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急道:“大家快躲開。”無需他多說,圍觀的幾個男人比猴子躥得還快,逃到走廊另一端,我護住林慕夏向後退的時候,一道身影自我們身邊劃過,顛簸的背影,手持金屬拐杖……夜半消失的裴奚貞,這時現身!他站在門旁,右手抓住拐杖,渾然無懼的應對奔而襲來的花斑大蟒,對方貌似被老狐狸的氣勢震懾住,停在他身前一米處撐起蟒頭靜立而望,幽綠的蛇瞳頗具敵意的掃視裴奚貞,似在醞釀著攻勢。


    忽然,花斑大蟒動了,蟒尾迂回著擺了半個弧線,狠狠抽向裴奚貞,企圖將之纏卷住。但見慣了危急情勢的裴奚貞,並非吃素的,他弓起身子,以金屬拐杖支地,靈活的彈起身子躍過花斑大蟒的必殺一擊。他沒退反進,借勢蹦向花斑大蟒,整個人猶如老佛坐鍾般劈跨坐在蟒身,右手繞過蟒頭一橫,將金屬拐杖橫著卡在蟒嘴,緊接著左手同時跟上,雙手一左一右的抓住拐杖,花斑大蟒的嘴被卡住,動彈不得,隻能翻來覆去的滾動,企圖將裴奚貞甩下來。


    它一個打滾,重重給裴奚貞背部朝下拍摔在地,但他挺靠譜,忍住疼痛捏住拐杖死不鬆手。“小宇,看真人版的狂蟒之災上癮了是吧?你他娘的還不快點幫我!”裴奚貞衝我低吼了句,他哪敢分心,人隨著花斑大蟒的擺動掙紮而飄忽不定,唯恐稍有不慎這畜生就能脫困。


    林慕夏在我衝上去之前,在包裏取出一枚鋼針管,她耶到我手裏,叮嚀道:“紮入蟒頭。”我心想這玩意估計是麻醉劑,便放下心的湊近人蛇混戰的地盤,躲避蟒尾掃蕩的時候,不斷的尋找機會下手。


    花斑大蟒力氣漸漸耗盡,和先前的動作相比,像慢放了兩倍,裴奚貞神色凝重的環抱住蟒脖,粘液沾的滿身全是,穩穩握住金屬拐杖的左右端,我觀他手隱隱有脫力的前兆,實在是粘液太過於濕滑。


    攥住鋼針管,我一咬牙,箭步衝至花斑大蟒近前,揚起手紮向蟒頭。最坑的是,裴奚貞早不失誤、晚不失誤,偏偏這個時候手脫了扣,金屬拐杖在蟒嘴中“吧唧”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他向後栽倒在地。花斑大蟒猛地搖頭,避開我手中的鋼針管,它身體一挺,向上蹦了半米,旋即急速朝我俯衝,敞開血盆大口吞向我的腦袋。


    我已然閃躲不及,這一瞬間,冰涼的感覺傳至全身各處,蟒嘴的弧度僅自頭頂覆蓋住口鼻,一股吸力誘使著我往花斑大蟒的體內鑽……粘液封住了我的嘴與鼻孔,心中鑽出四個字:眩暈!窒息!我怎能任由被它吞吸,此時別想指望別人救助,沉靜下驚慌的心髒,我摸著黑將鋼針管換到左手,拚盡全力的紮向碩大的蟒頭感覺到了針頭刺入,紮得不是很深,但入肉即可達到效果,我當機立斷把針管內的藥劑推送至花斑大蟒的頭顱!


    漸漸的,吞吸我身體的力量減弱,後而停止蠕動,我已憋氣超過一分鍾,想將腦袋拔出蟒口,左右手的拇指摳住蛇瞳,幹拔拔不出,仿佛粘住了般,快急死了。耳畔傳來若有若無的“劈裏啪啦”的電弧聲,這是電擊劍啟動的聲音,我意識到不妙,下一秒極大的電流沿著我的屁股躥向全身,抽搐的我竟然奇跡般的掙脫蟒口的束縛,刹那間猶如重獲了新生,眼前一黑,昏厥在地。


    清醒時已經是太陽高照,我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林慕夏站在不斷冒熱氣的水盆邊檸著毛巾,我趕緊將眼睛閉緊裝昏,沒多久,一隻手撫過我的麵,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正在我暗爽的時候,腮幫子忽然掐住,她哼了句:“還裝睡!姐不伺候你了!”


    “咳!”我尷尬的咳嗽道:“蟒蛇吞食的滋味……”


    林慕夏沒等我把話說完,接過話頭形象的比喻道:“就像大腸裏的便便。”


    “你這麽惡心,你家裏人知道不?”我翻了個白眼,睡意特別的濃,迷迷糊糊的道:“哪個拿電擊劍電我的?”


    “古有司馬光砸缸,今有我林慕夏電你。”她拎起床頭櫃縮回原形的電擊劍,衝我晃了晃,“想不想再試試?”


    “呃……”我記得上次體驗電擊劍的滋味,還是在珈藍別院,和被臥龍殘害成血奶牛的女人共同體會的,然而此次卻是獨自承受,打死我都不願意體會第三次,扭過頭繼續呼覺。


    “睡、睡、誰,都成豬頭啦。”林慕夏掀掉我的被子,道:“裴sir跟這邊的金隊長趕往當地的殯葬中心,他和我通過電話,說待會就能回來。”她一提那具疑似老蔣的無頭屍體,我腦袋裏的瞌睡蟲全死光光了。


    “昨晚頭兒啥時候離開的酒店,他去了哪裏,有沒有告訴你?”我立即坐直了身子,極為好奇的瞅向林慕夏,一股腦的說出了心中疑惑,“還有,蟒蛇的來曆,腹中所吞食的3個幼童,屍體化驗結果如何?蟒屍呢?怎麽處理的……”


    “麻煩你歇歇吧,一次性問這麽多。”林慕夏拿起暖壺倒了杯熱水,把碗口湊到唇邊,她輕輕的吹涼,道:“我先喝口水。”


    “咦?小林姐,你的褲子有點紅……霸氣側露啊!”我像發現了新大陸般緊盯著她的腿中間。


    林慕夏狐疑的低下頭,瞧了眼滲出微紅的大腿內側,臉色驀地通紅,連忙拿手去遮擋,“哢嚓!”她手中的碗沒端住打翻在地,碎成數片,“淩宇!我和你沒完!”她匆忙的奪門而出。


    沒多久,林慕夏換了一條幹淨的淺藍牛仔褲,她拎了個拖布,煞氣騰騰的出現在門口。


    “喂,我錯了,叫你姐還不成嗎?”我求饒道。


    她眼神陰冷的向我走近……我嚇尿了,忙不迭的說了句:“輕點揍。”我趕緊裹住被子躲起來。黑暗中,我等了半晌,都沒感覺到有攻擊落向我,忍不住掀開一道縫隙往外瞧,林慕夏的身影在床邊晃來晃去,她在收拾殘碎碗片和灑落的水,之前是嚇我的。我有恃無恐的扯掉被子。忽然,林慕夏微笑著轉過身,另一隻手所掩飾住的電擊劍暴露無餘,我眼皮一跳,她挑了挑眉毛,“再消停的睡會吧你!”


    藍色電弧閃爍的劍尖刺了過來,猝不及防的我中招,猶如發羊癲瘋般抽搐、軟倒。


    我沉睡了兩個小時,恢複意識的第一件事便是環顧房間,林慕夏這個惹不起的姑奶奶沒在,我悄然鬆了口氣,“嘩啦啦”衝馬桶的聲音響起,裴奚貞打開了洗手間的門,他愣愣的說:“醒了啊?”


    “頭兒,我想舉報林慕夏,殘害同事,嗚嗚……”我抬手抗議道。


    “抗議無效。”裴奚貞遞給我根煙,他低沉的道:“你昏迷的時候,我替你接了一個電話,聽之前,請做好心理準備。”


    我疑惑的道:“講吧。”


    “苟意,你的線人,他……”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瘦猴攤主?他莫非病發掛掉了?我急的不行,催促道:“老苟怎麽了,快說!”


    “今天早晨,他辦理了退院手續,離開了四院。”裴奚貞也點了根煙:“我派人去找了,下落不明。算起來,還有十多天就兩個月期滿了,苟意恐怕是深知自己時日無多,想躲起來,選擇悄悄的死去。”


    我沉默了,哢嚓哢嚓的胡亂的按打火機,將煙扭成一團仍掉,“我想回天南。”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裴奚貞甩給我張今晚十二點“延吉—天南”的機票,他唏噓道:“早猜到你會這麽做,機票我給你訂好了,免得心裏有遺憾。”


    ……


    第二天清晨,我漫無目的走在大街,腳下所踩的土地並非熟悉的天南,依然是延吉。真應了裴奚貞那句話,有些事情強求不來,淩晨因為大雪,航班臨時被取消,我沒走成。大雪紛飛的夜晚,我從朝陽川機場出來時,不知行了多久,經過一家ktv時,透過玻璃牆看著自己的影子,像極了雪人。


    “嗡——”


    我的電話響了,是林慕夏打來的,“淩宇,你在哪裏?怪我,現在才知道昨夜的航班取消。”手機傳出她急切的擔憂。望了眼陌生的街道,我鬱鬱的說:“迷路了……”


    “趕緊打個出租回參花街。”她掛掉電話。


    收起手機,我站在街邊等出租車經過,似乎大雪天的緣故,凍得嗖嗖的過了二十分鍾,都不見半輛出租車的蹤影。就在這時,一輛三輪機動車經過,司機刹住車,他拉下車窗,露出樸實的麵孔,“兄弟,你想去哪裏,我稍你一程,路費不多,給俺個回程的油錢就成。”


    對方的邀請使我動容,油錢恐怕比打出租便宜不少,我權衡了一下,決定搭車。這時,我注意到副駕駛坐了一個中年婦女,她攬住繈褓之中的寶寶,紅腫的眼睛昭示她在不久前傷心的哭泣,我皺起眉問道:“這位大哥,你們去哪兒啊?”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說了你也不知道,俺和婆娘去送子。”他敞開了後座門,滿眼苦澀的道:“這天寒地凍的,先上車咱再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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