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的資料很多。[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陳誠幾乎把所有的條條框框都讀過一遍,歸檔整理。方候淳教授是目前蘭州科研中心關於粒子撞擊實驗項目的主要負責人,所率領的實驗一部分代表了我國前沿物理學理論的發展。總體來說,身份不一般。可能政治上也會比較敏感。


    所有資料都整理完,才想起來早些時候約了胡胖子的事兒。已經八點多了,陳誠把東西收拾一遍,才滿腦思緒地出了門。


    老地方是兩個人時常擼串的小攤兒。陳誠到那的時候,胡胖子已經縮著脖子,哈著冷氣在等了。


    胖子畢業比陳誠早,他讀完本科畢業沒再讀研。結婚的時候,陳誠還在攻讀心理學。實際年齡上胖子也比陳誠大一歲,高中時候同個寢室住了三年。大學也算半個同窗,學校都在大學城裏,在最煎熬的那段時間時常見麵,插科打諢,算個最佳損友。胡胖子的結婚對象是大學女友,奉子成婚,孩子已經三歲多了,倒是陳誠一路光棍走到底,現在也沒找女友的想法,時常被家裏拉去相親,胖子也喜歡在這一點上調侃陳誠。因兩人情同手足,也知根知底,胖子一見麵就喜歡給陳誠介紹姑娘。


    “老婆孩子呢?”陳誠打了個照麵就問。


    “都去他外婆家了。”胡胖子招手,跟老板要了啤酒和單子,唰唰唰畫著。“上次我見個姑娘不錯……”


    胡胖子話沒說話,陳誠一巴掌給他拍了回去。


    熱乎乎的串子端上來,陳誠撈了一串豆腐往嘴裏塞,變態辣,吞下去,渾身的毛孔都酥酥麻麻的,頭皮像透了口氣,舒服得能呻吟出聲來。


    “先說正事兒。”陳誠吃了一半,肚子有點底了才開口說道,“方候淳真是你介紹過來的?”


    “我還想問你呢,他怎麽去到你那的?”胡胖子一邊吃,一邊哈氣,“上次我跟他提過,說有個朋友開心理診所,他隨意問過幾句,我壓根兒沒往他要去找你那方麵想。(.)”


    陳誠望著他。


    胡胖子聳聳肩:“你看著我也沒用,我是真不清楚。你問我為什麽會見麵?”


    “上次不知道誰帶出來的消息,說是方候淳老師病了,在醫院,動手術。據說是開腦袋的,有生命危險,我們這些有的沒的,算是打過照麵又時常聯係的幾個學生就去看望他――別看我,我像那種擅長搞這一套的人嗎?是他們邀請的,我也隻是隨行。


    ……我從大學他帶我們幾個做過一年多的實驗之後就少有見過了。當時他穿著病號服,精神倒是健康得很,說起當時的場景,便還記得我們幾個。後來就聊多了,大概提到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你要不說,我都快忘了這檔事兒。”


    “他現在怎麽樣了?”


    “身體還行,其餘我也不清楚。”陳誠搖搖頭,他把上午的情況簡單講訴過一遍。


    胡胖子聽了格外唏噓。


    “我倒沒怎麽想過他有什麽樣的過往,那些他真正帶起來的學生,現在都隱於山林,一個個搞理論研究去了,據說就論文方麵也拿過不少獎,不過這和我有啥關係呢?相比之下我們這些才是搞實際應用的人,就是應用過頭了,教書育人成了養家糊口……”


    “對了,就他這情況,你是打算接手治療嗎?”胖子突然問。


    “當然。”陳誠點點頭。“既然都找上門來,聽你這麽說也不是有什麽精神前科的重症患者,如果真是心理上有問題那我當然接手治療。不過就是手段特殊一點……他這算不上什麽心理疾病。”


    “你是催眠療法嗎?”胖子問陳誠,“那玩意我不懂,我倒是記得你後來就在搞這方麵的東西。你們這一套搞的是個啥玩意?我到是看過電影,心理醫生拿個懷表,晃動下水杯,三二一叫一聲,病人就暈睡過去,想知道啥東西隻要一問,對方就像個沒智商的傻子一樣一股腦兒說出來……”


    “聽你他媽說的像巫術一樣。”陳誠罵道,“就一種療法而已,相對中醫的脊椎理療哪方麵有點像,精神狀態放鬆,從潛意識裏做到排解生活壓力。”


    “他同意了?”


    “同意了。”陳誠說。


    實際上這才是他最為不解的地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催眠療法,的確會讓被催眠者暴露潛意識裏不願提及的軟肋。人是天性善於隱藏和欺騙的動物,他們不願將自己的任意一麵展現給所謂素不相識的人看――熟識的也不可以。催眠者感受不到外在時間的流動,感受不到外在世界帶來的影響。如果說內心的任意想法都有一道高高壘起來的牆,那進入催眠狀態這一道牆就消失了,沒有自我保護機製,催眠者甚至可能得到各種想得到的信息。


    這就直接導致了催眠療法難以被人接受的局限性。


    沒有人願意把所有的秘密暴露在別人麵前,更何況如果是方候淳教授呢?陳誠大麵積調查資料,除了對方身份特殊,他更在意其政治地位上的敏感。如果因為一次催眠而造成自己誤入雷區,那得多得不償失。


    陳誠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詢問胖子:“除了這些,你還知道那些方麵的事情?拋開那些和物理知識相關的。”


    “那不知道。”胖子回答很堅決,“別說這些科研人物平時身份就比較特殊,他們對知識的探索有時候幾近瘋狂,把物理學當作自己的愛人。可能給他們和外界接觸,估計也就給人留下一個‘古怪孤僻’的形象。如果不是在他身邊左右的人,不可能知道太多信息。”


    陳誠有些沉默。


    “不管怎麽樣。”胖子說道,“或許他隻是個普通不過的病人呢?”


    陳誠也想這麽想,可直覺倒是告訴他,這件事情本身就透露出不簡單的意味。


    翌日上午,陳誠很早就到了谘詢處。


    整個上午都沒什麽動靜,窗外的藤蔓比陽光更要安寧――老人直到下午才出現。


    “抱歉,有點晚,有些事情耽擱了行程,希望不會給你帶來困擾。”老人說,他精神勢頭依舊很好,臉上帶著笑容,昨日那把傘依舊拿在手裏,帽子也未曾改變。


    “沒事。”


    陳誠擺手示意,並非所有時候都是忙碌的。對於精神出現問題的患者來說,他們並不願意讓自己往心理谘詢的診所跑。實際上為了劃入“正常者”和“人生本就該碌碌無為”的行列,他們心甘情願地變成人來人往的大軍的一部分,相反,若是脫離了這種既定的軌道,人性的束縛,那才是不正常的,需要醫治的對象。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老人問道。


    “請。”


    陳誠讓方候淳老人坐在躺椅上,閉上眼睛放鬆。


    反射錨建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陳誠搖晃水杯,他等待方候淳精神放鬆的時刻,全身心的放鬆才有助於舒緩心結。


    “想象你在一片草地上,遠處有山,近處有河流,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麽?”


    “鳥叫。”


    “看著我手裏的水杯。”陳誠放緩聲調,“現在讓我們想象各種可能的情形,你現在是坐著還是站著的?”


    “站著的。”


    “對,你是站著的,精神置身其中。現在讓我們往前走,走到河流邊緣,有看見什麽東西嗎?”


    這是一個類似於思維宮殿的建立過程,催眠者試圖讓被催眠者通過一些宏觀的事物去構建夢境中的任何一個細節。這是至關重要的,讓被催眠者感覺到場景的真實性,從而模擬出自己世界的一隅。


    “看到了冰層。”老人突然睜開眼睛。


    催眠失敗。


    陳誠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方候淳。一旦潛意識裏構建的景象出現唐突或者與現實更多差池的東西,人就會保持清醒。


    是一種潛意識自我抵抗的過程。


    “陳醫生?陳醫生?”


    陳誠輕輕地“啊”了一聲,察覺到對方在叫自己。“不好意思,剛才有些出神了……”


    “陳醫生,有什麽問題嗎?剛才――”


    “對不起,催眠失敗了。”他苦笑,“您上一次做過反催眠訓練是在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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