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與靈犬


    神探在國際飯店智救鮑丫頭,當時現場就有報社的記者,又是拍照又是采訪的,除了詳細報道之外,還刊登了她的大照片,鮑母本來就有名,這一來更是如日中天。


    大街小巷裏小報童爭相叫喊:“賣報、賣報,阿要看神探鮑母國際飯店救人質!阿要看日本鬼子被活捉、統統槍斃特!”消息滿天飛,甚囂塵上。


    人的名聲樹的影子,事務所的業務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小案子根本無暇接下,畢竟她也上了點年紀。但是常言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有的委托不接還不行。


    這天來了個老熟人,穿便衣、戴墨鏡,一來就在會客室大馬金刀的坐下,翹起二郎腿,老三老四地問道:“小姑娘,還認得我伐?”


    “不曉得您是哪一位?有什麽需要幫忙、效勞的嗎?”丫頭說了兩句例常話。


    “有額!無事不登三寶殿,來請娜幫忙!”說著把墨鏡除下,赫然是警察局的羅警官,也就是經辦國際飯店綁架人質的那一位!


    鮑母先認出:“稀客、稀客,您是大菩薩,難得到我這小廟裏來。丫頭,上茶!”


    “哎!這不是羅大警官嗎?怎麽有空光臨寒舍呀?”


    “兩位就弗要觸我黴頭了!現在我是阿木林關進!”


    “啊!此話怎講?您不是很威風的嗎!”


    “唉,此一時彼一時,那先看看迪額!”他從皮包裏拿出一疊剪報和照片。


    “這不是報紙上刊登的楊樹浦殺人案件嗎?申城頭條新聞!”


    “弗錯,迪樁案子落到我伲頭上,一禮拜過去了,一點頭緒也嘸沒,急煞人!”


    “你想怎麽辦?”


    “娘,您多此一問,他來討救兵的唄!”


    “度小姐講得一艾勿錯,想請老娘家幫幫忙。上峰盯得蠻緊額,懸賞1ooo塊大洋捉拿凶手!”


    “真舍得,這麽多!”


    “因為死額是楊樹浦煉油廠的技術顧問,英國人。工部局額人光火了,板牢麵孔罵山門,限期破案。局長拿阿拉出氣,罵我伲是飯桶。一幫子同事商量下來,隻有請儂出場,救救阿拉!”


    他說得這麽可憐、無奈,這個忙不幫不行,何況上回人家也有意護著自己呢!


    “好吧,看在同行的份上,我接了!請你把整個案件詳細地說一遍!”


    “案子蠻簡單額,英國工程師保羅,伊有早朗相騎自行車晨練的習慣,近郊兜一圈回來吃早飯上班。上禮拜二像往常一樣出去,上班辰光嘸沒回來,一直到靠1o點鍾,警察局打電話去問,是否缺特一個外國人?”


    “廠裏相正在著急,來煞勿及派人去看,果然是伊!腳踏車橫勒路邊上,骷郞頭已經被人家斬特了,地浪相血一天世界,慘哦!我看之兩天吃弗落飯。”


    “請你把傷口、傷勢描述一下!”


    “屍體仰天躺勒腳踏車後屁股3公尺半,頭顱還勒後頭7公尺的地方。迎麵一刀,清清爽爽,力道大得嚇人,簡直不可想象!”


    “這樣吧,羅警官!你領我們到現場去勘察一下,心裏有個數!”


    “好好好,應該額!”


    “丫頭,收拾一下,我們走!”


    路蠻遠的,車子開了一個小時才到殺人現場。這是一條僻靜的小路,很少有車子來往,四周沒有住家店鋪,多少有些荒涼。遠處有一簇房屋,那兒才是居民點,一目了然,這地方不太平!


    奇怪的是,保羅不是騎在路中央,而是緊靠路邊,再偏離一點就掉到溝裏去了。難道說知道凶險想逃?不管怎麽說,頭被砍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丫頭拍了許多張照片,帶回去研究。


    由於事現場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采集不到有價值的線索,有待推理論證和收集證據,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於是打道回府,小汽車直接開回偵探事務所。羅警官打電話通知局裏的同仁,不一會來了好幾位警員,一個個向他敬禮,原來羅警官是二級警督,頭上有頂戴花翎。


    寒暄了一陣,幾個警員對老太太畢恭畢敬,虛心求教的樣子,態度非常誠懇。


    接下來就討論案件。


    “先讓我的學生也是我的女兒談談她的看法!”鮑母開門見山。


    “依我看,諸位至今找不到頭緒的原因,就是死者被活生生地砍了腦袋,乾淨利落,認為一定是大力之下利刃所為,說不定是“巨闕”、“湛盧”寶劍出世。於是腦子裏先入為主,走不出這個怪圈。”


    眾人點頭稱是。


    “我以為不是一般的行凶,而是飛車殺人,對麵來車,和自行車的度相加,力道就大得不得了,砍頭隻是一蹴而就,不足為奇!”


    這個想法十分大膽、獨到,幾個吃專業飯的人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


    鮑母笑道:“這叫《相對度》,度相加不錯。無論從f=ma或是e=?mv2,動力和動能都極大,砍下一個頭顱確實無需利刃的!”


    “可以設想保羅騎著自行車往廠裏趕時,迎麵一輛汽車風馳電掣般地朝他衝來,下意識地向路旁躲避,還是遭了毒手。這就是他死在路邊緊靠水溝的原因!”


    “哦,原來是這樣!”這個分析合情合理,眾人佩服。


    鮑母繼續說:“問題是什麽樣的車子呢?肯定不是巴士、小汽車,或者摩托,應該是卡車。不然他手上的刀或劍之類的凶器施展不開呀!再說車太快,凶手在車廂裏很難站得穩,哪裏顧得上殺人?”


    “對呀!自顧還不暇呢,哪會一刀砍得這麽準!由此看來,凶手殺人的手法十分高明,刀口不偏不倚,正對咽喉。”


    “諸位一語中的!也就是我要弄清楚的重點。諸位回去也有重大的任務,把出事地點周圍廠礦企業的卡車進行登記,逐一排查,尤其前身是日本株式會社的要嚴查,因為這種殘暴的事隻有殺人不眨眼小鬼子做得出來!”


    母女倆的分析推理精辟、科學,又不違規常理,的確技高一籌。


    第二天晚上,羅警官就命人送來公函,上頭羅列具備自有卡車的工礦企業有五、六十家,鮑母一眼就看中一家名為“中和鐵工廠”,前身是“大和鐵工株式會社”,距離案現場不遠。還有一張調查令,準許她們自行調查盤問,這是老太太特別要求的。


    於是母女倆立即動身,驅車前往。


    鐵工廠就在殺人現場北麵拾幾公裏處,規模不算大,但是廠門口警衛倒是戒備森嚴,一個上唇有東洋小胡子的門衛耀武揚威,厲聲喝道:“你的什麽的幹活?統統的走開,停留的不準!”


    丫頭大怒:“什嗎東西?你還以為是前幾年哪!投降了還不滾回東瀛,在這兒作威作福。告訴你,我們是奉命調查殺人案件的!”說著把警察局簽的調查令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料小鬼子十分囂張,伸手來搶。丫頭早有準備,左手縮回,右手九節鞭倏地出手,一下子把他爪子箍住。


    日本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手腕一轉抓住鏈子,另一隻手向著丫頭腦門抓來。鮑母識得這是空手道的招數,大喝一聲:“你找死!”雙節棍當頭砸下。


    門衛極退下,惱羞成怒,雙手抄起一把軍刀,咆哮起來:“死啦死啦的!”


    丫頭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拉開陣勢就要動武。鮑母心想一旦動起手來,倒把自己的優勢、長處掩沒了,再瞧這日本鬼子十足的亡命之徒,何必跟這類畜生計較?拉了丫頭就走。幾個日本人轟然叫好,為那小子助威。


    二人並沒走遠,就在對門一家茶樓落坐,借機撥通羅警官的電話,然後在臨街的窗戶前注視著鐵工廠裏的一舉一動。


    半個小時後,兩輛警車呼嘯而來,停在大門口。軍警、探員手裏端著槍賽狼似虎地跳下,為的就是羅警官。


    日本門衛這下子慫了,嚇得躲在門房裏不敢出來,慌忙打電話給社長。


    冷不防丫頭一腳踹開門:“出來!先把他銬起來!”


    這時候社長露麵了:“有話好說,憑什麽要銬他?”


    “就憑他妨礙公務!本人受警察局委托,追查凶手,如果你們不配合就有嫌疑!”丫頭就像欽差大臣一樣,拿著雞毛當令箭,耍起威風來。


    社長氣得臉都青了,忍氣吞聲,灰孫子一般:“配合、配合,你們要查就查吧!”


    “早就該如此,敬酒不吃吃罰酒!”丫頭哪會繞他。


    輪到鮑母登場了,指著牆根一堆鋼板下腳料問:“這就是你們廠裏附加產品嗎?”


    “哈咿!都是軋機、衝床軋、衝下來邊角料,有什麽問題嗎?”


    老太太不予理睬,領著羅警官走到跟前,指著那些有寬有窄,有長有短的薄鋼板材料套著他耳朵說:“這就是凶器!”


    “啊!這怎麽可能?”羅警官很驚訝。


    “不會錯,隻不過還沒有找到證據,你等著瞧吧!”鮑母顯得胸有成竹。


    接著她指著那輛卡車笑起來了:“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舊車子換新車廂,想掩蓋什麽吧?”


    老太太咄咄逼人,鬼子社長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惱羞成怒:“難道不可以嗎?自家的車想怎麽改就怎麽改,礙你什麽事!”


    “舊車廂呢?在哪裏?說!”她也翻臉了。


    “你管的著嗎?要在年前……”言下之意,還不把你挑了!他還是嘴硬得很。


    “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出來,不然會給很多人添麻煩!”羅警官嘴上說得好聽,臉上笑嘻嘻,手已經摸槍了。


    光棍不吃眼前虧,日本人隻好說出賣給申鋼二廠當廢鐵了!並且拿出收據為憑。


    鮑母接過一看,還是三天前的事,失聲喊了一句:“不好,唯一的證據……”意思就是極有可能失落。


    “羅警官,這裏先放一放,我們立刻去鋼鐵廠取證,是否製得住他們就看這一招了!”


    “那麽留幾個人在這裏看守,以防他們逃走!”


    “不必,這樣反而會使他們留有戒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經營了多年的巢穴,不會輕易放棄。此一去但願能找到證據,回頭來一網打盡!”


    “好,聽您的!走!”


    再說鋼鐵廠收購廢鋼廢鐵的工人一見這麽好的卡車跑墊,完好無損,放到車架上就能用,回爐煉鋼實在覺得浪費,於是就把它暫時放在一邊。就這一絲善念,把幾個日本鬼子送上了斷頭台,正應了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證據確鑿,羅警官率軍警包圍了鐵工廠,當場逮捕了社長及兩個押車的,一名司機,加上那個不可一世的門衛,一共五個人,帶回警察局。


    審訊完畢再開公審大會,就在煉油廠大禮堂召開。 一來以平民憤,二來給英租界、工部局一個滿意的交待。值得一提的是,台下還陳列了日寇賣給煉鋼廠的卡車車廂,欄板上有“大和鐵工廠”字樣。


    幾方麵委托鮑母作為控方代表,老太太在千人大會場上侃侃而談。


    “眾所周知,大凡卡車裝卸工裝載條形薄鋼板時,嚴禁散放在跑墊上,因為一顛簸,鋼板會從欄板和跑墊的縫隙中穿出,露出一截在外,猶如一柄鋒利的鋼刀,高度正好是騎自行車人的脖頸。相向而行時,騎車人必死無疑,並且極慘,這是一樁慘無人道的蓄意謀殺!”


    “哦!”會場民眾豁然大悟。


    “萬萬想不到小鬼子以殺人為快,殘酷地砍下保羅的人頭,禽獸不如!證據就是殺了人後從縫隙裏抽回鋼板,血跡留在鐵欄板與跑墊的邊緣,被我在煉鋼廠及時找到,經法醫驗定,確認是保羅先生的。”


    群眾義憤填膺地聲討,一浪高過一浪,高喊:“槍斃他,槍斃他!”


    日本凶犯被五花大綁地押赴刑場,不少人跟著去看呢!


    刑場就在申城北麵靠近js的地界,距離長江口不遠。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就現五具無人認領的屍不翼而飛,夜裏被人盜走了。不用說這地方還有暗藏的日本鬼子!


    也有人說或許被野狗叼走了,眾人也沒把它當回事。


    長江口與東海交界處新開辟了一家海濱浴場,草創時期,設施簡陋,沒有星級賓館和像樣的大飯店。住新建的兩層樓農家四合院,清一色兩層樓磚牆水泥屋,外帶向著東麵大海的陽台和玻璃窗。沒有三層樓也沒有茅草屋,因為江畔、海邊風大,因地製宜。


    住宿有衛生間,缺點是不供應熱水,一天一瓶開水,僅供喝茶而已,因為這地方不長莊稼,也不長樹木,缺少燃料,燒煤需到城裏去拉。多的是水,江水海水都有。


    但是吃的很好,江水煮海鮮,既新鮮又便宜;農民自種的蔬菜,崇明的山羊,肥嫩而沒有膻氣;啟東的黑豬,肉質鮮美,遠近聞名;漁民夜裏打來的的鮮魚、鮮蝦、螃蟹,還有海螺、海星、海膽、海瓜子等稀奇古怪的海產品,量少也不拿到市場上去賣,僅夠拾幾戶有遊客住的人家分。


    諸多好吃的,聽上去就讓人垂涎欲滴。他們自詡為“農家樂、漁家樂”。


    所以城市裏來的人不少,周末、節假日還要預定呢!


    鮑母二人應邀參加二日遊。邀請方還是上回長江遊的那些女老外,一致感謝母女倆的救命之恩,借機會意思意思。


    不過這一回先生多女士少,財大氣粗,成箱的啤酒、汽水、果汁、飲用水隨車帶來,當然也有威士忌、雞尾酒。


    大隊人馬下午2、3點鍾到了目的地,昨天來的浴客剛走,主人家正忙於換床單、被套、枕巾,打掃衛生,所以關照一聲,放下行李拿了必要的東西就湧向海灘,稱作江畔也行。


    這裏的水質也與眾不同,藍不藍綠不綠的,有點紫,陽光斜射下還透著金黃,微風吹拂,閃閃光,美不勝收。幹脆來個折衷,喚作“江海水”,倒也恰如其分。


    這裏的灘塗也很美,大約有1oo公尺寬,極細的黃沙,上麵無數個小洞,是螃蜞的巢穴,一簇簇沙荊、蘆薈等植物,也有野生的仙人掌、仙人球,點綴其間,生機盎然。


    稀奇的是沙灘兩端有突出的岬石,幾乎左右對稱,岬嘴下是個天然的大洞,裏邊好大,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用作兩間更衣室,可謂物盡其用。


    村民們真夠聰明的,在兩邊的崖石上刻了醒目的標誌:一張小嘴,塗了紅色;一個板煙鬥,塗了黑色。男左女右,還挺幽默。


    因為石洞緊鄰海床,退潮時,浴客遊累了可以到裏邊休息喝水。漲潮了,洞裏的水齊腰深,不能待人,就連乾燥的衣服放在裏麵都不行。堅硬的岩石上沒法打洞鑽孔,掛個更衣箱也不現實。


    於是大家就想了個好辦法,請木工做了好多個沒蓋子的長木箱,前後左右、底五塊扳,用竹釘拚起,縫口用麻絲骨膠封死,不印水,起到一艘船的作用。


    不過外形比較難看,長方體。與其說是平底平頭平尾的小船,還不如說是具棺材!小船兩頭尖,製作上到底困難。


    小木船統一形狀,每家一艘,用油漆寫上每家戶主的姓名,各家旅客就把衣服放在各條船裏。船頭的鐵環上連著根繩子,一頭係在石壁的鋼釺上。


    漲潮時,拾幾艘船整齊地漂浮在洞穴裏,搖搖擺擺,蕩蕩漾漾,十分壯觀。本是無奈之舉,但是別出心裁,倒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下午一場江海水浴、遊泳、嬉水,皆大歡喜。


    晚上一頓海鮮大餐也是一場重頭戲。各家老板把圓桌、板凳搬到沙灘上一塊平整的場地,十幾家團坐在一塊,後麵一排是各家的燒烤攤,清一色的炭火爐,幾隻鉛桶、木盆裏養的活魚、活蝦、活蟹之類的海鮮,統一價格,各家做各家的生意,和平共處,不允許胡亂拉客,循規蹈矩。


    鑒於大熱天的,紅燒豬肉、白切羊肉就暫不供應了。


    租界裏各國列強的後代,在中國多年,第一代幾乎死絕了,二代、三代雖說人數不少,但是難得聚在一起,還不鬧翻了天!


    不管認識不認識的,相互拚酒、鬧酒,連女老外都是這樣,場麵熱鬧得一塌糊塗。


    同時高談闊論,涉及各個領域。最後談到德國法西斯、希特勒,日本軍國主義、武士道,甚至戰犯東條英機和襲擊珍珠港的主凶山本五十六,最後一致大罵日本鬼子。


    為什麽呢?因為日本人太陰險狡詐、殘忍,無條件投降後還賊心不死,屢屢害人。前幾回度假村、長江遊就無辜殺死無辜的平民好幾個。


    其中尤為荷蘭人蕯雷姆·布羅格,他是租界的官員,前麵幾件案子他都了解。太太是名正義的畫家,常為新聞報道插畫,今天一來,聽說當年日寇就從這兒登6上岸,燒殺掠搶,無惡不作。便按照現場地形創作了一幅油畫,連遊泳都顧不上,說是晚上他先生陪她月下遊。


    鮑母和丫頭同尼娜一家四口同住一戶漁民家,六個人同桌就餐,喝啤酒嚐海鮮,爽到家了。


    好起哄愛熱鬧的尼娜還是老樣子,了瘋似的撒酒瘋取鬧,忷酒之外還和同伴在沙灘上跳舞嬉鬧,盡其出醜之能事。等到下一個節目沙灘上捉螃蜞,她和先生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說好了第二天不吃早飯,昨晚吃得太多,睡得太遲,幹脆睡大覺,連日出都不打算看。9點鍾開始3個小時海水浴,中午再吃頓海鮮就打道回府了。


    上午漲潮,眼下正是平潮時間,浴客在房間裏換好泳裝,三五成群地向海邊走去。


    突然,奇怪的事情生了!遠處的海麵上有兩條小船漂啊漂的,再仔細一看,不對!不是常見的小劃子,倒是像更衣室裏放衣服的“棺材船”,兩頭平的那一種。有人拿望遠鏡觀察,果不其然,還是同一家的呢!船板上有“張水根”三個字。


    這就奇了怪了!昨天下午好端端的躺在洞穴裏,怎麽不約而同地漂到海上去了呢?


    要數最心急的還是主人家,張水根夫婦都是漁民,水上工夫沒得說。來不及撐船,把身上衣服緊了緊就下水,揮動雙臂遊了過去,水花呈一條直線直向海中泛起,好似兩條矯健的水獺。


    這時候打算遊泳洗海水浴的人也沒了心思,眼巴巴地翹以待兩條“棺材船”回來。


    水根夫妻倆終於回遊了,一人拉著一根繩子,拽著木板箱返回了。還未到岸邊就大喊大叫:“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海灘上的人驚呆了,怎麽會生這種事?兩條棺材船裏竟然躺著一男一女兩具死屍,真是樂極生悲,有的人嚇得抖,有的人恐懼得尖叫,還有人掉轉身就逃。


    這種場合鮑母見多了,她不慌不忙上前看了看,認識兩個死者是蕯雷姆·布羅格和他的太太女畫家。不約而同地慘死,太離奇了!


    她冷靜地指揮村民將兩艘木船拖上岸,再叫村長著人迅搭一席蘆蓬,屍體經不起太陽暴曬。一麵吩咐主人張水根打電話報警,叮囑警方帶一條警犬來,就說是我鮑金花關照的。


    “哦,原來老太太是神探鮑母啊!這下好了,有她老人家在,凶手一定無所遁形!”


    “你不認識她?跟我好著呢!這回就是我請她們來的。”說話的是尼娜大嬸,得意洋洋地與眾人擺臉。


    再看母女倆戴著白手套,一臉嚴肅,裏外勘查,不時地小聲嘀咕著。鮑母似乎已經有了頭緒,目光在人群中掃射。天哪!這麽短的時間裏,她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諸位!不用我說,勢必人人明白這是一件典型的凶殺案。作案的時間是昨晚11點之前,地點是男女更衣室的崖洞,凶手就在你們中間。至於作案的過程,等警方來了我一並揭出來!”


    “老奶奶、老太太,說出來嘛!現在就講,立刻把他抓起來,槍斃!為死者報仇。”眾人義憤填膺。


    “不行!殺手窮凶極惡,無所不用其極。需提防他狗急跳牆,再濫殺無辜!”母女倆煞有介事地拿出雙截棍和九節鞭,以防萬一。


    頓時人群中引起了騷動,一個個恐慌得遠離陌生人,生怕別人給他(她)一刀。尼娜嚇得緊靠在鮑母身旁,拽著她的衣角,驚慌失措的樣子,令人忍唆不禁。


    大約一個多小時,警車呼嘯而來,直接開到沙灘上,羅警官帶著兩個警員、三個警察、一條警犬下了車,先同鮑母打招呼,然後聽她介紹案情,不時地蹙眉、點頭,最後蘇了一口氣,麵向大眾說:“神探鮑母已經把凶手鎖定了,現在請她老人家破案,如有人趁機搗亂、逃跑,格殺勿論!”


    “昨天晚上9點鍾過後,海鮮大餐、舞會結束,所有人回住所了,就剩下布羅格夫妻二人,還要繼續遊泳,各去男女更衣室。他們沒料到被人暗中跟蹤了,這個粗心導致了一對令人羨慕的賢伉儷被殺!”


    “過程是這樣的:布羅格到了更衣室內,正在換衣服,出其不意地被人用酒瓶在後腦勺狠砸了一下,頭顱破裂,大出血死亡。破碎的玻璃散落在木船裏就是證據,淺而易見。凶手就是男救生員,他!”


    “胡說八道,憑什麽說人就是我殺的呢?”


    “很簡單,因為凶器就你有啊!一個五斤裝的清酒瓶。”


    “眾所周知,日本清酒又叫にほんしゅ,16-18度,你喝完了酒,瓶子舍不得扔掉,裝當地的老白酒喝,酒精度跟清酒差不多,昨晚你在沙灘上也灌了不少,自得其樂,難道忘了嗎?”


    “你不要自以為是,旁人用啤酒瓶砸死他也極有可能!”


    “不,啤酒瓶容量是清酒的五分之一,玻璃碎片的弧度大,完全不同於清酒瓶的形狀,你自己看清楚!”說著從兩個木船內取出兩塊不同的玻璃碎片。


    男救生員一看實情暴露,急轉身拔腿就跑。警察“叭”的一槍,打在他腳踝骨上,立地撲倒,血潺潺地流下,沙灘上點點鮮紅。


    這下他不跑了,坐在地上,撕了半截褲腿,自行包紮,末了被上了手銬。警員笑說:“這不是自找的麽!”


    接下來是女畫家的死因了。


    “布羅格妻子的死如同一轍,不過是啤酒瓶砸的。當時還沒有死,大聲呼救之外緊緊地抓住凶手的衣裳,至死不放手,可以說怎麽也掰不開。凶手為了脫身,無奈之下隻好把衣服撕了,光著身子逃走。當然畫家得不到及時搶救,失血過多也死了!”


    “也是無巧不成書,昨晚一頓海鮮,大概我女兒吃得太多,有點不消化。睡前感覺胃不舒服,想嘔吐,於是就跑出院子到外邊去吐,與凶手碰了個正著。一個女人家光著脊梁在沙灘上飛奔豈不嚇人!丫頭嚇得不輕,回到房裏跟我說起此事,我安慰她說,大概是神經病。現在看來她就是凶手!”


    接著她輕輕地扒開女畫家的手指,禱告說:“布羅格太太,你鬆手吧,老嫗我替你申冤報仇!”


    說來也怪,畫家竟然奇跡般地鬆手了!鮑母把半截汗衫交給警犬聞了聞,立竿見影。狼狗向著一個三十幾歲的女子凶狠地撲過去,她正是女救生員,和男救生員是一對夫妻,一切真相大白。


    村長介紹說這二人是招聘的務工人員。


    “這就對羅!一定是暗藏的日本鬼子,報複殺人。再利用江海水的漲落潮,把夫妻倆的屍體漂至海上,飛灰湮滅。誰知兩條木船並沒有漂遠,終被人現,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有人問:“神探老人家,這對狗男女為什麽挑布羅格下手呢?也就是殺人動機。”


    “我想大概是布羅格夫婦昨天的正義之舉,引起二人不滿,遭來殺身之禍的吧!”


    “天哪!日本鬼子這麽愛殺人,一定是邪魔的化身!”


    “沒錯,是這個理!”眾人異口同聲。


    鮑母和丫頭應尼娜邀請,到江畔海濱沐日光浴,洗江海水澡,吃了兩頓海鮮,抓了兩名暗藏的日寇,還無辜死了兩個同伴。回到家休息兩天,又出事了!


    尼娜打來的電話,先聲明不是死人、破案的,而是遇到了一件怪事,。


    蕯雷姆·布羅格兩口子死了之後,一幢小洋樓就被工部局貼了封條,保護起來。一麵通知他在荷蘭的家人,屍體就保存在廣濟醫院的太平間,等家屬來了再作處理。


    怪事出在他家一條狗身上。主人沒回來,畜生無精打采,不吃不喝,任憑隔壁鄰居怎麽哄它吃,就是不予理睬。


    更蹊蹺的是,它除了眼巴巴地等待主人歸來,就是到小區門口的一家理髪店門前守候,攆也攆不走,晚上幹脆就卷縮在人家屋簷底下,可憐極了。照這樣下去,不出三五天非餓死不可!


    這是一條純種的蘇格蘭牧羊犬,死了多可惜呀!於是有人想到了鮑母,她是一位傑出的神探,無人不知、沒人不曉。請她到場興許有辦法,於是就煩請尼娜打電話。


    鮑母如約而來,到了理髪店,隻見門口圍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唉聲歎氣的、指手畫腳的、出謀劃策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幾拾個,就是請不動這位狗先生。


    鮑母點點頭,動容地說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多麽好的一頭義犬啊,難得難得!看來隻好由我來收養了!”


    聽她下車伊始,似乎一切了然於胸,十拿九穩的樣子,關心的、看熱鬧的都饒有興趣,倒要看看她如何解決,一時間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她笑嘻嘻地對尼娜說:“那天去海濱時,我記得布羅格先生隨身帶了一個小皮箱,現在哪裏?”


    “現在工部局的辦公室裏,有專人保管!”


    “很好!請你立即去通融一下,借用箱子裏的兩件衣服,他太太的也行,早去早回,等著用!哦,還有一項重要的事差點忘了,找一麵荷蘭國旗,外麵輕易買不到,隻有工部局裏有,花錢買也行。救這條狗全靠它了!但願你馬到成功,阿彌陀佛!”說罷她也走了。


    二人約好中午前,不管辦到辦不到,務必回到這裏集中。


    11點半光景,鮑母先到,觀眾根本就沒有離開,搶著跟她打招呼。尼娜則姍姍來遲。說是磨了好長一會嘴皮子才借了兩件衣服,荷蘭國旗隻有大廳的牆上掛著,工部局的人死活不讓扒,隻好空手而歸。


    “辛苦你了!旗子自己做也行,費點事而已。”老太太拿了一張報紙鋪在地上,盤膝坐在狗旁,先問:“請問諸位中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嗎?”


    人群中不外有布羅格的街坊四鄰,告訴她叫“道格特”。


    “啊!這不是英語中“女兒”的讀音daughter嗎?翻成中文就是丫頭,和我女兒同名,這麽巧!合該它與我有緣,不是等閑的。”


    圍觀的人見她自說自話的滿臉喜悅,一麵捋著狗身上的毛,出人意外地同它談起心來:“道格特,你聞聞這氣味應該熟悉吧?”


    說來也怪,牧羊犬吻著衣衫突然興奮起來,有氣無力地吠了兩聲,勉強仰起頭左右尋找。


    老太太輕輕地把狗頭摁倒:“不用找,你的主人布羅格先生和他太太已經應上帝邀請,去天堂做客了!我們從天堂來到人間,遲早都要受到上帝的邀請,有人遲有人早,即使我們再舍不得也要和他們揮手告別,堅強地活下去。如果不吃不喝,會使得走了的人心裏不安,你說是不是?”


    周圍的人覺得她語言像詩一樣的美,感人至深,但是狗能聽得懂嗎?稀奇的是道格特竟然輕聲地叫了兩下,似乎它能聽懂。


    “你三天不進食,嚴重缺水,先喝些水好嗎?”聽她這麽說,理髪店裏的人趕緊端了一鉢水來,它還真的添光了。


    “好、好,乖孩子!接著你可以先吃點牛奶泡餅乾,有了力氣才能跑啊跳的呀!”這麽一說又有人自告奮勇地去買牛奶、餅乾,它也吃了。


    這下子人群裏像炸開了鍋,無不對老太太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真的太有才了!連狗都擺得平。


    就在這時候,有人高喊:“鮑老太太,您要的狗舍送來了!”一個拉人力車的工友大呼小叫。


    哇!敢情大板車上裝了一件嶄新的木製狗舍,尚未來得及油漆,還透著一股木材香。


    她吩咐尼娜去文具店買紅、白、藍三張蠟光紙,外加一瓶膠水。眾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疑疑惑惑地等尼娜把東西買來,裁好,用膠水黏在狗舍的後牆上,儼然成了一麵荷蘭國旗。


    然後她再對狗說:“怎麽樣?這下子滿意了吧!這就是你的家,全新的,好棒哎!”


    人們還是似懂非懂,搖頭不解。


    她卻笑了:“布羅格家裏一定掛了麵荷蘭國旗!狗的嗅覺靈敏,是人類的4o倍,非同小可;但是視覺卻不怎麽的。日常時久,它腦子裏印象最深的就是紅、白、藍三種顏色,故而對理髪店門轉動的標誌燈情有獨鍾,難道不是這樣嗎?”


    “哦!哦!哦!”的聲音時起彼落,一個個恍然大悟!荷蘭國旗就是紅、白、藍三色,理髪店門口轉動的標誌燈上也是這三種顏色,所以狗自然就把它們聯係在一起了!


    鮑母在道格特的新居特地糊上紅、白、藍三色紙,就是投其所好,喚起它對往事的緬懷,是一種籠絡感情的好最佳方法,人、狗都一樣。


    頓時笑聲一片,笑的是自己,這麽簡單的事怎麽就沒想到呢?有人直拍腦袋,笨、笨,太笨了!哈哈哈哈!


    這一來牧羊犬心甘情願地跟老太太回去,大板車再把狗舍拖回麥高包祿路鮑母的家。


    路上送行的人一長溜,遊行似的,嘻嘻哈哈,覺得很好玩,有趣。


    尼娜和鮑母走在頭裏,她問:“鮑奶奶,你不是家裏缺條看門狗吧!”


    “哪裏,我才不會大材小用呢!蘇格蘭牧羊犬的長處是比較容易與人親近,極易馴化,體格也非常健壯;馴化成功後看家護院是小菜一碟、保鏢護主也是它的強項,但是我想把它訓練培養成助手,協同我偵查破案!”


    “哎呀呀,您別異想天開好不好?它再聰明能幹,畢竟還是一條狗,再說你不是有丫頭嗎!”尼娜不以為然。


    “你呀,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天晚上丫頭到外邊去嘔吐,正巧碰上那個女凶手,為什麽?”


    “你不是說她海鮮吃多了,不消化,胃不舒服嗎?”


    “那是托詞!她結婚三個月了,會有什麽樣的事生?”


    “哦,她懷孕了!”尼娜豁然大悟。


    “對羅!雖說還正處妊娠初期,但是反應強烈,吃什麽吐什麽。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的哪來的力氣趕活?事務所裏的事情不少,老嫗我一個人有點力不從心,畢竟年歲不饒人!”


    “如果另外物色一個助手,一來陌生,配合不夠協調;二來丫頭生性要強,不樂意,硬撐。現在我培養一條狗來代替她,總沒有話說了吧!”


    “原來是這麽回事!”


    “非但如此,我把偵探事務所也搬到霞飛路外國墳山那裏,就是沙漠諾夫贈我的那間洋房,她夫妻倆住也嫌大,就把底層辟為事務所,辦公室、客廳全有了,省得租人家的房子,每年還要花費一大筆租金。不過市口沒有原來的好!”


    “這是多會兒的事?”


    “昨天剛剛搬過去!”


    “這一來變成您天天到她那裏去上班了,不是嗎?”


    “可不是嗎!吃過早飯我就騎著“飛鴿”牌自行車出門,還要順路給她買早點,路過八仙橋小菜場多少買一些素啊葷的帶過去!”


    “她先生呢!”


    “別提了!那小子是西郊度假村的總經理,忙得顧不了家,三天兩頭回不來!若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她婆婆不是幹……”說著手指伸出個“八”字。


    鮑母連忙把她嘴捂上:“輕點,不能說!”


    “老太太,不要這麽膽小,我看蔣委員長的江山是坐不長的,**在前線敗得一塌糊塗,早晚共軍會打到sh。**得天下,也就是三、二年的時間,不信你走著瞧!”


    “那敢情好!李大姐早點回來,我肩上擔子就輕了!”


    “你輕了,我們卻要滾蛋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您不想想看,我們雖說是各國僑民,其實是列強的後代,侵略者的子孫,名不正言不順,人貴有自知之明,遲早要回國。不過我在中國住慣了,非常熱愛,尤其是sh,一旦離開真舍不得!還交了您這位良師益友,唉!”


    “好了、好了,越說越遠了,你太妄自菲薄,簡直是傭人自憂!要相信**的政策,處處為老百姓作想,豈不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但願如此吧!”


    兩下分手。


    鮑母把狗帶回家,狗舍就安在天井的屋簷下,請人搭了個雨棚,再添置了必要的器具,安排妥當,牧羊犬就成了鮑氏家中一員。


    家人都非常高興,尤其是她孫子鮑誌安喜不自禁,說是每天遛狗的任務就交給他。


    當晚老奶奶就教它各項規矩和指示,不料它一學就會,接受能力強,可以說事半功倍,大概在布羅格手裏就經過嚴格的訓練,皆大歡喜。


    次日,道格特就完全恢複體力,早晨和主人一同去事務所上班,一個上午就同鮑丫頭混熟了,似懂非懂地聽丫頭傳授它一些簡單的偵察技巧和口令。這條狗簡直是精靈,均能掌握,神了!


    傍晚它竟能認識路,一陣小跑,顛著躍著回家,老太太悠悠然地騎自行車,比它慢多了!


    當天夜裏三更時分,人們睡意正濃時,隻聽外麵吵吵嚷嚷:“走水了!失火了!救火啊!”還有人“咣咣咣咣”地敲起鑼來,顯然就在家門口。


    一家人慌慌張張起來看個究竟。


    誰也沒想到火場竟然是原“鮑母偵探事務所”,距離自家弄堂二、三拾步路,夠嚇人的。


    好在是路口的門麵房,剛剛起火就被現,救火自然便當,三下、兩下就撲滅了,總算有驚無險!但是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顯然是人為的縱火,而且是有目的的,想燒死鮑母或者是鮑丫頭。


    但是縱火犯不了解偵探事務所已經搬到平濟利路去了,房東還沒來得及收拾,招牌猶存。雖說案犯撲了個空,但是破壞程度不小,主人家無辜遭害,損失慘重,皆因鮑母仇家報複,她不得不承擔修理款項。


    打了一輩子的雁,今日被雁啄瞎了眼,說出去簡直丟人,不僅破財,還被剪劫的打了一悶棍。


    一邊修房,一邊加緊勘察現場。基本上斷定案犯是海濱浴場男女救生員的同夥,因為前一天兩名凶手伏法,報紙上刊登了大幅標題,把神探鮑母讚了又讚,說得神乎其神,遭來暗中日本敵特的蓄意報複也在情理之中。


    事務所的辦公室連著接待客廳,裏麵老式的辦公家具及沙均毀之一炬,滿目瘡痍,幾乎找不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隻有牧羊犬在房東家的天井裏刁出一件證據。


    偵探事務所同鮑母家一樣,都是老式石庫門房子,紅瓦紅磚牆三層樓,僅靠路邊,市口極好,所以家家底層破牆開店。她家是兒子鮑玉剛的律師事務所,所以租了鄰居家的房舍作為辦公場所。


    原本退了房可以不予理睬,鑒於火災因她而起,便主動承擔責任,也是她為人厚道,通情達理,甚得四鄰八舍的讚揚。


    半夜裏案犯是撬門入室的,但是玻璃門框被大火燒得麵目全非,失去作案痕跡。母女二人正在一籌莫展之時,道格特卻從後麵廁所的窗戶跳進天井,刁來一隻鐵皮火油箱,上有“東洋”牌1.4公斤字樣,油汙的手印清晰可見,這是一件極為重要的犯罪證據,竟被鬼靈精的狗搜尋到,真是匪夷所思。


    丫頭情不自禁地親了它一口,還說:“妹子,你真是好樣的!”


    鮑母大笑:“它是一條小公狗,怎麽稱它妹子?”


    “我才不管呢!總之它名字也叫“丫頭”,就做我妹妹有何不可?”鮑丫頭別出心裁。總之這條牧羊犬能耐太大了,簡直是條靈犬,鮑母如虎添翼,還有什麽疑案破不了的!


    不過想要找到案犯的確有點難度,申城被稱為國際大都市,人多地廣,從人潮裏找出縱火著,猶如大海裏撈針,談何容易!


    然老太太還是定下了計策,花錢在報紙上刊登遷址廣告,“鮑母偵探事務所喬遷之喜,新地址在平濟利路131號(近外國墳山)。”來個安民告示,引蛇出洞,令其自投羅網,她作好一切準備,守株待兔。


    廣告登出的第二天,夜裏就有了動靜。


    同樣地三更天光景,先是最外麵的院門微微震動了兩下,接著有兩個黑影爬上了鐵杆圍牆,同時黑暗中又猛地射出一道雪亮的手電光,直至二樓。


    窗戶裏傳出狗吠,又立即停止。原來是躺在床上和衣而臥的鮑母,驚醒後翻身躍起,用手捂住了狗嘴,道格特立即領悟,停止吠叫,伏身躲在窗戶底下,隻露出半個腦袋。


    鮑母和丫頭則悄悄地下樓,來到底層客廳,手執兵器分別隱在大門兩邊,嚴陣以待。


    接著是死一般地寂靜,雙方憑的都是耐心。倘若屋內再出任何聲響,外麵的入侵者就會偃旗息鼓,從容撤退,知道房子裏的人有了準備。


    好長時間萬籟無聲,原先翻牆進院子的夜行人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沒了主意,進退維穀。


    憑一聲狗叫就被嚇走,守候了大半夜成泡影,於心不安;心想隻要撬開門溜進去,最多1o分鍾就能搞定,引起一場大火。


    進還是退呢?總是成功的願望占上風,一骨碌爬起身,悄悄地開了院門,一下子又進來兩個人,手裏各提著一件小箱子,大概也是火油之類的助燃物。


    進入院子低身蹲下,等待第一個人破門。


    此賊確實是把好手,又是**又是匕,三下兩下就把大門弄開,先伸進去一隻腳,如果有異樣,拔腿就逃還來得及,這是盜賊的慣用伎倆。


    埋伏在黑暗處的鮑丫頭早就等不及了,九節鞭倏地出手,一下子就纏住他的腳踝,就勢一拽:“你給我進來吧!”


    賊人本是試探,後腳也沒站穩,冷不防前腳突然滑倒,身子仰麵躺下。哪知旁邊還有一人,嘴到手到:“你給我躺下吧!”雙截棍猛地砸下,他隻好單手舉匕來擋,一手護胸,腳就顧不上了。


    丫頭手上一用力,抽出鋼鞭,複一下抽在他雙腿,頓時褲腿上滲出鮮血,“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鮑母趁機又打了幾棍,賊人抱住頭求饒,看來傷得不輕,再打下去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李忠醒來,下樓見客廳成了闘毆場,母女倆正在狠揍賊人,再不阻止要出人命,連忙喊叫:“停,停,阿媽娘、老婆快停!我來、我來,把伊捆起來交把警方,打煞特反而弗好講閑話!”


    第二個人正要跟著他進屋放火,一見他失機,知道中了埋伏,急轉身欲逃。


    說時遲那時快,二樓窗口黑影一閃,一頭猛獸撲了下來,猶如飛將軍從天而降!兩隻爪子築住後肩,張口就咬,一口就咬去一大塊頭皮,疼得他殺豬似的喊叫,扔掉手裏的鐵皮箱,雙手來搶,這才看清是頭凶犬,直起身子與人一般高,一嘴的獠牙像要把他生吞下去,嚇得魂不附體。


    第三個賊一見大慟,失聲大叫:“おじさん!おにじぁん!”(日語:舅舅!哥哥!)


    她不會凶隻會哭,慘叫聲不但暴露了是四個日本鬼子,而且期中還有一個女的!


    第四個更是嚇得屁滾尿流,疾呼:“じゅんこ,はやく,かえゐ!”(日語:純子,快跑!)說罷拖起她就逃。


    鮑母和丫頭也顧不上追趕,急忙把道格特喚住,不然真的能把那個叫“おじさん”的整死。再看那個被綁得像粽子似的“おにじぁん”,口中流血,不住地喘著粗氣,奄奄一息。院子裏的一個被狗咬得渾身是傷,血跡斑斑,十分狼狽。


    鮑母打電話報案,丫頭坐椅子上休息,看李忠審問賊寇。狗有點人來瘋,在一旁齜牙咧嘴,凶相畢露,意思就是你若不招供我就咬!


    李忠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檔子事,還是度假村裏接待旅客一套:“朋友,哪能稱呼?阿拉從來嘸沒碰過頭,今朝無冤往日無仇,儂啥體到我屋裏來殺人放火?”同時滿臉笑容:“請儂老實交代!”道格特則狐假虎威,蠢蠢欲動。


    被綁的小鬼子眼朝上翻,不予理睬。李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燈,笑嘻嘻地朝牧羊犬一努嘴,做了個手勢:“阿三,上去!伊耳朵不大好,嘸沒聽見!”狗立刻撲了過去,對準耳朵張口就咬,疼得他鬼喊鬼叫。


    門外的おじさん識得厲害,大叫:“停下、停下!我招、我招!”虧他喊得及時,不然耳朵就沒了。


    這兩個日寇都是中國通,連滬語都聽得懂。心裏明白,sh人有句俚語:麵孔笑嘻嘻,不是好東西。人家有這頭畜生當幫凶,整得你不死也得脫層皮!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招了的好。


    “我叫安藤茂,他叫渡邊津井,逃走的二人一個是他的妹妹渡邊良子,一個是我的兄弟安藤盛。放火的動機是為我姐姐安藤理惠子和我姐夫渡邊信哲報仇!”


    “阿是長江口海濱浴場的兩個救生員?”


    “沒錯!”


    “格麽荷蘭人布羅格夫妻兩嘎頭死了那手裏相,哪能講?”


    “他們活該!辱罵大日本皇軍的下場!”


    “赤佬,弗講道理嘛!阿三上去,結棍點!”


    “阿三”是李忠對道格特的專用名,它聽了精神抖擻,威風凜凜,撲上去亂咬一氣。咬得他哭天喊地,慘叫連連。


    津井見他舅舅被折磨得遍體鱗傷、慘不忍睹,隻好出頭求饒,李忠才叫阿三住口。


    然後把津井也拖到院子裏,死狗般地癱在地上。9點鍾,警車開過來把兩個匪徒押到警察局繼續審問,縱火案暫時告一段落。


    鮑母有了這頭靈犬,足能替換丫頭。它聽得懂主人的話語,從手勢、眼神中都能明白主人的意圖,機靈極了,就是不會說話。


    鑒於一男一女兩個嫌疑犯逃走,手中還各有一桶火油,說不定什麽時候卷土重來,暗中再伺機放火作案,防不勝防,一旦疏忽,後果不堪設想。不如主動出擊,迅捉拿二人歸案,才是上策。


    不過心中也有一個疑惑,那道手電光報警是怎麽回事?實在琢磨不透。


    午飯後,丫頭開車送鮑母和道格特再到海濱農家樂,指定住在張水根家。這回不是來遊水曬日光浴的,而是專訪村子裏的知情人,捉拿兩名潛逃的縱火者。


    安排妥當,鮑丫頭就回去了。


    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太過猛烈、艱難,孕婦不宜參與。一個武林高手、一頭猛犬對付兩個小鬼子綽綽有餘。


    老太太忙碌了一個下午,終於打聽到渡邊信哲和安藤理惠子的來龍去脈。


    日寇投降之前,在長江口有個軍用倉庫,毗鄰村莊,戰敗後大部分遣送回日本,少數人改頭換麵流落四方,個別的還在本地出現過。


    倉庫內好像就住了渡邊一家,他們有一雙兒女也不錯,至於叫什麽名字,作何生涯,無人知曉。倉庫內裏麵是否還有其他人住就更不知道了。


    再有一點就是原來的大門被砌死,裏外不通。至於如何進出他們不說,也沒人打聽,情況就是這些。


    常言說得好:是狗改不了吃屎,是驢改不了繞道。鬼子就是鬼子,夫妻二人賊心不改,再次無辜殺人,終落得槍斃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這天晚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天上下起蒙蒙細雨,風從東南方吹來,略帶海腥味,正逢海水漲潮。


    鮑母一身黑色夜行衣靠,一塊黑方巾把花白頭髪包了,後背斜挎一個老花布的小包,腰裏插了雙截棍,颯爽英姿,就像武打小說“荒江女俠”封麵上的主人翁。


    狗肚子吃得圓滾滾的,精力充沛,第一次隨主人出擊查訪,興奮得搖頭擺尾,一路癲狂。


    老太太在濃濃的黑夜中觀望了一陣,高大的圍牆猶如巨龍一般,在江邊盤踞了一個長方形地塊,隻是廢棄不用自然斷了電,牆頭上的電網形同虛設,殘缺不全。


    她找了一個缺口,一揮手,帶繩的繞抓築住牆頂,手腳並用攀上牆頭,再想把道格特拽住,它已不知去向。


    好個神探!花甲老人,身手還是十分了得,一個《鷂子翻身》從牆頭上落下,狗兒已經在下邊等著了。原來不遠處牆根有個狗洞,它就是從那兒鑽進來的!


    裏邊滿目瘡痍,一排排的庫房已經倒塌,地上還有炮彈坑,好像被戰火損壞的。奇怪的是殘垣頹壁裏卻有五座新墳,其中一座還豎立一塊墓碑,雖然是塊木板,手電光照亮之下,墨筆字仍然清晰可見,上寫:お兄


    渡邊純一の墓。


    鮑母終於明白了,被槍斃了的五個飛車殺人犯屍體一夜中失去蹤影,敢情被人盜到這裏安葬,說明這座廢棄的倉庫絕對不是處善地。從墓碑上的題詞來看,渡邊純一是渡邊信哲的哥哥,一丘之貉。


    今天單槍匹馬來闖虎穴,雖然不懼,倒要小心為上才是!


    用目遠望,正前方牆邊處有幾間瓦房,完好無損,據村民介紹原是辦公室和看守人員的宿舍,隱隱約約透出亮光。


    鮑母心裏一喜,有燈火就有人,有人就好辦!於是躡手躡腳地潛了過去,牧羊犬也悄無聲息地跟著。


    到了跟前,小鐵門虛掩著,屋子裏有四盞馬燈之外還有全套家具,但是空無一人,奇怪的是聲音卻從牆壁四周傳出。


    “津井君和良子怎麽還不回來,不會出事吧?”


    “哪能呢?有安藤君二人同去,還不手到擒來?”


    “可不是嗎?前幾天夜裏襲擊偵探事務所輕而易舉,我看沒有問題!”


    “話雖如此,但是二人現在還沒有回來,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我說你們膽子也太小了,倘若那個老不死的敢摸到這裏,叫她有來無回,我們手裏的槍吃素的?再說她明我暗,盡等著挨黑槍吧!”這個人的聲音比較蒼老,接著一陣咳嗽。


    鮑母大吃一驚,從不同的聲音能夠分辨出,暗中應該有五個人,加上尚未回來的一男一女,共計七名日寇。一旦交起手來,明顯寡不敵眾,說不定他們還真的有槍!


    一時進退兩難,退絕對不行,無功而返,這張老臉往哪裏放?進吧,找不到鬼子藏身之所;硬闖,吃虧的買賣,也不行。隻有智取,但是風險不小!


    於是站在門口仔細打量這間房子,感覺太奇怪了!除了一道鐵門,沒有一扇窗,四周牆上倒有好幾個射擊孔。而且牆壁特別厚實,從外形來看,這是一座房屋型碉堡,不過現在用來住人,射擊孔鑲嵌了玻璃,就像江輪、海船上的舷窗,不倫不類。


    剛才說話聲就是這裏傳出的,再逐一排查,又有了新現。前後左右牆壁上正中央的孔裏還有個圓筒,筒口有麵玻璃鏡子,亮閃閃的,似乎還在動。一下子明白了,那是潛望鏡的物鏡,怪不得屋子裏點了四盞煤油燈,為的是增加光亮。


    這麽一來,說明屋子有地下室,可以通過潛望鏡的目鏡就能看到上麵的一舉一動,偽裝得十分巧妙。


    既然識破屋子裏的機關,自然要破壞掉。她靈機一動,先把玻璃窗搗掉,再把門口一盆花連根拔了,爾後拿起桌上的四個藍邊碗盛了滿滿四碗泥巴,往洞口一塞,堵得嚴嚴實實,潛望鏡徹底毀掉。搗蛋後她望著自己的傑作,像孩童似的哈哈大笑!


    再對道格特下達命令,叫它四處搜尋通往地底下的出入口。同時滅掉三盞燈,嘴裏還說:“火油不好買,四盞燈太浪費!”然後坐在屋裏的一張椅子上,昏暗的燈光裏靜靜地思考、推理,這是老習慣,半晌終於露出笑臉。


    靈犬不負重托,搜尋了一陣回到主人身邊,叼著她褲腿,意思說跟著它走。


    鮑母打著手電緊隨道格特身後,徑直走到牆角一間高處四麵通風的房子,牆上有“トイレ”三個字,這是廁所。


    推開門,手電照著一看,裏麵很乾淨,一絲臭味也沒有,顯然經常有人用也有人打掃,這就對了!隻是沒想到進入地道竟然是通過“五穀輪回之所”,可謂別出心裁!


    最裏麵有個小單間,專放打掃衛生的工具。左手邊有個長方形的窟窿,裏邊黑洞洞的,不知深淺。


    按了一下手電筒,現一個階梯,磚頭水泥砌的,還有扶手。踏腳和手扶的地方均沒有灰塵,更說明有人常來常往,定是鬼子的巢穴。


    人與狗悄悄地下行,快到底了,漸漸地看見亮光,還有說話聲。


    狗十分機靈,在地上匍匐著身子,一動不動。鮑母躡手躡腳地潛到一堵牆的陰暗裏,屏住呼吸朝前麵亮處張了張,一張桌子旁坐著男女兩個人。


    隻聽男的講:“那個老太婆狡猾大大的,剛被我們現,就破壞了觀察鏡,死啦死啦的!現在說不定正在上麵四處的搜尋!”


    女的說:“不見得!一者出口十分隱蔽,不容易被現;再說空蕩蕩的廢倉庫裏,鬼影子沒有一個,難道她不怕中槍?險惡的環境定會把她嚇倒,還有膽量留在這裏嗎?恐怕知難而退了!”


    “我看不見得!”聲到人到,鮑母一個箭步躥出,手中雙截棍一指:“束手就擒吧,省得老奶奶我動手!”


    道格特也撲了過來,向著二人狂吠。


    男的不服,欲蠢蠢欲動。


    老太太暴喝:“不要輕舉妄動,這條猛犬不亞於藏獒,它若威,會令你傷得極慘死得難看,不信你就試一試!”


    這幾句話嚇人不輕,他不敢亂說亂動了。


    女的先放軟:“好,本小姐認栽!你聽到五個人談話嗎?不怕?”


    “哈哈哈哈!”鮑母大笑起來:“鬼魅伎倆,欲蓋彌彰!如果你真有七個人,會不打自招、暴露自己的家底嗎?如果有槍的話盡管在黑暗中偷著放就是了,何必虛張聲勢?小丫頭自以為是,在老奶奶跟前耍滑頭。變音術學得還不周全,模仿到第五個人說話就咳嗽不止,你太嫩了!”


    “潛望鏡雖說能在地底下能看到上麵的動靜,但是間接地說明地道的出入口不在屋子內。我有靈犬在彼,要找到它還不是小菜一碟!”


    女的沒詞了,男的問了:“你的想把我們怎麽樣?”


    “先回答姓名!”


    “我的叫安藤盛,她叫渡邊良子!”


    鮑母點點頭,安藤茂交待得不假。


    良子又說了:“大路朝天,你我各走半邊,如何?”


    “做夢!押回去交給警方處理,四個縱火犯兩個逍遙法外,理應捉拿歸案,老嫗我義不容辭!”


    “罷罷罷,不該惹你這個老魔頭,隨你走吧!”她識相了。


    高處掛下來幾根繩子,是控製潛望鏡用的,割斷了。先叫安藤盛把良子的雙臂、雙手綁住,再由老太太把他捆上,二人頭前帶路,道格特押送。還特地關照它,倘若誰想逃走,往死裏咬。她打著手電斷後,高興而歸。


    一行人、狗魚貫攀上階梯,安藤盛先到上麵,良子攀到離地麵還有兩級,突然身體猛撞牆壁,“哐啷”一聲,一道鐵柵欄從上而下地墜落,把一人一狗隔開。


    她立刻轉身大笑:“老太婆,我與你相比是嫩了點,不過你也是八月裏的螃蟹-不算老啊!任你鬼,還是喝了本小姐的洗腳水!就在下麵過年吧,三兩個月後,再來替你收屍!さようなら(日語:再見)!”


    說罷又是一撞,一道石門落下,把出口封得死死的,再想從此而上,這才叫真正的“沒門”!


    這時鮑母後悔不及,不該這麽押送的,狗咬住男的,她拽住女的,才不致於出紕漏。再說地道出入口難道一扇門都沒有嗎?豈不是太天真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真是六十歲老娘倒繃孩兒!


    如今灰心氣餒不得,要想盡一切辦法,排除萬難,脫險出去。這兩道鐵門加石門,堅如磐石,不知道機關所在,休想從這裏逃脫,還是死了心吧!


    複再回到剛才的地方,這兒還有燈亮著,石壁上還有醒目的“鼠宮”二字,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牆根有幾桶火油,照亮不愁,就是找不到一丁點食物,這是個大問題。渡邊良子的威脅大概就是它!


    既來之則安之,但也不能坐以待斃,先到四周觀察一下,看有沒有逃生的出路?


    這座地道很大,看上去半天然半人工,裏邊還有鐵架鋼梁支撐,派什麽用場呢?不看則可,看了心驚膽跳。左右兩邊竟然是彈藥倉、武器庫,還是一般的重武器!兩挺重機槍,四挺輕機槍,兩門迫擊炮,一箱箱的子彈,多得無數,難怪是軍用倉庫!


    嚇得她連忙吹滅手裏的馬燈,出了事不是鬧著玩的,非炸得粉身碎骨不可!改用手電筒照亮。


    這些軍用物資用於戰爭自然是個寶,眼下急需的是找到出口和食物,槍啊炮的不能吃!


    換個方向尋,按照羅盤的指向應該是海濱。走著走著,牧羊犬忽地吠叫起來。不過這叫聲既是呈威有有點害怕,這是怎麽回事?


    手電筒向遠處一照,天哪!黑壓壓的一片,全是水老鼠,個頭大得嚇人,豬仔似的,一隻隻齜牙咧嘴,吱流吱流地亂叫,好像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快滾吧!


    鮑母深知這些畜生不是好惹的,俗稱水耗子,近水棲息,群居,這裏是良好的天然巢穴,“鼠宮”名稱大約由此而來!


    水老鼠靠肺呼吸,具有一定的潛水能力,但不能長時間在水中生活。一般晝伏夜出,覓食病魚、死魚,當然也捉活魚。這麽多水耗子藏在洞裏,說明現在不是白天就是長大潮!


    想到此突然來了靈感,大批水老鼠從這裏下到水裏,一定有通道直達江海,隻要尾隨它們不就能脫離險地嗎?


    但是一大群水老鼠凶巴巴的,怎肯讓你接近?一旦起進攻,單靠靈犬和自己,根本不是群鼠的對手,除非有殺傷力極大的武器!


    老太太真是絕頂聰明之人,馬上聯想到倉庫裏的機關槍。重機槍是弄不動的,現成的日本歪把子輕機槍有好幾挺,用它來開路不是絕活嗎?


    不過輕機槍從來沒玩過,好在有說明書,拿來放在桌上仔細研究。


    說明書上說:十一年式6.5公分輕機槍,是1922年(大正十一年)定型生產並裝備部隊的。采用了傳統步槍槍托的槍頸,由於瞄準基線偏於槍麵右側,所以將細長的槍頸向右彎曲,使槍托的位置能滿足抵肩舉槍瞄準。俗名“歪把子”機槍。


    還詳細地介紹了供彈方式和如何扣扳機射擊。


    鮑母大呼有趣,再去搬一箱彈夾直接放到朝南方向的窄道上,機槍並不太重,2o來斤,一個人也搬得動,架好裝上子彈,然後像模像樣地趴在地上,槍托倚在肩胛處,嚴陣以待。


    不過想想還是先禮後兵的好,吩咐道格特狂吠趕它們走,不走就打;再用手電光亂照一氣,肆意挑釁。


    水老鼠群裏立刻騷動起來,“吱流、吱流”地大吵大鬧。一個碩大無朋的耗子頭領,指揮屬下開始向前進攻。


    此時老太太用不著客氣了,一扣扳機,“噠噠噠噠噠”一梭子掃過去,頓時倒了一大片,“吱流”聲變成了慘叫,一隻隻嚇得屁滾尿流,調頭就逃。


    接著再打一梭子,又是一陣嚎叫,鼠群潰不成軍,沒命地向前逃竄。


    這時候道格特耍威風了,向前猛衝,見鼠就咬;老太太端著機槍,“嗨喲、吭喲”地向前,然後再返回去搬彈藥箱。再看水老鼠逃之夭夭,留下遍地屍體,鮮血流淌,慘不忍睹,嗓子淺的不嘔吐才怪呢!


    走到頂端一看,有個天然石窟,通向裏邊一個大洞,聽得見潺潺的水聲,難道這裏就是江、海不成?不會吧!沒有這麽近的。


    可惜孔太小,看不見裏頭具體情況。一想有了,用機槍掃射,把窟洞挖挖大!


    於是回過身,把歪把子架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抱著它猛掃,“劈劈啪啪”像爆豆似的。一陣煙霧過後,現洞窟明顯變大了,但是爬過一個人去還不行。


    返回去又搬了兩箱子彈來,繼續掃射。直到把兩箱子彈打光,終於洞窟大得能進出一個人了!


    探頭向外張望,即刻歡呼起來,自說自話地唱起了:“王寶釧在金殿用目觀望,咿呀呀吱嘿……哈哈哈哈!”


    原來外麵就是海濱浴場的更衣室,一隻隻用來放衣裳的“木船”漂在海水裏,現在是漲潮,沒錯!右邊還有個洞窟,水老鼠就是從那兒下海的。


    道格特也趴在洞口張望,鮑母做了個手勢,它輕輕地叫了兩聲表示明白,鑽過洞窟下到水中,先把纜繩咬斷,再把木船推過來,候在下麵,老太太順利地爬出洞窟跳進船裏。


    狗兒遊水推船,出了更衣室。她望著滿天的星鬥,感慨萬分,二世為人,活著太好了!這要歸功於靈犬,沒有它還困在鼠宮裏,很難生還的!


    回到民宿,趕緊洗了個澡,用完早餐就打道回府,夜裏的險情不跟任何人說起。


    回到家,先約羅警官見麵,匯報此行的遭遇和現,同時也得到一個懷消息,渡邊津井二人從醫院逃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探鮑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方健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方健武並收藏神探鮑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