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落筆成書。


    與寫‘聶小倩’時發生的異象類似,自身似乎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能夠切實感受到一股特殊氣韻在周遭縈繞。


    由於書寫時間過長,在此期間,應有劇烈疼痛傳來,然而他並未感覺到任何異樣。


    原因成謎,不過這總歸是有利於自身的開始。


    遠方。


    江南道婺州城外,荒山破廟深處,有顆參天大樹,被一縷陰風吹拂,枝葉呼呼作響,隨後竟化人音:“冥冥之中,有人幹擾了我的因果,莫非是那個劍仙又來了?”


    “不!不可能!數百年前,那個劍仙被我擊成重傷,根基受損,很難活得長久!可到底是誰...有如此廣大神通?直接將我氣機鎖定,幹擾我的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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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聲音,不男不女,雌雄莫辨。


    “主人,發生了何事?”


    “主人——”


    有幾名狐媚子,突然出現在大樹前。


    “吩咐下去,最近這段時間,都老實一些!有強大存在,盯上了我們!”


    ......


    對於此刻的孟川來說,外界的任何事情,都無法幹擾他的心緒,因為他一直沉浸在寫書當中而不得自拔。


    時間悄然在筆尖揮舞中流逝。


    至傍晚,晚霞紅遍天際,孟川才堪堪將筆杆放下,然後閉目養神。


    不知是何原因,‘聶小倩’與‘煞鬼篇’寫完之後,體力居然消耗一空,可詭異的是,沒有覺察到有任何饑餓感傳來。


    甚至肚子裏一直是‘飽腹’的狀態。


    十分奇特。


    “前身寫雜文的時候,也沒有這種特別勞累的感覺啊,是哪裏出了問題?”


    孟川百思不得其解。


    他將上衣徹底褪去,坐在銅鏡前,看著身上的黑氣沒有今早那般濃鬱了,但依舊很靠近心髒位置。


    如今能夠明顯感覺到體內有股莫名氣韻存在,就像剛喝下一杯熱茶,溫暖流進肺腑。


    這種奇異現象,在前身的記憶中,從未看到過。


    過了會兒,體力耗空的孟川再也撐不住了,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孟川幽幽醒來。


    這次不再是被痛醒的,而是被餓醒的。


    穿好衣衫,準備出門覓食。


    即使是鐵打的身體,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也想飽餐一頓。


    將家中僅剩的三十文錢與兩篇稿子揣在懷裏的時候,又有疼痛感傳來,像是神經抽痛。


    他喃喃一聲:“疼痛在減輕,是因為體內的莫名氣韻,它的誕生應該是與我在寫書時進入到得那種玄妙境界有關。”


    暗自打定主意,今日若有時間,便去尋山長宋淮問問清楚。


    雖說他現在知道了有關儒修的事情,不過很多疑難的地方依舊不得其原因所在,比如前身在寫書時為何沒有進入到那種境界,以及體內的氣韻是否就是浩然正氣。


    或許這些問題,在宋淮那裏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寫書這事,不僅能夠賺錢改善生活,也讓孟川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持之以恒。


    孟川的家不大,兩間可供居住的屋子,廚房、雜貨間、小院,院裏有顆大槐樹,再加上在外麵圍起來的一層柵欄。


    那兩間可供居住的小土屋,一間是孟川父母之前住的,現在雖然沒人住了,但前身時常去打掃,倒也顯得幹淨。


    另外一間,就是他日常休息的地方。


    剛走出家裏,就見鄰居王大爺熱情地打起招呼,“小郎君,可用過早食了?”


    “還沒,打算去買兩個燒餅,你呢王大伯?”


    ...


    孟川身有秀才功名,深受鄉鄰敬重,還未走出巷子裏,打招呼的人便越來越多。


    有李大娘、趙嬸、宋叔等。


    “孟小郎,俺家孩子前幾日身體不適,沒去私塾,落了功課,您看看您能抽空教教俺家孩子嘛?”


    “好啊,等幾天吧,最近有事。”


    “孟小哥,巴州的那老翁後來結局怎麽樣了?”


    “你不是不喜歡看小說麽?”


    “哪是俺愛看啊,是俺家孩子愛看,現在每天晚上要是不給孩子說點故事,他都睡不著,說來也怪,哪有孩子喜歡聽誌異雜文的。”


    ...好家夥,合著這是拿我的小說當催眠曲了。


    孟川親切地向街坊鄰居回應。


    但是他太餓了,不想久留,出了巷子拐個彎,有個早市,賣早食的商販比較多。


    身未至,耳旁就已傳來了吆喝聲:


    “賣胡辣湯嘞,五文錢一碗!”


    “油炸鬼、油炸酥餅,三文錢一個!”


    “賣燒餅、煎餅嘞——”


    ...


    “大郎,你家燒餅怎麽賣?”


    孟川望了眼不遠處的胡辣湯,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陶大郎會不會相中自己的稿子,眼下遇到能省錢的地方,還是要省著用,最起碼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不至於被拒稿後山窮水盡。


    賣燒餅的大郎一邊忙活著在鍋爐上翻弄還沒做好的燒餅,一邊笑臉回應,“兩文錢。”


    “倒是不貴,給我來一...兩個吧。”


    “好嘞,郎君稍等,這是兩個燒餅,您拿好。”


    大郎接過四文錢,拿出兩個熱騰騰剛出爐的燒餅遞給孟川,然後笑逐顏開的目送他離開。


    他找了一個沒人的僻靜角落,快速的將兩個燒餅吃完後便前往誠友書鋪。


    沿著早市筆直前去,會看到一座拱橋。


    到了涼秋季節,拱橋兩岸的花草樹木都開始凋零。


    走過拱橋,便是方與縣的商業中心——芙蓉街。


    茶館、酒肆、當鋪、作坊、客棧,乃至到了酉時才開門接客的青樓妓院皆坐落此街,基本上該有的都有,樣樣不缺,可謂星羅棋布。


    到了芙蓉街,眺望看去,一眼就見到已經被官府查封的春風閣。


    門前還有幾名捕快在來回巡視。


    想來是縣內最近被邪祟害死的人太多,已經引起縣令的重視了。


    也是由於邪祟出沒的緣故,這條街上開門接客的店肆較少,以往街道兩旁林立的大小商販,現如今也不見了蹤跡。


    甚是淒涼。


    孟川暫時還做不到憂國憂民的一步,他現在隻想著將自身煞氣解決,在賺點小錢錢,夠個溫飽。


    這個世界太複雜,有妖魔,有修士,有奸臣,有刁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能讓死亡的概率大大提升。


    所以...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這句話,用在孟川身上再合適不過。


    誠友書鋪門前,此時貼滿了符籙,看到這一幕之後,他微微愣神。


    這個陶老板明明怕邪祟怕的要死,但還是硬撐著讓書鋪開張,這種敬業精神,就非常值得自己學習。


    走進書鋪,看到兩個熟悉的小廝向自己打起招呼,微微點頭回應後,便見其中一個小廝就去書鋪後麵請陶謙出來了。


    趁著這個時候,孟川開始仔細打量起整間書鋪。


    有兩層樓高,擺放的書籍不計其數,看著比縣學裏典籍室的藏書都多。


    誠友書鋪,乃是方與縣內規格最高的書店。


    現如今,整座書鋪,都貼滿了符籙。


    這些符籙,應該都是從縣衙那裏買來的。


    官府會專門製作辟邪法器與符籙等,然後售賣給平民百姓,讓他們用來防範邪祟。


    這種做法,在許多百姓眼裏,是一件好事,但是孟川並不這樣以為。


    因為那恰恰意味著,官府方麵,無法徹底解決掉邪祟的隱患,要不然,何至於還費力去製作這種符籙?


    要價高了,百姓買不起,要價低了,官府又得不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如果能將邪祟一網打盡,使天下澄明呢?這種做法又不現實,所以符籙的出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官府對邪祟存在於世上的一種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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