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曆了襲爵大典的犬封城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白色的燈籠,墨黑色的“奠”字讓整個城市都陷入了一片悲痛的氣氛當中。


    朝聖殿下人頭攢動,翼王站在朝聖殿的製高點上,俯視著高台下商族的長老、士兵和平民。玄冥、比翼、畢方、畢文、青耕、嬰勺在翼王兩側站立著,肅然的神情令整個空間的氣氛都凝固起來。


    沒有風,但翼王的聲音卻比風更有穿透力。


    “囚禁玄冥,是你們誰下的命令?”這聲音震耳發聵,儼然代表著整個翼族領地上最高的權威。


    商族的十八位長老們低著頭,雙手放在胸前,均陷入了沉默。


    良久,為首那位頭發皓白的老者終於向前走了一步,對翼王道:“翼王明鑒,老祖仙逝當晚並無旁人,不是玄冥還能是誰?”


    “你是......”翼王皺眉端詳了這位消瘦而憔悴的老者,他蓄著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脖頸和額頭上都爬滿了細長的皺紋,一頭蓬亂的灰白頭發被一根藍色的發帶向上豎著,反而讓臉頰上大片大片的褐斑顯得更加明顯。


    “你是大長老岐舌吧?”翼王問道。


    “正是在下。”岐舌畢恭畢敬地答道。


    翼王歎息一聲:“算起來,我上次見你,你正值壯年。如今也有一百歲高齡了吧。”


    岐舌笑了笑:“上次見到翼王,還是犬封逢百年的慶典上。”


    “岐舌,你老了。”翼王走下高台,將岐舌扶著,與他一道緩緩登上高台,“你是這翼族的尊者,理應與我同列。”


    岐舌謙卑地向翼王鞠躬,緩緩道:“稟翼王,那夜老祖在玄冥寢殿中,不知何故玄冥喚來一名小奴獻茶,老祖飲茶之後便毒發身亡。”


    “那小奴呢?”翼王問道。


    “待我們找到那小奴時,發現他也已服毒自盡。”岐舌說著,眼淚便奪眶而出,“想我商族老祖活了三萬歲,如今竟然被玄冥毒害,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翼王沉吟片刻,轉頭看了玄冥一眼。玄冥整張臉都透著悲傷,在所有人同樣低沉的情緒中,他的眸子中更深深透露出無辜神色。


    翼王並沒有讓玄冥解釋的意思,反而正了正聲色,對現場所有人道:“各位商族的軍民功臣們,你們的老祖殷契與我也算是一母同胞。殷契遇害那晚,我曾在屍陀林中遇見他的神魂,他親自向我證言,玄冥並非殺害他的凶手。”


    玄冥抬起頭看著翼王那張堅毅的臉,眸子裏閃爍著感激之情。


    高台下的眾人議論紛紛,殷契遇害這件事情看似簡單,卻有太多的細節需要推敲。


    玄冥的臉上,悲傷依然。


    “翼王,我不配做商族的當家人。”玄冥向翼王微微頷首,緩緩道。


    “玄冥,你是翼族的侯爵,是這犬封城的王。你可以找到殺害殷契的凶手,我相信你!”翼王的聲音在朝聖殿上空回想著,一股股力量也隨之注入玄冥傷痕累累的心中。


    翼王拯救了玄冥。


    他這麽做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帶著犬封的軍隊進入廢墟般的任城,以應對三個月後與陸壓的那場決戰。


    一切都如他計劃中的那樣,玄冥當家人的地位被保住了,翼王順理成章在犬封強化了王的威嚴。他帶著犬封的大將軍周饒,和犬封五千名守城將士離開了這座城市,浩浩蕩蕩向任城走去。


    此時的任城,滿地屍骨才剛被收拾停當,被載往靈山的翼族百姓們還未回歸。


    除了翼後、尚付、少康和三青等三位神將,以及梵宮內的近侍和奴才們,這座城市已近乎一座空城。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沉默,沉默得可怕。


    尚付站在任城的生門前,望著城門樓上孤零零掛在上麵,紋絲不動的旗子,臉上是一陣酸楚的苦笑。


    “舅舅。”少康已不知何時蹣跚地來到他的身後。


    尚付閉眼,應了一聲。


    “你的傷好些了嗎?”他並沒有轉頭看少康,隻是低頭沉思,緩緩問道。


    “好些了,胸口還有些疼。”少康的聲音很虛弱,“不過少昊的神魂似乎受到了很嚴重的創傷,在我體內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蘇醒的跡象了。”


    “謝謝你,少康......”


    尚付還想再說什麽,少康已經打斷了他:“舅舅,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陸壓的決戰日期迫在眉睫,而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尚付歎息一聲:“陸壓是衝著什麽目的救了鸞鳥,他究竟圖的是什麽,我們至今仍然不知道。他功力深厚,不光是我,就連大明王、準提和接引兩位佛祖也許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怎麽辦?”少康已是一臉焦急的模樣,“翼王不是去犬封了麽,應該能調兵回來。”


    尚付低著聲音,冷冷地說:“那又如何?你也聽玄冥講過陸壓隱居在犬封城內之事,大家真能確定玄冥跟陸壓沒有半點瓜葛?況且,那犬封城老祖之死的迷局還沒解開,玄冥真的就可以那麽幹幹淨淨的麽?”


    少康望著尚付,忽然發現自己的這位舅舅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他變得更加深沉,對各種問題的思考更加周密,城府也更深了。


    他和尚付都陷入了沉默。


    尚付微微一笑,那笑容看上去有些冰涼:“少康,就算是我們的法力能抵擋陸壓,就憑任城如今的城防,似乎也是易攻難守的局勢。”


    少康沉吟了一下,問道:“所以,我們需要軍隊?”


    “是啊。”尚付苦笑著,“翼族其他六個城池並無駐軍,唯一有駐軍的獅駝城因為是鸞鳥的分析,如今已是屍橫片野腐臭不堪的煉獄。”


    少康也是一聲歎息,他明白尚付的苦惱。翼王雖然去了犬封,就算能調動犬封的兵馬來到任城,但誰也不知道犬封的人是否真的與翼族一條心。倘若犬封真有人與陸壓存在關聯,那麽翼王調兵的舉動,無異於飲鴆止渴。


    少康深深明白這一點,現在任城的首要問題是需要先解決城防兵力,其次才是研究對敵之策。就在他萬分苦惱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或許能幫助任城拜托如今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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