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隻剩下了迎春與玄明道人兩個,迎春便就想著要回雲霄峰去,就聽玄明道人問道,“師妹,下午可有什麽事情?”


    迎春自然說無事,他卻又笑道,“那麽你我一同去山下各處寺廟道觀看一看吧。”


    迎春便忙問,“可要準備什麽?”


    玄明卻擺了擺手,“那明月老道是愈老愈怕死,雖然為兄真是不想管他的事情,然則看他還有幾分求道之心,沒準兒會認定了我們想要考驗於他,我又想去看一看各處的山川形勢,正好一會兒去走一遭。”


    迎春點頭答應,便笑道,“我先回洞府去打坐,等師兄要去時叫我吧。”


    “在這裏打坐便是,”玄明就笑了笑,“為兄正好要問你,今天來聽講的人中間,你覺得可有有慧根之人?”


    那韓三姐等人,迎春也不叫他們日日都來聽講,也不讓他們僅僅窩在那小村之中教人背誦《蓬萊原道歌》,卻打發他們出去遊曆一番,既能長一長見識,也還能磨礪道心。於是她便把這十幾人都對玄明道人說了一遍,又說今日聽講的眾人中,似乎也有那麽一兩人,卻因是這幾個月才來的,還要再等等看。


    玄明道人點了點頭,便笑道,“師妹,為兄以前也對你說過,待山場整飭好,便開宗門,現在既然有這十幾人了,到時候正好收為弟子。”


    兩人說一會兒閑話,又分別打坐吐納,眼見得日影西斜,玄明道人才對迎春道,“師妹,走吧,你的遁光太慢,為兄帶你一程。”


    迎春尚未反應過來,就覺被強力帶起,這確實又比她的遁光快上許多,尚不到一息,兩人便落在了天柱峰之旁的天都峰山腳,此處正有一座道觀,站在崖上遠遠一看,隻見裏裏外外那些道士們忙作一團,若幹箱籠堆在山門前的院子裏,又有雇來的馬車等在門外,顯然是在搬家。


    “甚好,”玄明道人微微笑了,又看著迎春,“剩餘的幾處,師妹也認識,不如帶為兄過去吧?”


    迎春給嚇了一跳,忙道,“我還不會遁光帶人呢。”


    “此乃小術,”玄明就又笑道,“為兄教你便是。”


    於是便將法門講給她聽,迎春也是一點就通,未過多久,便已然能用自家遁光卷住了玄明道人,帶著他一連去了好幾處寺廟道觀,所有道人皆在忙著搬家,然而那三座寺廟並一處尼庵,卻還都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最後才去了明月老道所在的雲溪觀,玄明便點頭笑道,“明月此人,學得還算不錯,所有這些寺廟道觀,也就隻有他這一處,是湊到了一條靈脈的支脈上,該不會是碰巧吧?”


    兩人在山門外落下雲頭,早有道人去稟報給明月老道,那老道急忙迎了出來,行過禮,便稟報道,“小道已叫本山之內的道觀尊前輩的法旨,全數搬走了,就隻有那幾家寺廟尼庵,小道無能,去說了兩次,卻未說動他們。”


    玄明便點了點頭道,“這幾家道觀,也是我道門一脈,你去對他們說,下月初二,我蓬萊派開宗門,可於平坦向陽處,就近觀禮,若有真想要修成正道的,初三日招收弟子,可過來一試。”


    那明月老道叩謝了,又道,“小道是聽到風聲,那幾家寺廟,仗著是本朝先前幾位聖上禦封的,卻彼此聯絡,要到京中皇上麵前告禦狀,說前輩侵占他們的……”


    “不必說了,”玄明輕輕擺了擺手,“你管好自家事即可。”


    明月老道喏喏而退,玄明道人帶著迎春回到天柱峰之上,才又笑道,“那些僧尼去告禦狀,三日必然不夠,且等他們三日,我卻才好做法驅趕他們。”


    迎春卻又擔心起來,“師兄適才說下月初二開宗門,可今日已經是二十九日了,三日之後,便是初二。”


    “時間足夠了,”玄明便施法,變出一張揭帖給迎春,其上略書著下月初二日,蓬萊派開宗門,眾人皆可於山腳村內觀禮,初三日招收弟子,凡有求道之心者,皆可前來應考,通過本門真人的測試,便可入門修行,從此往後,每季開考一次,前次不過者,亦可下次再考雲雲,便對迎春道,“師妹明日去講道,就把這個拿給他們看,令大眾去傳播開去,此外,也告訴他們,明日便是最後一講。”


    迎春點頭答應,猶豫了一下,卻又問,“如若不講,以後來學道的人,怎麽辦呢?”


    “這種入門法門,講道對你已然沒什麽益處,”玄明笑道,“等我那些徒孫們過來,就讓他們去曆練吧。”


    迎春這才放下心來,第二日去講道,便把那一張揭帖懸於樹枝上,眾人看了,自然奔走相告,聽說入門還要考試,就有一多半來混事的人泄了氣,其餘也有緊張起來的,隻捧了那些講道筆記溫習。


    玄明道人依舊隻在他那洞府之中打坐吐納,到第三日的晚上,他便對迎春說,“想必那些僧尼是不會行動的了,明日為兄做法,師妹正好來護法吧。”


    迎春欣然答應,隻當是玄明道人要有什麽大動作。第二日卻是晴空萬裏的好天氣,迎春站在雲霄峰上遠眺,亦能看到山腳各處,俱有人圍觀。辰時剛過,他兩個俱升到空中,那玄明道人也隻是手指輕點,霎時地底便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轟鳴,那天柱、雲霄二峰為主,達摩、淩勝二峰為輔,這四座山峰,緩緩升高,周圍諸峰,也都聚攏過來,形成了拱衛托舉之勢,那三寺一尼庵所在的山峰,卻還升得高一些,都聚在四主峰的背麵,仿佛靠背一般。


    迎春幾乎也是目瞪口呆,玄明道人又點了點,平日裏她講道的那一座小山背後,卻把那雲溪觀所在山峰移了過去,這一座雲溪峰並不算高,玄明卻又把此峰升高了不少,才對迎春道,“這一座便算作是本山的迎客峰了。”


    他話音剛落,那雲溪觀所在的一塊地方,居然就平地而起,緩緩的飛到了峰頂,那道觀的建築形製,乃至於外牆上粉刷的顏色,接連不斷的變化著,也就過了片刻,就展現出一大片金碧輝煌、氣勢恢宏的殿宇,向著講道小山的那一麵,立了一座高大山門,那山門之外,卻恰有一塊巨石,嶙峋於山體之外,玄明道人又在空中虛寫了幾個字,那巨石之上,便現出了“蓬萊別院”四字,俱是丈餘見方,金光閃閃,那山腳下觀看之人,早驚得呆了,此時更一齊讚歎起來。


    玄明手中卻還未停,又點了數下,卻見寶光道道、瑞氣千條,又有浮雲等一起湧上來,把那迎客峰上的殿宇,遮去了大半,隻餘山門和巨石等在外,那雲氣繼續上湧,遮住四主峰,更有飛瀑流泉,山溪古木,皆次第出現,這整座山,便宛如仙境一般。這卻是凡人肉眼所能看見的,迎春站在半空中,卻能感受到這山中,尤其是四主峰上的天地靈氣,一下子便凝聚升騰,便就讓她,也頗覺神清氣爽。


    迎春卻又察覺到知道,玄明道人這一番施法的同時,又將紫蓬山附近,俱布下了玄妙的禁製,從此便再無凡人,能夠擅自攀爬此山,他卻又對她笑道,“師妹講道的那一座小山,也該起個名字。”


    “高山仰止,”迎春笑道,“那便叫仰山吧。”


    “甚好,”玄明便指了指,就有一塊丈許大的青石,憑空掉落在那上山小路之旁,上書著“仰山”二字,他卻又對著空中輕輕說了幾句話,數息之後,整個兒紫蓬山地界,便突然響起了如雷貫耳的聲音,“所有凡人,此後皆可到仰山聽道,明日本門第一次招收弟子,欲入門修行者,午時之前,都到仰山頂靜候。”


    他吩咐已畢,也不管底下圍觀的人等如何議論,卻對迎春笑道,“師妹,現如今該去看看那三寺一尼庵了。”


    迎春一看,便猜玄明道人是故意而為,隻不好當麵問他,蓋因那三寺一尼庵,不論大小,皆被置於懸崖絕壁等處,其中僧尼,已有知覺,正忙著四下查看,奔走呼號,突然抬頭見這兩位仙人停在半空中,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了。


    那寺廟的主持也在院中,便對著兩位仙人連連磕頭認錯,又求仙人饒恕他們不敬之罪,放他們下山去,玄明便道,“你等收拾行李,連人帶物,一個時辰之後,都在那寺前院中集齊了。你等下山之後,當好自為之,若有心向大道者,亦可來本山學道。”


    三寺一尼庵,皆如法炮製,一個時辰之後,玄明道人皆用挪移之術將僧尼等送下山去,卻又當著他們的麵,不過揮手之間,那些寺廟等,便就如被抹去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眾僧尼也才知道真仙的大神通之力,紛紛叩拜而去。


    忙過這一遭,迎春才跟著玄明返回天柱峰的洞府,此峰如今已有三四千丈高,峰頂直插入這離恨天小千世界的罡氣層之中,周圍有雷電交加之雲,有罡氣所凝之獸,皆在那峰頂自生出的一層籠罩外盤旋著。那峰頂又酷寒,迎春剛一落下,也便覺得寒氣刺骨。


    “這方才是修煉的好去處,”玄明便笑道,“師妹的雲霄峰那邊,為兄也是如此布置的,此等酷寒,正好淬煉身體,也可運轉種種法門來抵禦。”


    迎春趕忙先將自己正在修煉的《上清九霄真法》之中的法門運轉起來,這才有空稱讚玄明道人的道法玄妙,他便又將其中的種種關節,與她分說一遍,又笑道,“明日招收弟子,那考場還未準備,卻要有勞師妹了。”


    迎春忙道,“師兄盡管吩咐。”


    “為兄是想,自仰山至迎客峰的山門之前,淩空架一座棧道,”玄明道人便道,“那棧道上布禁製,乃是虛實結合的,平日為虛,肉眼不可見,考試時也為虛,亦可增加狂風大霧等,能通過棧道者即可入本門,將來若有不得不接待的凡人,比如師妹你家的親屬,亦或凡人的皇上等,這棧道亦可轉化為實,讓他們通過。”


    迎春聽了,便覺十分完美,先讚了幾句,又笑道,“我這就去布置,師兄若看不行,還能再修改。”


    她第一次如此施法,速度上自然慢了很多,好在小心翼翼,並未出錯,不到半個時辰,已按玄明道人的要求將那一座棧道布置了出來,他看過之後,便點頭說好,又說不必修改了,隻等明日眾人來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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