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渾身一震,可是卻沒有拒絕王獻之的歡好。(.無彈窗廣告)


    王獻之清醒的時候,卻冷了臉色,可是回頭看見床榻上的一抹鮮紅,他忽然愣住了。


    新安公主轉過頭去,“很吃驚是不是?我和桓濟之間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他其實心裏都明白,我嫁給他是為了利用他,他也很清楚我心裏一直喜歡的人是你。子敬,我十二歲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容不下別的男人了。那一次你帶著郗氏來見太皇太後,我就躲在屏風的後麵。我待你的心,從來不比你待郗氏的少,你的心裏除了她放不下任何人,我又何嚐不是。”新安公主任由淚水打濕了錦被,“昨夜,你把我當做是郗氏,其實我也傻,可是我情願你把我當做是她,我也不願意看見你對我永遠是那麽冷冷淡淡的樣子。我知道,我強迫你娶了我,可是我隻是想要你對我能好一點,好一點而已。”


    那一夜之後,新安公主便懷孕了。新安公主和王獻之的關係也算是緩和了一些,雖然王獻之還是對新安公主淡淡的,但是至少已經沒有拒絕新安公主的示好了。


    可是這樣的好景卻也不長,新安公主於太元九年夏日裏出生,第二日,王獻之便納了桃葉進府。


    桃葉是王獻之在桃葉渡口見到的,她原本的名字叫綠玉,是一家歌舞坊還為開牌的歌姬。王獻之一見到她便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地要納為妾,還給她改了一個名字叫桃葉。


    王獻之走到新安公主的榻前,“今日,桃葉進府,本該來給你磕頭的,不過你身子不方便,我就讓她過些時候再來吧!還有,她住哪裏,公主你該給安排一下。”


    新安公主隔著紗簾,沉默了半晌,“你安排吧!”


    “那好,她就跟著我住在三月春吧!”三月春是他的書房,新安公主從來都沒有進去過,還未進府的桃葉便被安排在了那裏。她早就聽府裏的老人們說過了,桃葉長得和從前的郗道茂簡直一模一樣。


    王獻之說完就要走,新安公主忽然喚住他,“夫君!子敬!”


    他有些不耐,“怎麽了?”


    “你還沒有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字。”


    王獻之想了想,“等滿月了再取名字吧!”


    滿月了才取名字,通常是因為孩子的父親覺得孩子會夭折,所以就要等到滿月了才說。(.好看的小說


    “好,你去吧!”


    可是轉頭便是淚水。


    桃葉還算是個安分的,雖然得寵,卻從來都沒有踩到新安公主的頭上去過,這一點也算是難得。


    王獻之得到了桃葉,從前的理智便都不見了,生活上便漸漸開始失了分寸,成日裏服用五石散,一邊是為了止痛,一般是因為五石散又壯陽的作用。王獻之是越來越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酗酒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


    他這樣放縱自己,所有都擔心得不得了,可是我卻覺得,其實越放縱的人心裏越痛苦。所有人都以為王獻之是被桃葉給迷惑了,可是其實,他心裏清楚得很。他清楚得知道,郗道茂已經死了。


    王徽之來勸他的時候,他笑著說,“五哥,其實我知道,阿茂已經走了。前些年我總是不相信,可是當桃葉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終於是清醒了,阿茂永遠走了,她隻能活在我的心裏了。”


    他笑得那麽風輕雲淡,可是心裏卻好像是潰爛了一般,不論觸碰還是不觸碰,都是疼痛。笑的時候會疼,哭的時候會疼,睡著的時候是疼的,醒著的時候也是疼的。


    王徽之也不勸了。


    鈐印的記憶就錄入到這裏,後續的故事我也都知道了。


    我收了鈐印回來,我在王獻之的靈堂之前坐了很久。直到執臻過來喚我說新安公主找我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


    當然新安公主隻是簡單地說明了要辭退我的理由,我也沒有反駁,拿了該拿的薪水也不做逗留。在世間也玩夠了,我便回天朝了。


    當然回天朝之後,第一時間是阿淼有些生氣地問我跑哪裏去了,我笑得一臉無辜,連聲跟他道歉,他見我服了軟,也就沒有再責怪我的意思。


    我會道歉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在我和阿淼相處的那麽多日子裏,我都從來沒有說過抱歉。我和阿淼能夠在一起和平共處的時間恐怕也未必會很多。我隻是想,若是以後兩個人要是不得已分開了,他記得我的時光能夠好的多過於不好的。而我其實也是一樣。


    我抬頭望了望眼前的聽眾,哭得已經是涕泗橫流,我先是愣了愣,差點忘記了我現在是在說書。


    當然我沒有把我和阿淼的部分拉近說書的部分裏麵,故事說到王獻之死了就結束了。故事說完了,聽眾們也該散場了,這段說書一共講了十天,每天都隻講一場。


    王管家將算盤打得劈裏啪啦地響,算了算頭一戰《桃葉渡》的說書到底賺了多少,然後告訴我,一共是六十七兩。我算了算,好像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好,主要是附帶產品阿淼釀的一款叫桃葉渡的酒倒是賣出了近百壇。這裏大概賺夠了四五百兩銀子。


    我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揭過去了,但卻沒有想到,第一批觀眾的反響還是挺不錯的,於是當我開始準備要講第二個劇目的時候,觀眾居然集體提意見要讓我重新講《桃葉渡》。


    基於觀眾反饋還是不錯,我又重新開始將《桃葉渡》的故事。那次,阿淼聽得很認真,這讓我有些吃驚。因為在我的認知裏,阿淼一直覺得我沒事就研究那些風月情史是一件很玩物喪誌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阿淼是真的聽得很認真,而且很投入。尤其是當我講到郗道茂主動離開王獻之的那一夜時,他的神情分明是陷入了沉思,眼神幾經變換,卻都讓我捉摸不透。


    那一晚,他竟然邀我登樓飲酒,“講得很好。”他順手遞過來一小壇酒,“這是新的桃葉渡,你嚐嚐?”


    我接過,但是沒有喝完,留了三分之一還給了他。他看著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眼,我有些尷尬,“幹嘛這麽看我啊?”


    “嗜酒如命的天朝司史宣颯,居然沒有把我的酒給喝完?這是要留給我的意思嗎?”


    我點頭,“那又怎麽樣?你沒發現,最近我都沒有再偷你的酒來喝了嗎?”


    “這倒是真的。最近酒庫裏的酒難得地齊整,真不知道是有人轉了性子,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阿淼點頭笑笑,“如果是轉了性子,這我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難不成有什麽大事?若說是有難言之隱,不妨說給我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你想個辦法。”


    不管是轉了性子,還是難言之隱,我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說給他聽,因為我怕他會不相信。而且,關於他的事情,他怎麽可能給我想一個好的辦法出來。


    我隻能轉了話題,“你覺得我說得好,那哪裏你覺得說的好呢?”


    “嗯……”他細細地想了想,“你講他們離別的那一段講得很好,好像是深有體會。你沒發覺,你講這一段的時候,聽眾來得特別多嗎?說明你的確講得精彩。”


    我:……


    感情他是這麽判斷的。


    我不以為然,我告訴他,“其實我覺得我將新安公主其實是講得最好的。”


    “哦?為什麽?”他饒有興致地問我。


    我的眼睛轉了一圈之後告訴他,“因為,因為我覺得我對新安公主才是深有體會!”


    他怔了怔,卻又挑起眉毛問我,“你怎麽就對新安公主深有體會了?是因為你覺得你是公主還是你覺得你特別”心安“理得?”


    我搖頭,“都不是。”


    因為我覺得我和新安公主一樣,都是另一對“佳話佳偶”的第三者,甚至我覺得我和新安公主一樣,都是因為深愛之人的深愛之人死了之後,才毫無理由地霸占了我們深愛的人。新安公主霸占的是王獻之,終其一生都沒能等到他的回眸,而我好像霸占了的人是阿淼,可是我不知道終及我的一生,我能不能得到阿淼的回眸。


    我問阿淼,“嗯……你知道為什麽新安公主給女兒取名是叫神愛嗎?”


    阿淼不動聲色地看著我,“難道是因為”深愛“的緣故嗎?”


    我點頭。


    他伸手打開扇子敲了一下我的額頭,“又沒得亂說!”


    我捂住額頭,有些不滿,“我怎麽又是亂說了,我說的是真的啊,是新安公主心口告訴我的好不好!”


    於是他伸手在他自己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好吧,是我說錯了,你沒有亂說,這一下是還給你的。”


    樓下一陣響動,我以為是出什麽事情了,卻不想是隔壁繡院的纓娘來給王管家送衣服來了。當然,順帶還有一盅補湯,“衣服已經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阿淼挑眉看我,“又是你幹的好事?”


    我攤手裝無辜,“這個跟我可真的沒有什麽關係,我就是請纓娘過來給王管家做兩身衣服。好歹王管家和你都是我們的門麵,王管家雖然麵容上比不得你風流倜儻,可是也自有一副雍容的氣度。阿淼,你不能因為纓娘看上了王管家,而沒看上比他還好看的你就遷怒於我。”


    阿淼伸手再給了我一記爆栗,“成日裏,腦子都裝了些什麽?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誒?可是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我從前怎麽了?”


    阿淼撇開了頭,“我說錯了,你從前也是這樣子沒個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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