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激靈、善談是冷曦第一次遇到汪寒時的感覺,可眼前這個靦腆、木訥、嘴拙的汪寒又再一次讓冷曦感歎一個人的多重性格,可不管怎麽說汪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還在讓冷曦不舒服。


    外邊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密集的雨在水泥地麵濺起小小漣漪,風裏透著雨水的味道,卻也有沁心的舒涼感。


    汪寒的臉還有些未消退的淤青,青青黃黃的,右手被吊在胸胸前,而右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也是因為被裹得像木乃伊才會使行動變得怪異而滑稽。


    “需要我送你回病房嗎?”冷曦勾唇淺淺一笑,對別人的事情從不好奇的多問。


    “不用。我自己能行。”汪寒用左手推車輪時便尷尬了,因為那瓶好不容易撿起的飲料咕嚕嚕的滾下地了,恰好停在冷曦的腳邊,尷尬的表情越發顯得他的手忙腳亂。


    “身體不便還是找個人幫襯點比較好。”冷曦撿起地上的飲料,不再征詢他的意見推著他向病房區走去,“在哪病區?”


    “2301。總是麻煩你。”汪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走道的人不多很安靜,冷曦推著輪椅一路沉默,冷豔疏離的氣質讓汪寒僵硬著身軀,嘴唇動了幾回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打破這讓他尷尬的氣氛。其實也不是冷曦有意識的,隻是她不習慣和人調侃,特別還是一個陌生人的麵前。


    而汪寒的機靈大多是工作造就了他的一種職業病,機械式的有禮詢問,公式化的麵麵對各種突發問題和交流,久了這種習性就自然而然的顯現出來。可你也不能說他就是個木訥的人,畢竟能在金都那樣的場所能混幾年的人,都得有一副玲瓏心。


    汪寒住的病房是大間,六七人公用一室,加上有家人的陪護,空間顯得擁擠。


    “喲!小夥子,你女朋友來看你啦,挺標準的嘛!難怪天天想著呢。”一位病友的調侃笑聲讓汪寒的臉紅了紅,好在他青青黃黃的臉上也看不明顯。


    “不是。不是。這是我……”汪寒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冷曦,說朋友吧,不是,說不是朋友吧,也不是,一時呆愣的反而越發讓那位病友顯示出一副我明白的眼神。


    “我先走了。”冷曦笑笑不介意,將汪寒推進病房。


    “謝謝你!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呢?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是我唐突了。”汪寒勾唇笑著極其的真誠而感激,也知進退的善解人意。


    “冷曦。”冷曦勾唇一笑,極淡的。


    汪寒看著冷曦離去的沉思,蹙眉,半晌才拍著自己的腦袋直罵豬腦袋,說怎麽熟悉呢,原來是她。上一次自己被打得鼻青眼腫的,加上光線暗和心理焦慮沒有細看,今天才想起來原來他們在金都的時候就見過了。


    真正是豬腦袋啊!


    “寒哥!”汪寒的懊惱拍著腦袋時,一道清甜的聲音讓汪寒的手停在半空,木呆呆的。


    “寒哥!”小晴再次叫了一聲。


    “小…小晴,你來了?最近好點沒有?還有哪不舒服啊?”汪寒手足無措的整理身上的衣服,在想起是病服時又僵硬的頓了頓。


    “嗯。你好嗎?”小晴低垂的臉,烏黑的發垂落遮掩了眉宇間的憂愁。


    “好!很好!我身體棒著呢,這點小傷傷不了我的。嗬嗬……”汪寒說著自己推著輪椅轉到一邊,拖了張凳子放在小晴的麵前,咧嘴笑著,“小晴,你坐,站著腿酸。”


    “不了,今天還上班呢,抽空來看看你。”小晴的目光遊離,似乎在避開汪寒灼熱的視線。


    “哦!”汪寒微微的失望,可隨即又笑著道,“上班的時間你來看我做什麽,快回去,可別耽誤上班的時間,我這沒事,你放心。”


    “寒哥,我想和你談談,能出去走走嗎?”小晴咬著唇,清甜的聲音細細小小的。


    “好。”汪寒的笑著回應。


    “我來推。”


    “好。”


    一路上小晴蹙著眉的推著汪寒,欲言不止的局促和糾結,直到輪椅被推到人少的樓梯口,她才磨蹭的站在汪寒的麵前,定定的看著他,那神色讓汪寒的心猛然一抽。


    “小晴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汪寒遲疑的先開口,小晴的性子坨,往往事情臨頭避不開,她才會說


    “寒哥,以後我們不處了,我要離開金都了。”小晴說話的時候一直抵著頭,看著攪動的手指,清甜的聲音越發的細小。


    “小晴,你說什麽?我們不是處得好好的嗎?金都的工作不是很好嗎?還有你離開金都到哪去?小晴是不是發生事情了?你說,有我呢?”汪寒急得額頭冒汗,抓著小晴冰冷的手急切的追問。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小晴突然拚命的搖著頭,跺著腳的甩開汪寒的手,嗚嗚的哭了。


    “小晴!”


    小晴激動的情緒讓汪寒發愣,伸手想拉著小晴,可再次被她甩開,不管汪寒怎麽問她,她就是嗚嗚的哭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讓汪寒急白了臉,打著石膏的腿撐著地想起身,可試了幾回都沒能站起。


    “小晴,你怎麽了?你有話就好好說,別哭啊!”汪寒的眼也紅了,心裏急得不得了可就是不知道怎麽辦。


    “寒哥,我們不處了,我們分手吧!以後你也別來找我了。”


    “你說什麽呢?是不是那群禽獸又來欺負你了?是不是?你說,你說,我找他們拚命去。”汪寒有種齜牙欲裂的暴怒感。


    “不是。不是他們,而是…而是我們不合適,你給不了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不想走哪都被人欺負,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小晴,你有我啊!沒人可以欺負你的,我用命來保證你!”


    “用命保證能有什麽用?難道每一次你都要像現在這樣被打得半死不活嗎?難道你命沒了,我就不會被欺負了嗎?我不想天天辛苦的工作,換來的隻是微薄的工資,更不想每日計算著錢的多少來過日子。”


    “小晴……”


    小晴的話如一把鈍刀,緩慢的刺進他的心,再次緩慢的拔出,流出的是一腔的熱血,那血灼熱的燙人,讓他揪心的疼,卻在手想按住的瞬間,發現四肢早已僵麻。


    可是……


    “小晴,那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你相信我!相信我!所以,以後沒有人能欺負到你。要不我們離開這裏,回來家去,這幾年我掙的錢能買間套房,你說好不好?”


    “要你不想回老家,等我身體好了,我在兼幾分職,多賺點錢,你就不用上班了?安心的在家呆著,小晴行嗎?”


    “小晴,你說話啊?你到是說話啊?你說,你說個辦法。什麽辦法都行,我都同意。可你不能說不處就不處了……小晴。”


    半晌,汪寒才找到自己低啞的聲音,黑白分明的眼滿是殷切的期盼,緊緊的鎖著,拽住小晴的左手慌亂的顫抖著。


    “寒哥,對不起!”小晴瞪著淚眼迷蒙的眼,哀怨的看著青白臉色的汪寒。


    對不起。這是對不起就能說過去的事情嗎?


    “這樣都不行嗎?是我沒用。原來是我沒用。為什麽不被打死?打死了也活該。我沒能保護你,對。小晴你不該和一個沒用的人處。”


    恍然間覺得很可笑,可笑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汪寒憤恨的拍打著有石膏的腿,情緒激動到有點語無倫次,而一邊的小晴隻是嚶嚶的哭著,迷蒙著眼看著汪寒的拳一下下的捶打在受傷的腿上。


    “寒哥,我走了。”小晴如逃跑般的衝出樓梯口,烏黑的發在空中揚起漂亮的弧度,可此時在汪寒的眼裏成了決絕的殘影。


    汪寒如被抽空一樣癱坐輪椅上,黑白分明的眼空洞而毫無焦距,心口的疼一陣陣的,那痛是讓人窒息的絕望,卻又讓人意識的清醒。


    黑。靜。


    汪寒閉著眼,閉著耳,一動不動的癱在輪椅上,流動的空氣似乎凝結,隻有思維空間殘存的波動,可波動的心隻有麵對的現實。


    “你的飲料還要嗎?”清冷的女聲在靜謐的空間裏如天籟的音符,打破了窒息的靜,劃開壓抑的黑。


    “謝謝。”汪寒睜眼看著依靠在安全門框上的冷曦,可能是眼睛閉得時間太長,看著亮光處的冷曦時有種朦朧感,如她周身散發出淡淡的白光,柔和的光模糊了她冷豔的臉。


    “你聽到了?”


    “飲料還要嗎?”


    “要。”


    “我還以為你不要了。”


    “是我買的。”


    “我要是說這瓶是我買的,你還要嗎?”


    “要。”


    他和她終究是不同的,就拿麵對上麵的問題,如果是冷曦她必然是不會要的,可他卻是執著的。冷曦笑笑,汪寒也笑笑,隻是他的笑略微苦澀點。


    “想聽嗎?”


    冷曦沒吭聲,她想不想在沒離開前就不重要了,隻是他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如同先前的丁翠翠一樣。


    “我和小晴是一個村的,都在金都上班,我在保安部,她在餐飲部……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原本說好掙到足夠的錢就結婚……。其實我知道在大都市裏生活久了人都會變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原本今年就打算回老家的……其實還是我沒用,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汪寒的故事是千遍一律的,每一個故事的主角都是拋棄和被拋棄,不同在於主角的內心和最終再次麵對的心態而已。


    “還要嗎?”冷曦狹長的眼眸瞥了一眼汪寒手中的飲料瓶,問得不經心,也含糊。


    “要。”汪寒看著手中的飲料瓶笑了笑,心中似乎紓解不少,青白的臉依然無色。


    冷曦看著汪寒的眼,內雙的眼微紅,長而濃密的睫毛投下深深地的陰影,那眼神依然不嬌不魅不死板,卻多了絲傷感,一雙如心靈窗戶的眼的人不該如此。


    “不要了,掉地髒了。”


    冷曦伸手將飲料瓶奪過來,扔掉,鐵皮罐落在水泥樓梯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一聲聲地響,震得人心顫。


    “擦擦就好了。”汪寒低頭看著最底層的飲料,目光閃動,心口發悶的揪心。


    “有的東西是擦不幹淨的。如情感。”冷曦走前也看了一眼那飲料瓶,冷豔的臉頰微寒,幽深的眸光更冷。


    冷曦離開醫院時心思紛亂,疾步而走,任由細雨浸濕了衣,發絲粘黏著臉頰,直到坐在車裏發呆了半刻,才抽出麵紙擦拭著雨水。


    ……


    回來後的葉天浩很忙,可以用天昏地暗來形容,首先是積壓的公文,其次是推廣活動的更近了解,最後是各商廈的巡場,這些他都能得心應手的應酬,唯一能讓他蹙眉的便是——婚事。


    他知道他必然要和李雪嬌結婚,也知道是宜早不宜遲的事情,可他還是希望能夠推延一段時間,不關於心的屬向,而是覺得速而不達。


    “今天的巡場安排在哪?”葉天浩撥通內線詢問特助。


    “葉總,今天巡視大洋商廈和百匯商貿。”


    “安排好時間叫我。”


    “是。”


    葉天浩在聽到大洋商廈時微頓,擱下電話輕歎,揉著眉心滿身心的疲憊,喝了口冷卻的咖啡,苦。


    集團有人巡場是每月一次最重要的事宜,不單單能讓下麵的員工感到總部的重視,也能一道隔山打牛震懾的做用。而下麵的都希望在這一次朝聖的機會中,得要一個飛躍的機會,所以不光上麵還是下麵都很重視。


    葉天浩的第一站是百匯商貿,也不知道是他有心還是無意,當特助詢問他先去哪的時候,他遲疑的說了百匯商貿,估計也是想避開吧?


    可是當他來到大洋商廈時,沒有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心口還是莫名的失望,原來即便他逃避一個星期,他的心依然逃避不了。


    大洋商廈各部門的大小經理和組長都站在門口迎接葉天浩,一路恭敬的陪伴,時不時的講解一下某專櫃的心動向,或者介紹一下出眾的明星銷售,當然時刻不忘拍拍馬屁,可每當說一半都會噎死在喉嚨裏,因為聽的人眼神太陰霾了。


    每一個商場都是成熟的,隻要沒有大的變動,基本巡視隻是一個過場,但這次的巡視是在推廣活動之後,所以作為葉氏總裁的葉天浩還要起到誇獎和鼓勵的形象。


    “葉總,要不要先到辦公室休息一會?”大洋商廈的總經理探頭關切道,畢竟沿著整個大洋走一圈也要半天的時間,對他們這些養優處尊的人來說,真是一個體力活。


    “不用,時間比較緊。”葉天浩的回絕讓身後的人暗暗的捏腿,卻有笑得燦爛。


    好在葉天浩是個忙人電話多,隻要一接電話就有喘息的時間,而身後的經理組長都能趁機瞄一眼葉天浩,有幾位喜歡他私下暗鬥的人都會摩拳擦掌的等待時間。


    張小倩便是中的一個,不過好在她不是特別熱情豪邁型的,隻會搞點小動作。如,葉天浩停下接電話時,她就會刻意的推一步,確保她的身軀在隊伍外,有不太明顯。如,陡然停步微不穩的前衝一步,恰好的保持距離,又能讓他聞到她的味道……


    這樣的小動作多了,不過每一個人都及其的小心,生怕過了就顯得自己孟浪失了溫婉。可她們卻忽略了一個情況,便是每人一種香,濃鬱芬芳合在一起便刺鼻了。


    好在每人的心裏都直到葉天浩隻是一個遐想,能真正入他的眼是何其的難,想光明正大的爬床更是難上難,所以這些小動作也隻是留給自己一個可能的機會。


    用一種自我安慰心態便是,我吃不到,你也吃不到,大家都吃不到,皆大歡喜。隻要她們這群中的人沒人打破,便是一種完美競爭的空間。


    葉天浩掛了電話一語不發的走在最前端,蹙眉微挑,不動神色的將觸眼可見的四周掃了一眼,再次沒有發現她的身影時,微微失望的加快腳步。


    其實在家葉天浩也是能看見的,可他又矛盾的不想見,每次她的身影出現的視線範圍,他就會立馬避開,可她不在時又會無意識的尋找。而在集團能見到她的身影,他又會矛盾的當做一種很欣喜的緣分。


    “冷曦,冷曦,就一次好不好?”一道哀求的男聲從不遠的走道傳來,夾雜著一些細碎的聲響。


    葉天浩神色一凜,步伐一停,身後的經理立馬神色突變,忙不迭的對手下打手勢,而張子倩和倪銘等立馬神色詭異的笑了笑。


    “我的女神,我的寶貝,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從我一次還不行嗎?要不我的血你喝,我的肉你吃,你隻要答應,我隨便你蹂躪。”


    葉天浩的臉黑了,光聽著膩歪的稱呼就讓人浮想聯翩,還就一次?什麽一次?葉天浩直接腳步一轉走向聲音出。而天天後麵經理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暗罵,哪個不開眼的混蛋這時候廝混,回頭就叫他們滾蛋。


    ------題外話------


    以後的更文時間定在晚上8點,(*^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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