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語之腦中轉了轉,慢慢地踱到次吉的麵前,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那長長的睫毛眨啊眨,仿佛一隻貓爪子,撓在那次吉的心坎上。


    次吉雖然還沒有正式娶妃,帳下也早已有了好幾個伺候的女子,個個都是格魯有名的美女;來了齊京城後,沐奕頌也送來了好幾個千嬌百媚的大齊女子,在他眼裏,格魯的女子勝在性情爽朗,肌膚容貌卻沒有大齊的精致耐看;而大齊的女子美則美矣,卻太過嬌弱做作。


    今日他驟然一見沐語之,居然集采兩家之長,既有格魯女子的跳脫靈動,又有大齊女子的嬌柔可愛,不由得驟然動了心思。“公主你不信嗎?格魯的賽馬節遠近聞名,好些齊國、邠國的人都會趕來觀看,一連好幾天都篝火通明,烤全羊、燃酥油燈,格魯的姑娘都外出跳舞玩耍,你去了保準你會喜歡。”


    薑貴妃聽了,笑著對沐天堯說:“這倒是,語之喜歡熱鬧,隻怕是去了就不想回來了。”


    沐天堯心中略有不快,不由得責怪地看了薑貴妃一眼:剛才次吉屢次提及繁雲公主,他聽了有些得意,存著炫耀的心思把沐語之叫了上來,聽次吉這一說,他還真怕沐語之腦子一發熱要去格魯做客。


    沐語之輕哼了一聲,一臉的狐疑:“次吉王子,你說的是假話騙我的吧?父皇我不信,有別人知道格魯的習俗嗎?是不是真的這樣?”


    沐天堯隻當是沐語之好奇:“格魯的習俗朕倒也不太知曉,不如讓淩愛卿過來,他博覽群書,想必也知道一些。”


    底下的文臣武將隻和他們隔了一層,說話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裴藺和淩衛劍早就有些坐不住了,一聽沐天堯這麽一說,淩衛劍自然施施然站了起來,沒幾步便上了高台,裴藺雖未奉召,也緊隨其後跟了過來,告罪道:“陛下,臣對格魯也略知一二,倒是可以為公主解惑。”


    沐語之背對著薑貴妃他們,飛快地衝著淩衛劍擠了擠眼:好了,我可把你引上來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淩衛劍衝著次吉微一頷首,一派雋雅的文臣氣度,微笑著說:“次吉王子說的沒錯,的確,格魯的姑娘性情奔放,未出嫁前,可以騎馬、唱歌、跳舞,行動自由,賽馬節的時候,姑娘們也盛裝出席,馬技高超,據說有一次還有一個姑娘奪得了格魯王的豹頭,令人驚歎。”


    眾人都一片嘩然,女子騎馬射箭在大齊原本就是異類,更何況是和男子比賽拔得頭籌,沐語之聽得悠然神往,幾乎就想立刻拍馬趕往那格魯,好好見識一下女中豪傑。


    次吉十分驕傲地昂起頭來:“那位姑娘便是我祖母,我祖母當時名噪格魯,有十幾個人向她求親,最後嫁給了我祖父。”


    淩衛劍點了點頭:“格魯境內風光獨特,天空湛藍如洗,雪山逶迤壯麗,草原肥沃之處,牛羊儼如雲朵般點綴在一片綠地之中,好像人間天堂一般,臣隻是在書中閱之,便心向往之。”


    裴藺在一旁聽得急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這小子,把那格魯吹得天花亂墜,這不是趕著公主往那裏跑嘛!


    次吉則心花怒放,頓時覺得遇到了知音,連連點頭:“這位大人好眼光!”


    “不過……”淩衛劍慢條斯理地拖長了音,朝著次吉歉然一笑,“次吉王子隻說了其一,未說其二。格魯女子未出嫁前雖然風光,可出嫁後,就好比一顆明珠碾成了泥,任由他人擺布。”


    沐語之愕然:“這不是同一個人嗎?怎麽會天差地別?”


    “是啊,出嫁後姑娘便成了大媽,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全都壓在她的身上,更可怕的是,她就好像一件貨物,可以隨便轉手,在家世顯赫的人家,甚至可以隨手便賞給兄弟叔伯和下屬。”淩衛劍淡淡地道。


    在座的人都愣了,妻子賞給兄弟叔伯,這不是亂了倫常了嗎?


    次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瞪大了眼睛想要辯駁:成了大媽的那是普通人家,轉給兄弟叔伯那也是有原因的……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祖母原本是和你祖父的兄長定親,後來才又嫁給了你祖父;你父親現任的王妃也是在你的伯父死後嫁給你父親。”淩衛劍對格魯的八卦如數家珍。


    在座的眾人再次嘩然,這在大齊,簡直就是傷風敗俗,不堪入耳!次吉心裏暗自叫苦,兩地風俗的確不同,格魯女子再嫁是十分尋常的事情,在他們族人的眼裏,他的祖父是一代天驕,祖母能嫁給他是無上的榮耀;而他的繼母是在伯父死了以後,因為家族勢大,繼任的格魯王必須要娶她穩定族人。


    淩衛劍淡淡地一笑,溫言安慰道:“次吉王子不必介意,各處風俗不同而已,說不定我們大齊的風俗在格魯人看起來也是荒誕不經呢。”


    次吉暗自抹了一把汗,強笑著說:“是,淩大人說的是。”


    “不過格魯還有一件習俗,公主聽了可能會感興趣。”淩衛劍忽然朝著沐語之笑了一笑。


    沐語之正聽得來勁,催促道:“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淩衛劍緩步踱到了她的身旁,正色道:“格魯晴天少雨,一年四季都是晴空萬裏。”


    “那不是很好嗎?下起雨來難受死了。”沐語之不解地問。


    “格魯最缺的便是水,所以,在格魯洗澡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普通人家一年才洗一次澡,就連王妃,也隻能一個月洗一次澡,”淩衛劍剛好踱到沐語之身旁,忽然背過身去,壓低聲音在她耳側低語,“公主你還要去格魯嗎?”


    沐語之噗嗤地樂了,白了他一眼:你囉嗦了這麽多,難道是怕我真的跟著那個次吉去了格魯不成?


    薑貴妃在上頭聽了忍不住也輕呼了一聲:“一個月洗一次澡?這……”


    次吉解釋道:“貴妃娘娘,在我們格魯人的風俗裏,洗澡是會帶走身體的元氣,所以不能經常洗澡……”


    沐語之輕嗅了幾嗅,笑嘻嘻地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次吉王子對不起了,我就不去叨擾你們了,還是在我們大齊看看賽龍舟吧。”


    裴藺在一旁終於放下心來,要是沐語之被騙去格魯,那可真是天各一方,就算死了也見不上一麵了。他上前笑著說:“次吉王子,在下有幸曾到格魯和大齊交界之處訪友,兩地風俗的確截然不同,比如格魯的勇士十分粗獷,而大齊則注重身心兼修,公主是大齊人,想必不會對你們的賽馬節有太大的興趣。”


    次吉在佳人麵前被擠兌得有些惱了,霍地站了起來:“你說的沒錯,大齊人看起來的確太柔弱了一些,不及格魯的勇士。”


    裴藺的臉色一變,冷哼了一聲,剛想反唇相譏,淩衛劍微微一笑道:“次吉王子此言差矣,你麵前的裴兄看起來文質彬彬,卻身有萬夫不當之勇,就連下官,也不自量力地想和王子較量一番。”


    裴藺站在那裏,下盤穩固,身軀挺拔,一看就是練家子的,次吉倒也不敢太過小覷,可淩衛劍整個人看起來都輕飄飄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次吉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位大人,你要在你家陛下和公主麵前逞強,也不要說這種笑話,萬一傷了你,本王倒也有些為難。”


    “敝姓淩,名衛劍,”淩衛劍唇邊的笑意和煦如春風,“既然是比試,自然是難免受傷,次吉王子不必顧慮,在下雖是文人,當然不能以己之長,和王子比試詩詞歌賦,王子想比什麽?”


    次吉愣了一下,這還沒說幾句,怎麽就變成他已經答應了比試了?更何況這話擠兌的,如果他說比試拳腳箭術,那也不是挾技欺人了嗎?


    底下一陣歡呼聲傳來,眾人往下一瞧,隻見龍舟已經決出了勝負,一隊龍舟的橈手披紅帶綠,正排在一條龍舟上,緩緩劃過江麵。


    淩衛劍隨手一指道:“既然次吉王子也不知道比試什麽,今日正是端午,不如我們來應個景,也來比一下賽龍舟吧,你我一人一條龍舟,太遠了我也劃不動,不如就設個百米之遙,和他們一樣,誰先取得紅綢花便是誰勝。”


    一旁的沐語之急了起來,淩衛劍這是傻了不成?和這個什麽格魯第一勇士去比試什麽賽龍舟,他有那個人力氣大嗎?


    “不行不行,”她連連搖頭,“父皇,這不公平,劃龍舟要的是力氣,淩衛劍手無縛雞之力,怎麽比得過次吉王子?”


    沐天堯心裏也有些納悶,淩衛劍這是怎麽了?平日裏他在同僚那裏向來都淡泊無爭,怎麽反而今天在這次吉王子麵前倒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這……說的也是,淩愛卿不如還是吟詩作畫為這端午盛會助興如何?”


    裴藺也清咳了兩聲,解圍道:“陛下,不如還是下官來和王子比試一下,琴棋書畫、拳腳劍術,隨王子挑選便是……”


    “哪裏哪裏,裴兄英才,自然要放在壓軸才能出,不如隔日請王子到演武場再好好比試一下,”淩衛劍微笑著說,“今日喜慶,不宜動刀動槍,還是由我和王子來個無傷大雅的比試湊個


    作者有話要說:小淩子你不要托大哦,輸了在公主麵前很沒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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