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皇宮一向作風奢華,不論大節小慶都要搞個名堂玩樂一番,可是衛太後這個人卻不怎麽喜歡熱鬧,就連每年壽辰也隻是後宮小聚,低調的不像是白競天的親娘……可能跟她害了太多人有關係,怕死後下地獄,所以成天躲在佛堂裏頭念經。(.)”祈雲箏坐在梳妝台前閑的發慌,給小橙子普及白國宮闈秘事。


    “不管以前做了多少錯事,隻要知錯能改就是好人呀。”


    “即使她殺了你全家,挖了你家祖墳?”


    “啊……不會那麽壞吧……”


    “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幹不出。”衛太後啊,那可是真正從水深火熱的後宮一步步爬到頂點的傳奇女子。


    小橙子還沒見過衛太後本人,就已經對她生了恐懼。“姑娘,那您進宮可千萬小心呀。”


    “小心什麽?”


    她該怎麽說?說主子身上有股招人恨的特質,千萬小心別惹火太後?小橙子眼珠一轉,想到了辦法。“您和賢妃不合,太後和賢妃肯定是一夥的呀,萬一她幫著賢妃找您麻煩呢?”她太佩服自己的機靈勁了!


    祈雲箏轉過身來,看著這個自作聰明的笨丫頭。“小橙子。”


    “哎?”


    “有件事,你從一開始就沒搞明白。”


    “啊?”小橙子一愣一愣的。


    “你的主子,”她指指自己,笑的可明媚了。“才是人人見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惡人。”


    主子笑的這麽燦爛是希望她稱讚她嗎?會有人因為自己是大惡人而自鳴得意?她是完全理解不了主子啊。


    “姑娘,衣裳改好了。”青蓮拿著新做的禮服進屋來。


    小橙子一見那衣裳驚訝的哇了一聲。均染如墨的絲綢泛著亞光色,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衣服邊緣滾著金線,鑲嵌耀眼卻不張揚的圓潤珍珠……青蓮把衣裳展開,整件衣服用暗線繡滿了盛開的彼岸花,美麗使人不能移開視線。


    祈雲箏乍見到衣裳的時候,微微挑了下眉。


    “青蓮姐的手工真是絕了!”小橙子歡喜的摸了摸衣服,比她自己穿還高興。“姑娘穿這件衣服去參加齋宴一定會引起所有人注目!”


    青蓮觀察主子的神色怎麽也不像高興的樣子,忐忑的問:“姑娘是不是不喜歡?”


    “不喜歡?”小橙子也愣。[]在她看來,沒有比這件衣服更適合主子的了。


    祈雲箏淺淺而笑。“喜歡。”何止是喜歡,簡直就是驚喜。她已經等不及想看某些人見她穿這件衣服會出現怎樣的表情了。


    青蓮覺得不太對勁,可是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


    “姑娘,快穿上看看。”小橙子急不可耐的催促。


    祈雲箏站起身,衣服披在肩上,裹住一身素白,小橙子給她係好衣帶,青蓮將壓在衣服裏的頭發移了出來,暗如子夜的墨色襯著她膚色如雪,珍珠成串,為美麗增添一份奢華的貴氣。


    兩個丫頭整理妥當,退開來仔細瞧,不由得屏息。


    她們一直以為白衣最適合主子,點綴著別致花飾的長裙最能襯出她冷清淡泊的氣質,可是這件禮服……沉肅的黑色因繡了豔麗花朵散發一股妖冶之氣,衝淡了那份清高冷傲,冶媚的如一朵帶毒的深穀幽蘭。那雙悠蕩風情的眼眸染上深沉的黑暮,狂縱揉和傲慢予人一種滲透心房的威懾力,望之生敬,生畏,全然不同於日常……


    “好看嗎?”當事人渾然不覺自己帶給旁人多大的影響,搖擺衣袖試合身程度。


    適巧,封淩霄從外麵進來,他看到她背影的第一眼,當場僵住。雲箏聽到聲音轉過身,十分隨意的衝他笑了笑。封淩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眼睛直盯著她,無法移開。


    “好看嗎?”她又問了一次。


    封淩霄回神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吸了一口氣,至此他才發現自己方才忘了呼吸。


    雲箏叫兩個丫頭出去,等她們走遠了,才到他麵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封淩霄握住了她搗亂的手,她笑了笑。“我還以為你看呆了呢。”


    “不至於。”


    “這樣,更像了吧。”她退後,轉了個身。


    封淩霄半天沒有應聲,隻是看著她。


    “怎麽了?”祈雲箏見他沒反應,覺得奇怪,背著手走近他,哪知道他向後退了一步,一聲不響的轉身走掉了。“……”祈雲箏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滿心納悶。就是不好看,好歹也告訴她一聲啊,一句話不說就走算怎麽回事?


    封淩霄鬧別扭走了,她以為他不會回來了,誰知到了下午準備出發時,他又不聲不響的出現。王府門外下人太多,不方便問他,她特意和白釋天分開,跟他同乘一輛馬車,可是不管她怎麽搭話,人家就是不作聲,跟真的啞了一樣。


    她懷疑是不是換了一個人披了他的鬥篷,拉下他帽子看真容,人家二話不說揮手拍開了她,還挺疼。這脾氣,除了他不能再有別人。


    人家不想說話,她總不能扳開他的嘴巴強迫他說。嚐試無果之後,她索性也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馬車慢慢悠悠駛過長安大街,為照顧她的身子刻意放緩速度,這一路往皇宮去被好幾輛馬車超了過去。


    他們皇宮時,天色已近遲暮。守衛盤查了他們的身份之後放行,祈雲箏掀起車簾往外麵張望,忽然聽封淩霄開了口。


    “我要去個地方。”


    祈雲箏回頭,很自然的打聽。“去哪?”


    “……”


    他又不說話了。


    誒,你說這人可氣不?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理人,莫名其妙。她又沒得罪他,他突然鬧情緒是怎麽回事?祈雲箏想問個究竟,這時,馬車停住了,細著嗓子的太監請她下車。


    祈雲箏下了車,車裏麵的人卻沒有動靜,負責引路的太監不知車上還有人,讓車夫駕車離開,白釋天見她望著遠去的馬車出神,過來拉起她的手,笑的既天真又無邪。


    太後設宴,百官哪個不是麻溜的提前到達,巴望能與太後說上兩句話,混個臉熟,討個喜歡。因而離開席的時候時辰還早,禦花園就塞滿了人。雲箏他們沒有遲到,卻是來的最晚的,可以想見,一大夥聊的熱火朝天的人突然聽見太監尖聲喊愚王駕到都是個什麽反應。


    數百雙眼睛一齊看過來,青蓮和小橙子都有點怯場,可是看主子,麵帶微笑走的穩穩當當,全當這些人不存在,光這份鎮定氣度就是她們學不來的。


    這陣子在朝堂上,愚王二字就如同一個魔咒籠罩著陰雲暴雨,貨真價實的災星,隻要是個聰明人見了他就得趕緊繞道走。密謀造反的嫌犯就夠紮眼了吧?等他們看清楚愚王身邊的女人統統覺得愚王壓根都不算盤菜!


    她穿的那件是什麽?


    整座白國後宮包括衛太後在內沒有一個人敢穿這件衣服!彼岸花是祈國王袍的繡紋,祈王不顧白國眾臣反對,在大婚之日拒穿嫁衣,不以女子身份成親,而是以國君身份同皇上結締秦晉之盟,當時,祈王穿就是這樣一件暗繡黑袍。


    雲箏這件衣裳隻是效仿,自然比不得祈王那一件,但她若知此典故還故意選了這樣一件衣服,其心不能說不可怕。


    一個想謀反的王爺,一個想當皇後的王妃,這兩個人公然相攜出現,真是一點都不怕死啊。


    “美人。”


    祈雲箏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樹上跳下一個颯爽少年,正是救駕有功的陸少將軍。陸九真一手提了一隻酒壺,丟了一個給她,雲箏接住,打開蓋子聞了聞,甚為驚訝。


    陸九真湊近過來,賊賊的笑道:“我從皇宮酒窖裏麵頭偷的,特意帶來給你嚐嚐。”


    美酒當前,就是祈雲箏也拒絕不了誘,惑。反正封淩霄不在,沒人管著她,這麽好的酒不喝太浪費。雲箏與陸九真撞了一下,舉壺飲了一口。


    “有我的麽?”白釋天也來湊熱鬧。


    陸九真好像不怎麽高興他打擾,隨手撿起塊石頭惦了惦。“王爺瞧見這個了麽?這是一塊神石,石頭落在哪兒,哪兒就會湧出美酒。”


    “……”


    陸九真把石頭扔遠,笑著對他說:“去找吧。”


    “……”


    就算他是個傻子,他這麽對待一個傻子是不是太沒人性了?白釋天臉上那又傻又天真的表情快要撐不住了,這個臭小子怎麽看著這麽招人厭呢?


    祈雲箏想忍沒忍住,不厚道的笑了出來,一點也沒有幫他解圍的意思。


    白釋天去追那塊破石頭了,陸九真摟著雲箏的肩帶她往沒人的樹底下走,難得有機會碰麵,祈雲箏正想跟他多聊幾句,卻見他一臉嚴肅的說:“我聽說西北一戰皇上打算讓皇後領兵出征,可是你給皇上出的主意?”


    “少將軍莫非怪我沒有向皇上舉薦你?”


    “我有多少斤兩我有數。”陸九真發出爽朗的笑聲,眉目一轉,深沉的凝著她。“皇後能否出征這件事,你心裏應該也有數。”


    “少將軍的意思,雲箏不明。”


    “跟我就不必來這套虛的了吧?”陸九真用眼神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皇後是不是還活著,你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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