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月鏡裏自己女氣十足的模樣,一下子駭得合不攏嘴:“這……這怎麽回事?這人是我嗎,怎麽整出這樣一副德行出來?”


    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再朝月鏡裏邊望了一眼,隻見此刻鏡子裏邊的我不僅擦著胭脂抹著口紅,而且腦袋上還別著一朵嬌豔欲滴的大紅花,十足十一副大姑娘模樣。更叫人膽戰心驚的是,我嚐試著眨了眨眼,鏡子裏的“我”竟然也跟著眨了眨眼,分明就是倒映出來的我!


    “啊!”


    我不禁驚叫了一聲,身子往後倒退,不料一個趔趄居然一屁股跌坐在羅漢床上。這時候我看到鏡子裏邊的我也同步地摔倒在地上,濃妝豔抹的臉上神情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悲傷,總之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八……八爺,這怎麽一回事?”我大聲吼道,但是半響沒人回應。


    “怎麽一回事,八爺呢?”我驚奇地扭頭尋找八爺,可我驚愕地發現,我此刻居然被濃稠的水霧所包圍,霧氣就像厚重的棉被緊貼著我,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哪裏瞧得見八爺的身影?我打了一個哆嗦,感到一股透心的寒冷從背脊骨一直蔓延到腳跟。


    “嗬嗬嗬……”這個時候,又有一個瘮人的笑聲響徹整個破屋,一聽就知道是原來那個慘叫的女人的聲音。


    這邪魅的笑聲如同針一般直紮我的耳膜,把我逼得真的手足無措,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的眼睛忽然被一點紅光刺了一下,我愕然地低頭一望,原來是我手裏的那塊墨鬥底下刻著的那道符,居然在此刻閃射出幾道光芒。


    倉皇之時,我的大腦裏邊突然響起了八爺的一句話:“我要你用這底部刻有道教辟邪符咒的墨鬥,砸爛羅漢床上的那麵攝魂月鏡!”


    霎時間我什麽都明白了,瞪了一眼月鏡之中那個邪裏邪氣的自己,一咬牙,大聲地喝出八爺教我的那句偈語:“我有一間匣子房,半間租與轉輪王。<strong>.</strong>若能射出一條線,天下邪魔不敢擋!”


    喊完這句偈語,我右手抓緊了八爺給我的那個墨鬥,竭盡全力地將其砸向羅漢床上那麵攝魂月鏡中的自己!


    隻聽到“啪”一聲脆響,大理石製成的月鏡居然在我的全力一擊下,被墨鬥砸碎,飛濺的碎屑“咻”、“咻”、“咻”地朝四周射開,月鏡中那個妖豔的我立刻裂變成千萬個身影散落四方。


    也就在月鏡被墨鬥砸碎的時候,我的耳畔響起“呃”的一聲嗚咽聲,就像一個人被突然襲擊之後發出的悲鳴一般,就在我有些犯迷糊的時候,我發現原先彌漫在我身體四周的那片霧氣已經突然消散不見了,就在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時候,我的耳畔忽然響起了八爺急促無比的叫喚:“海豹小哥,快跳下來!”


    事態實在發生得過於緊急,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一回事,身體就已經下意識地動作了。就在我朝後一躍的時候,我身子底下的那張羅漢床居然“轟”一聲炸開,無數的木板和碎屑“劈裏啪啦”掉得一地都是,把我驚得目瞪口呆。


    八爺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笑著對我說道:“好樣的!”


    我怔了怔,隻覺得剛才那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像一場虛幻的夢似的,嘴唇動了幾下,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怎麽……怎麽這羅漢床炸開啦?”


    八爺朝我眨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然後才指著四分五裂的羅漢床說道:“嘿嘿,我說什麽都不如你走過去瞧瞧,然後你什麽都明白的啦!”


    “這樣子呀?”我瞪大了眼睛望著八爺,有點不相信地扭身走到了那張變得破爛不堪的羅漢床前一看,立刻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駭得瞠目結舌。


    這個時候,破屋外的十爺、鐵漢、文妙果和劉喜喜估計被羅漢床的那聲炸響嚇了一跳,全部擠了進來,圍在了我們附近,一臉困惑地望著八爺和我。


    最在最前邊的鐵漢大鼻孔動了動,張開嘴巴對我問道:“咦,那股臭味居然消失了,嘿!對了,剛才那聲爆炸怎麽一回事啊?哦對了,伍公子怎樣啦?”


    我咽了咽唾沫,指著碎屑中的伍思廣有些結巴地說道:“你自己看看……”


    “搞什麽鬼呀,”鐵漢一邊轉身走向伍思廣一邊嘀咕道,“搞得神神秘秘的。”


    可當鐵漢看到他自己眼前的一切時,他那驚恐萬分的樣子一點不會比我剛才的錯愕來的少。


    隻見碎裂的羅漢床下,竟然躺著一個身穿著紅衣服的女屍,看那服飾應該是清朝的打扮,而這具屍體已經高度腐爛,漚出了不少汙穢的液體,看上去觸目驚心。我心裏暗道要不是羅漢床炸開了,我們還未必真能發現有這麽一具女屍居然被藏匿在羅漢床中間的夾層中。


    而更叫我們吃驚的是,就在這具詭秘的女屍肚臍眼的位置,居然長出一株顏色血紅的藤蔓一般的植物。


    我們都湊過去,看清了事實的真相:這株女屍長出來的血藤蔓分為兩叉,一支分叉蜿蜒地長到了那麵被我用墨鬥砸爛的攝魂月鏡下,和攝魂月鏡的下端融為了一體,另外一支分叉扭曲地延伸到伍思廣的身子底下,居然從伍思廣的後門鑽了進去,這也是為什麽伍思廣身上會長出一些小芽頭的原因。


    看到這一幕我們都震驚不已,十爺望著已經如同朽木一般的伍思廣,悲慟無比地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但是依舊發出痛苦的“嗚嗚”哽咽聲,那聲淚俱下的模樣,看上去都叫人十分心碎。


    八爺歎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對十爺說道:“烏蛇……伍誠義,別難過,我這就把腐血蛆請出來,讓廣兒從血藤蔓的魔爪中解脫出來。”


    “腐血蛆,”我有些困惑不解地問道,“腐血蛆是什麽東西呀?”


    八爺瞄了我一眼,用腳踢了一下地上那半截枯枝說道:“你還不明白啊?就是我從樹上請下來的那條肉蟲子呀!這條蟲子生性嗜血,口器銳利,最喜歡吮吸死人腐血,所以得名腐血蛆。我也是……我也是依稀記得芙寶園後庭的那棵枯樹下長有這種腐血蛆,才試著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是天意啊,所以我敢肯定廣兒命不該絕!”


    八爺說罷便彎下身子,伸手在女屍心髒的位置掏了掏,把那隻肉嘟嘟的肉蟲子腐血蛆揪了出來。此刻我們都驚駭地看到,那隻腐血蛆已經渾身血淋淋,明顯比剛才脹大了不少,此刻正不斷地掙紮著,似乎還沒吸夠女屍身上的腐血,一副意猶未盡的餓鬼樣子。


    八爺吼了一句“吃飽了,也該幹活了”,然後用兩根手指緊緊夾起這隻腐血蛆,把這隻不斷掙紮的腐血蛆移到伍思廣身後的那株血藤蔓分叉附近,讓腐血蛆尖銳的黑色口器對著那截鑽入伍思廣後門的血藤蔓。


    在眾目睽睽之下,八爺兩根手指輕輕一用力,腐血蛆立刻張口啃咬起來,發出一陣“沙沙沙”的細響,很快就把這血藤蔓的分支咬斷。


    伸入伍思廣體內的血藤蔓分支被腐血蛆啃斷,伍思廣的身子失去了支撐,立刻就如同一截爛木頭似的超前倒下,十爺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其扶住,緊緊地抱住了他。這個時候,十爺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傷,嚎啕大哭起來。我望著老淚縱橫的十爺,嘴巴張了張,很想說幾句寬慰十爺的話,但是半天都組織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安慰眼前這位悲傷欲絕的老人。


    最後還是八爺的聲音打破了現場沉默得幾乎要窒息的氣氛:“伍誠義,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其實我的悲傷,一點也不會比你少。但是這個時候不是痛哭流涕、自怨自艾的時候,因為廣兒還沒死透,還有一口若即若離的遊氣在……”


    八爺打著哭腔用顫音對八爺問道:“什麽,你是說廣兒還有救麽?老八,我求你快快搭救廣兒吧!以前是我不好,搶走了小蘭,但是千錯萬錯都不是廣兒的錯!我……我給你跪下,我給你磕頭!”


    說罷,十爺把伍思廣往我懷裏一推,立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顧自己尊貴的地位就要給八爺磕起頭。


    “伍誠義啊,你這是要折煞我呀!”


    驚叫完這句的八爺連忙將十爺從地上用力扯了起來,情緒激動地說道:“我不是說過麽?伍思廣是你的孩子也是小蘭的孩子,他有難,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十爺雙手緊緊地抓著八爺的肩膀,抽噎地說道:“老八,你看看廣兒那生不如死的樣子,我……我心裏就像被刀子在剮一樣痛,恨不得換做我來承受這痛苦!老八,你就行行好,救救廣兒吧,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你!”


    八爺聽到十爺這句話,眼裏的光立刻黯淡了不少,胡子抖了抖,才緩緩地說道:“伍誠義,我剛才能夠破了血藤羅漢床的局,全憑運氣。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我不是醫生,所以不是我不想救廣兒,而是我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無能為力啊……”


    說到最後,八爺也說不下去了,鼻子一抽,兩行枯黃的老淚也順著滿是皺紋的臉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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