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079艦終於來了,但有些人卻不能如願登上。


    按照訓練計劃,除教育日外,每天下午主要進行沙灘體能和遊泳課目訓練。沙灘體能主要進行百米接力、排球、3000米跑等沙灘項目;遊泳課目按照循序漸進、由易到難的要求,依次進行岸上動作訓練、淺水區訓練、深水區訓練。但可惜的是,到訓練期結束,仍有不少人沒有學會遊泳。這些人就要乖乖地留守看家,不能參加遠航了。


    這次航渡主要進行海上適應性訓練,為解決空間問題,車輛裝備就沒有隨船出海。


    全營官兵戰鬥著裝,肩披“塔山”救生衣,分乘兩艘艦艇天剛剛亮就出發了。


    艦艇一層是貨艙,很潮濕,散發著濃重的海油味,官兵們隻能背靠背坐著,說著笑著。二層是指揮室和船員休息室,指揮室前方就是甲板,考慮到安全問題,甲板上不準站人。站在船尾,向後方望去,艦船劃出一條v字型波浪,漸漸向遠方延伸,頓時讓人感受到海之廣闊,也讓人感覺到輪機劃過的不僅是海平麵,也是時間和曆史,更讓人感覺到在大海麵前人之渺小、之無助。我站在此處,真想大喊一聲:“大海,我來了。”有人說,比大海更寬闊的是人的心胸,海如此遼闊,比海更遼闊的心胸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心胸!


    “大家不要講話。”看大家秩序不好,連長黃善厲聲喝道,“上船首先得學規矩,大家注意聽、注意記。”一個大浪打過來,艦船晃了一下,黃連長不由得打了個趔趄,站穩後繼續講道:“海軍船上有很多‘道道兒’,坐臥行走都有規矩:去艦艏要走右舷,去艦艉要走左舷;晚上行走時必須走內通道;通過舷梯時先下後上,軍銜低的要給軍銜高的讓路,讓路時要站在外舷一側;船上行走時不要奔跑……”他說得比較籠統,大家對艦船也不熟悉,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連長,我們能不能到上麵參觀一下?”有戰士提出了要求。


    “對呀,老坐在這下麵算怎麽回事?”很多戰士附和了起來。


    黃連長其實心裏也不是滋味。戰士們大多是第一次登下海軍艦艇,如果在這裏麵窩12小時,豈不是不甘心?但上麵有令,不經允許,不得上二層甲板。


    “吵什麽吵,不要吵,這是訓練,不是觀光旅遊。”值班排長張金杭吼了兩句,“大家要帶著敵情意識,假如今天是去打仗怎麽辦,如果航渡結束上岸就開打了,你還有現在的心情嗎?啊!”


    “我們這次航渡是帶著訓練課目的,在上艦之前,我就講過,大家不是來鬧著玩的,如果現在我們就是在實戰條件下,在航渡過程中大家肯定會焦慮、恐惶,我們該怎麽辦?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恐戰、怯戰,畏懼不前又該怎麽辦?也許我們這次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又該怎麽辦?大家好好思考思考這個問題。”指導員張翼在誘導大家的思路,在給大家灌輸始終不要忘了練為戰的道理。


    聽了指導員一席話,大家默不作聲了,彼此相互看了看,低頭開始思考著什麽。


    “各班班長過來集合。”黃連長下了召集令,他和指導員商議後,覺得這件事要從班長們身上找到方法和答案,越是涉及到每名戰士的事情,越要發揚軍事民主,集思廣益。


    聽到連長呼喚,各班長迅速從各自位置走過來。他們是兵頭將尾,對身邊的戰士最熟悉,對每名戰士的具體情況最清楚,也知道用什麽辦法最管用。


    “大家發表一下看法。”黃連長衝著一班長點了點頭:“一班長你先說說。”


    “可以用激勵法,要給他們講講我們團、我們連前輩們的英勇事跡,用革命先輩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喚起我們不怕犧牲、無所畏懼的殺敵氣概。”一班長不虧是排頭班班長,說起來頭頭是道。


    “我們連是‘生死在一起連’,幹部什麽時候都衝在前麵,有什麽好說的,關鍵時刻跟著幹部衝就行啦。大家都沒打過仗,平時都牛哄哄的,真到那時候炮彈子彈都在頭上飛,誰不怕,怕有什麽用,怕小雞就不下蛋啦?”二班長屬於那種咋咋呼呼型的,一開口就像機關槍一樣。


    “二班長說得不錯,這可以總結為感召法。”張指導員衝二班長笑了笑,補充道。


    “我們連有那麽多文藝骨幹,我看這時候可以發揮發揮作用,演個小品、說個相聲、唱首軍歌,都可以緩解大家緊張、焦慮的情緒。越是這個時候,人的大腦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就胡思亂想,沒事兒也想出事來。”三班長想接著說,沒想到被七班長把話茬搶了過去。


    “你這叫啥方法,真打起仗來,還有人願意聽這些嗎?”四班長心裏有些不服氣,“那你還不如讓每個人講講自己的成長故事,或者讓大家說說最想說的心裏話。”


    “七班長和四班長講的,可以歸納為轉移注意力法,你們覺得呢?”連長做了句總結。


    “連長,現在最需要的是到上麵看一看,看看這艘艦艇到底有多威武,消除我們心裏的好奇心,這叫現實法。”二班長將了連長一軍。


    “二班長講得好講得好,呱唧一下呱唧一下。”大家笑做一團,掌聲代表了大家的共同心願。


    這個問題再次擺在了連長麵前,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要到上麵去請示劉副團長。黃連長邊上舷梯邊思考著怎麽跟首長請示,首長才會同意。


    “首長,大家有一個想法,就是想到上麵來看看,首長放心,我一定組織好。”黃連長怕首長不同意,在後麵加了個保證。


    “可以,可以一個班一個班來,正好讓海軍兄弟給大家介紹一下艦艇情況。”首長思想是開明的,黃連長想是不是我把規定執行死了?我也沒錯呀!他感到這就是平時與戰時的區別,必須把這個道理給戰士講清楚。軍人什麽時候都要有規矩意識、紀律意識。


    聽到首長說“可以”,黃連長小激動了一下,戰士們的心願能了了,有利於激發大家的動力,他也為能解決戰士的需求而感到高興。他一邊下舷梯,一邊把這個消息大聲宣布了出去。戰士們別提有多高興了。空軍、海軍可能不羨慕陸軍,但天天在地上跑的陸軍有時候真羨慕另外兩個軍種。


    “一班先上。”值班排長張金杭按連長要求做了順序安排。


    “上尉同誌,你們在船上暈不暈船呀?”一班長剛上到二層,看到有一名海軍上尉負責介紹,立即問了這個問題,因為剛上船2個小時,他們班已經有三名同誌有了暈船反應。


    “暈,怎麽不暈,習慣就行了。”同樣也會暈船,但上尉說得很自信:“當海軍,首先要克服的就是暈船的問題。一身虛汗,二目無神,三魂出竅,四肢無力,五髒翻騰,六神無主,七上八下,九(久)臥不起,十分難受,形容的就是我們海軍的暈船之苦。每個軍種都一樣,風光的背後都有苦澀。”


    “怎麽克服呀?”一班長接著問道。


    “到時我再詳細跟你說啊,我們先看一下指揮艙室。”上尉帶著大家參觀了他們艦艇上的指揮平台、武器平台,也帶大家看了他們休息、娛樂、訓練的地方。這下大家對海軍艦艇兵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


    能在甲板上吹海風,戰士們都不願下去了,下麵的氣味確實難聞。但規矩就是規矩,雖然有些不情願,紀律必須執行。這樣走一走,換一下環境,戰士們的暈船反應倒有所減輕。


    由於艦艇上後勤保障能力有限,中午戰士們吃飯隻能靠幹糧解決。戰士們都習慣了,陸軍就是走到哪吃哪睡到哪,從不挑剔。


    下午,連隊按照各班長提的建議,試著去總結一些經驗和做法,行不行有沒有用,還得是戰士說了算。艦船抵灘後,戰士們按演訓方案,依照原來的訓練方法,進行了一次實案化演練。戰士們都說,航渡訓練非常有必要,雖然才12小時,但我們的體力已有所消耗,如果航渡時間加長,對我們是個很大的考驗。在航渡過程中如何保持良好的體力、旺盛的鬥誌,是海訓的關鍵一環。這事關成敗!


    這12小時,我負責指導解連隊開展政治工作,了解戰士們的思想反應;這12小時,我負責處理好首長交待的各項工作和與艦艇海軍的協調;這12小時,我在甲板上吹了不少的海風,知道海軍也苦。海風吹久了,讓人的臉上發粘,再久了,就有些發疼。這僅僅才12小時。其實,空軍有空軍的危險,海軍有海軍的鹹澀,陸軍有陸軍的苦惱,但無論那個軍種,都是祖國不同崗位上的螺絲釘,都是祖國不同方向的一把尖刀。既然成為了一名軍人,又有誰在喊著累、說著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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