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便是佟析硯出嫁的日子,佟府熱熱鬧鬧的將佟析硯嫁了出去,那一日佟析硯哭的如淚人一樣上了花轎,三朝回門時,析秋便看到她滿麵嬌羞若初嫁的女兒一般。


    她笑問道:“四姐夫對你好不好?”


    “又拿我打趣。”說完不理析秋,析秋卻是轉頭去問代菊:“在周家這兩日如何?”


    代菊就悉數說了出來:“老夫人對夫人很好,婆媳兩人無話不說宛若母女一般,姑爺對夫人也是敬重的很,第二日一早陪著夫人逛院子,還帶著夫人去爬了東山,夫人爬不動還是姑爺背著下來的……晚上也是,奴婢打了水去給夫人洗,是姑爺親自接進去的……”說著紅了臉,想到姑爺對夫人的寵愛,雖不如當時蔣姑爺和夫人整日黏在一起的感情,卻也照顧的心細周到,處處都考慮得到。


    析秋笑著點了點頭,希望周博涵不負他們所望。


    年前,張閣老以貪墨徇私之罪共計八條,被卸了官位貶為庶民,終身不得再入朝為官,這已經是對他法外開恩,考慮他年事已高但凡入獄撐不過數月,聖上便放了他去歸去鄉野。


    蔣士林以及其他共六位官員,降職的降職罰俸的罰俸,無一幸免,蔣士林則放了一個蜀中縣令的官職,三月個之內到任。


    一場風風火火的禦史台彈劾內閣大臣三朝元老並且非常成功的案例記載入大周的曆史的時間,在年前落下帷幕。


    新年之前下了一場大雪,那一日蕭延箏誕下麟兒,洗三禮的時候太夫人喜的親自坐車和析秋一起去了龐府,龐貴彬跑前忙後太夫人看著打心眼裏笑了出來。


    年後回佟府,佟析硯意外的沒有回來,析秋才知道成親三個月不到的佟析硯查出了身孕。


    析秋和江氏意外之餘是滿滿的高興,兩人結伴去了周府,周夫人高興的親自迎她們進門,拉著江氏的手道:“托了您的福……”已是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


    大家都以為佟析硯不育,便是佟析硯自己也做好了收了丫頭放在身邊的打算,不管怎麽說都不能斷了周家的後,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懷了身子,周博涵滿麵喜色,請了太醫回府,但凡太醫說的忌口和注意事項,他一一拿筆記錄下來,又逐一仔細的吩咐丫頭按照太醫的囑咐去辦。


    佟析硯含淚握著析秋的手,道:“……我真的沒有想到。”


    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懷孕,還是沒有想到周博涵會這樣細心體貼,雖不曾有她向往的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卻如同尋常夫婦一樣柴米油鹽瑣碎卻安寧溫馨著。


    這邊幸福安寧,蔣家卻是翻了天,蔣老夫人也不知從何處聽說佟析硯懷了身孕,當場就氣暈了過去,一個女人嫁到自己家裏兩年沒有身子,轉而改嫁去別處兩個多月就懷上了,這樣的刺激她如何能受得了。


    她指著蔣老夫人就怒道:“老二這些日子天天歇著你房裏,你怎麽還沒有動靜?”蔣夫人不甘示弱,回道:“婆母,這話您不該問我,您該去問問二爺,我身子請了大夫瞧過好好的,有問題的話也隻可能是二爺。”


    蔣老夫人怒道:“放屁!”她站起來噴的滿嘴的吐沫星子:“老二身子好的很,當年何姨娘不是懷了身子,有問題的分明是你!”


    “嗬嗬……”蔣夫人冷笑了一聲:“你果真是老糊塗了,那佟家女人在這裏兩年沒有身子,去了人家卻立時就懷上了,你怎麽不想想其中的道理,還有這府裏不但是我便是幾房妾室通房都沒有身子,卻獨獨何姨娘一人有過,你怎麽不相信其中的道理,你還有臉來質問我?”說完甩袖道:“你也不要cao心,我已請了大夫回來,等給相公檢查了身子你就明白了,到底問題出在誰身上。”


    蔣老夫人氣的說不出話來,隻等下午郎中進府裏來給蔣士林檢查身體,蔣士林這些日子一直纏綿病榻到也未多在意,可當郎中切過脈道出的話,卻讓所有人都怔住,連同他在內:“蔣大人當年在福建受過重傷,康複後又未得到極好的調養……”說完看了眼蔣老夫人和蔣夫人:“行房並無大礙,可若是生育隻怕有些困難。”


    “胡說!”蔣老夫人跳起腳來:“我兒子身體好好的,怎麽會有問題。”


    蔣夫人臉色也難看的很,她回頭冷冷對蔣老夫人道:“他旁的醫術不懂,男女孕事卻是他家中祖傳,你若不信他大可出去打聽打聽。”


    郎中在一邊拚命的點著頭。


    這宛若一個晴天霹靂,蔣老夫人差點暈厥過去,蔣士林瞪大了眼睛聽著床前三個人仿佛唱戲一樣說著他的事情……


    是他的身子不行,所以這麽多年才沒有子嗣,根本不是別人的問題。


    “來人!”蔣老夫人讓人將郎中攆出去,又將何姨娘找來,怒指著她就問道:“你說,你當年懷了身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蔣夫人在一旁冷眼相看,心中卻掩不住悲涼,若是她不能生育將來收了丫頭在房裏生了孩子她養在膝下也可,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可萬萬沒有想到,是蔣士林身體有問題……


    她這一生是注定沒有子嗣了,她千挑萬選的人哪,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空。


    何姨娘一番審問之後才和盤道出,當年她根本就沒有懷胎,不過是自己記錯了小日子的時間,後來圓了不了謊才和梅姨娘一起演了一場戲bi走了夫人……


    蔣夫人聽著怒火交加,當場命人綁了何姨娘送莊子裏去。


    蔣士林聽著,眼角便落下淚來,原來他們夫妻緣盡一切的罪錯都是他一人造就……


    噗!


    蔣士林隻覺得喉間一甜,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老二。”蔣老夫人撲了過去扶住蔣士林,就看見兒子慘白的臉空洞的看著床頭,怎麽喊都沒了反應。


    蔣家鬧翻了天,析秋正送佟全之和碧梧出府:“時間充足你們不要太趕了,到了記得給我們來信。”


    佟全之應是,對析秋道:“我和館裏的一位師父打了招呼,他答應到府裏來教炙哥兒習武,師父為人豁達拳腳也是館裏數一數二的,教炙哥兒再合適不過。”


    “知道了,回頭我讓天誠專門去館裏請他進府!”析秋回道。


    炙哥兒依依不舍的拉著佟全之:“……等我長大了,我也去遼東!”佟全之捏了炙哥兒的鼻子,笑道:“好!我在遼東等你。”說完帶著碧梧上了馬車,二夫人哭倒在江氏的懷裏。


    馬車嘚嘚的駛出了府,碧梧從車裏探出頭來,拚命揮著手:“夫人,奴婢三年後一定回來。”


    二夫人哭聲一震,滿臉的錯愕的去看析秋,析秋也是無奈的笑著:“她意思是全之回京述職……”


    二夫人這才鬆了口氣。


    佟全之走的第二天,司榴生了個白嫩嫩的姑娘,慶山興奮的回來和析秋描述:“妹妹長的像娘,真漂亮!”


    析秋嗬嗬笑著,命春柳找了許多東西讓慶山帶回去,恰好蕭四郎自外麵進來,滿麵春風麵含笑意,許久沒有見他這樣步履輕盈的樣子,析秋也忍不住高興,迎了他問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春柳和慶山悉數退了出去。


    蕭四郎在炕沿上坐了下來,一用力就將析秋拉近懷裏,在她臉上啪嘰親了一口,笑著道:“你猜?”


    析秋想了想,問道:“福建那邊有回音了?”蕭四郎就搖了搖頭:“比這還要好的事情。”


    “還要好的事?”析秋咯咯笑著搖著頭:“不知道,四爺別賣關子了,告訴妾身吧。”


    蕭四郎就輕笑著回道:“嶽父晉升為東閣大學士,入了內閣兼工部尚書,吳閣老也升任為內閣首輔。”


    析秋一愣,從蕭四郎身上站起來,不敢置信的道:“真的?”蕭四郎就點了點頭,笑著道:“明ri你帶著兩個孩子回去一趟,給嶽父道喜。”


    析秋喜的簡直有些手足無措,大老爺自從五品外放的知州到七品的六部給事中,一路行來艱難萬分苦熬至今終於算是出了頭,她驚喜抱著蕭四郎便啄了一口,萬分感動的道:“謝謝四爺。”


    蕭四郎一愣,很享受她的主動卻還是問道:“謝我作甚。”


    “若非四爺相助,父親又怎麽會這麽順利入內閣。”她淚眼朦朧為大老爺高興,也為佟府高興,或許以前的佟府別人記住是因為一門出了三位庶吉士,旁人賦予書香門第,如今才算是真正的名符其實了。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抱著析秋道:“我不過推波助瀾,嶽父若無才能便是我再相助聖上也不會同意,內閣幾位閣老也不會毫無異議,所以不用謝我!”


    雖是這麽說,可析秋卻是知道,官員雖拚的是資曆,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官場之中人脈是重中之重,真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便是這個道理!


    “還有一件事。”蕭四郎說完一頓,語氣淡了一分:“年前瑞雪兆豐年,又難得一年不曾有地方報出雪災,聖上大喜一時興起定了三月去關外行圍狩獵。”


    “狩獵?”她第一次聽到這事,大周朝乃馬上得天下,但先祖也並非出生塞外,狩獵之事先祖也有此例但卻甚少,不明白聖上怎麽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蕭四郎便道:“年後華殿新增了武講師,聖上見大皇子柔柔弱弱連弓箭都提舉不起便有些不悅,故而才生了此念。”


    析秋擰了擰眉頭:“那四爺是不是要先去關外布置準備一番?”


    “不用我去。”蕭四郎淡淡的道:“韓承自請了差事這兩日便啟程去安排諸事。”析秋點了點頭,蕭四郎話鋒一轉便又道:“不過,聖上點名要帶敏哥兒前往。”


    帶敏哥兒去?


    析秋怔住。


    “四爺也隨駕出行?”析秋在他身邊坐下,平穩了情緒。


    既然先前開路準備的人是韓承,那看來這次出塞行圍的事聖上應該是交由五都督都府去辦,那蕭四郎應該會隨行護駕才是。


    果然,蕭四郎點了點頭,道:“是!”


    析秋聞言沒有說話,她不是覺得不安全,畢竟有蕭四郎在,又是伴駕護衛必定防範的嚴密周到,她隻是揣測聖上帶敏哥兒去的意思,在宮中聖上是一朝天子無論一言一行都在眾人注視之中,他不會也不可能去和敏哥兒說什麽有過多親近之舉,那麽這次刻意帶著敏哥兒同去塞外,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那皇長子和二皇子皆是隨行左右?”析秋轉頭過問蕭四郎,他點了點頭,道:“其它幾位皇子年紀尚幼多有不便。”


    析秋應是,想了想又問道:“時間也不多了,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來了,妾身就給四爺和敏哥兒準備衣物吧。”


    “你看著準備吧,敏哥兒多帶些厚實的衣裳即可,那邊天氣驟變時有發生!”蕭四郎淡淡的說完,又握住了析秋的手多有不舍:“一去三個月,你和炙哥兒要不要搬回娘那邊住些日子?若不然就回娘家住著,不然我也不放心。”


    析秋想了想,點頭道:“您就放心吧,府裏也不是隻有我們娘兒兩,實在不行我就帶著炙哥兒回娘那邊住些日子。”一頓又道:“況且,還有一個多月,妾身再想想。”


    “也好。”蕭四郎看著她最近總算將年前瘦掉的肉長了回來,養胖了一些,心中略感欣慰。


    第二日,敏哥兒告假一日,析秋和蕭四郎帶著兩個孩子去了佟府,一進門便是迎麵而來的喜氣,側門外停了許多各府的馬車,守門的婆子見是析秋的回來,隔著車就高興的道:“六姑奶奶可算是回來了,剛剛四姑奶奶還在問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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