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安子落井下石


    奕欣冷哼一聲,雖然沒見著來人,但這聲音他非常熟悉,正是總管太監安德海。 既然正主子出來了,他倒也不急著往裏硬闖,索『性』整整衣冠,冷眼望向宮門。


    不一會兒,安德海一搖一擺地從裏麵走了出來,嘴裏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哎悠,我道是外麵哪個不張眼的奴才鬧事呢,原來是恭王爺您老人家呀……。 ”安德海瞧見奕欣連忙堆起笑容,屁顛顛來趕到他跟前,馬馬虎虎地打了個千。


    安德海不這麽說還好,一說把奕欣肚子裏的火更挑了起來。 什麽叫不張眼的奴才?這分明就是指桑罵槐嘛,他作為議政王來見太後,卻被擋在門外這麽長時間,安德海是總管太監,又隨在慈禧身邊,難道會不知道他來了麽?


    “安大總管好威風啊!”


    “恭王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奴才隻不過是太後身邊一條狗,能有什麽威風?倒是王爺執掌朝柄,夜闖宮門,那才是真正威風呢……。 ”安德海臉上沒有絲毫怒氣,笑嘻嘻地答道。


    “好……好!” 奕欣倒沒想到這安德海如此油嘴滑舌,順著自己的話反咬了一口,氣得臉『色』發青,恨不能一腳就踹死這個家夥。 不過,這裏不是宮外,他奕欣權利再大也要講宮中的規矩,何況慈禧還在裏麵,暫時也犯不著急著對付這種小人,等過會兒把話和慈禧說清楚後,再名正言順的處置安德海。


    “本王要麵見太後,安總管,煩勞你給本王帶路吧……。 ” 奕欣一揮手,也不和他多羅嗦,邁步就要往裏麵走。


    不等他邁進台階。 安德海站在門內雙臂一伸,攔住了去路:“王爺,要見太後可以,可宮裏的規矩您也知道,能不能讓奴才先稟報一聲?”


    “稟報?本王來了都一個時辰了,難道你前頭還未稟報過麽?” 奕欣斥問道。


    安德海笑道:“王爺,奴才隻不過盡奴才的本分,前頭是前頭。 可現在太後已經進寢宮了。 您還是暫且再等候片刻……。 ”


    “啪”


    安德海推三阻四,奕欣的火氣還能憋得住?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打得安德海原地轉了個圈,半邊臉高高腫起。


    打完後,奕欣也不和他多廢話,徑直就闖了進去,那幾個小太監瞧著安大總管都挨了揍,個個全嚇傻眼了,一時間也沒顧得上阻攔。 眼睜睜的看著奕欣進了宮門。


    安德海捂著臉愣在當地,奕欣從他身邊而過也沒想起來拉上一把。 直到奕欣進門走出十幾米開外,他似乎剛剛反映過來,頓時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


    “王爺……王爺不可……不可……!”


    “你這狗奴才……滾一邊去……!”


    “王爺……!”


    一時間,寧靜的儲秀宮內喧鬧一片。 兩人邊走邊爭執地聲音遠遠地就傳入了宮中。


    慈禧剛才用完膳後,的確在院中散步,可轉了一圈,回到宮裏覺得身字有些發熱。 在安德海的提議下讓小宮女們打了些熱水過來,正脫衣準備洗浴一番。 剛把衣服脫下,還沒等她來得及邁進浴桶,就聽見了外麵傳來的爭執聲。 其中,奕欣那男人的嗓音讓慈禧頓時一驚,手忙腳『亂』地把衣服急急穿上,並派在一旁服侍的小宮女快點擋在外麵,千萬不要讓奕欣這時候闖進來。


    可是。 還沒等小宮女跑出門去,被安德海鬧得一肚子火的奕欣已經到了,隻聽得他高聲喚著:“奕欣求見太後……。 ”話音剛落,那扇門就被他伸手一推,開了。


    寢宮雖然地方不小,可由於現在正是夏秋之時,天氣依舊炎熱,內外並未用簾子特意隔開。 況且慈禧剛又在準備洗浴。 熱水桶又恰巧放在靠著外室的一端。 奕欣這一進門,讓門內所有地人全傻了眼。 尤其是剛跑到門口準備出門阻攔的小宮女更是驚呆了,一隻手還保持著拉門的姿勢,眼睛卻睜得滾圓,直愣愣地瞧著直衝而入的奕欣,嚇得小臉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


    至於在裏麵的慈禧,雖然稱不上衣不遮體,可由於時間匆忙也沒來得及穿戴整齊,隻不過才馬馬虎虎地披了一件內衣而已,更加上屋裏的水氣彌漫,朦朧之間瞧上去猶如一副春宮圖,看得剛才還一陣怒火的奕欣頓時呆立不動,整個人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灌到腳底,一瞬間臉『色』變得尤其難看。


    “王爺……不能進……不能進啊!”安德海仍在後麵叫喚幾聲,當奕欣瞧見慈禧這副模樣的時候,他地聲音才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又驚又悔,還帶著惶惶地呼聲。


    這種時候奕欣突然進來,讓慈禧又羞又怒,不過她畢竟不是平常女人,連忙一把抓過外衣罩在身上,帶著惱怒的聲音輕斥道:“恭王!為何在此擅闖哀家寢宮?還不速速退去!”


    奕欣怎麽都沒想到會碰上這種場麵,刹那間腦袋裏頓時一片空白,直到慈禧開口向他斥責,這才醒悟過來,慌忙退了出去。


    “小安子,進來幫哀家更衣!”


    安德海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外,聽慈禧在裏麵喚他,連忙應了一聲,瞧也不瞧尷尬地退出門的奕欣一眼,就急急走了進去。


    寢宮之內,當安德海進門後,在門邊的小宮女急急就把大門給掩上,隨後幾人一起幫著慈禧更換衣物。


    慈禧在更衣時一言不發,臉上卻帶溫怒之『色』。 讓小宮女們瞧得心驚膽顫,剛才恭親王莽撞闖入,瞧見太後如此模樣,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可是宮中醜聞啊!如果太後惱怒之下,想殺人滅口地話,她們難免落個杖死的淒涼。


    幸好,直到她們小心翼翼地幫慈禧穿完衣服後。 慈禧並沒有發落她們,而是向她們揮了揮手,示意先守候一邊去。 之後,慈禧不悅得瞪了安德海一眼,低聲斥問道:“小安子!恭王爺怎麽突然就闖了進來?你怎麽給哀家看的大門?”


    安德海在慈禧斥問之時撲咚一聲就跪了下來,惶惶不安地帶著哭音回道:“太後……老佛爺!小安子早攔啦!可……奴才攔不住恭王爺啊!您瞧,剛在大門那邊恭王爺為了這事還打了奴才一巴掌,恭王弓馬無雙。 奴才哪裏是他對手?要不是太後您的麵子,小安子今個也許就給恭王砍下腦袋了……。 ”


    “混帳!” 慈禧玉掌在幾上一拍,秀眉中顯出怒『色』。 借著燭光,她瞧見安德海臉上地確有個鮮明的掌印,而且剛才在屋裏也聽到了他們之間地爭執,要不是這個,說不定奕欣闖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水桶裏呢,結果肯定比現在還要難堪幾分。


    想到這。 慈禧把一腔火氣全撒在了奕欣身上,她作為皇帝的生母,當朝的太後,居然被小叔子撞見此事,要是傳出去還有什麽臉麵在?奕欣作為皇叔。 又是議政王,軍機大臣、總理大臣和內大臣……,居然這麽不懂規矩,擅自夜間闖入太後寢宮。 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恭王來此究竟有什麽事?” 慈禧臉『色』陰晴不定,一連轉變了好幾次,這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向安德海問道。


    “這個……奴才不知……。 ”安德海跪在下麵,連連叩首道。


    慈禧冷哼了一聲,沉嚀片刻後對安德海說道:“行了,這事也怪不了你,起來吧……。 ”


    “謝太後……老佛爺……。 ”安德海誠惶誠恐地爬了起來。 垂手而立。


    “今個的事,誰敢在外麵『亂』嚼舌頭,別怪哀家心狠手辣……。 ” 慈禧冷冰冰地說道,目光向周圍緩緩一掃。


    那幾個忐忑不安地小宮女聞聲連忙都跪了下來,又驚又喜地帶著顫音答應。 等她們起來後,慈禧才讓安德海把候在門外的奕欣喊進來。


    瞧著神『色』尷尬,重新走進殿內地奕欣,慈禧端坐著讓安德海給他搬了把椅子。 隨後裝著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 平靜地問道:“恭王爺,這麽晚來找哀家。 是否國家出了什麽大事?”


    “這個……。 ”奕欣來此前是理直氣壯,可誰知道會碰上這種尷尬事,直到現在腦袋裏還不時地閃過剛才的一幕。 麵對慈禧,他如今失去了平時的鎮靜,心裏七上八下的就想解釋剛才並非是有意闖宮。 可慈禧卻不再提剛才之事,反而問起他的來意,讓他在屋外盤算半日的話一時間說不出來。


    定了定心,奕欣這才回道:“太後,前些時候本王奉旨整頓旗務,沒想到這旗務之事棘手地很,主要還是八旗內部腐朽不堪,相互關係盤根錯雜,甚至有些旗人還在朝內外散布謠言,抵製此策,本王……。 ”


    “恭王爺,你半夜三更地來見哀家,不會隻為這事來地吧?”聽到這,慈禧暗暗著惱,本以為奕欣這麽急著趕來是國家出了什麽大事呢,如果這樣地話那剛才的事還算是情由可原,沒想到奕欣竟然是為了整頓旗務的雞『毛』小事,這種事當然有阻力,還用你奕欣來說?八旗潰爛已久,幾朝皇帝都為之頭痛,當初慈禧決定讓奕欣負責此事時就考慮過這些,也從沒想過短時間內就解決這個問題。 既然有阻力,那就慢慢來吧,急什麽呢?這又不是火燒眉『毛』,還犯得著如此急著進宮不成?


    反問了一句,見奕欣點頭稱是,慈禧心裏更是生氣。 不等他往下解釋,就揮手道:“這個事哀家早就交給王爺了,還來問哀家幹什麽?王爺貴為議政王,難道辦些小事還得哀家出麵不成?要沒什麽事王爺就早些回府歇息得了,哀家今個也困了,你就跪安吧……。 ”


    “本王……。 ” 奕欣張嘴結舌還想分辨幾句,可見慈禧已經站了起來,一副送客的樣子,無奈之能跪安離開。


    等奕欣離開後,慈禧忍不住罵道:“老六今天究竟想幹什麽?這麽不懂規矩,為了如此小事就擅闖哀家寢宮,簡直……欺人太甚!”


    “太後……老佛爺說地是……。 ”安德海早就在一旁侯著了,順著慈禧的話連忙應道:“恭王爺以前可不這樣啊!奴才覺得可能是這些年他議政王當得昏了頭,不知道誰是誰的主子了?今天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以本朝算起來,除了當年的攝政王多爾袞之外,恐怕就沒第二個人有如此所為了……。 ”


    “怎麽?他奕欣難道還想當多爾袞不成?”安德海這句話讓慈禧頓時警惕起來,皺起了眉頭。


    安德海站在後麵幫著慈禧敲背,在她耳邊輕聲道:“這個奴才就不知了,不過以奴才所見,就算恭王有這個心,可老佛爺您可不是當年地孝莊太後。 就算他有這個想頭,也絕對當不成多爾袞……。 ”


    “哼!哀家看,他恐怕已經有這個心了!” 慈禧一想到剛才的事,再對應安德海說的這些話,心裏越琢磨越有可能。 現在她的地位和當年的孝莊何其想象,也是孤兒寡母,皇叔掌權。


    本來,當闡滅肅順一黨後,外麵就有了謠言說是她慈禧和奕欣之間有著什麽瓜葛,這才會相互聯手,內外發動政變。 而今又出現了奕欣夜闖寢宮的事,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一下,難道不又是一個太後下嫁攝政王的結果麽?


    如果奕欣不是有這個心,故意在這種時候,用這種借口進宮,難道還會有其它念頭麽?在皇宮裏這麽多年,經曆了丈夫死,兒子即位地政治鬥爭,慈禧已經不再是當年隻懂得幻想的少女,她已經變得多疑多心起來。


    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地位和江山,她不能容忍朝中再出現一個多爾袞。 這時候,慈禧開始覺得奕欣對她的威脅,盤算著怎麽消除他手中過多的權利,把局麵重新控製到自己手中。


    “議政王……哼哼,再下去恐怕就成了攝政王了……。 ” 慈禧心裏冷笑一聲,嘴角微微一翹,而在她身後輕輕為她敲背的安德海同時也偷偷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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