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他睜開眼睛時,什麽也沒有看見,也沒有任何聲音的跡象。


    被那個奇怪的聲音擾得一晚沒睡好,軒轅望整個上午都無精打采的。


    他想來想去,造成這原因的,一定是那柄奇異的劍。


    他有些害怕起來,莫非那劍上麵有不幹淨之物,若是如此,還應及早將之處理掉的好。


    “雲想”綢緞莊在盛產綢緞的華州府也算得數一數二的大商號,能進雲想綢緞莊裏當仆役,是許多象軒轅望一樣的貧苦人家子弟的夢想。


    生活便是如此,有錢人家不經意的東西,卻往往是旁人一生的追求。


    “你今日是怎麽了,盡是無精打采的!”二管事孫威見到軒轅望哈欠連連,沉著臉責問道。


    “沒……沒什麽。”


    軒轅望慌忙回答,昨夜之事,他根本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少打瞌睡,今日裏老爺要來,你可別出什麽紕漏!”孫威瞪了他一眼,雲想綢緞莊在華州人眼中是了不起的大買賣,但在其老板京城的大商人趙恒眼裏,則不過是家還算賺錢的店鋪而已。


    因此一年裏難得來上幾回,大管事便是軒轅望見過的最大的人物了。


    “啊!”軒轅望慢慢應了聲,他向來隨意,對於這事倒也不怎麽放在心上。


    象軒轅望這樣半大不小的仆役,還不能獨當一麵,隻是替管事們跑跑腿。


    因此他們雖然沒有什麽事,卻片刻也不能離開。


    “來了,來了!”一個小廝撒腳奔了過來,雲想綢緞莊的所有成員都站了出來,迎侯自京城來的大老板。


    鞭炮聲裏,一小隊人騎著馬,緩緩來到雲想綢緞莊前。


    軒轅望伸長脖子向來人望去,對於他而言,這個來自京城的富商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隊人中,為首的是四個彪悍的壯漢,看那模樣,就差在臉上寫上“我是保鏢”四個字了。


    軒轅望微笑了一下,把目光向後麵看去,一匹黑色的駿馬上,一個小巧靈瓏不過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悠然地搖晃著自己的雙足,東張西望看著圍觀的人群。


    “這女孩子定然不好惹。”


    軒轅望暗想,“一個小女孩,卻要騎那麽高大的駿馬,再說女孩子一般都愛騎些胭脂馬之類的,這卻是匹烏稚。”


    女孩子的目光從軒轅望的頭頂上掠了過去,這個不起眼的小夥計根本沒有給她留下任何印象。


    在她身後,是個滿臉愁容的儒者模樣的人物,瘦俏的臉上刻滿了深淺不一的皺紋,乍看起來,他似乎有七八十歲,但再看他須發俱黑,分明不超過五十。


    軒轅望心中有些奇了,難道說這人便是東家老爺不曾?跟在儒者之後,是並騎的三人,兩邊的年輕,中間則是個中午男子。


    軒轅望目光在這男子臉上逡巡了一回,隻覺得他普普通通,沒有什麽出奇之處,倒是兩邊的年輕人,神采飛揚,滿是春風得意的樣子。


    再後頭,又是四個保鏢大漢。


    不過是來趟華州,便帶了八個保鏢打手,這讓軒轅望有些咋舌。


    雖說近十年來由於魔石的利用使得民間有些浮動,但大體上還算太平。


    這樣的聲勢,想來煊耀的意思更多於安全考慮。


    這隊人下了馬,早有人過去將馬牽進馬房。


    將他們迎入院中後,軒轅望才知那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才是綢緞莊的大老板趙恒,那個女孩子是他幼女趙冰翼,而一開始引起他注意的那個滿麵愁容的儒者,則是趙家的西席先生傅苦禪。


    迎接完畢,軒轅望又得去忙自己的活兒。


    普通人的生活,不會因一兩個大人物而改變,雖然軒轅望還是愛做夢的年紀,但卻也知道這個道理。


    因為老板前來查帳,他今日的活兒也特別多些,再加上昨夜不曾睡好,難免就有些暈頭轉向了。


    “這華州華可真是小地方,比起咱們京城,一點都不好玩兒。”


    趙家的小姐趙冰翼在兩個保鏢與傅苦禪的陪伴下,很快將華州府城遊玩了一遍,進得門來她便有些不滿地嗔道:“真不知道老師為什麽要來這個小地方。”


    傅苦禪微微一笑:“小姐,可不是我要來此,是為了小姐你才來此處。”


    趙冰翼噘起小嘴,嬌嗔道:“可是我們方才四處都轉了,什麽都沒看到啊。”


    “我們對此地不熟,還要問問店裏夥計才好。”


    傅苦禪慢慢道,正這時,軒轅望恰好剛送了一堆帳簿給管事後迎麵行來。


    趙冰翼見他年紀不大,便一指他道:“問問他吧?”“他年紀尚小,隻怕不知道。”


    傅苦禪的評價讓軒轅望頗為不滿,他終究有些少年人的好強心態,因此忍不住插嘴道:“小的雖然年幼,祖祖輩輩都在這華州府中,華州府的事情若是小的不知道,便是老人也不見得知道了。”


    “哦,那麽,這華州府城有些什麽名勝古跡?”“西城的果應寺,北城的勸鶴樓,城郊的賞心湖。”


    軒轅望脫口而出。


    這幾處地方,在華州府都算是相當出眾的名勝,但趙冰翼顯然未放在心中,她撇撇嘴道:“這些算什麽名勝,我們剛才都去看過啦,又小又舊,一點都不好玩兒。”


    “那就沒有了……雖說華州建府已久,但曆經戰亂,留下的就隻有這些了。”


    傅苦禪上下打量了軒轅望幾眼,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小兄弟談吐不同於一般仆役,可是讀過幾年書?”軒轅望臉上一紅,頗有些羞赧,他以讀過幾年書的身份來執此賤役,沒想到傅苦禪隻聽他說了幾句話便察覺出來了。


    “今夜我們再看氣,一定能找著的。”


    傅苦禪也不想軒轅望尷尬,轉而向趙冰翼道。


    趙冰翼點點頭,沒再理會軒轅望,倒是軒轅望心中一動,想起昨晚那道人便是看到了有紫氣衝天樞才尋來的。


    “若是沒有什麽吩咐,小人就告退了。”


    軒轅望匆匆離開,生怕自己露出什麽破綻。


    匆匆回到自己屋中,軒轅望將那柄劍自床下拿了出來,發了會呆,拿不定主意是將劍送給傅苦禪還是繼續藏起來。


    正神思飄渺間,眼前又是一花,身體竟然不再處於屋內,周圍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間溪流淙淙,如玉碎環鳴,一股清涼的風撲入懷中,讓人經不住精神振奮。


    軒轅望正吃驚時,隻見竹林中隱約有個執劍的人影,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慢動作,向著前方刺出一劍。


    軒轅望看得分明,那人刺出一劍時手腕左右抖動,劍一刹那間幻成了十餘道光影,宛若雨後初晴的萬根碧竹。


    軒轅望心中一動,不自覺地手腕輕顫,模仿那人姿勢遞出一劍。


    那人遞出這一劍,劍氣森然,竹林之中風雷激蕩,而軒轅望遞出這一劍,卻軟綿綿沒有任何勁道。


    軒轅望臉上一紅,驀然又驚覺,自己本應在屋子之中,怎麽卻跑到這竹林來了。


    他心中念頭一起,周圍的景致便開始模糊不清,眨眼睛,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內,軒轅望用力搖了搖頭,這柄劍透著股邪氣,這讓他覺得頸後的毫毛直豎,立刻將劍又藏入地下。


    “不成,不成,這劍是柄邪劍,我得早些將之扔了。”


    軒轅望暗想,“或者幹脆將劍送給那個傅先生?可這柄邪劍,或許會害了他,隻有將這劍扔到誰也撿不著的地方才是上策。”


    “阿望,阿望!”他正在盤算怎麽處理劍時,外頭忽然傳來叫他的聲音,他飛快地跑了出去。


    “我們一到華州府城,那紫氣就不見了,莫非有人先我們一步到了?”次日晨,當軒轅望一麵打著哈欠一麵灑掃庭院時,忽然聽到趙冰翼在說話。


    他心中一動,昨夜裏他倒是沒有做怪夢,也不曾被那邪劍帶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有可能吧,望氣之術,凡是練劍到了一度程度者都略通一二,看出靈劍出世也算不得什麽本領。”


    傅苦禪聲音很平靜,不象趙冰翼那樣滿是失望。


    “可惜啊,老師您說要為我找一柄配得上我劍藝的劍。”


    趙冰翼偏過頭去,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剛剛開始長身子,因此她此刻看起來嬌癡可愛,軒轅望雖是情竇未開,卻也有人皆有之的愛美之心,不覺便多看了兩眼。


    傅苦禪向軒轅望看了一眼,道:“小哥兒叫什麽名字?”“小人軒轅望。”


    “哦,孫二管事整天叫阿望過來阿望過來的,便是叫你啊。”


    趙冰翼歪了歪頭,噗地笑了起來:“我在京裏有隻小狗兒,名字也叫阿望哦。”


    “冰翼!”傅苦禪喝了聲,神情很嚴肅,倒沒有普通西席先生對少爺小姐的唯唯喏喏。


    冰翼吐了吐舌頭,如花般笑了起來,鼻上擠出無數細細的小皺紋,讓軒轅望根本無法生氣。


    況且軒轅望向來隨和,他隻是一笑,還“汪汪”學狗叫了兩聲,這讓趙冰翼笑得更燦爛了。


    “阿望,你別在這兒礙著小姐和傅先生,快去幹活!”聞聲而來的二管事孫威擰了一下軒轅望的耳朵。


    “不必了,孫管事,今日我與小姐要再到四處去遊覽一番,正好缺了個向導,這小哥兒倒還伶俐,就讓他為我們作一回向導吧。”


    傅苦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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