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建國心知肚明,那位兄弟的心髒供血不足,胸口煩惡難當,即刻便欲嘔吐暈厥。(.好看的小說他心念甫動,便即箭步搶近前去察看,從身影形貌上來看,那位兄弟是肯定是新兵趙永生。


    視界裏渾濁一團,那位兄弟耷拉著腦袋,鄧建國無法看清他的麵容,但那摧肝瀝血般的嗆咳聲,令鄧建國深感揪心。


    鄧建國欺至那兄弟跟前,俯身喊道:”是趙永生嗎?”


    那兄弟恍若未聞,一個勁兒地嗆咳著。


    鄧建國心頭一沉,右手伸去,拍了拍那兄弟肩膀,大聲喊道:”趙永生,你怎麽樣了?”


    那兄弟還是充耳不聞,既沒吭聲,也不抬頭,隻是嗆咳得比之前更為劇烈。


    鄧建國立時覺得情況不妙,突然聽到哇的一聲,那兄弟張嘴咳吐出幾口唾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炙熱氣息,奪鼻狂撲。


    鄧建國心頭狂震,暗忖:不好,趙永生在咳血,若再不及時撤下去搶救的話,恐怕就有性命之憂。


    便在此時,那兄弟竟然抬起頭來,鄧建國方才看了個真切,原來他不是趙永生,而是身子骨同樣瘦弱的司號員小李。


    “小李,你怎麽樣了?”鄧建國驚叫一聲,便想伸手去扶小李起來。


    “沒事,副連長別管我,我還能行。”小李艱澀地說完,用袖子一抹嘴巴,雙手反手撐著石頭壁,背部擦著石頭壁,竭盡全力,掙紮著想站起身來。


    鄧建國很想出手去扶小李,但心念電轉,想起真正的鐵血軍人,真正剛硬的血性男兒,從來都是跌倒後自己站起來。於是,他便打消去扶小李的念頭。


    小李確實異常堅忍,但是意誌再堅強,最終還是無法戰勝已被劇烈運動掏空體力的身子,剛剛站起一半,體力難以支撐,背部擦著石頭壁,撲騰一聲響,跌坐了下去。


    鄧建國不忍心再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小李玩命了,疾忙嘶聲喊道:”衛生員,衛生員在那裏呀?”


    “副連長,我在這。”衛生員聽到鄧建國嘶啞的喊聲後,急匆匆地趕來,氣咻咻地問道:”副連長,你受傷了?”


    鄧建國一指跌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的小李,對衛生員嗔道:”沒看到嗎?”


    衛生員哦了一聲,趕緊湊到小李跟前蹲下,一看小李喘氣不但一下比一下艱難,連喘出的氣息都帶有血腥味,連忙扭頭對鄧建國報告:”副連長,小李的身子已經累壞了,不能上戰場,必須進醫院急治,不然會有危險。[]”


    鄧建國狠狠一咬牙,嘶聲喊道:”民兵擔架隊到了嗎?”


    “馬上就到。”一個戰士回答。


    “怎麽搞的嗎?速度真慢。”鄧建國抬腕看表,已然臨近開戰時刻,得抓緊時間養精蓄銳,便吩咐衛生員先留在這裏照顧小李,回頭民兵擔架趕到後,才把小李交給他們送往野戰醫院救治。


    鄧建國走到一塊山石旁停住,背靠石壁,心裏無比沉痛,小李不過是個16歲大的孩子,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應該偎依在母親懷抱裏撒嬌,或是牽著女朋友的纖纖素手,徜徉在林蔭小道,盡情享樂初戀的樂趣,又或者坐在寬闊明亮的教堂裏,認真聆聽老師講課,學習文化知識。根本不應該到軍隊裏來摸爬滾打,累得要死不活,更不應該跑到戰場上去拚命廝殺,濺血殞命。雖說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可是把一場保衛邊疆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戰爭,交給像自己、小李、趙永生以及更多的孩子來負擔,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鄧建國的心裏麵矛盾重重,一時也難以思索個所以然來,隻好用有誌不在年高這句話來慰勉自己。


    鄧建國稍感愜懷,陡然疑雲籠罩心間:小李雖然身子骨不算結實,但是單兵戰鬥技能卻有聲有色,平時五公裏武裝越野,更是遊刃有餘,從未有在全連墊底的現象,為何今次突然累得吐血?難道他染病在身?


    鄧建國正如坐雲煙,乍猛地嗅到充斥著汗臭味的空氣裏夾雜有牛奶味道,怦然心驚,他巡視四周,瞥眼之間,見右首不遠處,劉遠誌正坐在石包上,左手不斷地用毛巾擦汗水,右手拎著一個塑料圓形水杯,而那股牛奶味道正是傳自於他那裏。[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鄧建國心裏立時來氣,暗忖:這廝真是窮奢極侈,眼下大戰在即,還不改貪圖享受的本性。


    鄧建國對劉遠誌眼不見,心不煩,扭過頭來,繼續尋思:小李不可能帶病上陣,出發前氣色良好,不見絲毫染病的跡象,再說小李是個軍齡超過兩年的老兵,身體早被鍛煉得相當的硬棒,怎麽可會連趙永生這等身體素質差的新兵都不及呢?


    百思不解之際,鄧建國側目一瞧,但見劉遠誌揚起脖子,啜飲一口牛奶,用毛巾擦了擦嘴巴,形態當真優哉遊哉。


    鄧建國仔細一觀察,發現劉遠誌似乎並不十分疲頓,驀然想到,以劉遠誌的身體素質,平時五公裏武裝越野都累得要死不活,如今這十二小時長途負重急行軍,連裏絕大部分人都異常困乏,他竟然離奇般沒有累倒,委實不可思議,除非途中有人背著他行軍,否則他硬撐下來的話,絕對會累得嘔血。


    便在這時,炮排排長從身旁經過,鄧建國連忙叫住他,悄聲向他問道:”炮排長,你們炮排和馮連長、劉指導員和小李走在全連最後,應該知道小李為何累得吐血?”


    炮排長大吃一驚,半信半疑地問道:”什麽?小李累得吐血。”


    鄧建國右手一指,說道:”不信,你自己看。”


    炮排長順鄧建國手指的方向張望,見小李正被衛生員和兩名剛剛趕到的民兵抬到擔架上,小李還竭力掙紮著要起來,執拗地說要為全連吹響衝鋒號。隻可惜他過度勞累,體能已完全給榨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站起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民兵擔架隊抬走。


    炮排長不禁扼腕痛惜,一個軍事素質本來不錯的士兵,竟然在戰鬥打響之前,被長途負重急行軍給累壞了身體。


    鄧建國向炮排長追問道:”以小李的身體素質再怎麽不濟,也不至於累成這樣,這究竟是咋回事?難道他有病在身?”


    炮排長稍加思索,突然想起什麽,便偷眼一瞥不遠處的劉遠誌,壓低聲音告訴鄧建國,說劉遠誌走到半途實在支撐不住了,馮文山迫於無奈,隻好讓小李去照顧他,小李雖然體態瘦小,但是體能相當驚人,背著劉遠誌行軍,愣是沒有掉隊,不料,這樣以來,體能最終消耗殆盡,加之過度勞累,倒在戰鬥打響之前。


    果不其然,劉遠誌這廝之所以能順利撐過長途負重急行軍,全靠小李背他。


    鄧建國當即就怒火填胸,真恨不得馬上過去海扁劉遠誌一頓。


    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斜眼瞟視著劉遠誌,心裏暗罵道:”恬不知恥的東西,平時倚官仗勢,招搖過市,玩忽職守,庸碌無能不說,在這火燒眉頭的關頭,害得一個戰士差點累死,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媽的,回頭打起仗來的時候,這廝要是膽敢當逃兵,老子非一槍打爆他腦袋不可。


    不錯,劉遠誌在七連插斜打諢的這些時日裏,天真純樸,勤勞善良的小李每天為他端洗臉水,擠牙膏,經常幫他洗衣服刷鞋,無數將他從訓練場上扶起來,就像奶媽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如今更差點為他累死,而他竟然對小李不聞不問,漠不關心,這怎能不讓鄧建國對他這種草木無情的家夥切齒痛恨?


    這時,馮文山已清點完人數,全連除司號員小李一人非戰鬥減員外,悉數到齊,他便命令戰士們抓緊最後五分鍾,檢查並整理武器裝備,馬上進入陣地。


    於是,歇息近一個小時的戰士們剛剛恢複精力,立馬忙得熱火朝天。上彈匣,拉槍栓,金屬碰擦聲不絕於耳。


    鄧建國走到新兵趙永生跟前,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俯身蹲下,為他緊了緊有些鬆動的鞋帶,接著起身替他鬆了鬆紮得太緊的武裝帶,然後右手一拍他肩頭,沉聲問道:”準備好了嗎?”


    趙永生躊躇滿誌地問答:”為祖國而戰。”


    鄧建國欣悅一笑,右手衝趙永生一豎大拇指,旋即走開。


    五分鍾時間轉臉即逝,馮文山一聲令下,百多條虎彪彪的漢子兔起鶻落般進入攻擊出發陣地。


    由於時間太過緊迫,加之處於敵軍防禦陣地後側,挖戰壕、散兵坑等掩蔽物顯然不現實。因此,戰士們索性因地製宜,充分利用坡坎、灌木叢、土堆、石縫、樹幹等地物來遮蔽身體。


    鄧建國選定一塊窪地,蜷伏好身體,抬起右手手腕,一看帶夜光功能的手表,時針指向六點整,距離開戰時刻還有一刻鍾。


    他心神一陣忐忑,不禁憂慮起來,戰幕一旦拉開,炮火連天,槍林彈雨,肢肉橫飛,戰士們是否有足夠心理承受力去麵對慘不忍睹的戰爭場麵?盡管戰士們訓練有素,但真正親曆過殘酷大陣仗的人畢竟很少,若真打起來的話,突然一見到血淋淋的情景,會不會一時心理不適應,極度惶恐之下,神智不清,手腳慌亂,導致不必要的傷亡發生。


    陳瑞巋然不動地趴在鄧建國右首的灌木叢裏,身上裹著鄧建國用大號軍裝、偽裝網、麻布袋和網繩縫製而成的偽裝服,緊貼身子右側的是79狙擊步槍,槍身上麵纏綁有一層麻布,槍口也捆紮著舊軍襪。


    鄧建國冷不丁想起來什麽,側身衝陳瑞打了一個響指,陳瑞聞聲扭過頭來,鄧建國悄聲叮囑他,呆一會兒,衝擊敵軍陣地的時候,他留在最後麵,專門負責火力掩護攻擊部隊側翼,並且尋機遠程打擊攻擊部隊前方的敵軍火力點及重要指戰人員,譬如敵方火箭射手、槍榴彈兵、噴火器射手、輕重機槍手、步兵炮手及指揮官。


    陳瑞立即會意,嗯了一聲,鄧建國衝他豎了豎大拇指,算是對他寄予了殷切期望。鄧建國的左首潛伏著三班長和趙永生。


    三班長右手緊握56衝鋒槍前護木,將衝鋒槍置於身右側,左手伸到挎包裏翻出一小塊壓縮餅幹,塞進嘴裏慢慢咀嚼。誠然,這極有可能是他生平的最後一次進食。


    趙永生含了一口清水在嘴裏,細細地品味,兩眼緊緊凝視前方這道山坡,一瞬不瞬。


    顯而易見,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很多弟兄,即將長眠在這道坎坷不平的山坡上麵。


    一幹熱血男兒各自心潮起伏,爭分奪秒地想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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