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風無法相信,如此歹毒的計策,竟然出自一個漂亮女人之口。


    身為青州武林的代表人物,討伐不聽號令的黑風寨,是分內之事,但是要放火燒掉青門峰,甚至雙龍山,那必然會給青州府帶來滅頂之災。秦可風生於此,長於此,自然不願見到這種事情發生。


    秦可風道:“要圍剿黑風寨,有千萬種方法,可放火燒山這種事,有違天和,若是傳出去,對李樓主的威名和聲望,也會帶來不好的影響,我建議三思而後行啊!”


    李軼眼神中閃過一道殺機,淡淡道:“傳不出去,不就沒事兒了?”


    與範小刀決裂後,李軼早已看淡男女之情,將全部心思撲在夜雨樓上,所有一切阻礙夜雨樓前進路上的絆腳石,都要清理掉,對,範小刀,也不例外。


    秦可風心中一凜。


    這個女子不簡單啊。


    隻是他人微言輕,在青州府說話還管點用,真正遇到了李覺非、李軼,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夠看,自然也沒有發言的地位。此刻,唯一能阻止李軼的,隻有夜雨樓主李覺非了。


    他望了李覺非一眼。


    李覺非也十分驚訝於李軼的改變。


    從小到大,李軼做任何事都十分要強,但像現在這般,動輒說出放火燒山的計劃,卻極為少見。就連李覺非也覺得,李軼這個計劃,戾氣太重,他們來此,是為了討回原丹,而不是殺人放火,想了想,更多的原因,大抵因為那個範小刀。


    她是在報複。


    仇恨,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若是二十年前,遇到這種情況,李覺非也會毫不猶豫的讚同李軼的辦法,但現在形勢,今非昔比,夜雨樓早已過了靠殺戮、逞勇鬥狠來彰顯地位的階段。如今李覺非是武林聯盟常任理事,在八大門派自掃門前雪的背景下,一年多來夜雨樓迅速崛起,他的江湖地位也水漲船高,雖然不能號令江湖,卻也足以一呼百應,是名副其實的武林盟主。


    為了一個黑風寨,行如此狠毒手段,不合適。


    李覺非讓人取來雙龍山的地圖,看了半晌,又詢問了當地的一些情況,道:“我有計劃了。”


    ……


    青門峰。


    範小刀率眾人退回到黑風寨。


    時隔兩年,他又重回黑風寨。此情此景,依舊那麽熟悉。與他離開相比,山頂上開辟了一些菜畦,養了十頭牛、十頭豬,還有幾十隻羊,搞起來了農產品種養殖。


    李滿介紹道:“除了糧食需要下山采購,其餘基本都能自給自足。”


    “糧食,還能支撐多久?”


    李滿道,“二當家提前知道了消息,派人去青州府買了三百石糧食,若是省吃儉用,支撐個一年半載,沒有問題。”


    李覺非是武林盟主,夜雨樓也有不少江湖事,應該不會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速戰速決才適合他們,隻要範小刀他們堅守不出,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攻打下來。


    隻是,他本來回京城,路過青州回來省親,沒想到遇到這檔子事。


    本來的計劃是八月底、九月初回京城,若真這麽耗下去,怕是趕不上十月初十陛下的六十大壽了。


    範小刀忽然腦中一閃。


    極樂丹?


    陛下壽典?


    他們如此著急,想要找回原丹,不就是想做壽禮,獻給皇帝陛下嘛?如今已是八月底,也就是說,最多一個月,他們若攻不下來,必會撤退。


    到了傍晚,張如風回來了。


    他滿身大汗,一進屋,舀了一瓢清水,一飲而盡,長舒一口氣,道:“山下又攻了一個時辰,在鷹愁澗丟了幾條人命,便退回去了,也不知搞什麽幺蛾子。”


    這已是第三撥進攻了。


    夜雨樓的人,每次都是十幾個人一隊,輪番上陣,想要突破鷹愁澗的防守,眾人以上攻下,對方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鷹愁澗什麽都缺,唯獨不缺石頭。每一撥攻擊,消耗他們一陣,象征性衝幾下,隻要黑風寨的人一有回應,然後就退了回去。


    李滿道:“對方這是仗著人多勢眾,搞疲勞戰術啊。”


    範小刀道:“吩咐眾兄弟,二十人一組,張如風、李滿、楚守進各帶一隊,輪流當值,其餘人趁機休息,一有動靜,立即支援。”


    張如風領命而去。


    鷹愁澗雖然狹窄,可是隻有百餘丈,若對方二百餘人當真衝過來,他們也未必能頂得住。


    隻是這代價也挺大,很顯然,對方並不想硬上。


    不斷的騷擾、讓他們疲於應付,心神操勞,然後抓住機會,趁他們放鬆警惕之時,一波流衝過來。


    李覺非打得如意算盤。


    夜晚來臨,華燈初上。


    範小刀、李紅綃來到青門峰頂。


    四周一片幽靜,天空中星辰點綴,如一隻隻螢火蟲,忽明忽暗,仿佛伸手可得。樹木草叢之中,蛙叫蟲鳴,不絕於耳,讓原本安靜的四周,顯得更加靜謐。


    遠處,青州府城,就在腳下。


    城內華燈初上,燈火通明。


    萬家燈火,如一軸畫卷,緩緩展開。


    夜風襲來,帶著青草的香味。


    “這就是青門峰,我從小和李青牛在這裏長大,這裏的每塊石頭、每一棵樹,都曾是我們小時的樂趣。有時候,因為抓到一隻野兔,都能開心好幾天,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成年,再看這些時,早已沒有了原來的樂趣。”


    李紅綃羨慕道:“真好!”


    她的童年,在一個個殺戮場中度過。


    殺人,是一種習慣。


    有時候因為一個饅頭,一碗白飯,甚至因為一句話,都會殺人。那是她不堪回首的一段經曆,每天每時每刻,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她不敢有任何的鬆懈,就算休息,手中彎刀不離手,也不敢熟睡,一點小動靜,也會驚醒。


    他們不得不如此,因為跟他們一起的小夥伴,絕大部分人生命都停留在了那個年紀。


    那時候,活下來,對李紅綃來說,就是一種奢侈。


    直到她在江南鎮落腳,日子雖然清苦,饑一頓、飽一頓,但終於不用再擔心受怕,過上了能夠睡個安穩覺的日子。


    在金陵的半年,有範小刀陪伴,她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


    這讓李紅綃不由感慨,原來,生活可以如此美好。


    所以,她一


    直在堅守著這來之不易的美好。


    在桃花酒肆,哪怕有流氓來鬧事,她也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甚至有客人無理取鬧,她也隻是笑臉賠不是。對她來說,隻需受一點點委屈,就能換來內心的寧靜,太劃算了。


    對李紅綃來說,範小刀就如她生命中遇到的亮光。


    守護她,給她安慰,替她擋風遮雨。


    起初,有些自卑,可當兩人在金陵吐露心扉之後,李紅綃便再也沒有顧忌。


    她喜歡範小刀,範小刀也喜歡她。


    哪怕跟著他吃糠咽菜,哪怕跟著他浪跡天涯,隻要與他在一起,已經足夠。


    所以,現在的她,很擔心。


    夜雨樓的出現,讓原本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


    這讓她暗下決心,無論是誰,也休想破壞這種安寧。


    夜雨樓也不行。


    可現實很殘酷,夜雨樓終究還是找上門來。


    不過,此時此刻,還能坐在範小刀身邊,一起看天上浩瀚星空,看人間萬家燈火,已是足矣!


    李紅綃身子一側,靠在了範小刀肩膀上。


    她感受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的溫度,也感受到了他現在心神不寧。


    範小刀順勢將她摟在懷中,心思卻還在山下的危機之中。


    山下,又有示警的鈴聲。


    聽聲音,人數不多,還是小規模的騷擾。


    入夜之後,夜雨樓又發動了幾撥攻擊,每次人數不多,但機會每隔半個時辰,就會來上一次。好在範小刀已作出安排,讓眾人輪流當值。他不明白,李覺非到底從哪裏得到消息,長生丹原丹就在黑風寨。


    可現實是,當初宋金剛將那樣東西,留在了京城六扇門的秘道之中,如今毫無頭緒可言。


    當然,李覺非不信。


    範小刀動身去京城,本來以為是取一樣東西,yin差陽錯的成了捕快,幹起了與老本行截然相反的職業,又怎是他當初能想到的呢?人生充滿了機會,也充滿了機遇,更充滿了挫折。


    未來的事,以後再說。


    眼前的事,亟待解決。


    側頭看到靠在他肩頭的李紅綃,心中生出無數憐惜。不可否認,他喜歡李紅綃的美顏,更對這個女人經曆了人間苦劫後選擇風輕雲淡而感到深深的敬佩,相比之下,徐妙子的蠻橫和無理取鬧、李軼的心機和手段,都讓範小刀生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與徐妙子相處,你要時刻警惕她喜怒無常的脾氣。


    與李軼相處,你要千方百計的琢磨她的想法。


    而與李紅綃相處,你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任何事,隻要做好自己。


    這才是男女雙方最和諧的狀態。


    有個紅顏知己,很容易。


    有個能過一輩子的女人,難上加難。


    既然遇到了,那還猶豫什麽呢?


    他低聲道,“紅綃?”


    “嗯?”


    “你在想什麽?”


    “我什麽也沒想,隻想靠在你身上,看天上的星辰。大哥,你在想什麽?還在為夜雨樓的事發愁?”


    範小刀道,“我在想,我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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