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天一早,春花吃完飯,又收拾了幾件衣裳去河邊洗,樁子幫她把木盆子來,隨後就走了。


    早晌河邊沒啥人兒,隻有三四個婆姨蹲在河岸邊上,掄著胳膊拍打著跟前的衣裳。


    春花瞅著走到上遊,她一旁隻有一個小婆姨,便在那塊洗了,趕好不用與那些個人兒打招呼。


    她抓著一件衣裳浸到水裏涮了涮,正想拿起來拍打,水流一急,手上沒抓穩,衣裳就跟著水流衝下去了。


    “哎,我的衣裳,我的衣裳……”


    春花忙說著追過去,在不遠處那個小婆姨聽見了,抬頭瞅瞅見到流下來的那件衣裳,想也沒想就衝過去給撈起來了,隻等著春花過來還給她。


    “哎喲,謝謝謝謝,”春花從那個小婆姨手上接過這件衣衫,連聲道謝,瞧著她的袖子裙擺都濕了,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那個小婆姨也就二十來歲,長的眉清目秀,文文弱弱的,與冬兒差不離,她見春花連聲道謝,忙說不用,自個兒撩起裙擺擰了擰。


    春花瞅著這小婆姨還不錯,便是笑道,“這大姐看著眼生啊,你是?”


    那小婆姨笑了,還蠻好看的,她說,“我是叫杏子,坐在村頭那塊,我,我瞧著妹子你也眼生的很,你……”


    春花說著等等,她去把自個兒的那盆子衣裳拿過來,挨著她一塊,“我叫春花,住在村西頭。”


    杏子聽著想了想,看看春花,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住在村西頭啊,那、那樁子……”


    春花一笑。“樁子是我小叔子,我是她大嫂。”


    杏子微微頓了頓,臉上有些不自在了。不知咋的,這春花妹子看著比她小些。可一聽是樁子的大嫂,她竟然有種見長輩的感覺。


    春花瞧了瞧她,裝著才想起來那番,“哎喲,你說你是村頭的杏子,這我家樁子這兩天老念叨的杏子就是你吧。”


    杏子哄得一下臉全紅了起來,也不知道樁子與他大嬸說了多少她的事兒。她都不知道該咋的往下接了。


    春花暗自一笑,其實今兒她就是奔著這杏子來的,昨個兒她是答應樁子幫忙說親了,可這杏子她還沒見著。就尋思著要見見。


    與樁子說了之後,他便一早帶她到河邊來,因為杏子每每都是很早就來洗衣裳,春花想著她大概是想避開些人,免得遭閑話啊。畢竟她那個過往也不咋地。


    樁子給她指清楚誰是杏子過便讓她趕回去了,她原先是想直接過去與她說嘮,又怕太過唐突,才想出方才那一茬的。


    春花見杏子不說話,想想急忙道。“哎喲,你瞧我,早先我還想著上村頭找你去哩,還好在這兒遇見你了,那勞你與我去勸勸樁子吧。”


    杏子抬起頭,“樁子咋了?”


    “還能咋了,讓他哥給打的唄,那前兒他大姑母上我家來了,說是給他尋來個姑娘,說讓他去見見,可這小子死活不去,還敢頂撞他大姑,喬武一氣之下就下了重手,這會兒人還躺在**起不來哩。”


    “可、可我昨才見他。”


    “那、那啥,他讓他哥又打了一遍。”


    杏子這下著急了,“那、那趕緊找郎中去啊,我、我能咋辦啊!”


    “郎中還沒找,我是讓你跟我去見見他,勸他喝點水吃點飯,這小子發著高燒,整個人都燒糊塗了,就會喊你的名字,他哥他嬸子也不著急……”


    “他們不急我急啊!”


    杏子眼眶發紅,跺著腳就要走,春花攔住她,問她幹啥去,她說是找郎中去。


    春花忙拉住她,止不住的笑了出來,實話與她說了,說自個兒是騙她的。杏子一愣,摁說春花方才的話漏洞百出,但是她關心則亂,哪裏看得出來。


    見春花這樣,杏子又羞又氣,“他大嫂啊,你這是幹啥麽。”


    春花咽了口氣緩了緩,道出了自個兒的來意,樁子這些天一直求他做媒,還和家裏吵了一架(這個是春花添油加醋的),她是想要到答應,可就怕自個兒是剃頭條子一頭熱,到頭來是白忙一場。


    還有就是,尤氏與樁子把杏子誇得如何如何好,說的那麽熱鬧,她不得親眼瞧瞧麽。。


    杏子也是個心思靈透的人兒,自然知道春花這是在要她一句準話,想樁子為了他倆的事兒都快跟家裏人鬧翻了,還低聲下氣的求他嫂子幫忙。


    剛才聽到樁子大嫂說他病了,她心裏不也火急火燎的六神無主麽,那她還矜持個什麽勁兒啊。


    杏子想著,抬頭看向春花,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握住了春花的手,“嫂子,一切拜托你了。”


    春花一笑,得了,這邊也成了,剩下的,就差她家裏那位了……


    晚晌春花回屋,喬武正在換衣裳,她進去了把門一關,想想還是把樁子與杏子的事說了出來。


    總歸這是他親弟弟的終身大事,不能她想咋弄就咋弄,哪怕說出來喬武不同意,說親的路多一道阻隔,她還是得先跟喬武通個氣兒。


    不過喬武聽了之後倒沒多大反應,隻是微微一愣,應了一聲繼續換衣裳,這事兒就算是過了,好像他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出似的。


    春花覺得很奇怪,便過去問他,喬武將換下的衣裳搭在木箱子上,笑著說了,以前杏子常下地幫老孟叔幹活,每一次到地裏來都繞一大圈子路到他們這邊來,而樁子這小子總會屁顛屁顛的過去與杏子蘑菇幾句,久而久之的他就看出來了。


    原先他也留心要給樁子辦這件事兒,隻是杏子與別人定了娃娃親,早早就出嫁,那時他想著樁子是該死心了。


    隻不過兩年前杏子回村來了,他就琢磨著樁子許是會舊情複燃,但見這小子悶悶的沒怎麽說這事兒,他也就擱著沒問了。直到今天春花說起來,他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春花撇撇嘴,看著自個兒男人。他這叫恍然大悟啊,明明就是一副安安然的樣子。


    她歎了口氣。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喬武,喬武頓了下,手上還抓著被褥,有些無奈,“你這樣,我可沒辦法鋪床啊。”


    “那就先放這,等會兒我來鋪。”


    喬武回過頭看了看春花。卻隻能看到她烏黑的秀發,他放下手裏的被子,轉身將她擁入懷中,“怎麽了?”


    身前小女人收緊胳膊抱緊了他。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了幾分撒嬌的意味,“武子,我想撮合樁子跟杏子。”


    喬武扶著春花的後背,嘴角笑了笑。低低的應了一聲,“是麽……”


    春花靠在喬武懷裏,點了點頭,“我是想人這一輩子,能遇到個自個兒喜歡。也能喜歡自個兒的人不容易,反正這輩子我是知足了,我看到樁子與杏子這樣,心裏悶悶的,他倆要是不好就可惜了。”


    喬武沒說話,笑聲從胸口傳來,春花又是歎了口氣,“可是就咱倆覺得行還不成啊,嬸兒那邊怎麽辦啊,就算我把樁子跟杏子的事兒與她說了,我還是怕她不答應啊。”


    畢竟她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大喬氏又遠在別處,家裏沒個大人不好做主,不過就算大喬氏在,聽到杏子這情況,也是不會答應的,隻能想著讓張氏點頭了,到時有高堂在座才算成事兒不是麽。


    喬武摟著春花很是舒服,忍不住思緒飄遠,隻是還不忘打趣她一句,“你還會怕二嬸不答應麽,我以為你不怕呢。”


    得到喬武這一句調笑,春花在他胸口咬了一下,“說啥呢你,我有那麽不潑辣麽。”


    揉了揉被咬的酥酥麻麻的地方,喬武苦笑的搖了搖頭,春花哼了一聲,重回他的懷中。


    笑鬧過後,喬武正色道,“春花,你想啥時候與二嬸說。”


    “總是越早越好吧,上次我啥也不知道就跑去說親,二嬸生氣發火我也不會接,這會兒我算是把啥都摸清了,心裏有底,去了,也有幾分勝算。”


    喬武想想,“明天是八月節,你便等到過完節之後再去吧,這倆天嬸子忙活著過節的瑣事兒,你去了她壓根不會靜下心來聽的。”春花點點頭應了一聲,喬武還說了,哪天要去了再喊上樁子杏子,讓他們三個一塊去。


    春花琢磨著笑道,對啊,那天她就帶上樁子杏子去,樁子是張氏的親侄子,打小帶大也算是半個兒子,讓他到張氏麵前軟磨硬泡去,這做爹娘的,到底還是拗不過自家娃子的。


    她退開一步看著喬武,雙眼撲閃撲閃的,“好,就這麽辦,我去跟樁子說一下,爭取一次就說的讓二嬸心軟,兩次就讓二嬸點頭。”


    喬武頓了下,忙抓住即將跑開的春花,“等等,春花,你該不會現在就去麽?”


    春花理所當然點了點頭,“是啊!”


    喬武看了眼窗外,反問她,“這會兒都什麽時候了?”


    春花滿不在乎道,“哎,好話不嫌多,好事兒不嫌晚麽。”


    喬武好笑的把春花拉過來,“既然是好事兒不嫌晚,為何不等到明早再去呢,這會兒樁子說不定都躺下了,你這會兒貿貿然叫門去好麽?”


    春花頓了頓,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咬咬唇搖了搖頭,“是不大好哦。”


    喬武一笑,可不是麽,他們倆的事兒還沒完呢,哪有心思去想著樁子的事兒。


    春花看著喬武,想了想,傻傻地問道,“咱們倆啥事兒啊?”


    喬武也是看著她,忽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彎下腰,在春花的驚呼聲中攔腰把她抱了起來,上床,睡覺……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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