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裏了,都一個多月了也沒有封信回來。”析秋嗔瞪了阮靜柳一眼,臉上雖是掛著慍怒,但心裏卻是鬆了口氣,一直提著心擔心她,現在見她人完好無損的在這裏站著,總算是放了心。


    “阮姨母好。”敏哥兒稚嫩的聲音甜甜的跟著析秋喊了句,阮靜柳輕盈的走過來,恬淡的笑容看著敏哥兒:“敏哥兒乖,一個月不見似乎又長高了許多。”


    敏哥兒紅著臉:“我都有弟弟了,自是會長高,我要快點長大帶著弟弟玩兒。”


    “那你要快點長大哦。”阮靜柳笑眯眯的樣子,顯得心情很好,她看向析秋挑了挑眉:“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說完也不管析秋的反應,抬手去接穿著小肚兜躺在析秋臂彎裏的炙哥兒:“可沉了不少。”


    炙哥兒剛吃了奶小眼睛四處亂轉著,也不認生由她抱著,小嘴吧嗒吧嗒啜著,像是回味一樣,很閑適。


    阮靜柳看著笑了起來,用手指輕點了他鼻尖:“小東西,這麽享受呢。”說著看向析秋逗趣道:“跟大爺似得。”


    析秋挑了挑眉,倒覺得阮靜柳形容的很貼切,炙哥兒可不就是大爺似得。


    敏哥兒卻是擺著手,糾正阮靜柳的話:“阮姨母您說錯了,炙哥兒是弟弟,不是大爺!”


    阮靜柳抿唇輕笑,析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對阮靜柳道:“外麵熱,進去說吧。”阮靜柳點了點頭,要抱著炙哥兒回去,仿佛是感受到一天的散步要結束了一樣,他頓時小臉一憋撐著勁兒……一開嗓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阮靜柳有些無措的看向析秋,析秋見了抱了過來:“還沒走夠呢。”說著招手喊來守在一邊的周氏:“你帶著他在外頭走走吧,小心點兒蚊子。”


    周氏點頭應是,敏哥兒目光轉了轉,拉了拉析秋的衣擺:“母親,我陪著弟弟去散步吧。”


    “那你小心跟在奶娘後頭,慢慢走,這會兒外頭還有點熱,也別待太久好不好。”析秋蹲下來在敏哥兒麵前,摸了摸他額頭到沒有出汗遂放了心:“讓冬靈和二銓她們跟著。”


    敏哥兒點頭不迭,跟著周氏身後進了穿堂,打算去花園裏散步。


    析秋則和阮靜柳進了房裏,房裏擺著冰塊鎮著比外麵涼快一些,她在玫瑰**坐了下來,接了春柳奉來的茶喝了一口,轉頭看向析秋:“手拿來,我搭了脈瞧瞧。”


    “不敢勞駕您。”析秋抿唇顯得有些不樂意,阮靜柳則強行將她手拖過來,掐指搭脈邊道:“知道你心裏頭不高興,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說完點了點頭,道:“體虛胃寒,你這月子坐的可不算好。”


    析秋也知道,前麵一些日子整日裏想著奶水,後來來了奶水又舍不得讓炙哥兒隨奶娘睡,日日帶在身邊,半夜醒來幾次喂奶,有時候炙哥兒哭著要抱,她就和周氏兩個人坐在床邊和他磨,好在炙哥兒哭的時間不長,沒個三五天的功夫,總算將他非在人手臂上睡覺的習慣糾正過來。


    其實家裏頭人多,他有這樣的習慣也無所謂,大家輪流抱著去便是,隻是她卻覺得孩子雖小可也不能寵,便是如敏哥兒這般,也不是講了道理他就能懂,三兩歲的孩子,最好的教育便是給他養成一些好習慣,這些好的習慣一旦養成,將來他成年之後也會得益匪淺。


    “我開幾副藥給你,以後每日都要記得喝,養個兩三年應該能恢複過來。”阮靜柳擰了眉頭:“你就是不聽我的,孩子的事不是有下人做,你何必親力親為。”


    析秋歎了口氣:“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可總是不放心。”說著一頓話鋒一轉:“你別把話題扯到我這邊來,你沒什麽話要和我說的嗎?”


    阮靜柳抿唇輕笑,搖了搖頭無奈的招供一樣:“我去了一趟江南,還去了一趟衛輝……那邊許多災民需要救治,我ri日忙的不得空,便是想寫信,也沒有時間。”


    析秋聽著滿臉的吃驚:“你去衛輝了?”阮靜柳點了點頭,析秋緊緊擰了眉頭:“那你為何提也未提,我在家裏都擔心死了,還托了四爺四處去打聽呢。”


    “原來是你們。”阮靜柳笑著道:“我怎麽說一路上總能聽到有人在打聽我的事,我還以為……”析秋見她欲言又止,便接了話道:“還以為什麽?以為是通州那邊來人打聽你是不是?”


    “你知道了?阮夫人和你說的?”阮靜柳目光一頓。


    析秋聽著就搖了搖頭:“不是阮夫人。”阮靜柳愣了一愣,析秋便解釋道:“是周夫人。”


    “原來是她!”阮靜柳不以為然點了點頭,析秋卻是擰了眉頭將周夫人的話和阮靜柳說了一遍:“……說了話也有七八天的功夫了,也不知情況到底如何,你還是回去瞧瞧吧。”


    阮靜柳卻是放了茶盅,麵上淡淡的回道:“不用回去了。”她看向析秋語氣冷冷的:“他昨天已經去世了!”


    析秋聞言便怔了一怔,滿臉疑惑的看向阮靜柳,不明白提到阮七老爺她卻是這樣的態度:“靜柳姐……”不確定的樣子。


    阮靜柳卻是滿臉不在乎的道:“你不用擔心。”她聲音輕快看不出半點的傷心,但眼底卻依舊流露出些許的失落:“我與他自小便沒有感情,他將我也不過當成他能回侯府的工具,我讓他失望了,他便將我趕了出來,早在我出嫁那日,我們就已經不再是父女了。”析秋想說,阮七老爺定還是想念著你的,否則他怎麽會讓周夫人來找你呢。


    阮靜柳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麽:“你想說他讓人找我,說想臨死前見我一次,就說明他對我還有父女之情對不對?我不該如此絕情!?”


    析秋如實的點了點頭。


    “嗬嗬,連你都這樣想,看來大家都是這樣想的才是。”說著輕笑了一聲,析秋看著她表情有些奇怪,便擔憂的喊道:“靜柳姐……你……”


    阮靜柳擺擺手:“我沒事,你放心。”她起身站了起來,在房裏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析秋道:“其實,沒有人知道,他想讓我回去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是醫名遠播的張神醫傳人,在這個世上他的病,隻有我一個人能治好她的病!”


    “啊?”析秋說不出的震驚,沒有想到他們父女間的已經成了這樣的局麵:“怎麽會這樣?”所以她才避開出去,等阮七老爺去世後,她才回的京城?


    阮靜柳挑了挑眉頭,恬淡一笑無所謂的道:“不過他一直不知道,便是我回去他也不能起死回生……”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才躲出去,若他們父女的感情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家裏頭所有人都認為她的能力能救治阮七老爺,可若是她回去,最後卻無能為力,別人可能非但不相信她真的無法救治,還有可能會去怪她沒有全力去治……


    反而白白擔上不孝之名。


    “你別擔心了,我和他的事已經結束了,我早也不是阮家的人,所以他死也好活也好都與我無關。”阮靜柳端了茶盅喝了口茶又道:“說起來周夫人為人不錯,當初四小姐和博涵的婚事我也很看好,男才女貌,到是沒有想到,最後成了這樣的局麵。”說完,露出可惜的樣子來。


    析秋的情緒還留在她的事情沒有出來,擰眉想了片刻,她看向阮靜柳:“春雁說,你上次回通州後也並沒有去張家,你……是不是和張家也不來往了?”


    她當初不回通州而是在京城定居時她便有些疑惑。


    “這些事說來話長。”阮靜柳不是很願意提起的樣子:“我沒和你說,是怕你多想,索xing就不提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沒有他們我過的比以前還要好!”


    析秋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否則也不會這麽年一直在外麵行醫不回去,而這麽久了來,除了周夫人外,她也沒有聽說過阮,張兩家誰來找過她。


    “那好吧。”析秋也不想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過往,比如她自己不也是有著不能說的過去,想了想她道:“通州那邊的藥苗是不是可以收一部分了?”


    阮靜柳點了點頭,道:“算算時間,有一些是可以收上來了。”一頓又道:“改日讓天益跑一趟瞧瞧。”


    析秋點了頭,阮靜柳便站了起來:“我先回醫館看看去!”析秋送她出門:“你不走了吧?”


    阮靜柳停了腳步,笑著回道:“放心,我便是出去,也會和你說的。”說完便笑著朝外院而去,析秋站在院子門口目送她離開,才轉頭朝小花園裏去找炙哥兒和敏哥兒,春柳跟在後頭小聲道:“剛剛**奶身邊的秋紅來了,說是**奶讓她來告訴您一聲,大爺明天就啟程了。”


    析秋擰了眉頭,前些日子佟慎之在家裏頭辦了辭別宴,這些日子也不知是大家知道大老爺要升遷的事還是因為別的,總之佟府裏日日高朋滿座的,反而將佟慎之的行程耽誤到今天。


    “你明天一早去給大舅爺送二百兩銀子的儀程,再將我前頭做的那件套衣裳和鞋襪帶過去。”好在保定並不遠,來去也不麻煩:“可還說了別的什麽事?”


    春柳點頭應是,又道:“……還有件事。”她說著頓了頓又道:“房媽媽……死了。”


    析秋一愣,大太太死後房媽媽一直在旁邊守靈,後來停靈在普濟寺時,她也一直待在普濟寺裏沒有回來,佟慎之要回保定丁憂,便定了帶房媽媽一起回去,到時候就不用再回來了,直接留在保定養老,大老爺原是對她頗有不滿,府裏頭各處的婆子丫頭也積怨已深,房媽媽若是留在府裏頭沒有大太太的照拂必定要吃不少的苦頭,大老爺也算厚待她又經佟析硯求了,便答應讓房媽媽去保定,這會兒怎麽好好的又死了?


    “可說了什麽時候去的?”析秋聽了腳步,和春柳站在一棵芭蕉樹下說話。


    春柳還記得當初房媽媽在府裏頭叱吒風雲時的樣子,現在想想恍如隔世:“昨天在大太太房裏頭的橫梁上,一根白綾吊死了……”春柳說完,目光垂了下去有些黯然:“今天早上才發現的,房裏門窗都關著的,悶了一天一夜,聽說都有異味了。”


    析秋緊緊蹙了眉頭,卻覺得房媽媽死的有些奇怪,她若是真的可以去保定,其實對於她來說是好事,她怎麽臨走前反而尋死了呢?不過從這一點上來看,房媽媽對佟府還是積了許多怨氣,否則,那麽多的死法,為什麽獨獨選了自縊,還在府裏頭吊死了,隻怕是故意留晦氣呢吧?


    “大老爺怎麽說?”想必應該生了怒才是。


    果然春柳點了頭道:“說是發了一通的怒,要讓人將房媽媽屍首扔去東山去,還是四小姐攔了下來,好求了一陣才答應給她置一口薄棺。”


    析秋沒有再說話,點了頭道:“你明天親自回去一趟吧,也順道去看看四姐姐。”她們對於房媽媽沒有感情,但是佟析硯卻是不同,她自小房媽媽便是最疼她的。


    春柳應是,和析秋兩人又朝花園裏頭走,還沒看到敏哥兒和周氏幾人的身影,就聽到敏哥兒奶聲奶氣的說話聲:“你不能一直站在這裏,母親說會有蚊子的。”


    “奴婢知道,那敏爺說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行不行?”周氏的聲音,帶著一絲討好。


    雖然析秋對敏哥兒很好,可是等炙哥兒出世後,府裏人還是暗暗觀望了許久,畢竟嫡母就是嫡母,庶子哪裏能和嫡子能比,許多人心裏頭便存了懷疑。或許等炙爺出世,敏爺大少爺獨尊的生活也結束了,夫人或許不會置之不理,但定不會和以前一樣照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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