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母親。”崔嘉因笑道,又抱著盧氏的手撒嬌:“您別總是將女兒當小孩兒看呀!”


    盧氏卻沒有同從前一樣同她說笑,她看著女兒的笑顏,麵上反而露出了些許不舍:“母親倒是想一直把你當做小孩兒,可不知不覺,母親的阿珩就已經那麽大了,到了能許親的年紀了……”


    崔嘉因聽見盧氏這突如其來的感歎,一瞬間回不過神來,待反應過來有心想問幾句的時候,盧氏卻又岔開了話題。


    崔嘉因雖然心裏同貓撓似的,卻也不好貿然開口詢問。


    待回了清暉園,崔嘉因越想越覺得不安,不過還有一年多的光景,她便要及笄了。


    及笄,就意味著已經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這對崔嘉因來說絕不是個好消息。


    這段時日,她也想明白了。如今的世道對女子多有苛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不能三夫四侍;男子不娶妻可以說成風流瀟灑,而女子卻會為人所不齒。


    她身為聲名顯赫的崔氏嫡女,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若她當真在崔家當一輩子的老姑娘,世人定然會對她和崔家指指點點,加以嘲笑。


    她怎麽能讓一向疼愛自己的父母蒙羞?讓他們承受流言蜚語?


    嫁人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情,那麽她能選擇的,便隻剩下要嫁的那個人了。


    當年崔老太爺是天下公認的第一才子,更是大周朝的清流之首,學生遍布天下,正應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句話,大周慕名的士子不知凡幾。


    有這一重關係在,崔嘉因便想著,從祖父亦或是父親的學生那兒挑一個。崔家已經是世家裏的世家,已經是極尊貴的所在了,並不需要靠聯姻來鞏固地位。況且,低嫁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夫家不敢隨意對她如何——雖然有仗勢欺人之嫌,但有一個得力的娘家,對姑娘來說尤其重要。


    她對要嫁的人隻有一個要求,那便是不能忘恩負義。


    風流可以,軟弱可以,無能也可以,最要緊的,是不能同趙先一樣忘恩負義,厚顏無恥。


    她看的分明,也知道若是貿然同盧氏說這樣的話,一定會叫她擔心,便想著等時機成熟再提。


    可是,聽盧氏話裏的意思,分明已經已經有了人選。


    崔嘉因一氣將杯子裏的茶水喝完,杯子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惹得看朱同霽青一陣心驚肉跳。


    看朱悄悄朝霽青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霽青一臉茫然,回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惹得看朱不滿連連。


    霽青也很是委屈,她送信回來人還好好的,在旗雲軒的時候也很正常,誰知道為什麽回來之後就變了個樣子?這衛國公府裏頭也隻住了長房一家並一個二房的嫡子,按理來說,也沒什麽人能得罪姑娘的,何至於發這樣大的脾氣?


    看朱擔心她氣壞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生這樣大的氣?”末了又添了一句:“不管如何,姑娘也得愛惜自個兒的身子才是啊!”


    崔嘉因仍是悶悶的,也未曾說什麽話。


    看朱更加認定崔嘉因是受了什麽委屈,想來想去,也隻有盧氏教訓了崔嘉因這一個原因了。


    “太太一顆心都係在姑娘身上,苛責都是舍不得的,即便是說了幾句,那也定然是為姑娘好,姑娘就別同太太置氣了。”


    聽到前半截兒的時候,崔嘉因還聽得一頭霧水,到後來才明白,這姑娘原來是以為盧氏教訓了她。


    她哭笑不得道:“你說什麽呢!我何曾同母親置氣了?”


    看朱愕然,愣愣道:“姑娘方才……”又試探道:“不是正同太太置氣嗎?”


    霽青就比她聰明些,聽崔嘉因的話,就知道該是她們二人會錯意了,她捅了捅看朱的胳膊,示意她別再繼續說話。


    “姑娘若是心裏有什麽不痛快,便同奴婢們說說也是不打緊的。”霽青道:“奴婢保證出了門子就忘了。”


    崔嘉因見她這樣子,心裏油然生出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霽青之前分明看起來還很是穩重的,如今怎麽跟換了一個芯子似的?難道說她身邊不養人?再穩重的人到她這兒就變得跳脫了?


    “這兒不需要你們伺候了,你們先出去吧。”崔嘉因有氣無力道。


    得了這句話,霽青拉著看朱的手毫無留戀地走了……


    崔嘉因看她們相攜而去的背影,更加痛心……


    耳邊突然清靜下來,崔嘉因倒還有些不習慣,她靜靜坐了一會兒,想破腦袋也沒想出盧氏他們究竟能看上誰……他們才剛入京城,拜訪的人也通通拒絕了,這些日子也沒有見過外人,哪有什麽人能入盧氏的眼啊!


    崔嘉因怎麽想,也想不到她的親事竟從她一出生就定下了,也沒想到鄭老太太同盧氏居然瞞她瞞得那麽緊,一點都沒讓她知道。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崔嘉因向來不是一個喜歡難為自己的人,當即便將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


    ~~~


    第二日崔嘉因起了一個大早,然後便開始洗漱。


    崔嘉因沒有品級,不需要按品大妝,可因為她是崔皇後的侄女,第一次出現在上京的貴人麵前,必然不能太過樸素,因此也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盧氏親自來清暉園來接崔嘉因,馬車駛出衛國公府的時候崔嘉因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清河赴宴根本不需要如此正式,禮數到了也就行了,哪裏需要這樣緊張兮兮的——因為崔皇後已經將所有的衣裳首飾準備齊全了,看朱同霽青就隻能從她的頭發下手,就她梳什麽發式才襯崔皇後送來的那一副東珠頭麵召開了激烈的討論……


    崔嘉因聽了許久,也不知道她們二人有什麽好爭執的,當即便說梳一個飛仙髻,誰知霽青同看朱反倒暫時放下了爭執,用指責的眼神瞅著崔嘉因,仿佛是說她不該連她們最後的用武之地也奪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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