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要給朕推薦的軍師?”南宮梵看向沈烈,沈烈點頭道:“崔姑娘乃是自己投軍而來,本來臣覺得一個女子,在軍中甚不方便,卻不料崔姑娘武功身手,竟是比那軍中壯漢還要厲害,智謀也十分了得,這才讓崔姑娘留了下來。”


    南宮梵此時心亂如麻,見著崔月的一張臉簡直是魂牽夢繞,不自覺就會出神,卻也舍不得讓崔月離開,隻道:“崔月是吧?何方人士?”


    崔月開口:“鄴城人士。”


    “好,好,好。”南宮梵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道:“家中還有何人?”


    崔月道:“父母親故,都亡於亂軍之中,隻有一個哥哥,也失散了許久。”


    南宮梵近乎著迷地盯著崔月,道:“朕現在要去處理些事情,你先跟朕來吧,沈烈,你先退下,論功行賞,少不了你的。”


    沈烈給崔月打了個眼色,自己就先退了下去。


    崔月站在原地,有點尷尬。


    南宮玄梵道:“朕這裏出了點事情,你先跟著朕來。”


    “本宮所見,便是如此。”涵影不卑不亢地說完,對著皇後又行一禮,繼而站直了,麵無表情。


    孟梓萱自然清楚這沈珮與涵影的脾性,饒是未親眼所見,心裏就先相信了幾分,見涵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又信服了幾分,反而是看著沈珮愈發嫌惡了。


    “血口噴人!!!”沈珮毫無形象可言的尖叫了起來,捂著臉叫道:“你個番邦的賤奴,不過是我們龍炎的一個附屬小國,竟也敢血口噴人!!!本宮,本宮要麵見皇上!皇上定會給本宮一個公道!”


    涵影麵色如常,眼觀鼻鼻觀心,穩站不動。


    “皇貴妃!注意你的措辭!你如此口無遮攔,這不是丟皇家的臉麵?!”孟梓萱冷著臉道。


    沈珮這才收住了話頭,隻是一個勁的哭。


    “兒啊——!”在一旁沉寂已久的誥命孟氏突然哭出聲來,就見一個小太監從水裏濕漉漉地抱出來一個孩子。


    那孩子臉色青白,手腳僵硬,通體冰冷,已然是沒氣了。


    “我的鴻兒!”孟氏撲了過去,從小太監懷裏搶過孩子,大哭道。


    “這裏還有個人,來搭把手。”另一邊一個小太監也探出頭來,從水中爬到岸上,拉著一個人的手。


    那隻手上老繭橫生,滿是裂口與粗糲的痕跡,那是李嬤嬤的手。


    孟氏哭的肝腸寸斷,毫無形象可言,滿臉都是淚痕。


    涵影不忍心見,隻好轉過頭不去看。


    “到底是怎麽回事?”南宮梵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雖然年輕,卻已經隱約有了一絲上位者的威嚴。


    “參見皇上。”


    “臣妾參見皇上。”


    眾人登時跪到了一大片,隻有誥命孟氏,還在抱著自己孩子的屍體大哭。


    南宮梵亦是不願麵見這樣的事情,隻好上前幾步,道:“依著梓萱的情分,朕該喚你一聲嫂子,這小世子既然已經去了,還請嫂嫂節哀順變。”


    孟氏撲騰一聲跪了下來,哭到:“孟氏不忠,今日在皇上麵前丟人現眼了,隻是妾身知道,鴻兒平日裏都是十分乖巧的,也極為怕水,這水邊兒上,是決計不會去的,一定是有人加害鴻兒,可憐我的鴻兒啊,還是個孩子,就已經……”說著再也止不住哽咽,大哭起來。


    南宮梵環視一周,對著孟梓萱道:“皇後,朕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來給朕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孟梓萱道:“臣妾也是趕來不久,聽麗妃說,麗妃路過時,見到皇貴妃毆打小世子,該是推搡之間,小世子掉進了水裏,皇貴妃又怕事情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看護小世子的李嬤嬤也推進了水裏。”說著看向沈珮,道:“皇貴妃,你說說,本宮所言,是否屬實?”


    沈珮臉色一變,卻是急忙搖頭,狡辯道:“不是,不是這樣的,小世子是無意跌落水中,並非……並非本宮所為,那老嬤嬤是為了救小孩,才下水的……與本宮無關。陛下,陛下不能聽信一麵之詞啊。”


    南宮梵臉色一變,怒道:“你們一個一個,都當朕好糊弄嗎?既然有兩種說法,定然有人在說謊!”


    “崔月,你是沈烈帳下的軍師,不如,便由你來斷一斷,這件事情,朕該聽誰的?”南宮梵看向崔月,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癡迷,隻是這癡迷有那麽一瞬間的空洞,仿佛在透過這個軀殼,看向另一個靈魂。


    孟梓萱作為皇後,皇帝的妻子,女人的直覺,讓她知道,這個崔月不是個好相與的女人,此女單容貌來說,就要勝過這宮中許多女子,隻是當下,她並不好說什麽,隻好靜靜地站著。


    “是。”崔月亦是十分規矩,麵色凝重走到孟鴻的屍體旁,仔細查看了孟鴻的臉龐手掌,又慢慢走到李嬤嬤的屍體旁,翻看了李嬤嬤的口腔與手。


    接著退回到南宮梵的身邊,道:“回陛下,草民已經,有了定論。”


    南宮梵挑眉:“這麽快?”


    在場數人,皆是暗暗心驚。


    崔月開口道:“小世子的左臉有掌摑的痕跡,留下了青紫色的手痕,這自然是生前留下,卻又在挨打之後的短時間內,溺水而亡,才會出現這樣的痕跡,小世子的手指甲中十分幹淨,沒有泥土,這證明小世子是被人推搡入水或者自己掉入水中,手並未接觸到岸邊的濕泥,而這位老嬤嬤的指甲中,則有泥土,還有這岸邊的青苔,該是躺在地上被人推入水中或者趴坐著時被人拉扯到水中,故而手指甲中留下了汙泥。”


    南宮梵點了點頭,結合著皇後所言,誰是誰非,自然一目了然。


    南宮梵開口,準備對這個草菅人命的皇貴妃下最後審判:“皇貴妃沈氏,不修婦德,不檢己身,縱容行凶,手染人命,朕容你不得,來人,把這個毒婦,給朕打入……”


    “且慢!”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南宮梵回頭,卻是沈太後,急忙道:“兒臣參見母後,這等小事,怎麽勞動母後過來,驚擾了母後,是朕的不是。”


    沈太後一身宮裝肅穆,神情亦是十分嚴肅,掃視了眾人一圈,在崔月的身上略略停留,繼而回到南宮梵身上:“這等小事?!哀家要是不過來看看,哀家的親侄女兒就要不明不白的蒙冤了!”


    沈珮一見沈太後,本來還窩在原地哭,立馬跑到了沈太後的旁邊。


    “姑姑……”


    其實沈珮的父親沈啟芳不過是沈家外族,隻是在嫁給南宮梵之後為了親上加親,就著沈珮入了沈家嫡係的族譜,認了沈千戰為義父。


    南宮梵一見沈太後,自己的氣焰先弱了幾分,隻是道:“母後,此事既然母後發話了,也不能就這麽草草了事,還需從長計議。”


    見南宮梵的態度軟了下來,沈太後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情,轉而看向崔月,仔細端詳,卻是心下一驚,雖然這些年世事變遷,可她不會忘記那個女子,她曾經救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隻是……此人不該已經與風家一起滿門抄斬了嗎,不,她是被醫聖帶走了,難道她又回來了?


    南宮梵一見自己母後的神色就知道她亦是想到了風苓樂,但她並不知其中關竅,便開解道:“兒臣知道此女讓母後思及故人了,隻是此女並非那人,而是沈烈將軍的帳下軍師,是鄴城人士,況且,她也沒有那麽高超的醫術。”


    聽南宮梵這麽一說,沈太後倒是有點看出端倪來,這女人雖然眉眼肖似,但是細微之處,總有些不同,也就當是個長得像的人,沒有放在心上,便道:“皇上,後宮諸事,須得兼聽明辨,並非是聽信人一麵之詞,就可以斷清楚事情的,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況且你是皇帝,就需有取舍。”


    這話已經是說的很重了,南宮梵也不得不聽,沈太後這才將目光轉向了仍舊在默默流淚的孟氏:“鴻兒哀家亦是極喜歡他的,出了這樣的事,哀家也是不願意見到,這樣,著人先送孟夫人回去,先替鴻兒做場法事,讓皇後親自替鴻兒祈福。”


    這已經是給足了孟家臉麵,孟氏即使是再傷心,也隻得起來謝恩。


    沈太後這才轉了身,對著南宮梵低聲道了句:“待會兒空了,到哀家羽鸞宮來一趟。”


    南宮梵道:“是,母後慢走。”


    孟梓萱這才上前扶起了哭的眼睛紅腫的孟氏,道:“嫂嫂先去本宮那裏,剩下的事再安排吧。”說著與侍女一起扶著孟氏,後麵有小太監抱著鴻兒的屍體,離開了這裏。


    隻留下涵影,沈珮與崔月大眼瞪小眼。


    南宮梵開口道:“今日之事,麗妃該是也受了驚嚇,就先回宮吧。”


    涵影看了南宮梵一眼,似有什麽想說的,卻又閉了嘴,自己先走了。


    崔月看著涵影離去的影子,似乎是十分好奇,南宮梵這才對著沈珮道:“因著母後的吩咐,朕先不治你的罪,回碧霖宮好好反省!無詔不得出!!!”


    沈珮這才帶著滿眼的淚水,由侍女扶著回宮去了。


    “那位麗妃娘娘是?”崔月看著涵影離去的方向問道。


    南宮梵見崔月發問,忙道:“麗妃是西藩人士,金發碧眼,與中土人士不同。”


    崔月這才點了點頭,知道南宮梵對自己感興趣,雖然也許是因為風苓樂的緣故,可崔月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上位的機會,便使出了十二分的魅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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