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隆裕太後召見了袁世凱,親耳從袁世凱口中證實了皇室的優待條件,仍然不放心地說:“袁世凱,為了國家和民眾的安寧,不至於兵燹火起,我可以交出大權,但是,我不願意把大權交給革命黨,必須由你來主持共和,這樣的話,我們孤兒寡母退位閑居,也有你這個老……”


    隆裕太後想說“也有你這個老臣”,但話到嘴邊,便覺得不妥,心想,這大清馬上就要遜位了,還有什麽資格稱袁世凱老臣呀。 於是,立即改口說:“也有你這個依賴呀……”


    隆裕太後話沒說話,又大放聲,痛哭不止:“我是祖宗的罪人呀!祖宗的幾百年基業,竟毀於我之手,百年之後,我有何麵目見列祖列宗呀……”


    隻從給隆裕太後攤牌讓她下召書退位之後,她一直在哭。 她這一生的眼淚,好像都集中在這幾天裏,讓她給痛痛快快地哭給出來了。 當年,她的丈夫光緒皇帝在的時候,冷淡她,不與她行夫妻之事,她也沒有如此悲傷過;幾年前她的丈夫歸西,她也沒有如此悲痛過。 可這幾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想起了她做這三年皇太後的操勞了艱難,禁不住對歸西的光緒皇帝懷念起來。 如果丈夫在的話,何用她這個婦道人家如此艱難呀!如果丈夫在的話,這亂黨也不會如此猖狂地欺負她這孤兒寡母呀!


    隆裕太後這一大放悲聲,袁世凱的心裏。 立即如刀絞箭穿一般疼痛難忍。 真是退也不是,勸也不是。 因為他知道,這事就是擱在男人地頭上,也免不了如此悲痛,更何況是女人。 於是,他隻有畢恭畢敬、淒淒慘慘、無可奈何地跪在殿前,低頭歎息之際。 是一副迫於無奈的可憐樣。


    年輕的隆裕皇太後,畢竟是太後。 畢竟參政三年了,她哭歸哭,對袁世凱一直都很客氣的她,現在更客氣了,悲痛之餘,她瞧見袁世凱也如此這般淒慘模樣,絲毫沒有相逼之色。 才免強止住悲哭,淒淒涼涼地說:“袁世凱,你下去吧,哀家擬定好遜位召書,派人送到府上去。 ”


    有了隆裕太後這句話,袁世凱暗舒了一口氣,緩慢而謹慎地站起身,拍了拍跪皺的官袍。 這才誠慌誠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樣退出朝殿,像突然卸去泰山般的重負,像突然圓滿完成了一生中最巨大的事情一樣,身心舒暢到極。


    第二天中午前,坐在官邸中靜靜等待地袁世凱,果然收到了隆裕太後的退位召書。


    袁世凱一接到清朝退位地召書。 立即致電南京政府。 同時,北京各報便刊出了隆裕地召書——奉旨朕欽奉隆裕皇太後懿旨:因民軍起事,各省響應,九州鼎沸,生靈塗炭,特命內閣意理袁世凱遣員與民軍代表討論大局,議開國會,公決政體。 兩月以來,尚無確當辦法。 南北睽隔,彼此相持。 商輟於途。 幹lou於野,徒有國體一日不決。 故民生一日不安。 今全國人民心理,多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議於前,北方各省,變主經於後,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以一姓之尊榮,拂兆民之好惡。 是用外觀大勢,內審輿情,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諸各國,定期共和立憲國體,近慰海內厭亂望治之心,遠協古聖天下為公之義。 袁世凱前經資政院選為總理大臣,當茲新舊代謝之際,宜有南北統一之方,即由袁世凱組織臨時共和政府,與民軍協商統一辦法。 總期人民安堵,海內艾安,仍合漢、滿、蒙、回、藏五族完全領土,為一大中華民國。 予以皇帝得以退位寬閑,優遊歲月,長受國民之優禮,親見郅治之告成,豈不懿歟,欽此。


    隆裕下召書的這一天,正是陰曆辛亥年的,陽曆民國元年,2月12日。


    袁世凱接到召書的當天,即致電南京政府孫中山,告訴了清朝退位之事,並聲明自己堅決擁護共和。 同時,為了表示革命,擁掮共和,立即令家人給他剪掉了辮子。


    可是,當家人一手握著拿剪刀,一手握著袁世凱的辮子時,卻下不去手。 驚恐之中,怯怯地問:“剪掉多少?”


    “剪光!光光的!我袁某既然革命,就革徹底,還不把辮子給剪光嗎!”袁世凱說著,大笑起來。 但當他的辮子真地被剪掉之後,他的臉色卻突然凝重起來,傷感地接過自己的辮子,握在手中,滿臉對未來無法判斷預知的迷茫。


    二:


    得知清朝退位的消息,和袁世凱致電擁護共和的電文,孫中山先生是即激動,又悲懷。 他之所以激動,是因為占據華夏之邦的滿韃終於坍塌了,中國在的疆土終於又回到華夏人之手了;他之所以悲懷,是因為心裏深處地那份戀戀不舍呀!盡管自己當初的救國宏願是,推翻滿清,恢複中華;盡管自己才做了一個多月的民國臨時大總統;盡管自己在做這個大總統時是內外交困,敗政一貧如洗,可現在一旦放手這個位置和權力,內心深處還是隱隱約約的心疼呀!怪不得有句欲語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難呀!


    可悲懷又如何,放不下這個臨時大總統的權力和位置又如何。 一個多月前,為了讓袁世凱搗毀清朝,才拿這個臨時總統位置來**於他,可現在,人家袁世凱可是按照自己說的照辦了,盡管沒有斬草除根清室,但畢竟是把把清廷逼退了,這滿清皇室控製中國地時代,可是一去不複返了。 那自己當然也要信守承諾,把臨時總統讓給他袁世凱來做了。 如果自己反悔!那樣的話,袁世凱豈肯善罷甘休。 再說了。 精明地他可還為自己留著後路呢,隻是讓清室退位,而沒有斬草除根,如果自己返悔的話,不給袁世凱兌現總統位置,南北仍避免不了要繼續交戰。 可南北如若再交戰的話,他袁世凱可不是為清廷效命了。 而是為他自己打江山了,那樣一來。 革命軍就更不是北洋軍的對手了。


    孫中山先在經過了幾天的激動和悲懷交織的思想鬥爭之後,盡管對臨時大總統這個位置戀戀不舍,盡管內心隱隱作痛,可還是下定決心,辭去臨時總統這個位置,同時,向民國臨時參議院提議。 由袁世凱代替自己,繼續任民國臨時大總統。


    但是,在辭去臨時總統職務的時候,孫中山仍然沒有忘記,在一個多月以前,心中策劃好地那個製約袁世凱地章程。 所以,在他地辭職書中,提出了三項條件。 其中有“未來的臨時政府地點必須設於南京”,“而未來地新總統必須到南京受任”,“未來的新總統必須遵守頒布之一切法製章程”的規定。


    孫中山先生之所以這樣做,意在使袁世凱離開根深蒂固的北方巢穴,將其置身於革命黨的監督之下,作為約束以他為首地北洋軍勢力。 使他不能因為擁兵自重而為所欲為。


    盡管孫中山所就任的民國臨時大總統是總統製,可現在他已經辭職了,那他的提議,就必須經過民國臨時參議院辯論商討。


    在會上,舊官僚和以前的立憲派都對孫中山先生提出的這個建議不理解,議論紛紛:


    “孫總統沒辭職之前,我們民國可是總統製,現在,讓他袁世凱就任總統,改為內閣製。 那他袁世凱又不是個渾人。 能看不出來嗎?況且,這又不慢慢的來。 而是突然在他袁世凱就任總統時實施,我看他袁世凱不會接的……”


    “是呀!他袁世凱在清廷皇室內任臣子,還統領整個朝野呢,不管說什麽,那腐敗無能的皇室皆言聽計從;現在,給他來個虛位,把他架起來,連我們這些糊塗人都能看出來,他袁世凱精明透頂,就看不出來……”


    “讓老jian巨滑地袁世凱到南京就任總統,等於虎落平陽,他的權力依托都在北方,那裏是他發跡經營多年的老巢,一旦失去,毛將焉附?我看呀!他袁世凱是絕不會來南京就任總統的……”


    “北方是北洋軍的根據地,而袁項城一離開北洋軍,就唱不出精彩的好戲來了,再說了,他袁項城也是帶兵起家地,又在清室裏翻雲覆雨慣、權傾朝野慣了;現在,就是清室退位了,他仍手握重兵,會往我們的圈套裏鑽嗎……”


    “如果讓袁世凱來南京就任總統,就已經是把他給架空了,就沒必要再用章程約束他了,那樣的話,袁世凱在名義上是個總統,而實際上,真是個寸步難行的擺設了。 再說了,就目前為止,袁世凱並不是個昏庸無用之輩,他在治理國家和改善民眾的生活上,難道說就沒有一點用處?就不會有一點出謀劃策,如果真把他當個擺設給架空了,真真是浪費了他的聰明才智……”


    ……


    麵對舊官僚和立憲派提出來的這些疑問似的反對意見,而以黃興為首的革命派,立即提出了合理的解釋:


    “北京曆代受君主所壓製,放眼望去,不論是建築或風俗,處處都洋溢著至高無上地君主王朝氣息;現在,民國成立,就要革故鼎新,當然也需要一番佳境。 這樣,才像朝氣蓬勃地大民國嗎……”


    “讓他袁世凱遠離北京來南京任總統,就是讓他袁世凱遠離北洋軍的勢力,使他鞭長莫及,不能為所欲為……”


    “袁世凱糜費軍餉,在清室朝野大行行賄之風,使本就貪婪奢糜腐敗之風愈演愈烈;如果對他不進行章程條款約束,就是他肯離開北方老營,來南京就任總統,恐怕不出幾年,他也會用重金賄賂之技,把民國上下地不堅之士,給擾籠到他的袍袖之內,任由他驅使;那樣的話,我們革命誌士拋熱血灑頭顱、舍生忘死創建起來的大民國,與君主製有何區別……”


    “是呀!就是他項城來南京就任總統。 就是有再多地章程約束他,但也隻是約束他不讓任用總統這個特殊的權力,約束是權力的韁繩,是不讓擁有權力的人去為所欲為,去泛濫成災。 所以說,約束隻是約束,並不是把他袁世凱架空當個擺設。 隻要他袁項城有利國利民的策略和宏圖大計。 通過我們參議院考核,也照樣可以布施全國……”


    “約束袁世凱並不是我們的目的。 而是一種製約他不能依仗總統這個特殊位置去為所欲為……”


    ……


    民國地政權,畢竟是革命軍用生命換來的,所以,這次臨時參議院地辯論,便以黃興為首的革命代表的堅持下,就孫中山辭職時所提出來的三項建議,全部通過參議院的決議。


    孫中山辭職之後。 通過他的推薦和臨時參議院選舉,宣布由袁世凱接替孫中山為臨時大總統。 在向北京的袁世凱發送進京就任總統地電文的同時,南方各媒體報刊上均以頭版頭條新聞登出。


    在南京臨時參議院向袁世凱發出至南京就任總統的同時,孫中山先生也立即致電袁世凱:查世界曆史,選舉大總統,滿場一致者隻有華盛頓一人,袁公為再現。 同人深幸袁公為世界第二華盛頓,我中華民國第一華盛頓……


    三:


    此時此刻的袁世凱。 是既擔心又恐慌,既興奮又激動。


    他之所以擔心和恐慌,是因為他害怕夜長夢多,害怕以孫中山為首的南京政府承諾他做總統隻是個騙人的幌子,在清室退位之後,便把他給懸在這兒。 前不能做總統,後不能做大清的內閣總理……


    他之所以興奮激動,是因為如果真的可以當總統了,那自己可是一國之主了。 一國之主呀!這與皇帝有什麽區別嗎!不就是換換名稱而已嗎!不就是不能傳位於子孫後代嗎!那有什麽關係呢!事在人為,車在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唄!


    正在袁世凱既擔心又興奮地翹首之際,接到了南京臨時參議院發給他的總統任職書,和孫中山的恭賀電文。


    可袁世凱何等的聰明,不可欺的他在看到電文之後,立即傻眼了。 他真沒想到。 他袁世凱已經夠聰明了。 可孫中山比他還聰明,如此一來。 既不失承諾讓他袁世凱當總統,卻讓他袁世凱起程去南京上任。


    立時,袁世凱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內心深處洶湧著一股勃然大怒地浪潮,心中暗想:我袁某就是玩心眼的,你們也班門弄斧,給我袁某玩起了心眼;我早就預料到了你們不會順順當當地讓我當這個總統的,可不知道你們竟然來這一套,讓我離開北京,到南京就任大總統,這不是把他袁世凱給架空嗎!


    袁世凱想到這裏,恨不得立即回絕了南方政府和孫中山,他袁世凱拚著不做這個大總統,也決不會離開北京半步的。 可是,他袁世凱知道,如果自己態度生硬,一口回絕去南京就任總統,那不正好趁了南方政府和孫中山的意嗎?說不定這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正是他們迫使自己主動放棄總統之位的策略,那自己的逼宮豈不是成了千古笑柄?再說了,如果自己稍一遲緩,這向往多天的總夢破滅了怎麽辦?那我袁世凱可就真的騎虎難下、被涼到這裏了。 如果這樣地話,那退位地清室上下,可就要看我袁世凱的笑話了:你袁世凱不是聰明一世嗎?你袁世凱在清室是統領整個朝野,可仍然不滿足,仍然與南方革命亂軍在暗中勾結,把我們清室給逼下位,可逼下位又如何,你袁世凱不照樣被南方革命亂軍給耍了嗎!


    袁世凱猶豫了,在帶兵和統領朝臣之方麵,他是長袖善舞,他是於遊刃有餘、得心應手之中,撥弄朝臣如撥弄棋子一樣輕鬆自如,隻是談笑風生之間,便快而穩地將各方麵擺平。 可現在,麵對南方政府地總統任職書,從不知道做難的他,也禁不住雙眉緊皺,額頭深鎖。 心想:難道說為了一個被架空的總統,我袁世凱真的要離開北京嗎!可一旦離開北京。 那我老袁不就等於猛虎離開了山崗,威龍離開了深淵嗎!再說了,這仍然避免不了退位地清室上下看我袁世凱的大笑話呀:人家雖說同意你任總統,可這是個什麽總統呢,比我們還不如呢,我們還呆在自己的老營裏,還有自己的禁衛軍。 你袁世凱可什麽都沒有了……


    袁世凱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權衡利弊。 便有了堅定的主意:隻管向後拖時間,周旋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拚著不做這個總統,也決不離開北京半步!


    袁世凱主意已決,便立即致電南京政府:凱之私願,始終以國利民福為目地,當茲危急存亡之際。 國以既以公義相責難,凱敢不勉盡公仆義務?隻是北方秩序不易維持,軍旅如林,須加布置……


    袁世凱如此致電孫中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於模棱兩可之中,即不拒絕總統之職,又沒有說明什麽時候起程。 他之所以這樣做。 在名義上是推遲去南京就任地時間,而實際上是為了試探孫中山,看孫中山對他不去南京就任總統的反應。 但是,他雖說是試探,已從孫中山的辭職書裏所列舉的條款上,預感到了孫中山絕不會讓他袁世凱如意——而就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 於是。 為了一防萬一,他立即開始提前在暗中操練軍隊,為緊要關頭做準備。


    四:


    南京政府一接到袁世凱的電文,立即嘩然,議論紛紛:


    “袁世凱果然狡猾!”


    “這一個巨大的民國,不能一日無有主持之人,他袁世凱不肯來南京就任,這拖到何時呢!”


    “不就是民國政府的辦公地點嗎!現在地交通如此發達,坐上火車,北京到南京。 即日可達。 設在哪裏都一樣!”


    “他袁世凱是何意圖,不來南京就任總統。 可他也沒有拒絕不做這個總統呀!”


    “稍有思想的人,也能看出讓他袁世凱到南京就任總統的背後利害,這袁世凱老謀深算,家裏又養了一幫爛謀士,豈能看不出來我們的動機,說不定他們早就有了對付我們的良策妙招了!”


    ……


    眾人的議論紛紛,卻沒有讓孫中為之所動搖絲毫,他仍堅持自己的原則:那就是,必須讓袁世凱離開他多年經營的老巢,讓他到南京就任總統。 於是,他便用不軟硬兼使地口氣,致電袁世凱:袁公一日不到南京就職,我孫文就繼續主持民國大局,以袁公來南京任新總統之職為解職之日……。


    孫中山的不客氣致電,讓袁世凱大為惱火。 常言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孫中山給我袁世凱個初一,我袁世凱就回給你個十五。 於是,袁世凱也給孫中山回了一封不客氣的電文:北方軍民,尚多分岐,隱患實繁,皇族受外人愚弄,根株潛長,北京外交團向以凱離此為慮,屢經言及。 奉、江兩省,時有動搖,外蒙各盟,迭來警告,內訌外患,遞引互牽,若因凱一走,一切變端立見,殊非愛國救世之素誌;若舉人自代,實無措置各方麵合宜之人,然長此不能統一,外人無可承認,險像環集,大局危……


    袁世凱的電文到這裏,便突然筆鋒一轉,於不軟不硬的語氣中,略帶諷刺要挾之意:與其孫大總統辭職,不如我袁世凱退居……


    袁世凱畢竟是袁世凱,如果沒有兩下子,他能把新式陸軍給訓練成清朝主力軍隊——北洋軍嗎!他能於談笑風生之中調兵遣將嗎!他能輕鬆自如地統領清室朝野嗎!所以說,他的每一封電文,總能讓南京臨時政府嘩然:


    “退居?怕是要繼續交戰吧!”


    “袁世凱這是在威脅我們!”


    “幹脆就趁了他袁世凱地心,讓他在北京就職得了!”


    “是呀!在哪任總統不是任呀!都在在中國的土地上!”


    “袁世凱真要退居的話,我中國可真的混亂了,那如狼似虎的北洋軍,可就成了拖韁的野馬,禍害天下了,這我們的共民國,還有什麽意義!”


    ……


    可眾人隻管議論紛紛,那知孫中山先生的複雜心情呢!世人皆有塵心。 誰能免乎,誰能超拖,孫中山先生也是有塵心地世人呀!人未握有權力的時候,不知道權力地好處、及權力給自己帶來地好心情;可人一旦握有權力,這放開權力的時候,是多麽地心痛不舍呀!當初承諾袁世凱做總統,可是是迫不得已的。 可是被外內交困所逼呀!


    於是,在孫中山先生地堅持下。 臨時參議院也不好改變決定,仍然跟著孫中山堅持。 為了逼迫袁世凱南上就任總統,臨時參議院便讓教育總長蔡元培為迎袁專使,偕同宋教仁、汪精衛等迎袁團,親赴北京專迎袁世凱的大駕,敦促袁世凱南下。


    五:


    蔡元培一行人到達北京,見到袁世凱之後。 就像至高無上地君主見到了臣子一樣,就像高高在上的施舍者給迫不及待的窮人施舍食物一樣,向袁世凱遞交了參議院舉袁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的的通告和孫中山至袁手書,並口口聲聲強調:“袁公當蒞南京就臨時大總統,為法理上不可破之條件。 蓋以立法行政之機關與被選大總統之個人比較,機關為主機,而個人為客休。故以個人就機關則可,是以機關就個人則大不可。 且當專製共和過渡時代,當事者苟輕法理,有以個人淩躐機關之行動,則涉專製時代朕即國家之嫌疑,而足以激起熱心共和者之反對……”


    麵對迎駕團的突然到來,麵對迎駕團那咄咄逼人的態度。 袁世凱立時蒙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南方政府又給自己來這一招。 他又一次感到了騎虎難下,他又一次傻眼了,他又一次感到了進退維穀,他又一次眉額深鎖了。 不過,這一次,他地眉額深鎖沒有在麵上,而是在心裏。


    在眾位革命代表的強大攻勢和眾目睽睽之下,袁世凱一改電文中那強硬的態度,是一臉的誠心誠意。 立即可憐兮兮地表示說:“好好。 既然各位親來迎袁,待我袁袁世凱將軍事、民政及北京的新政府布置妥定後。 即刻南行。 ”


    袁世凱嘴上說答應著,心裏卻想:哼!任你們用盡三十六計,我有我的老主意,堅決不離開北京半步。


    袁世凱畢竟是袁世凱,說到做到,在與迎駕團的接風宴會上,即開始專心致誌的與蔡元培等人討論南下地路程,準備先到武漢,慰問一下武漢起義軍代表之後,再起程南京。


    可就在袁世凱準備起程南下之前,夜裏的北京城,北洋陸軍第三鎮以索餉為由,突然發生了兵變。 立時,槍聲、爆炸聲、哭喊聲,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宛如兵荒馬亂一樣,混亂到了極點。 一連幾天,兵變像瘟疫一樣,蔓延到保定和天津地區:駐保定的北洋陸軍第二鎮也突然起兵,將城門燒毀後,到處搶放火,附近的州縣均未幸免,城內百姓紛紛出城逃避。 同時,北京兵變的亂兵陸續潛入天津,燒搶打砸,又把兵變蔓適到了天津。


    立時,袁世凱便夜不遑息、日不遑食、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他一麵調兵遣將平息判亂,一麵又安撫外國駐北京城的公使,一麵又向紛紛要求他不要南下的商民們賠禮道歉,同時,又愧疚不安地給南京的迎駕團解釋:“我袁某好愧疚喲,這南下赴任之舉,暫難辦到……”


    看到袁世凱尚未離開北京,北京便開始大亂,以蔡元培為首的迎袁團,立即致電南京的孫中山:“培等睹北京之兵亂,集議以為速建統一政府,為今日最要問題。 餘盡可適就,以定大局北京兵變,擾及津、保。 連日來,袁內撫各處軍民,外應各國駐使,忙碌於恢複秩序,鎮定人心,其不能速離北京,不特北聲呼籲,即南方聞之,亦當具有同情,吾民國臨時參議院應立即命袁於北京就任總統……”


    蔡元培的電文,責備語氣濃重。


    接到蔡元培的電文,聞知北京、保定和天津的兵變,南京政府對孫中山堅持逼迫袁世凱南下任職,紛紛責怪於他。


    麵對眾人的責怪,孫中山立時被動,不得不做出讓步,同意袁世凱在北京就任民國大總統。 於是,陽曆1912年地3月6日,南京臨時參議院決議,允許袁世凱在北京就職。


    3月10日,袁世凱在北京就任民國臨時大總統。 袁世凱畢竟是袁世凱,在不動聲色地較量中,在無數個回合的較量中,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實現了寸步不離北京、堅決踞守北京地目的。


    論計謀和心機,論調兵和遣將,孫中山先生終不是袁世凱的對手。


    可是,袁世凱3月10在北京就任總統,孫中山在3月11日,便召開了參議院會議,頒布了約束他袁世凱總統的《臨時約法》規定:國民有人身、居住、財產、言論、出版、集會、結社、宗教信仰等自由;國民有選舉和被選舉權;確立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的政治體製。 實行責任內閣製,內閣總理由會議的多數黨產生。 總理以總統要辦的事項如不同意,可以駁回;總統頒布命令須由內閣總理副署才能生效……


    袁世凱又一次傻眼了,又一次感到被南方政府和孫中山欺騙了。 心想,你孫中山做總統的時候,是總統製,輪到我老袁做總統,你突然改成內閣製了,這不成心設計整治我老袁嗎!機關用盡的我,還是掉進孫蠻子的圈套裏了。


    這是袁世凱與南方政府打交道後的第三次傻眼。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心計用盡,苦苦爭來的總統隻是一個虛位呀!沒有一點獨立決斷的權力和自由呀!這與他向往的總統可相差天壤之別呀!


    袁世凱於傻眼之際,隻得唉聲歎息。 此時此刻,對他來說,隻要不讓他離開北方,約法就約法吧,騎虎難下之時,還是先任了這個總統職位,要不就真的被架起來了。 以後的事情,走一步說一步吧!車到山前必有路,什麽事能難得了我袁某。


    盡管孫中山先生辭去了總統的職位,可他仍然給袁世凱上了一套結結實實的枷鎖——《臨時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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