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京,中和殿門口。


    沈重右手衝著孫隆大手一伸,喝到:“銀子拿來!”孫隆詫異道:“什麽銀子,禮金嗎,放心,少不了你的。”沈重氣憤道:“什麽禮金,我的二十萬兩銀子,萬歲爺賞還的作坊銀錢,你還要和我裝傻?”


    孫隆聽了恍然大悟,笑道:“沒有。”瞧著沈重快要發飆,忙解釋道:“皇爺金口玉言,既然答應還你銀子,豈能賴了你的。隻是你那本金隻有十萬兩,皇爺也不和你計較,就給你二十萬兩白銀。後來聽說你廷議時慷慨激昂全捐獻出來用於遼東,皇爺讚歎不已,又是心生仁慈,隻要你的一半兒。”


    沈重聽了一愣,馬上委屈地哭訴:“我那是逗他們玩的。”孫隆壞笑道:“當時那些大臣都被你擠兌成那樣了,可一個個寧願不要臉也沒人跳出來接茬,為啥,朝堂廷議說的話豈是兒戲,說了就得做到。你啊,還是年輕,自以為聰明,覺得自己占了上風,哪裏想到最後還是栽到人家手裏。你總說自己行事不要臉,沒有顧忌,其實比起那些老狐狸,你那點本事算個屁。”


    沈重悲憤地衝著孫隆嚷道:“那你不早說,現在倒是裝模作樣地提點我。”孫隆搖頭笑道:“沈公子當時大殺四方,得意得很,您哪裏顧得上看雜家。”


    沈重深吸一口氣,壓下悔恨,說道:“另外十萬兩呢?”孫隆笑道:“還給你了。”沈重詫異道:“啥時候給我了,你給翠兒她們了,怎麽沒跟我說啊?”孫隆嘿嘿笑道:“皇爺是把那個作坊還給你了,雜家上哪裏再給你弄十萬兩銀子去。哎哎,別動粗,雜家還沒說完呢,這都是皇爺的吩咐,可不是雜家不仗義,不是沒有辦法嗎。不過誰讓雜家和你看對眼了呢,你可勁得讓良鄉村製造,雜家去信和南京的陳奉說,先支付銀子,你造多少買多少。怎麽樣,雜家這回對得起你吧。”


    沈重想著自己長著翅膀的銀子似乎正在飛回來,便鬆了一口氣,笑道:“我何時說你不仗義了,咱們和親兄弟似得,我瞅著你和我親哥哥沒兩樣,你真姓孫,不會是姓沈吧。別動粗,感情深啥也不說,你和陳公公一人一成半,不,兩成幹股!”說完和孫隆對視一眼,一齊哈哈大笑,親熱無比,沈重暗歎交情加上銀子才是真感情啊。


    沈重想著萬曆的任命,便問道:“我這監軍的差事還有什麽手續沒有,皇上的話你不敢不聽,這下麵的事兒你總得給我好處吧。”孫隆一揚腦袋,仗義說道:“廢話,雜家早看出皇爺的心思,廷議前就把將作監的邱中邱公公和左營的馬成給你叫來以備萬一,剛才你們不是聊得挺上勁兒嗎?”


    沈重氣得給了自己腦袋一下,當時還以為是值班中和殿的宦官和侍衛呢,都怪孫隆不說清楚。嗔怪著瞪了孫隆一眼,馬上回身衝進中和殿,一把抱住剛才和自己聊天的太監和武官,就是一頓自責和親熱的問候。


    孫隆壞笑著踱步進來,鄙夷得看著沈重的虛情假意,笑道:“邱公公,馬指揮,沈監軍雖是年少,卻得天子看重,今日又入了太子的眼,和皇太孫也是交情深厚,如今執掌遼東監軍,雜家把你們引薦給沈監軍,你們可要好好伺候著,日後若是得了好處,可別忘了雜家的情義。”邱中和馬成也是連忙上前給孫隆施禮道謝,沈重可憐得看著他們二人,心想,孫隆來來去去就這麽一套詞,我都被他這情義害了好幾遭了,你們等著吃虧吧。


    馬成謝完孫隆,上前對著沈重單膝跪下,施了軍禮,恭聲道:“職下京營四大營左營衛指揮使馬成拜見監軍大人!”沈重連忙含笑扶起,客氣了幾句,然後關心問道:“天子令你率軍隨我先行出征遼東,你手下有多少人。”馬成回道:“職部手下皆是馬軍,共有4衝1600人,另有2衝騎兵權勇隊,合計2400人,戰馬3000匹。”


    沈重點點頭,暗道都是騎兵還好,最起碼跑得快,小命的係數提高了不少。又想著明朝軍隊大多吃空餉,便陰陰得問道:“我問得是實兵。”馬成瞅了瞅孫隆,見孫隆點頭,便低聲回道:“回監軍大人,空額不多,實兵共計1800人,馬2000匹。”沈重心裏暗歎,這可是京營,缺額還算看得過去,都有二成五的空額,那地方軍隊和九邊就更不用說了。


    沈重又問道:“軍備如何,可缺得多?咱們此去遼東,危險重重,切不可隱瞞,若是有缺不妨明說,邱公公在這裏,總能補齊。”瞧著邱公公一臉崇拜地看著沈重,馬成放心回道:“三眼火統和盔甲大多華而不實,已是多年未曾更換,另外騎弓和箭矢不全,馬刀也隻有一把,都是樣子貨,為了糊弄人,磨得都不能用了。還有,馬匹隻有500匹還能看,其它的也都瘦弱,需要將養。”


    沈重偷偷給孫隆打了個眼色,孫隆會意便對邱公公說道:“老邱,沈大人也不是外人,和那些腐儒不一樣,說是親兄弟也不過分,你可不要藏私,能給什麽就給什麽,若是有什麽為難,自有雜家和崔公公去說。”


    邱公公笑道:“還用你說,就衝著沈大人的紅樓夢,雜家也不會小氣。別的人雜家定是不耐煩,這沈大人的手下,缺什麽自是直接去拿,還有什麽客氣的。”


    沈重笑道:“即是老邱不客氣,小子更不外道,老邱你也別裝,什麽沈大人沈監軍的,直接叫沈小子,若是不好意思喊小沈也行。你既是愛看戲,回頭我安排沈家班,專給你演幾場。”邱公公大喜,笑道:“專門給我演倒是不用,一個人看著也沒意思,沈家班想來要在京城演一段時日,給老邱留些位置就行。”


    沈重一拍邱公公的肩膀,笑道:“客氣了不是,多大點事兒,回去你打發人去沈家班,和管事的混個臉熟,以後好聯係。我倒是還有事情麻煩你,我帶了四個匠作,專門改良了火箭和萬人敵,這威力孫公公親見,就是連天子都讚賞。我出征在即,趕著要,今兒就派到你那兒,停了其他的活計連夜生產,出征前能弄多少就弄多少,如何?”


    孫隆聽沈重扯著天子和自己給他背書,鄙夷得搖著頭,卻還是笑道:“正是,那可是國之利器,有什麽說得,老邱快辦就是。”邱公公自是同意,叫來身邊的小太監跟沈重回去接人,自己就要領著喜出望外的馬成去領軍需。沈重叫住馬成,拉到身邊低聲囑咐:“甭客氣,你是內行,知道作戰需要什麽,都是保命的根本,什麽好用拿什麽,能拿多少搬多少,另外記住多拿火藥和弓弩箭矢。派人回去多叫人來搬,再給我派一隊人馬隨身護衛傳遞消息,一會兒到柏林寺外住所報到,明兒我去你那兒瞧瞧軍卒士氣。”馬成給沈重遞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和邱公公去了。


    孫隆瞅著沈重算計的樣子,吃吃笑道:“再怎麽說,你一個監軍還能親上戰場不成。再說你要是把將作監搬空了,回頭那些大人奏你一本,小心皇爺怪罪。”沈重不屑搖搖頭,說道:“萬歲爺食言,問策問成監軍,一分銀子沒花落了個兵器作坊,說是還給我,生產的東西還不是朝廷用得,這前期的投入和建設費用都是我出的,否則怎麽不好意思見我。不趁著他老人家心虛,覺得對不起我,還不趕快掏空了將作監保命,當我傻麽。那遼東四個總兵完了倆,你怎麽知道沒有危險。老孫,咱可說好了,一是若有人在皇爺麵前給我上眼藥,你可別像柏林寺似得,不說好話還添油加醋。二是我那作坊生產的東西,可得護著給我送到遼東去。”孫隆自是又一頓仗義的表白,沈重撇著嘴不信,孫隆急道:“你小子沒良心,知道為了你得罪了全天下的文官,怕你日後沒了下場,雜家天天跟鄭貴妃前替你訴苦,鄭貴妃為了你可是和皇爺吵了好幾遭兒了,你還不領情。雜家也得說說你,有時候該低頭就低個頭,你看看你無權無勢的,若不是皇爺現在要用你,準被那些文人吃了,真以為你天下無敵,不是皇爺看重,早把你壓死了。”


    沈重笑道:“既然皇爺看重,如今太子對我看法好像也過得去,皇太孫和我又是一見如故,為什麽要退一步,我進一步容易麽?老孫,你放心,大不了回我的園林自在去,若是混得好,你也別貓在宮裏,總有不得勢的時候,到時候不如趁機和我領軍殺敵去。”孫隆笑道:“那感情好,雜家對你有信心,你小子看著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吃不了虧,雜家後半生就指著你了。”沈重聽他說得混賬,氣得扭頭走了,剛走幾步,回頭衝著孫隆喊道:“老孫,今兒給了那些大人沒臉,就是熊大胡子我也懶得見,這隨我出征的士卒開拔銀子你得可給我辦好了。”孫隆點頭一笑走了。


    沈重領著小太監一進內院,就被翠兒等人圍住,一個個急的直掉眼淚,翠兒帶著哭腔說道:“聽曹公公說,怎麽萬歲爺派你去遼東打仗,這可怎麽辦,若是有個好歹,我們還如何活得。”


    沈重哭喪著臉,說道:“你們平日裏一個個拿捏著,不肯依我,否則就算我有個萬一,也能有個後不是。”說完唉聲歎氣,痛苦不已。翠兒自責地點著頭,小聲說道:“都是聽了我娘的話,怕你傷了身子,今天全依了你。”


    沈重大喜,忙對著劉大江、王老蔫說道:“這是將作監邱公公身邊的人,你們帶著杆子、碾子一起和他去,可勁兒得教著工匠生產火箭和萬人敵,我能不能活著從遼東回來,良鄉村日後的富貴,全指著你們了。另外胡大叔,托紹興商會盡快給劉爺爺傳話,也是加緊生產,銀子找吳權派得人要,孫公公會去信和他們說好,製造一批就給我送去一批,你在京裏負責轉運遼東。”胡木匠等人自是緊張沈重,忙轉身去辦。沈重又叫住劉大江,吩咐道:“將作監裏年輕的學徒,好好看看,老實能幹的問了名字,明兒我自會去找邱公公要人。”


    瞧著劉大江等人都去辦事,沈重又想了想缺漏和明天的安排,便遙望著遼東方向,想著滿洲八旗的所向無敵,卻是壞壞笑了。忽然翠兒一拉他,回頭便瞧見翠兒小芝她們紅紅的臉。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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