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珂聞言,神色微愣,久久不語。許久後,他才無奈地搖搖頭,開口道:“我活了這麽大把年紀,竟還沒有你看得清……你說得對,景深的未來不可限量,即便沒有我們這些人,他也終有一天能破開虛空,俯瞰世間萬物。”


    葉初輕輕歎了口氣,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悲涼。白景深的身上,背負的是整個家族對未來的憧憬,站得越高,得到的越多,就勢必要承受等量的責任與苦痛,沒有堅韌的內心和強大的意誌,終有一天會被壓垮。


    兩人各懷心思,從九魂塔內走了出來。正在這時,塔外忽然湧起一陣嘈雜之聲,快步走出一看,發現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


    白無珂走上前去,問道:“發生何事了?”


    一名弟子略微慌張地走上前來,開口答道:“門主,昨夜子時,魔族入侵禹城,城內百姓死傷慘重,恐怕……”


    弟子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其中含義,每個人眸底都染上一層哀慟之色,紛紛看向白無珂,聽候指揮。


    白無珂沉吟片刻,繼而道:“一半的弟子留在白滄門守候,另外一半弟子隨我去禹城消滅魔族餘孽。若白滄門有任何異動,立刻開啟誅門法陣,並將消息快速帶往禹城。”


    弟子紛紛點頭應和。葉初則站在一旁,心立即七上八下起來。


    禹城這個地方,不就是千裏霽賀晏流的家鄉麽?


    剛想到這裏,煩人的嗶嗶聲立即響起。


    【警告!警告!千裏霽即將死亡,請係統修複人員快速前往禹城,救回千裏霽!】


    【警告!警告!千裏霽即將死亡,請係統修複人員快速前往禹城,救回千裏霽!】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葉初咬牙切齒,不小心拽到了白景深地頭發,小孩兒□□一聲,悠悠轉醒,愣了幾秒才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來,一雙黑葡萄似的眼裏充蓄滿了淚水。


    葉初尷尬地收回手,趕緊安撫地摸了摸他紅撲撲的小臉蛋,假意威脅道:“不許哭!”


    白景深哪裏肯這麽輕易就放過他,癟著小嘴,委屈地道:“阿冽弄得我好痛,要親親才不哭!”


    葉初:“……”


    ==========================


    雖是正午時分,天氣卻一直不好,烏雲覆蓋,死氣沉沉,似乎過不了多久傾盆大雨便將至。


    一群藍衣自東麵飛身而去,看方向便知應該是去往禹城。


    這些人的模樣都生得極為俊俏,風度氣質皆是一流。隻是所有人的表情卻似蒙上一層冰霜,眸色毫無溫度,比這臘月寒冬裏的冰雪似乎還要冷上幾分。


    在這個隊伍裏,有一名長相異常漂亮的少年,此刻正被環繞在中間的位置。而在他身邊的卻是的卻是個約莫六歲光景的小孩。那孩子長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特別是那雙大眼,漂亮靈動,兩人隻需站在一起,輕易就能奪去所有人的視線。


    葉初一邊運著靈力朝前方飛去,一邊分神捏了捏白景深的小手,輕聲道:“累嗎?”


    白景深揚起笑容,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條縫,開口朝葉初道:“不累,阿冽累麽?”


    葉初微笑著搖搖頭,開口道:“我們已經飛身了足有兩個時辰,待會兒你勢必會靈力不足,見到壞人不可妄動,不可離我一米遠,一定要跟緊我。”


    白景深嚴肅地點點頭,反倒是葉初被他這副小大人的模樣給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不大一會兒,幾人便來到了禹城。


    禹城是一個方圓五裏的小城,四周高山聳峻,隻有東麵唯一一個入口可以通過。這樣的地形對救援十分不利,魔族隻需在東麵把手,白家人勢必第一時間便被魔族發現,皆是就麻煩了。


    葉初沉思片刻,悄聲與白無珂道:“我幼時曾被一位鬼族大能劫走,呆在他身旁整整一年的時間,也學到了不少的鬼族神技。”


    說罷,葉初展開手心,一個黑色符咒靜靜地躺在那裏。他接著道:“此物能暫時隱去身形,與魔族隱身術極為相似,唯一的缺憾便是,身上會因此而沾染上幾絲鬼氣。魔族嗅覺向來異常靈敏,眼下需得找個辦法,掩去鬼氣再潛伏進入禹城,殺他個措手不及。”


    白無珂眼睛一亮,伸手接過那枚黑符翻來覆去地看,不禁稱讚道:“果真神物也!這鬼氣倒是不難辦,我知道一種名為‘掩魂’的草藥,能暫時掩蓋魔氣、鬼氣、人氣或者妖氣。隻不過,掩魂草的功效隻能維持大約一刻鍾,倘若想繼續使用,需得再間隔半個時辰才行。”


    葉初垂眸看了看禹城的地形圖,片刻後便開口道:“潛入禹城一刻鍾便已足夠。我們可以在踏入城門後便兵分三路,一隊往西,一隊往南,一隊往北。一刻鍾後,掩魂草失效,魔族忽然嗅到全城皆有異味,必定驚慌不已,屆時定會尋著味道分三路追擊,我們隻需邊打邊跑,不必直麵,可打才打,能躲則躲,過不了多久整個禹城便會亂成一鍋粥。申時則往禹城正中心的綠蘊樓靠攏,將情報信息相互溝通後,再商議下一步該怎麽做。”


    白無珂點點頭,看著葉初似笑非笑道:“你倒還真有些人界領兵打仗的將帥之才,仿佛這種事早已經曆過許多次一樣。”


    葉初燦爛一笑,表情輕鬆道:“天生的,我也沒辦法。”


    白無珂哼笑一聲,不再接話,從乾坤袋中拿出幾枚淺紫色的掩魂草分給眾人。葉初也立刻掏出相同的幾枚黑色符咒遞給眾人,最後還細心地替白景深將符咒和掩魂草都別在了內衫裏,以防他奔跑途中不小心遺失。


    準備工作結束,所有人便默念了幾句口訣,一瞬間,幾十個人立馬隱身,齊齊消失在了原地。隻聽白無珂輕喝一聲“走”,一陣刻意壓底下來的清風便朝著禹城城門口飄然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禹城門口的確有數名魔族把手,城內城外早已成了魔族的天下。禹城內部一派和諧景象,街道幹淨清爽,行人穿梭不止,小販叫賣不停,但那股空氣中逐漸微弱下來的血腥味卻時刻告誡著眾人,著方才這裏定然發生過無比慘烈的血腥屠殺。再細看那些路上的行人,無一不是眼神呆滯,表情詭異莫測,顯然神魂已經被魔族特有的控魂師給集體控製住了。


    葉初帶著白景深,以及十名藍衣弟子,剛一入城門便立即往南側而去。幾人特地將身形掩蓋起來,飛身時隻帶起一陣微風,即便經過魔族身旁也不會引起注意。一刻鍾還未到,幾人便迅速躲進了一間空蕩蕩的木屋裏,深呼吸一口氣,等待掩魂草失去效用的那一瞬間。


    一刻鍾後,西麵和北麵皆傳來騷亂聲,葉初心頭一凜,想必魔族已經發現了另外兩對人馬。幾人撤去那黑色符咒,握緊手中長劍,打開木屋的門,瞬間便飛身而出,離得最近的十幾名魔族弟子立即成了劍下亡魂。


    血腥味再次濃重起來,整個禹城變得混亂起來。刀劍碰撞聲、慘叫聲、辱罵聲等等全都交匯在一起,將禹城再次變為了恐怖的戰場。


    葉初執劍殺了幾個魔族後,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朝身後的白景深道:“沒事吧?”


    白景深搖搖頭,臉色有些慘白。第一次直麵死亡就是一場屠殺者的盛宴,即便是成年人也無法承受,更何況是一張白紙似的孩子?葉初輕輕捏住他的小手,溫暖的觸感仿佛能傳達到彼此心底,讓彼此都獲得了片刻的心安。


    正在這時,白景深忽然皺起眉來,低聲道:“阿冽,好像有人在呼喊我,讓我去救他。”


    葉初心頭一凜,書中那段關於千裏霽的記憶立即湧了上來。當年,白無珂帶領白家弟子前來救援,本不該來的白景深卻硬要跟來,說是“開開眼界”。白無珂雖不願白景深過早就接觸死亡,但他深知自己大限將至,為了鍛煉他早日有堅韌的內心,前思後想,還是決定將白景深一並帶來了禹城。


    就在白景深進入禹城不久,腦內卻忽然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喊著他,請求他去救他,白景深便將此事告知了叔公,白無珂既疑惑又好奇,便讓尋著聲音的來源追蹤過去,竟真的發現一位約莫十歲大的男孩兒藏在了離禹城不遠處的一個山洞裏。


    眼下這幅情形,恐怕和原著中描寫的那段劇情對上號了。


    千裏霽與係統發布的息息相關,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這個人。葉初便急忙追問道:“知道在哪個方位嗎?”


    白景深低頭沉思了片刻,才抬頭答道:“似乎是東南方向,隔得有些遠。”


    葉初心頭一動,思索片刻,朝另外幾位藍衣傳音道:“我帶小少主去東南方向看看,申時在綠蘊樓匯合,幾位多加小心。”


    藍衣弟子們紛紛點了點頭。沒有比白冽更加忠心的人了,少主跟他在一起,他們也很放心。


    葉初拉著白景深,悄悄往東南方向飛身而去。


    葉初深得避敵之道,一路拉著白景深躲來躲去,將那些追來的魔族繞得暈頭轉向,很快便甩開了老遠一截。一刻鍾過去了,倆人已然來到了禹城最東南的一端。


    白景深皺眉道:“前麵已是山路,那人似乎就在山裏。但是聽這聲音的來源,似乎也不在高處。”


    葉初點點頭,開口道:“此處應該有山洞。”


    白景深眼前一亮,開口道:“阿冽真聰明!”


    葉初汗顏,尷尬地道:“走吧,先去看看。既然他能傳音給你,那麽必然設下禁咒,不會輕易讓你我二人找到的。”


    白景深點頭,兩人走上前去,仔細查看了一陣,白景深才朝葉初輕聲喊道:“阿冽,在這裏。”


    葉初朝幾米開外的白景深走去,看見地上有八顆形狀各異的石頭擺成了一個圓形,便低聲道:“是魔族的‘畫地為牢’,這下邊應該有個山洞。”


    葉初俯下身去,將耳朵貼在地麵仔細一聽,的確有微弱的□□聲傳來。他站起身,默念了幾句口訣,那些石頭竟開始移動起來,漸漸露出一個缺口,緊接著,地麵也跟著震動起來,一個狹小的入口赫然出現在兩人跟前。


    葉初將白景深護在身後,在前麵豎起一個用風凝結而成的盾麵,緩緩朝漆黑一片的洞裏走去。


    沒走幾步,一個黑影便猛地竄了過來。透過洞外傳來的微弱光線,冰冷而尖銳的武器被對方握在手中,轉瞬便奮力朝葉初的心口處刺來。


    隻可惜他還沒能近身,就被兩米開外那塊盾麵反彈了回去。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痛苦地□□,似乎是扯到了身上的其他傷口。


    對方似乎還是不死心,沒等葉初出口解釋,便又舉著刀朝葉初刺來,接著又被彈了回去,如此一連反複了幾回,葉初都替他疼得慌。


    葉初將火折子點燃,洞內立即明亮起來。他看著眼前渾身是血的小少年,無奈道:“不是你喚我們過來救你的嗎?怎麽來了卻要殺了我們?”


    那少年戒備地看著葉初,眸色比手中緊握的刀鋒還要淩厲,他沉聲道:“如何能信你?”


    葉初道:“西悠白家聽說過嗎?我們便是白滄門的弟子。”


    少年鼻子輕嗅了一下,再看到兩人腰間掛著的玉牌,這才鬆了口氣,臉色比變臉還快,嘴角往上一翹,咧嘴笑了起來,朝葉初大大方方地道:“早說嘛,嚇我一跳!既是來救人的,那便快些帶我離開吧,晚了對傷勢無益,謝啦!”


    葉初失笑,這位小朋友還真是個自來熟的個性啊。他指了指在他身邊的另外一個孩子,詢問道:“這位是你的朋友嗎?我看他似乎情況不大好。”


    少年點點頭道:“朋友算不上,仇家反倒更貼切一些。不過既是仇家,哪能無聲無息就死了的道理?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裏啊!”


    少年頓了頓,接著又道:“還請這位大哥將我倆一起救走吧,若你嫌倆人太麻煩,就先把他帶走得了。”


    葉初微微一愣,開口道:“為什麽?”


    小少年露骨地朝葉初拋了個媚眼,笑嘻嘻地開口道:“他若死了,我找誰玩弄去啊,那樣多沒意思。”


    葉初無奈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走吧,我這人最不嫌麻煩了。”


    少年眸光一亮,走上前來挽住葉初的胳膊晃來晃去,故意掐細聲音親昵地道:“您以後就是我親大哥啦!”


    葉初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白景深卻不樂意了,他走上前去不高興地用力拍開少年的手,睜大眼睛用力瞪著他,仿佛在看仇敵。小少年卻也不生氣,仍舊笑眯眯地看著他,目光裏帶著戲謔。


    葉初沒工夫看倆小孩兒較勁,轉身將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孩輕輕抱了起來,仔細一看,隻見他腦袋上沒有一根頭發,身上穿著一件淡灰色的僧衣,一副和尚的打扮。心下頓時一動,開口便問道:“你們倆……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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