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著吃的宴芳春和忙著喝水解辣的岾兒不拔並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根本就沒空注意,隻有明書文注意到了,在這個看起來英武不凡的侍衛輕輕拍過這三人的肩膀之後,這三人臉上神情的劇變。


    若是之前是如坐針氈,苦苦煎熬,那麽這之後,就是瞬間想失了魂一般的,頹敗了下來,阿顏更是整個人像是一尊泥塑一般,坐在了那裏。


    明書文不是習武之人,若他對武學略有研究,就會發現,南宮玄在輕拍這三人肩膀的時候,幾乎是將自己全身一半的內力,都渡在了手上,在接觸的那一霎那,又穩穩的控製住,沒有傷害到這三人。


    這麽強勁的內力,對於這三個算得上是高手的人,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震撼了,南宮玄如今已經到了先天五品的至臻之境,換句話說,隻要一個契機,或者是一次了悟,他就可以順順利利邁進先天六品。


    這三人被輕拍,就如同現代社會的一個普通人站在一處,被一架大型的軍用直升機輕輕蹭了一下。


    刀疤男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後背。


    倒是老黑反而破罐子破摔,拿出來自己土匪的精神,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一個疤,索性放了開來,將這當成是最後一頓晚餐,大快朵頤起來。


    風苓樂這邊顧忌著這三人的狀態,給了南宮玄一個讚許的眼神,那邊岾兒不拔鍥而不舍的撩妹行動,還在繼續。


    “我們南境之人喜歡吃魚湯,采用的魚大多是海魚,沒有河魚那麽腥臭。我們這樣吃就能更好的保留魚兒的原味和營養,也方便的多。”


    宴芳春笑了笑,道:“各有所長而已,就如同華國女子溫婉賢淑,南境女子不過是性格剛烈堅毅,亦是各有所長,將軍方才說喜歡華國的女子,您若有心,我定能向您介紹,您喜歡華國的姑娘,自然也該試試,華國的菜肴。”說罷便緊了緊嘴角,算是回應了岾兒不拔,暗歎又是一個好色之徒,再無更多話語,把注意力轉移至這眼前的美食佳肴之上。


    “宴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口味清淡,不善吃辣。所以辣味適中就好。”岾兒不拔鍥而不舍地偏頭看著宴芳春,忍不住接著貼上去說道:“宴大人有此等好意,不如賞個臉,改日有空出遊欣賞下華國風景之美?”


    老黑眯了眼笑,心知這飯桌上不需要聰明人,自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不妨陪著這個愛玩鬧的攝政王大人玩一玩,隻索性裝成一副酒色之徒的樣子,眼光看一眼宴芳春,再看一眼阿顏,倒一杯酒自己仰脖子喝了:“南境的女人可不是單單剛烈,那可是得勁頭的很,我老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就數南境的女人最刁蠻了!”


    老黑抬眼看了眼因著自己剛才的話而漲的通紅的阿顏,隨即被身後傳菜的侍女錯開目光,並不覺比之來人遜色幹脆挪開目光,?說罷之後大口地咀嚼口中菜葉,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向著風苓樂行了個禮:“殿下果然好眼光,這三月雪配魚肉,真是回味無窮。”


    風苓樂也隻是以笑回應。


    “岾兒不拔將軍,我華國山河千萬,僅應天府的山水便是數也數不盡的,本官怕是空閑時間不多,無法帶您領略太多。若您有空,不如改日帶您看看華國的百姓,當然,這華國的百姓的風俗,也是數不盡數的。”


    ??宴芳春端起酒杯舉向岾兒不拔,仰頭一飲而盡杯底衝向人,含笑開口。


    老黑有心與這些牽製自己的人搭話,便順著宴芳春的話走:“華國地幅遼闊,自然非是其他小國可比,這位異邦的將軍看了,定然會不想離開。”


    “這是自然的……是也不是,將軍大人?”宴芳春幹脆利落的連飲盡三杯酒,灼熱的氣息直直的掠過胸口引得臉上騰起淡淡的紅暈,酒氣上湧,宴芳春扇了扇發熱的手,抬頭對著在座人俱是禮貌一笑,指尖虛虛的沿著杯口畫著圈,今日這飯蹭的有些詭異,自個在這其中有些格格不入,隻好按耐下心中種種思緒隻靜觀其變。


    明書文瞧著滿桌子油膩失了胃口,指腹向前推了碗筷,抿一口熱茶,看向自己身邊的宴芳春,宴芳春這稍微喝點酒,就臉色緋紅,明書文覺的甚是不妥,便開口提醒:“宴大人豪爽,風景百姓都是隨時能看的。這位將軍怕也不是不守信之人。不過我建議還是少喝點酒,為身體著想。”


    這邊勸酒都勸上了,那邊的風苓樂還在孜孜不倦地微笑著看著如坐針氈的三人,也不問什麽問題,就是用笑的發膩的眼神盯著他們。


    就算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用一種看死物的眼神,還帶著笑,麵上表情不改地盯著你,饒是任何人,都不會覺得自己能夠泰然處之的。


    阿顏的臉皮到底是比兩個男人薄,萬分猶豫下拾筷夾了點青菜,不緊不慢送入嘴中,琢磨著什麽時候這個可怕的女人能夠問自己幾句話啊,哪怕是拷打自己,也比現在強啊。


    宴芳春擺擺手又倒了杯酒,看著對麵的阿顏笑了笑,見那姑娘似乎有些融不進話題(其實是宴芳春喝醉了),忍不住想去搭訕:“來,這位……呃,你叫什麽,管他什麽,姑娘,宴芳春敬你一杯,恭祝姑娘永葆青春,多子多壽。”


    阿顏的眉頭跳了跳,風苓樂立刻起身,對著外麵的襲末道:“宴大人有些醉了,把宴大人請出去醒醒酒吧?”說話間使了使眼色,襲末會意,進來攙著宴芳春出去了。


    “看起來菜品不合阿顏姑娘的胃口,也是,這華國與南境文化差異不同,不是本國的東西自然是咽不下的,阿顏姑娘不妨試試別的,比如,好好想想自己,該吃什麽,不該吃什麽。”


    風苓樂含沙射影的開口,伸筷夾取一塊沾滿紅豔辣椒的肘皮放入阿顏眼前的碗中中,臉上帶著一貫的笑意,仰頭又是半杯酒下肚,口感悠香辛辣後覺側頭看向阿顏:“肘皮美容,阿顏姑娘可多吃些。”


    阿顏本就是個烈性子,方才有南宮玄鎮住了,才生生受了風苓樂這一通的話裏帶刺,夾槍帶棒的戲謔,這回被這麽一說,明顯就是自己的盤算已經被人家打探清楚,人家就是捉住了耗子的貓兒,將自己玩弄在掌心罷了,不由得血氣上湧,手下一動就要發難。


    卻被緊挨著阿顏的刀疤臉一把按住,刀疤臉是個惜命的,他知道,若是這麽忍氣吞聲,或許還會有一條活路,若是一動手,光是那個自己看不出修為,卻知道修為遠在自己之上的侍衛,他們三個人加起來,都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一招。


    刀疤臉暗歎一口氣,心道這女人也太衝動了,隻好調整麵部僵硬的表情,盡量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看向風苓樂,開口道:“殿下,今日我們三人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殿下,不如請殿下明示……”


    話還未完,一個東西嗖地一下在他眼前飛過,錚的一聲釘入了黃花梨木料的桌麵,那是一根光禿禿的樹枝,釘入桌子之外的部分還在微微顫抖著。


    飛花摘葉,皆為吾兵。


    刀疤臉目瞪口呆,不想這個侍衛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境界。


    南宮玄淡淡說了句:“殿下今日的目的,就是請三位吃飯,其他的事情,不必多說。”


    刀疤臉立即點頭如搗蒜,道:“知道了,知道了,您請便,您請……”


    南宮玄退回原處,繼續沉默著抱臂站著。


    岾兒不拔生平最是看不得這種軟骨頭,便嗤了一聲。


    襲末又上了一道菜來,風苓樂看了岾兒不拔嫌棄的眼光,清清嗓子:“下麵這菜,可是掩月樓獨創,是給諸位嚐嚐鮮,個中滋味,還要人自己體會,本王就不介紹了。”


    話畢門口便推來一麵大冰盤,寒氣絲絲在屋內更為顯眼。


    明書文咳嗽兩聲,摸摸鼻尖,思略著怎麽開口詢問風苓樂今日的宴客到底有沒有正事,沒有自己就先回去了,抬眼便看見岾兒不拔的筷子已經伸向了這盤子冰,戳來戳去,看不懂這是幹什麽的。


    便咳嗽了一聲,道:“這冰是用來放菜的,將軍請自重。”


    岾兒不拔尷尬地收回了手,卻也不閑著,看向對麵的阿顏臉色不佳,便起身端起酒,走了兩步俯身近了阿顏的耳旁:“姑娘要吃點兒下酒菜麽?”說著,抬手點點阿顏手邊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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