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任禿子”有沒有跟張文嶽急眼,但是,不到半個小時,二營支援給一營的一個排就到了。


    從主防線的最西端大致就是老馬本人的戰位的位置向北伸出了一段四十多米長的新防線,新防線不是一條直線,而是鋸齒狀的,也沒有連續的工事,不過,每一個士兵都有自己的掩體,而且,幾乎都可以防護來自兩個方向西向、北向的攻擊。


    有的是依靠“地利”,左手邊一塊大石,右手邊一棵大樹;或者,兩塊大石頭挨的很近,形成了一個夾角。


    當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借的上“地利”的光,若附近沒有合適的現成的掩體,那麽便就地挖一個散兵坑因為居高臨下,這個坑,並不需要挖的很深,便可以對身體做有效的防護了,而且,是對來自不同方向西向、北向的攻擊同時進行有效防護。


    “不同方向”是很重要的,緣西坡偷襲的敵人,自西而東攻擊;正麵強攻的敵人,自北而南攻擊,隻有做到對來自不同方向西向、北向的攻擊同時進行有效防護,才能夠


    第一,不致“腹背受敵”。


    第二,如張文嶽要求的,“多出來的這一小段防線南北向的這段防線,同東西向的主防線,彼此之間,一定要留意相互配合。”


    在軒軍的作戰體係中,散兵坑已被目為“落後”,差不多要退出操典的樣子了,然而,以目下的環境和條件,散兵坑卻是一種非常合適的掩體既非常有效,土方工作量又非常的小,可於倉促之間挖就。


    當然,散兵坑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彼此呼應不便;即便兩個散兵坑距離很近,心理上,坑中的士兵也自覺在“單打獨鬥”,缺乏塹壕中的那種袍澤之間相互支撐、生死相依的感覺,而對於士兵尤其是新兵來說,這種感覺是非常重要的。


    很明顯的,散兵坑裏的士兵要比塹壕內的士兵承擔更大的壓力,前者較之後者,因心理防線崩潰、不待命而後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特別是在素質不高、訓練不足、紀律性不強的情況下。


    可是,世事無兩全,對吧?


    目下,哪個也沒有想到,中法戰爭還未完全結束,城頭山狙擊戰中的這一小段新防線包括其掩體的設置,便進入了陸軍軍事學校的課堂,成為“因地取材、靈活機動”的一個小小的典範。


    好像約好了似的,相關的設置和調整堪堪完成,法軍便開始了新一輪的炮擊。


    不過,這一回,炮擊的目標,不是**北所在的左翼,而是集中於中央陣地。


    炮擊極其猛烈,即便中央陣地距**北所在的“新防線”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即便兩個小時之前,他這個剛剛“轉正”的“老兵”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新兵,他也能夠判斷出,這一回,法國人不是玩兒虛的,而是來真的,且,使出全力了。


    上一次,法國人重點進攻的,雖然隻是我之左翼,但進攻前的炮擊,卻是針對我之整條防線的,並沒有明顯的側重不然的話,就沒有足夠的迷惑性了;因此,彈著的密度,其實並不算太大。


    這一次,所有的炮火,卻盡數集中在中央陣地盡管中央陣地較之兩翼陣地要寬闊一些,但彈著的密度,較之上一次炮擊,卻還是一下子便增加了兩、三倍!


    趴在散兵坑裏的**北,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身子底下的地麵在劇烈的震顫著,以致他不能將下巴平穩的擱在坑緣的沙袋上他隻要把下巴擱在沙袋上,牙齒便會“格格”打戰,一不小心,便會磕到自己的舌頭。


    這不是因為緊張和恐懼,而是地麵震動的太厲害了。


    **北不止一次,出現這樣的幻覺:


    城頭山小小一座土山,無以承受這樣高強度的炮擊,整座山,像害瘧疾一樣,打了一陣子擺子之後,便像流沙一樣,“嘩拉拉”的坍塌了。


    沒有任何疑問,這一回,法國人將集中兵力,進攻我之中央他們打的,必然是一個“中央突破、兩翼擴展”的主意。


    遠遠望去,中央陣地騰起了無數團灰黃色的煙霧,沒過多久,這些煙霧便連成了一片,將整個中央陣地籠罩住了;接著,在微弱的東南風的助力下,這一大團煙霧,像一個愈來愈膨脹的巨人,慢慢兒的向西擴散,終於,連**北所在的“新防線”也籠罩住了。


    不比上一次炮擊,這一次,**北可以“從容”的“品味”硝煙的味道了:


    灼熱,辛辣,同時,帶著一種火藥燃燒後的異樣的苦味兒。


    還有,他也可以“從容”分辨炮彈劃過空中的聲音了


    原來,炮彈的呼嘯聲雖然尖銳,但並不是隻有一種有的像利刃破風,有的像驚馬嘶鳴,有的像人尖嚎哭叫,有的……無以名狀,就像前麵幾種混在一起、新生出一種什麽怪物似的。


    嗯……這大約是因為彈種、口徑乃至發射方式不同有的是前膛炮,有的是後膛炮,有的是滑膛炮,有的是線膛炮導致的吧!


    另外,炮彈爆炸或落地的聲音,也是不一樣的有的是悶響,有的是叫人頭皮發麻的脆響想來,前者多半是實心彈,後者多半是開花彈吧!


    還有,同樣是開花彈,聲音也不一樣有的在半空中爆炸,有的落地後才爆炸。


    **北竟聽的有些入迷了。


    但他突然就打了一個激靈:我咋回事兒?我是曉得“挨炮”是什麽滋味兒的!而這一回的炮擊,比之前的那一次,又要猛烈許多!


    唉,這一回,二營的弟兄們,可是……辛苦了!


    事實上,中央陣地的守軍,比**北想象的,還要辛苦。


    通過之前的大規模進攻,法軍已經發現,因為大霧的影響,第一輪炮擊的測定距離有較大的偏差較實際的距離,要近不少大部分的炮彈,都落到中國人的陣地的前方去了。


    經過調整,這一輪炮擊的測距,基本準確了;雖然,因為距離較遠,依舊談不上什麽準頭,但因為彈著的密度足夠的大,因此,較之第一輪炮擊,第二輪炮擊給我軍造成的損失,大大增加了。


    好像替**北那個激靈做注腳似的,中央陣地上方,一大團灰黃色的煙霧之中,突然竄起一股巨大的黑色煙柱,望遠鏡中,能夠清晰看見,煙柱中,黑色的碎片四麵八方的激射出去。


    這是一個彈藥箱被擊中了。


    幸好,根據條例,彈藥箱和彈藥箱之間,必須保持一定距離,這一次的中彈,未引發殉爆,但在狹窄的塹壕裏,僅僅一個彈藥箱爆炸,也足以導致相當的傷亡了。


    炮擊沒完沒了,法國人好像下定了決心,要把所有的炮彈都打光似的;到了後來,**北被震的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直打架,覺得啥都看不清楚了也不曉得,是煙霧太大了?還是真像老馬說的,炮擊的時候,“啥事兒也幹不了,不拿來睡覺,可不是浪費材料了嗎?”


    可是,目下,我所在的陣地,不是炮擊的目標,如果我是在中央陣地,怎麽可能睡得著呢?


    炮擊終於停止了。


    **北不曉得這次炮擊持續了多久,感覺上,打了一、兩個時辰不止吧!


    事實上,並沒那麽久,不過,也不算短了整整的打了一個小時。


    上一次的炮擊,不過半個小時。


    “叛吼”再次響起,開始的時候,聲音低沉,慢慢兒,愈抬愈高。


    上一次,濃霧猶如密林,法軍的叛吼,猶如千百頭野獸一起在密林中嚎叫;這一次,濃霧猶如波濤洶湧的海麵,一頭體型無比巨碩的海獸,正由深海,快速的遊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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