武老師如牡丹一般高雅的氣質,李莎莎無法比擬的,蔣玉看來也是厚此薄彼,與武老師頻頻碰杯。兩人相對,說著開心的事。


    武老師是在軍營中長大的,她小時候就受到了父親的影響,特喜歡看部隊出操;戰士們叭叭往地上一個虎躍的動作,一個接一個飛撲,看起來驚險異常。她特別喜歡跟著戰士們一起唱軍歌,她會幾十首軍歌,她在畢業典禮上唱的就是《兵哥哥》。我帶頭起哄:“武老師,給我們唱一個。要不要武老師,來一個?”


    兩桌的人除了李莎莎沒精打采,象征性地拍拍巴掌,其他的師傅、民工都叫開了:“武老師,來一個!”


    武老師笑道:“好,我唱一首,你們每人喝一杯。怎麽樣?”


    “好,好。”大家聽說喝酒,水鬼還怕丟進水裏,羅蠻子帶頭,他一飲而盡,他們可是幹了一天的水牯牛,咕咚一聲,都喝幹了,我幫李莎莎喝了一大口,我再與她碰杯,她還是要我喝我喝過的,她偏小抿一口,你愛唱不唱。


    武老師隻當她是姚蘭或者黃豔麗,還站了起來,有個師傅是村裏鼓樂幫子拉二胡的,他拿他二胡,找了一大本樂譜,終於翻到了這一頁。師傅拉了一個過門,武老師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他拉的很專業。大家不要少看山村裏的人,七十二行都有人才,耍龍的、舞獅子的、走刀山的、踩花山的、唱花鼓戲的……


    不過,這首歌有點遺憾,武老師唱得活潑歡快,師傅拉得悠揚,但是配得很合拍。隻是沒有麥克風,少了一點卡拉OK的味道,有點走江湖賣唱的味道。


    拉完了,我帶頭鼓掌,然後起哄:“要不要再來個?”


    其他的民工師傅哪有不聽之理,喊聲一片:“要啊!再來個!”


    武老師說:“老規矩,我唱一首,你們一杯酒呀!”


    我為了不掃大家的興,再飲了一杯,李莎莎才不管你唱不唱,她隻略飲了一小口,在我耳畔輕聲說:“你是不是從夜總會裏請來的?”


    說完,她瞥了一眼,我正色道:“別瞎說。我的語文老師,你再說,我跟你沒完。”


    李莎莎本來應該知道,可是她就是看不慣她,不過聽我如此說,就不再笑了,正經八百地說:“好,我幫你敬老師。你可別怨我,把她灌醉哦。”


    我悄聲說:“你自己別喝醉就行。你不是說工作時間,不能喝酒,喝酒容易誤事。”


    “誰叫你氣我的?我借酒澆愁唄。”說著,她拿起酒喝了一杯。


    我忙湊趣:“我來點一首,我點一首《洪湖水,浪打浪》。”


    我知道二胡拉這支曲子,配上武老師宛轉悠揚的演唱,那是滿姑娘上轎,沒得談。師傅譜子記不得,但是翻到了這首曲子。他定定調子,調了幾下弦,開始拉出了過門,武老師做一個手勢,從來沒有看現場演出的鄉親們巴掌拍得山響。沒錯,這首曲子配合得恰到好處,二胡的長調、顫音,配上武老師的高腔、裝飾音,真是感人肺腑,哪怕不懂音樂的也聽得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唱完了,他們頓時疲勞皆忘,一個勁地叫再來一首,再來一首。他們早就滿上酒,武老師笑容可掬:“好,反正是給大家助興,我喝酒不行,再給大家唱一首。宋萌根,我唱什麽?隨你點。”


    那年電視播得最火的是《紅樓夢》,我問武老師《枉凝眉》會不會拉唱?武老師問師傅會不會拉。師傅讓我翻翻看,我還真翻到了這首當年很流行的曲子。師傅說,我先拉一遍試試看,他拉了一遍,感覺音調很淒婉,師傅說沒問題。


    武老師等他們喝完這杯,我當然也不例外,師傅就拉上了,哇,這首曲子,聽起來悲悲切切,淒淒慘慘,聽起來很入戲。


    這支曲子唱完,李莎莎終於帶頭鼓掌了,她也被這支曲子感染了,唱得人人如醉如癡,嚷著再來一首,再來一首,現在不用說,他們自己滿上,先碰了這杯,嚷著再來一首。


    我看李莎莎的心情暢快了,我笑著說:“李莎莎,給你一次點歌的機會,你點一首。”


    說出口,我有點後悔了,我的老師憑什麽讓她點歌;要是武老師不給麵子,那怎麽下台?不是大煞風景。


    李莎莎真是一個搗蛋鬼,她沉思了一陣,我真怕她點上海百老匯裏的什麽《夜玫瑰》、什麽《酒醉的探戈》、什麽《夜來香》、什麽《舞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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