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木長老心裏,是否已經有了什麽人選?”


    聽了侯青倬的話,木長老先是一愣,隨即微微眯眼,似是想到了什麽,這才開口緩聲說道:“經侯公子這麽一提醒,我心裏倒是有了一些頭緒。隻是事關重大,我得回去查一查才能有定論。”


    木長老和王長老為掌門之位正鬥得紅了眼。有沒有內應,侯青倬其實並不知曉。他這麽說,隻是替木長老打壓王長老提供了一個上好的借口,而如今,木長老看來是準備抓住這個機會了。


    點到為止,侯青倬也不打算再多提點些什麽。他玩味地掃了這裝腔作勢的老頭一眼,便對司徒崇明溫聲道:“派出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們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倒不如去尋找凶手,從這條線入手,說不準能更快地找到溫姑娘和董小寨主。”


    “那些人將溫寧和董博費心擄去,必然不會簡簡單單就殺了他們。他們二人失蹤不久,青城派就將這一片地方給封了起來。那些人跑不了多遠,一定藏身在這附近。拖上一刻鍾,溫寧和董博就多一份危險,不能等。”


    司徒崇明淡淡接道:“我記得你曾在溫寧身上撒過一種藥粉,能夠用來追蹤她的行蹤。雖然過去了不少日子,但說不定還能起到一些作用?”


    侯青倬側頭看了司徒崇明一會,片刻後彎起唇角,恍然大悟道:“你不說,我倒險些忘了,確實如此。這藥粉隻要灑了上去,一年之內便都能起效。就是溫姑娘換了衣服洗了澡,花上一些時間,我也必能找到她。”


    這當然是假話。隻要洗一次澡換身衣服,藥粉自然就難以留在對方身上。已經過了這麽多天,想靠這個方法找到溫寧根本就是癡心妄想。然而此事司徒崇明清楚,侯青倬也清楚,幕後黑手卻未必清楚。等到這個消息傳出去,有些人就該坐不住了。


    而他們隻要一動,就必然會露出什麽行跡,屆時再要找他們,就變得容易了許多。


    司徒崇明卻不知道,此時此刻,溫寧和董博正坐在山洞裏相對無言。


    溫寧的狀況很不好,她死死地咬著下唇不想讓自己哭出來,眼眶卻通紅,像是個被父母丟棄的孩子,弓著背縮在角落裏,顯得絕望又無助。


    董小寨主這輩子從未安慰過誰,手足無措地盯著溫寧看。過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側著身子對溫寧道:“你要不嫌棄,就靠著我肩膀睡一會吧。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總會好受一些的。”


    溫寧一動不動。董博等了半晌,重新坐回到地上,又木呆呆地不知道說些什麽了。他的父母恩愛,又隻有他這麽一個獨子,雖然生起氣來也是要拿胳膊粗細的藤條抽他的,大部分時間卻還是將他當眼珠子一般疼愛,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往他麵前堆,生怕他受了什麽委屈。


    而董博平日裏總是招貓惹狗、桀驁不馴,看著從不把爹娘放在眼裏,仿佛一天不惹他們生氣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似的,其實卻也實打實將老兩口看作是天底下最重要、最信任的人。


    ————若是他的父母什麽時候忽然翻了臉說不要他了,要拿他去煉一把勞什子劍……董博覺得,他一定是會瘋的。所以他此時看著溫寧,便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難過。


    “溫寧。”安靜了半晌,董博鼓起勇氣輕輕地說道:“你以後要是沒地方去了,就到我家去吧…………”


    溫寧緩緩抬起頭來,眼裏湧起一層水霧。她瞪著董博,仿佛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大聲吼道:“誰要去你家裏,你才沒有地方去!我最討厭你了,你給我滾,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


    董博被她突然的爆發嚇得全身都抖了一下,不知所措地往後退了一點:“你別哭,你別哭啊!唉,我這被綁著,實在滾不到哪裏去啊!”


    他偷偷觀察溫寧的神色,歎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麽決心,重新湊過去了一點,大義凜然道:“你要是真生氣了,那就咬我一口吧。放心,我董博絕不還手。”


    話音剛落,溫寧忽地撲了過去,衝著他露出的脖頸處狠狠地就咬了上去。董博嗷地一聲差點從地上躥起來,眼角含淚,崩潰地叫道:“誒呦肉要被咬下來了,疼疼疼疼!!!”


    溫寧鬆了口,嘴角還猶自帶了一點血跡,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其、其實也沒這麽疼。你要沒發泄完,就接著咬吧…………”


    董博逞強地說到一半,聲音越來越低,心虛地咳嗽了一聲:“不過你可得換個地方啊。”


    “笨蛋。”溫寧撇過頭,輕輕地罵了一句,隨後將頭靠在董博的胸前,良久,忽然道:“大師兄有喜歡的人了,師父也不要我了。其實你挺不錯的,你把我撿回去,咱倆在一起將就將就得了。”


    “什麽!?”董博聞言一怔,隨即便大驚失色道:“那怎麽行,你沒男人要,我可有的!”


    溫寧:…………


    董博:“我這麽英俊瀟灑、溫柔體貼,你喜歡上我也不奇怪,但是不行,我的一顆心,已經給了司徒少俠。”


    溫寧:…………


    “等等!等等!?”董博慘叫著後退:“你幹嘛又咬我,我還手了啊,我真還手了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兩個倒是精神得很。”福泉將鐵錘隨手一放,看著他們兩個嘿嘿地笑起來:“小孩子家不知愁,也是好事。丫頭,你也別惱。這世上也不是沒人喜歡你。”


    溫寧撇過頭去,根本就不打算理他。


    “誰會喜歡這個野丫頭,”董博打了個寒噤,接過話茬道:“不會是你吧。”


    福泉搖搖頭:“是我家若勳。”


    他眯起眼睛,像是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自己兒子的音容笑貌:“他母親難產死了,臨死前生下了他。那會兒我對他總有些遷怒,便不怎麽管他。可他是個好孩子,乖乖的,小小的那麽一個,話不多,總想著替我分憂,想要討我喜歡。錘子都拎不起來,想要替我打鐵,嘿,差點一頭栽進爐子裏去。把我嚇得呀,狠狠揍了他一頓……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啦…………”福泉極輕極輕地歎了口氣,對溫寧說道:“丫頭,給我講講吧,若勳他如今怎麽樣了?”


    這老頭皺得像一顆風幹了的核桃,幾乎不成人形,令人望而生畏又生厭,然而他眼巴巴地望著溫寧,開口時,帶著一絲叫人難以察覺的哀求意味,竟叫人覺得十分可憐。


    溫寧皺了皺眉,原本不想回答他,話卻不由自主地脫了口:“秦叔是師父的左右手,很受器重,春風得意的樣子,過得應當是不錯。”


    “他定然是不開心的。”福泉苦笑了一聲:“他到現在還不曾娶妻呢,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丫頭,你本來是要做我兒媳婦的人,我其實不想殺你,可沒辦法。其實我若早些死了,對自己是個解脫,對他或許也是個解脫。”


    “我明白了。”董博有些恍然:“墨淵拿你威脅你兒子,又拿你兒子威脅你!他怎麽,他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那小畜生已經魔怔了,又有什麽事情幹不出來?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洞口傳來響動,福泉朝那邊看了一眼,嘿嘿地笑起來:“有人來了,你們瞧見了,恐怕又要嚇一大跳。”


    溫寧和董博朝著那裏看去,隻見一個眉目清秀,看著略有些文弱的青年快步走了進來。


    “你…………”溫寧猛地瞪大了眼睛:“魏嵐?!你也是,你也是…………”


    “這裏恐怕很快就會被找到,”魏嵐卻看也不看她,隻對福泉說道:“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福泉興趣缺缺地點了點頭,也不多問,轉頭就去收拾東西。


    魏嵐這才靠近溫寧和董博身邊,壓低了聲音對兩人道:“大師兄正在找你們。我不能明著違抗師父的命令,所以不能放溫寧你走。但董小寨主你原本就不該攪到這場事情裏來,就是逃走了,問題也不大。我會抓住機會放走你,你離開之後,趕緊去找我大師兄,將這裏的事情都告訴他。”


    溫寧原本已準備好了要破口大罵,這麽一來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差點給嗆死:“你,你不是助紂為虐、來替師父殺我的嗎?”


    “我什麽都可以替師父做,唯獨這件事不行。”魏嵐認真道:“同門即將死在麵前,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而無動於衷……”


    見手下走過來了,魏嵐加大了音量,故意冷冰冰道:“事到如今,我同你也沒什麽話好說,照我說的做,還能少吃點苦頭。乖乖動身上路吧,溫寧,董小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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