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報名參賽不在別處,就在前台那裏,流程也不麻煩,自己錄了視頻,分公司統一將視頻報給總公司即可。


    程昆填了報名表後,每日裏會吊嗓,咿咿呀呀的,公司裏的人越發不愛理她了。


    這日吃午飯,程昆喝了宇文姿從家裏帶的湯,小姑娘一下眼圈就紅了,宇文姿連忙遞紙巾給她,“哭什麽,怎麽了?”


    前台以為是程昆吃了宇文姿的飯食不好意思,連忙安慰她,“沒事,我也經常吃姿姐的東西,以後你有好吃的也給她吃,不用哭,姿姐人很好的。”


    程昆眼眶有點紅,“嗯,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我以後會報答你們的。”


    這都什麽跟什麽,喝一口湯,實在談不上結草銜環,湧泉相報。宇文姿笑,“不用你報答,你就好好唱,拿了獎金寄回家。”


    前台也點頭,“我也好想去啊,可惜我沒什麽才藝,我小時候跳了半年舞,後來實在太辛苦了,我爸就跟我媽說,要不別跳了。”


    “然後你就放棄了?”程昆道。


    前台點頭,“是啊,上了學還要去跳舞,玩的時間都沒有了,誰要跳舞啊。”


    程昆說:“都是這樣的,你要會這個,又要會那個,學習差了被批評,跳舞又不受表揚,考試也不考跳舞,確實堅持不了。”


    “對對對,我又不考藝校,我媽還指望我考重點大學出人頭地呢,哪有那閑工夫跳舞。我們老師說了,你現在去跳舞,恐怕將來要去跳樓,什麽跳五跳六的。”小前台也自有一本血淚經,說起往事,簡直字字泣血。


    前台問宇文姿,“姿姐,報名不限才藝,吹拉彈唱樣樣都行,你要不要報名,我幫你填資料?”


    宇文姿給她們二人一人帶了一隻雞腿,她將雞腿夾到對方飯盒裏,“我就不湊熱鬧了,你們自己上,我給你們加油。”


    前台道:“時間快截止了,下周二就不能報了。”她嘟嘟嘴,“姿姐,要不你隨便唱首歌,這也算的,搞不好就被選上了呢?”


    程昆跟著點頭,“是啊,唱歌也是才藝,反正唱的好不好,也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


    前台戳她,又眨眨眼,“你說錯了,姿姐不一般,她唱的好不好不重要,有人覺得好就行了。”


    程昆恍然大悟,她作勢拍自己一下,“看我這死腦子,蠢得,嘖嘖,我錯了,我說錯了啊。姿姐唱的好不好,就是一個人說了算的。”


    兩個小姑娘擠眉弄眼,然後笑作一團,宇文姿也笑,“雞腿別吃了,以後都別吃了。”


    “呦呦呦,說中了吧。”


    “你看,你看,不好意思了。”


    天真的姑娘們寧願相信霸道總裁愛上我,也不願意相信,世間事,都有因果,都有目的。


    程昆咬一口雞腿,“哎呀,好好吃啊,姿姐,你做的嗎?”


    前台點頭,“是啊,姿姐手藝好吧,我經常沾光的。”


    程昆目露向往,“姿姐,你一個人住嗎?我能不能......”她話說一半,又不說了。


    宇文姿看她,“有什麽事要我幫忙?”


    程昆抿著嘴,似乎不知怎麽開口,半晌,她才說:“我想錄個視頻,但我住的地方太小,我室友和她男朋友都嫌我吵,我能不能......?”


    宇文姿點頭,“那去我那兒錄,周六好嗎?”


    前台眼巴巴的,“有飯吃嗎?”


    宇文姿笑,“你也來,你們一起來。”


    周六那日,天氣晴好,微風中帶著和煦的暖陽,一點也不似冬日的枯寒。


    程昆與小前台韓紫衫是一道來的,宇文姿知道前台英文名是‘櫻桃’,並不知道她全名叫韓紫衫。韓小姐穿得像個熊寶寶一樣,走路吭哧吭哧的,“哎,又被騙了,被天氣預報騙了,說今天刮大風的,怎麽這個樣子,電視裏都是騙人的。”


    宇文姿也笑,“我高中的時候,班上的英語老師很年輕,也就二十多歲,她每日都穿新衣服,衣服也很漂亮,但總是穿不對時候。外頭刮風下雨,她就穿裙子,外頭熱死人,她就穿皮草。我們都開玩笑說,看今日天氣,請觀看英語老師穿什麽,切記,與她反著來。”


    韓紫衫扒了身上的熊皮,又拉下毛線帽子,“那個老師肯定被天氣預報禍害了,嘖嘖,這電視還能有一天好?”


    程昆背著一個大背包,宇文姿幫她把包卸下來,“昆昆,你這裏麵是什麽,好重啊。”


    “裏頭是她的裝備,過一會表演用的。”韓紫衫已經深入了解情況。


    宇文姿端上茶水點心,“喏,先吃點東西,午飯也快好了,咱們吃完再拍?”


    程昆不如韓紫衫放得開,她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一下。韓紫衫鑽進廚房,“姿姐,我能參觀一下嗎?”


    宇文姿在廚房熬湯,沒空管外頭的兩個小丫頭,“你們自便。”


    韓紫衫從背包裏掏出個名牌相機,程昆問她:“這個是你的啊,很貴吧?”


    “當然......”韓紫衫賣關子,“當然不是我的啦,是我借的,找何玉玨借的,就姿姐他們部門的,我說我錄個節目,他就借給我了。”


    程昆點頭,“那他人挺好的。我也借了一個,不過沒你的好。”


    前台韓樂悠悠的,“是啊,大家都很好,何玉玨很好,姿姐也很好啊!”


    程昆點頭,“嗯,他們都是好人。”


    韓紫衫湊過去,“那我呢?”


    程昆盯著她,衝她一笑,“你也是好人。”


    韓紫衫不動了,她盯著程昆,程昆道:“你看什麽?”


    前台韓拿相機哢擦一下,她語氣裏充滿了驚歎:“我才發現,你長得好好看啊!傾國傾城色,力壓後宮三千人,說的就是你啊!哎呀,我心跳得好快,我不行了,我跟你說,你別笑,千萬別笑,太勾魂了。”


    宇文姿端了湯出來,“兩位美女,過來用餐,請入座。”


    飯菜就擺在紅色吧台上,原先的飯桌被宇文姿拿去當了書桌,三個人堪堪往吧台上一擠,韓紫衫道:“姿姐,我覺得你一個人也挺快活的,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買什麽買什麽。”


    程昆也點頭,“是啊,不結婚就不結婚,姿姐你可以找好多男朋友,就是不結婚。”


    宇文姿笑,“你們婚禮的時候,給我請柬,我一定出席。”


    韓紫衫問程昆:“你有男朋友嗎?我反正沒有,我媽媽讓我離開這裏回老家相親,我說我很忙,暫時不能回去相親。”


    程昆搖頭,“我也沒有,我家裏說讓我自己找一個合心意的,要不然以後也不開心。”


    宇文姿給她們盛飯,“多吃點,吃飽了好找對象。”


    幾人‘吃吃’地笑,韓紫衫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姿姐,我肚子好像比你的還大。”程昆低頭看一眼,“不是好像,是真的。”


    韓紫衫嘟囔幾句以後,繼續吃,完全不為所動。程昆要唱戲,吃得不多,宇文姿也吃得不如韓紫衫多,待韓紫衫吃完,程昆戲服都已經換好了。這廂人一出來,那頭韓紫衫嘴都呲著,“你......你這衣裳好漂亮啊!”


    程昆穿著一身大紅大金的緞麵旗袍,耳上是足金的牡丹花耳環,手上戴著金手釧,她頭發盤起,耳後簪著一朵粉白牡丹,整個人站在那裏,盈盈峭立,周身似生了水光。韓紫衫咽了咽口水,“我的媽,你這是唱啥,花旦嗎?”


    美人在骨不在皮,程昆還沒有上妝,她站在午後的陽光下,光影將她的臉照得半暗半明,手隻需這麽一抬,手勢一起,韓紫衫就覺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宇文姿從樓上下來,手裏還拿著一把二胡,她說:“你唱哪一段,我給你幫襯幫襯。”


    韓紫衫剛剛閉上的嘴又張開了,“姿、姿姐,你會拉二胡啊?”


    “嗯,學了八年,後來就不拉了。現在快忘光了,讓我先調個音,別到時候給昆昆幫倒忙。”


    宇文姿真的坐下了,手指靈活的去撥弄二胡上的線,韓紫衫反正也看不懂,連忙去翻了相機出來,準備攝像。


    程昆大抵是找到了感覺,她前後走了幾步,說:“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沒帶戲服,頭麵也都沒有,這旗袍是我媽給我裝上的,她說恐怕用得著。這次就湊合湊合,以後你們去我家,我弄個整套的頭麵給你們看,都是舊物件,很漂亮的。”


    宇文姿低頭調弦,她手指撥弄幾番,然後拉出了音,韓紫衫不通音律,聽著聽著也反應過來了,《化蝶》,梁祝之化蝶。宇文姿雙腿並攏,並不坐滿椅子,腰板挺得筆直,二胡擱在大腿根上,化蝶淒美悠揚,韓紫衫對著宇文姿拍了三分鍾,等她結束時,才道:“姿姐,再來一首?”


    宇文姿歎氣,“我湊合拉,你主要拍昆昆,不要拍我。”


    程昆要唱《遊園驚夢》,宇文姿問她:“哪一段?”


    程昆做了個開扇的動作,“《步步嬌》”,宇文姿點頭,“好。”


    “嫋晴絲吹來閑庭院。


    搖漾春如線。


    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麵,迤邐的彩雲偏。


    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程昆唱腔周正,身段極美,手上種種昆曲動作,配著這韶秀唱詞,真是撩人掌聲喝彩。程昆含笑點頭,宇文姿也停了最後一個音符,美人美景美腔調,韓紫衫來一句:“我要獻給你們我所有的掌聲,和我所有的愛!”


    宇文姿收起二胡,程昆去換衣服,韓紫衫連連讚歎,“臥虎藏龍,我司臥虎藏龍啊,請問霸王在哪裏,這裏有比虞姬還美的妖姬。”


    裏頭程昆插一句,“虞姬有什麽美,我改天讓我妹妹給你唱《貴妃醉酒》,那聲音,那身段,美死你。”


    韓紫衫顯然還淪陷程昆的美貌裏,“你為什麽不唱?”


    程昆脫下旗袍,換了自己的毛衣,她將頭發一甩,笑道:“聽好了。”


    “海島冰輪初轉騰,


    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那冰輪離海島,


    乾坤分外明。


    皓月當空。”


    皓月當空,這是一句長腔,空字拉得老長,過了一瞬,程昆才接道:“恰便是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


    韓紫衫連連鼓掌,“這是楊貴妃唱的?”


    那頭宇文姿誇讚,“唱作俱佳。”


    程昆攤手,“不行,我師傅說我唱的不好,嗓子不夠甜,他說聽我唱這段《醉酒》就醉了,簡直荒腔走板。”


    宇文姿笑,“娘娘,人生在世,人生在世如春、夢。”


    程昆接,“且自開懷。”


    戲詞裏也有那樣多的道理,古人早已明白的,咱們虛行千年,依然猶自迷惘。


    方才還說天空晴色好,此刻就變了天,午間的白芒驟然散去,一聲驚雷響。


    宇文姿驀然一驚,她想起那個台風夜晚來。


    冬日裏的雨不比那時,這刺骨的涼雨淋在身上,絕會凍出病來。


    閃電接踵而至,一個瞬間,白天就昏成了黑夜。宇文姿端了一壺熱茶出來,“雨太大了,等雨停了你們再走。”


    韓紫衫又把她的厚外套穿起來,“還是穿多點,我媽說穿少不如穿多。”


    程昆站在門邊,一直看著外頭,宇文姿問她:“昆昆,你有急事嗎?”


    程昆搖頭,“這驚雷這麽響,應該是春雨吧?”


    韓紫衫掏出她粉紅殼子套著的手機,“來,本大仙看一看,什麽節氣了。”翻了一會兒,她說:“我還以為冬天沒過完,欸,今天就立春了。”


    宇文姿心中微動,誰說光陰不似箭,時光就似白駒過隙,快得你連伸手去抓的可能都沒有。


    兩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上吃點心,宇文姿在窗邊站著,雨水拍在木窗上,似要驚濤拍岸,拍散窗欞上陳舊的痕跡,和空中密密的塵埃。


    ‘呲’,手機在桌上震一下,宇文姿接起來,“喂。”


    那頭是袁安的聲音,“她生了。”


    大概空氣都靜默了,宇文姿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麽,雨水敲窗也好,流光拋過也好,她當時什麽都聽不見了,唯獨隻有電話裏頭兩人的沉默,隔著海角天涯。


    “恭喜你......”宇文姿話還沒說完,那頭就打斷了她,“是女兒。”


    宇文姿不說話了,袁安母親是如何渴望一個孫子,她也曾親身感受過,此刻袁安有多沉默,那他母親就有多失落。


    長長久久的低沉,袁安低落的氣息似乎已經透過電話自那端彌漫而來,宇文姿腦中莫名想到,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當然,這話她說了不算,袁安說了才算。宇文姿握著電話,終於吐出一句:“女孩也好,以後......”


    袁安回了一句:“沒有以後。”


    說完就掛了電話,宇文姿不知他是個甚麽意思,怎麽就沒有以後了。


    袁安語調涼得讓人不安,宇文姿抬頭一看,雨勢竟然小了。


    沒過一刻鍾,雨就停了,除了滿地的枯枝和沒有散去的水漬,天空晴朗得簡直看不出來剛剛下過雨。韓紫衫拿自己的包,“姿姐,那個,我們走了,今天謝謝你啊。”


    韓姑娘剛起身,就瞧見了沙發上的抱枕,“哎呀,溫總,溫總啊,我的天,溫總好帥啊!”


    程昆不認識溫疏桐,她才來公司不久,還沒見識過溫總真麵目,韓紫衫將抱枕往程昆麵前一丟,“看,這就是皇風扛把子,溫疏桐,總裁先生。”


    宇文姿糾正她,“溫疏桐是副總裁,皇風總裁是溫青青先生。”


    韓紫衫搖頭,“都是一樣的,上陣父子兵,他們是父子啊,都是一樣的。”


    程昆看了抱枕上的溫疏桐幾眼,又將抱枕放下了,她說:“想不到溫總這麽年輕,姿姐,你要珍惜。”


    宇文姿輕輕咳一咳,“你們該回家看電視劇了,爭取早日取得最佳編劇獎。”


    程昆也不知聽進去幾分,她說得很認真,“如果是我,我一定會珍惜的。”


    韓紫衫在旁邊捂嘴笑,“我開玩笑的,溫總有老婆的。”


    少女臉上萬種表情都動人,程昆眼眸一瞥,“那又怎麽樣?”


    誰內心裏沒點*,誰本性裏沒點殺氣,程昆就這麽一瞥,韓紫衫就不笑了,“天呐,你說真的?”


    程昆也不回答她,她伸手拿了自己的背包,同宇文姿告別,“姿姐,多謝你的款待,我們走了。”


    兩個姑娘剛要出門,門口就停了一輛白車,宇文姿朝那邊看,謝遜從車上下來了,他摸出個車鑰匙,“宇文小姐,這是......”


    宇文姿低著頭,“易鳳尋給的。”


    謝遜點頭,“嗯,老爺說......”


    老爺說,老爺說,又是老爺說,易鳳尋有那麽多話要說,為什麽他不自己來說。


    宇文姿指著院子裏的那輛兩座小車,“看見沒,我那有車,你們又弄一輛過來,我這裏放不下,你開回去吧。”


    謝遜道:“那我把車停到那邊公寓去?”


    嘖嘖,想得真周到啊,香車美人,金屋嬌寵,真讓人受寵若驚。


    宇文姿低聲道:“告訴易鳳尋,我不喜歡車,我也不喜歡開車,你轉達一下,如果他非要送,不如送我一點錢,我更領他的情。”


    謝遜終於收起車鑰匙,“那好吧。”


    那頭兩個姑娘還在門口站著,空中滴滴答答開始下小雨,宇文姿望著自己的車,兩個座位,坐不下三個人啊。


    謝遜要走,宇文姿喊一聲:“謝大俠,幫我送個人?”


    其實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兩個姑娘跟著謝遜上了車,宇文姿看看天空,這淅瀝瀝的小雨,不知天公在悲些甚麽。


    那頭韓紫衫問謝遜,“你是姿姐的朋友嗎?”


    “我們老爺是宇文小姐的朋友。”謝遜總是實話實說。


    韓姑娘疑惑,“誰是你家老爺,什麽年代,還叫老爺。”


    謝遜不予回答。


    韓紫衫又問,“你送我們到哪裏,是不是地鐵口?”


    謝遜道:“你們住地鐵口?”


    那頭程昆已經笑了,她拍拍韓紫衫,“人家送你回家。”


    韓姑娘點頭,“這樣啊,那你找姿姐幹嘛?”


    謝遜再次拒絕回答。


    程昆抱著自己的包,也不知想些什麽。謝大俠終於主動說了第一句話,“你們是宇文小姐的朋友?”


    話是對著後頭的程昆說的,回答是韓紫衫答的,“我們是姿姐的同事,今天來她家做客。”


    謝遜又確認了一遍,“你們都是?”


    韓紫衫笑嘻嘻的,“我們都是。你呢,你剛剛是不是和姿姐吵架了,你是不是她男朋友?”


    謝遜的嘴又閉上了。


    白色車上一個壯漢載著兩個俏姑娘,一個嘰嘰喳喳不停,一個秀眉微蹙,似在沉思模樣。大漢偶爾對著後視鏡說上幾句,姑娘低著頭,根本沒看他幾眼。另一個問題不斷,大漢倒是惜字如金,舍不得多說點有用的。


    宇文姿將二胡拿上了樓,樓梯上都有漫漫灰塵,易鳳尋與宇文姿分了手,她便再也不肯靠近樓梯一分。


    現今可好,易鳳尋不會來了,再也不會來了。


    曾經一度我們都以為自己遇上了愛情,但還沒來得及回味,愛情就轉了身,開始傷人。


    臥室還是那個臥室,床單似乎仍是他們曾經共度*的床單,明亮的飄窗上落了灰,又剛剛下過暴雨,一麵玻璃上更是水痕斑斑。宇文姿坐在床上,拿起那柄二胡又胡亂拉了幾下,二胡聲支離破碎,明明曾經熟記在心的曲子,都悄然變了模樣。


    歲月它荒腔走板,任你百轉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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