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得不進行的一種手法,哪怕本君也不願意,但當它來臨的時候,本君義無反顧,更不可能猶豫或是別的,隻能出兵,隻能打,隻能還擊,而且本君還要更加強硬的進行反擊!不然,我們的邊患就會不斷!在這裏本君要告訴你們一點,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們隻看到了本君的軍隊對敵人的一種殘忍,但是你們也要看到,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越來越多的戎胡人投向我們,奔向了幸福和平的生活,而如果我們軟弱,那些胡人會不間斷的向我們進行劫掠,畢竟劫掠容易的話,誰會想要自己生產勞動呢?”


    北秦伯的話擲地有聲,這讓一眾的墨家進行了思考。戰國的人可不是儒學橫行的時代,這些有一定文化的人並不是人雲亦雲就可以左右的,當你說的有理,他們就會想,進行思考,然後進行認同或是否定。北秦伯的話在傳統的墨家思想裏,的確是有一些急進的部分,可北秦伯對國中子民的仁善,還有他讓權出來寬厚治民,這一切都是墨家無法否認的。最為重要的是,在目前的天下,沒有哪個人還可以比北秦伯做的更好,特別是在對墨家的這個態度上。


    “那麽,君伯您對於當年攻打義渠國又怎麽解釋呢?”一個墨家弟子拿出了曆史問題來。


    如果說禺支國是因為先一步攻打北秦國,這當然是北秦伯自己說的,但誰也沒有這個證據。再者說了,自打黃帝開始,征討四夷是一個必然之事,誰也無法對此說什麽,不過從黃帝傳到了現在,這一條變質了,變成了四夷不貢,不臣,不服王化,伐之!好在的是,禺支國從齊桓公的時候貢過一次齊國,之後就沒有再貢了,理由是很充分的,太遠了。不過無論怎麽樣的理由,北秦伯打禺支國都是再正常不過了,何況北秦伯還信誓旦旦說是禺支國先打北秦的,哪怕北秦伯說的是假話,也沒有人出來說話了,誰讓禺支國已經給北秦伯滅了呢。


    但義渠……伐義渠是北秦軍開國第一大事,不打義渠,北秦國就不會有現在的實力。與其說是北秦國滅了義渠國,倒不如說是北秦國融合了義渠。這說來離譜,但就是如此。這就是文明的力量,是財富的力量,因為好的文明和好的財富會引導著讓人改變,就是如此,義渠人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東騎人,一直到現在他們又成了老北秦人。雖然這種說法很怪,但這就是事實。北秦伯的解釋很簡單,他說道:“在本君看來,有兩種戰爭是正義,並絕對正確的!第一,是如現在這樣,我們都知道,趙國要打我們,在早前,趙人先一步偷襲我們,打死打傷我北秦多人,這是一種對我北秦的試探,我們必須要還擊,所以本君滅了來犯之敵……並且,本君還要還以顏色,大爭之世,誰軟就打誰,所以本君不惜惹怒趙國,它要打,那就來好了,本君會和從前一樣狠狠的打敗他們!這是我們保護我們自己的戰爭,它無比正義!!”


    北秦伯又說道:“還有一點,剛剛我們說侵略戰爭是不義的,而我們反侵略戰爭是正義的,可還有一個戰爭,也是正義的,哪怕它是主動的。本君和你們這樣說,有兩個國家,一個國家的國王心地仁善,旋行仁政,百姓的生活十分幸福美滿。但是另一個國家的國王卻十分的殘暴,他殘酷的虐待自己的百姓,逼他們繳納重稅,打死打傷自己的百姓,完全視自己的百姓和豬狗一樣!當百姓越來越窮的時候,國家的稅收也就不足,但這位國王隻管要錢,他不管別的。於是另一個國家的大臣就對國王說了,現在鄰國如此不義,我們應該伐他們。因為如果我們不伐他們,那他們的國家就會沒有錢,而沒有錢,他們怎麽辦?就會影響到我們的國家,他們的百姓會到我們的國家裏,我們沒有義務去養他們國家的百姓,而打下了那個國家,我們就可以讓那個國家的百姓過上好日子。這是一個主動攻擊,但它也是無比的正義,因為軍隊打過去,並不是進行無理的破壞和殺戮,而是解救那些平民,所以這種是解放戰爭!本君攻打義渠國的時候,義渠人生活困苦,他們穿著獸皮為主的衣服,食物裏也是平淡無味,朐衍向義渠貢鹽,這些鹽都讓義渠人拿去出售給了趙國,卻舍不得給自己的百姓吃,可是現在呢,我們都可以看到,義渠人要種地的有足夠的地,要牧羊的也有足夠的牧場!”


    “本君雖然攻打了義渠,可是本君卻是解救了他們,讓他們現在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北秦伯反問道:“你們還能說本君的這種戰爭不正義嗎?”


    墨家弟子們感覺有點懵了。當然,這並不是北秦伯的口才學識有多麽好。而是一種心理上的優勢!現在的北秦伯已經今時不同往日,在過去,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戎王,而現在,他是國力日強的北秦伯!身份不同,說話不同。一個小乞丐說華爾街股市要出現大崩盤。正常來說是不會有人信的。可若然是一個超級大亨說這話,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會引發一連的股市反應。現在的北秦伯再也不是那個手上隻有幾千戎族的小部族的族長或是小小戎王,而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新興戰國的國主,他的兵也許不多,但是他戰無不勝,手下的兵全都是強兵,還有墨家弟子們自己也都知道的,那就是這個國家的強大,這個國家的富足,還有這個國家的活力,這一切的一切結合到了一起來,就形成了北秦伯現在不一樣的威壓。他說什麽,那就是有很大的分量。北秦伯說自己正義,在沒有足夠的理由情況下,他就是顯得這樣的正義。本來麽,北秦伯治民仁義,重用法墨,再加上北秦國並沒有大地主大貴族,所以北秦伯根本不用在這種問題上停留,他隻要按他製定好的方略,控製官員的養老製度,進行薪金製,那就不會有大地主,官員們有公屋公車公仆等一切免費的東西,還有一筆十足的薪金,當然,一些想當地主的學子是一會事,可是卻能讓一切的矛盾得到緩和。這樣一個君主,縱然他有著再大的性格問題與人品缺陷,墨家弟子對其的指責也是乏善可陳的。


    “這麽說……”最後的一個墨家弟子小心的說道:“如果君伯覺得有其它的國家治政不如君伯,是不是說君伯就可以用解放百姓的名義打過去了?幫助他們解放他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北秦伯發出了一連串不絕於耳的大笑。他拿起了講台上桑紋錦的舊杯,這是他第二次肆無忌憚的用桑紋錦的杯子,隻是這一次是桑紋錦主動的。當然,可不要以為桑紋錦對北秦伯有意思,事實十分明顯,這隻是一種再普通的應酬。畢竟北秦伯雖然談不上是一個美男子,可也沒有次到劉姥姥的那個地步。而同樣的,桑紋錦雖是一個女子,可也並非是如妙玉那樣同樣給儒文之風給腐化的**尼姑。也許有人會覺得妙玉那是一種潔癖,但並非是這樣簡單的。妙玉本身也有很濃的文學之風,從曹雪芹設計的這個人來看,也是有一肚子的文學,但是這種文學卻是一種女兒家清婉的文學,或者說是一種儒學,所以妙玉瞧不起劉姥姥這樣一個社會底層的人,而是對賈寶玉這樣的一個富家子心有戚戚焉。


    所以雖然妙玉自覺得自己清高,雅潔,但是她卻沒有落下好下場,就是這個原因,因為她也同樣有著儒學的那種自私與虛偽!不過桑紋錦卻並非是如此,她落落大方,並不會因為自己是一個美女就覺得自己要怎麽樣的講究,她仍是布衣布袍,除了她的官袍有點講究外,她的衣服無一例外的黑褐土,而她頭上的發杈也是地地道道的木枝型的小手工藝品,其經濟價值等於零,根本就是她自己拿小刀逮著樹上的小枝條自己削製的。但遺憾的是……桑紋錦的確是一個美女,縱然她再樸素無華,可再自潔的珍珠本身就是瑰寶,雖然用的是那種次品的青陶器,可北秦伯用的時候還是覺得心中一蕩,對桑紋錦心裏更是升起了**來。


    好在的是他及時的壓下去了,當然也有他欲求一向都可以滿足的原因,不會勃而不衰。


    北秦伯好容易回複了自己複雜的心情,然後對那個墨家子弟道:“本君一定要再次的重申,本君是絕對愛好世界和平的,本君的確是向往著世間大同的,對於你們墨家的那種思想,本君也是如此,本君並不是一個戰爭狂,我絕對不愛打仗!所以雖然遺憾,可是本君要說,隻要別人不是真正的影響到了我們北秦,本君是不會興兵亂戰的,要知道打仗這種事,打敗了士兵會死,打勝了也很難避免士兵的死亡。本君縱然不是愛兵如此,也不會想要以本國的利益去換取別國的土地!本君的大誌很小,隻要顧及到本君自己的國民,那其它的本君可並不想要去管。因為本君是北秦的國主,而不是其它國家的國主,本君這種解釋,你們罵本君虛偽也好,說本君自私也罷,但這就是一個國王的心!一個國王,隻忠於他的國家!”


    說到了這裏,北秦伯伸出了自己的手,道:“本君可以在此立誓,於國,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但人如果不犯我,我亦不會去主動挑起戰端去打無名之仗!”


    原本以為一個亢長的會,沒有想到這樣就解決了,但是效果到底如何,一切仍是未知之數。北秦的囚牛衛還在站崗,雨仍然在淅瀝瀝的下著個不停。可囚牛衛仍發揮著不怕苦不怕累,天搖地動,雷電齊鳴,我自不動如山的精神,站在那裏,呆呆的,一個個如泥雕一樣。


    北秦伯也是感覺滿意,別的不說,軍姿是練出來了。在北秦的軍訓裏,軍姿是一切訓練的基礎!這一點非常重要,它最大的特點居然有兩個,一個是可以鍛煉士兵的體力,考驗士兵的體質是不是真的好。有的人個子高高大大,但是站卻不如矮個子能站。還有一點就是可以磨礪人的精神意誌!人總有一種難言的惰性,這種惰性讓人不知不覺在情況允許下變懶和笨!而軍訓裏軍姿這一點是最重要的。古代士兵開戰前往往要呆站著很長的時間,可惜那些士兵沒有重視這一點,結果在戰鬥的過程裏,往往士兵不是打仗累的,而是站立這樣站著累下的。呂不韋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建議士兵丟下盔甲,這樣才可以更好的殺敵。


    從北秦伯回到鬱郅府是五月,三個月,老三衛和新二衛都進行了一連嚴格的軍事訓練,可見還是起到了成效的。士兵這種存在,不能光是養。養兵千日,也要看養成了什麽樣子,如果還是兵那還好,但如果和明朝一樣把兵養成了豬一樣呢?那豈不是上了戰場讓人殺?


    出到了長廓,桑紋錦看著這批的士兵,不由感歎:“如果君伯要還擊趙國的大軍就是這樣的軍隊,那勝利當真是指日可以期!”北秦伯笑道:“女學令對本君這麽有信心,啊哈,本君可真是感激得很呐……對了,女這學令的那支杯子很別致,不知可不可以割愛?啊,本君可以給錢!”桑紋錦淡淡一笑,道:“那不過是西市麵上最平常的一隻次品的平價杯,不足為道。君伯金玉之器無窮,何必要我的這支小杯子?”北秦伯道:“女學令可是冤枉本君了,本君也是用陶器為食用之盛的,可沒有什麽金玉之器。”桑紋錦更是一笑:“君伯如此儉樸,天下少有,唯願君伯能自始至終,不要沉入奢糜之道。”北秦伯大失所望,道:“女學令就沒有話想要和本君再說了麽?”桑紋錦再冷靜也吃不消北秦伯這樣無賴。


    看著邊上的水鏡,水鏡卻是低著頭,看自己的皮靴。本來水鏡是想要穿木屐的,但是女孩就是如此,對於女孩來說,有些東西是很難抗拒的,比如說這雙高跟的皮靴子。


    “我沒有事請教君伯了,但是家師卻有心要見君伯一麵,不知君伯是不是願意就近兩步?”桑紋錦說的從容。北秦伯還是失望,但是他卻不能不打起精神。家師,現在桑紋錦的家師隻能是那個人了,相夫子。自打北秦墨派的成立,這一支的钜子就是相夫子,按墨家的規矩,钜子就是老師,其餘者盡以師兄弟而稱之。是故所有的人隻要是北秦墨學者都要叫相夫子一聲師父。北秦能和墨家這樣的相處,這裏麵有著相夫子大量的功勞。別看他具體的事幹不了多少,但他就是一麵旗子,沒有他,墨家就不會成為現在的這個樣子,不舉相夫子,北秦的墨家弟子不知道要給钜子令拉走多少,別看桑紋錦威信很足,但那是相對的,她可以支使墨門弟子,但卻不能號令。隻有相夫子有這個名望。想到這裏,北秦伯也是覺得失禮,要知道相夫子來到北秦非止一日焉,而北秦伯卻從沒有想過見他。這裏麵固然有北秦伯自己忙的一麵,但同樣的,北秦伯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重視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能見夫子大師,本君不勝欣焉!敢請女學令帶路……順便問一下,方便麽?”


    “家師雖然一直在著書,不過是君伯來,家師是絕對有時間的,事實上家師想要和君伯說話也非是一日之想了,隻是忙於案牘,所以誤了幾多的時間……君伯看上去真的很忙呀……”桑紋錦不動聲色的打探著。北秦伯也不由自主的說道:“是呀,明天就要走了……”


    桑紋錦一驚:“君伯是說要出征?”北秦伯點點頭,頓了一會兒道:“不怕女學令笑話,雖然之前本君說了很多大話,但是趙國畢竟是一個大國,到底戰鬥會打成什麽樣子,本君也不知道,隻希望一切都盡早的完成這一切……”桑紋錦對北秦伯打仗還是有信心的道:“君伯放心,以君伯的實力,一定可以旗開得勝!”北秦伯哈哈大笑:“那就借學令的吉言了!”


    行到長廊的盡頭,在廊下,有一排的花盆,門是關著的,但也可以感覺出一股子的書卷味。桑紋錦叫了兩下門,最後一推而就,裏麵的陳設十分的整潔,感覺一切都很平靜。驀然,一個人動了,這時相夫子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相夫子的鼻子有點小,個子也不是很高,但是他有一雙粗大的腿,還有一對小小的眼睛。其中一支眼睛感覺不是太好,但是另一支眼睛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一道灼人的精光正是從那隻眼睛裏射出來的。然後相夫子闔上了眼睛,語調輕淡的說道:“君伯終於願意來見老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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