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追朔到三年前,陸雲當時還是前太子李建的東宮侍讀。由於馬杲謀反一案,李建受到牽連,險些喪命。陸雲為報李建知遇之恩,四處走動,希望能保全太子的性命。而就在此時,楚王李昌聽聞陸雲大名,親自出麵招攬,卻被陸雲婉言拒絕。


    當天晚上,就有刺客潛入陸雲借居的地方,將其母親殺害。看到母親屍體的時候,陸雲從旁邊的兵器中,還以為是楚王所為。後來卻遇到秦舒,在他的提醒之後,親耳聽到了白浩與黑衣人的對話。才知道殺害母親的凶手,另有其人。


    但陸雲是何等的智慧,很快就猜到了白浩口中所說的主公。除了蜀國公桓帆,誰又能讓他這樣的蜀中高手,俯首帖耳。所以陸雲立刻改變主意,不再參與皇子間的爭鬥,遠離京城洛陽,前往成都投奔蜀國公。


    這些年來,陸雲心中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替母親報仇。平時陸雲處處留心,發覺桓帆手下的計無用,無論身材還是說話的聲音,都跟當天晚上的黑衣人極為相似。這樣就越發堅定了,陸雲找蜀國公報仇的決心。


    此次陪伴世子桓晨入京,陸雲再與秦舒巧遇。曾私下相會,商議出陷害蜀國公的毒計。當天晚上,由郭展先在進貢的酒杯上,抹一層普通的香粉,以擾亂眾人的視線。然後再由陸雲負責清洗酒杯,才真正的在杯中下毒。可惜由於薛瑜的存在,看破了兩人的計謀,竟然又將杯上的劇毒清除掉。


    一計不成,陸雲和秦舒又再想出條計謀。不過這次卻將薛瑜也拉了進來,畢竟薛瑜是知道秦舒和陸雲的關係,所以很難有事瞞得過他。


    當然這條計謀得以實施,首先還是要感謝皇帝。正是因為他要留桓晨為人質,故意栽贓陷害,才是桓晨被困洛陽。其次這次計謀最主要的人物,就是郭展,當然秦舒將他引誘到洛陽來,絕對不會是當真想幫他登上世子之位。


    陸雲見桓晨氣絕身亡,多日的仇恨,終於得到暫時的緩解。緩緩從他的身體內,將短刀抽了出來,放到郭展的手中,並且將兩人擺放到一起,製造出郭展殺死桓晨的假想。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就聽到外麵薛瑜的聲音:“公主殿下,世子正陪郭公子在房裏飲酒。”


    陸雲急忙換上一副悲切的表情,失聲痛哭,大聲喊道:“世子,你醒醒,快醒醒。”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迅速跑了進來。孟娜看到房內的一切,嚇得花容失色,快步跑上前去。將陸雲奮力推開,搖著桓晨的屍體,大聲喊道:“晨哥哥,你怎麽了?”但桓晨早已經氣絕多時,無論她怎麽搖喊,也無濟於事。


    “殿下請節哀,世子已經走了。”陸雲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小聲地在旁邊地勸說。口中雖然是在勸孟娜節哀,但卻暗中向薛瑜使了個眼色。


    薛瑜立刻抓住陸雲的衣領,厲聲喝問道:“陸先生,世子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陸雲顯得十分慌張,指著昏迷不醒的郭展,道:“郭公子來找世子喝酒,我就在院子外麵伺候。可是不久就聽到兩人起了爭執,然後我就急忙跑進來,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孟娜這時才醒悟過來,轉頭正好看見郭展手中的短刀,上麵還帶著血跡。孟娜抱著桓晨的屍體,想要將他抱到**去。但桓晨身體足足高出她一個頭。孟娜實在有些力不從心。薛瑜急忙鬆開陸雲,想要幫上一把。


    “放開。”孟娜冷冷瞟了薛瑜一眼,道:“我不要你們碰晨哥哥。”薛瑜隻好將手收了回來,眼睜睜地看著孟娜一步一步,將桓晨抱到平時休息的床。


    放好以後,孟娜又仔細地將桓晨淩亂的頭發,梳理整齊。然後輕輕地道:“晨哥哥,你等著,我馬上就為你報仇。”說完便站起身來,朝著地上的郭展走去。


    “公主殿下,千萬不可。”薛瑜急忙將身體攔在她前麵,道:“郭公子身份尊貴,公主萬萬不可魯莽。”


    “滾開。”孟娜冷冰冰地看著他,道:“晨哥哥的身份難道就不尊貴?就隨便能讓他殺的?你們護衛世子不利,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居然還敢阻攔我報仇。”


    “真的不可以。”薛瑜苦苦哀勸道:“郭公子誤殺世子,自有陛下公斷。若殿下擅殺郭展,怕也要難逃陛下責罰。”


    “我不怕。”孟娜一把推開薛瑜,道:“你最好滾遠些,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公主…….”薛瑜想打算再勸,孟娜卻已經抓起郭展手中的短刀,用力向他胸前插下去。隻聽“撲哧”一聲,鮮血飛濺,郭展就這麽糊裏糊塗地丟了性命,到地府去繼續作當世子的美夢了。


    “這可怎麽是好?”陸雲似乎受驚過度,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道:“世子和郭展都死在這裏,我怎麽向國公和皇帝交代。公主殿下,你可闖下大禍了。”


    見陸雲如此窩囊,孟娜看他的目光,滿是鄙夷,心道: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然後整了整衣衫,再回望躺在**的桓晨一眼,低聲道:“晨哥哥,我先去見皇帝,再來陪你。”說完便提著帶血的短刀,大步向外走去。


    剛走到房間門口,薛瑜卻突然衝了上去,從孟娜的手中,奪過凶器,道:“世子還要公主陪著,屬下去麵見陛下吧。”


    孟娜抬頭看著薛瑜,道:“你?”


    薛瑜點了點頭,道:“屬下深受國公大恩,正該回報。郭展殺死世子,屬下一事氣憤,當場將他殺死,絕不會連累公主殿下。”


    “哈哈。”孟娜盯著薛瑜,忽然大笑起來,片刻才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本公主殺人,豈需你幫著頂罪?我這就去見皇帝,要殺要剮,任他處置。把刀給我!”


    “不。”薛瑜對著陸雲,道:“陸先生,照顧好公主。”說完便提著凶器,向外麵跑去。


    孟娜本打算追出去,陸雲卻一把竟她拉住,道:“殿下,讓薛護衛去吧,你就成全他的一片忠心。”


    “放手。”孟娜對陸雲的懦弱,深惡痛絕,而且她也不願意讓薛瑜為自己頂罪。伸手甩脫陸雲,匆匆地追了出去。


    等孟娜追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禁軍士兵,往薛瑜身上捆繩索。立刻衝了過去,喝道:“放開他。”


    蕭剛奉命看守蜀國公別居,不放任何一人出府。這種悠閑的任務,本來不需要他親自過來。但皇帝特別交代,不能有絲毫的差錯,所以蕭剛隻能每天都來這裏守著。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趟悠閑的任務,居然出了天大的簍子。


    剛才薛瑜提著把帶血的刀走出來,開口就是:“郭展謀殺世子,我已經把他殺了。”


    就是這麽一句輕鬆的話,對於蕭剛來說,簡直是青天霹靂。桓晨、郭展是什麽身份?居然都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蕭剛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正準備讓人將薛瑜綁上,然後再入內核實真假。偏偏孟娜又跑了出來,還嚷著要放人。


    可就算薛瑜是為主報仇,殺死雍國公愛子,也是重罪。蕭剛可擔當不起這份責任,行禮道:“公主殿下,薛瑜自承殺人,下官必須按律辦事。”


    “不關的事,郭展是本公主殺的。”孟娜走到蕭剛麵前,雙手一伸,道:“綁我吧。”


    蕭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薛瑜,小心翼翼地問道:“難道世子真的出事了?”


    孟娜乍見桓晨慘死,一心隻望著報仇,後來又與薛瑜爭執,竟忘了悲傷。現在被蕭剛問起,才想起自己的晨哥哥已經死了,眼淚潸然而下,道:“是郭展下的毒手。”


    蕭剛見二人表情,不像是作偽,急得連連跺腳,吩咐一句:“看著他們。”然後帶著幾名部下,便跑了進去。


    來到桓晨的房間,裏麵死氣沉沉,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陸雲守著桓晨的屍體,呆若木雞;郭展的屍體,則是冷冰冰地躺在地上。蕭剛不死心地又察看了一番,確信郭展已經身亡。才對著部下道:“把郭公子的屍體抬出去,交給隨從帶回府。”


    蕭剛又走到床前,陸雲瞟了他一眼,並不說話。蕭剛想寬慰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重重地歎息一聲,複轉身離開。


    回到大門口,蕭剛立刻下令禁軍,全部入內守衛。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府中所有人等,都不得擅自走動,更不得出府半步。雖然現在為時已晚,但蕭剛確實不希望再惹出更大的亂子。至於孟娜、薛瑜二人,既然都搶著要為郭展的死負責。蕭剛也做不得主,隻好親自將他們帶去皇宮,讓皇帝親自決斷。一路上,蕭剛都在想,自己這個禁軍都督,究竟還能幹多久?


    李疆也是剛用完午膳,便又回到勤政殿批閱奏折。而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天,他每天能休息的時間,著實不多。剛看了兩份奏折,就聽內侍在外麵,稟道:“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李疆同意後,貴妃褚雲就托著個玉盤進來,道:“陛下,該是用藥的時候了。”


    林甫識趣地退到一旁,由褚雲親自將藥端到李疆麵前。這些年來,李疆一心隻望能消滅鮮卑,以報當年被困之仇。廢寢忘食,日夜操勞,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前一陣子,偶染風寒,雖然並不嚴重,卻是連吃幾副藥,都不見痊愈。褚雲則是每日按時按量,親自為皇帝煎藥送來,讓李疆極為感動。


    李疆很快將藥喝完,道:“這些事情讓宮女們做就行了,何必每次都由你親自送來。”


    褚雲收好藥碗,讓內侍拿走,答道:“臣妾是想見見陛下。陛下每日憂心國事,連臣妾與誌兒的時間都沒有。禦醫讓陛下多休息,陛下就是不停。臣妾擔心陛下的身體,若不親眼看到陛下服藥,臣妾實在不放心。”說到最後,眼眶已經微微發紅,淚水眼看就要滾落下來。


    李疆笑著握住她的玉手,道:“朕現在不是很好嗎?最近是忙了些,不過等朕平定鮮卑之後,從此天下太平,朕就天天陪著你,別的什麽也不做。”


    褚雲被他哄的破涕為笑,嬌聲道:“臣妾才不會相信陛下的話呢。”轉頭瞟了一眼案上的奏折,見上麵落著鎮北將軍徐錚的款,便問道:“怎麽又是徐將軍的奏報,陛下什麽就要和鮮卑開戰嗎?”


    李疆笑了笑,答道:“現在寒冬臘月,北地天氣酷寒,如何能行軍打仗?不過徐錚奏報,說鮮卑慕容勝在赤城增兵,似有南下相侵之意,請朕早派增援。”


    “啊?”褚雲吃了一驚,道:“真的就要開戰了?”


    李疆看她滿臉的驚慌,不禁笑問道:“打仗是男人的事,你怕什麽?”


    褚雲搖了搖頭,道:“臣妾不是怕打仗,是怕一旦兩國開戰,陛下又要日夜操勞,身體會吃不消的。”


    李疆見她說的真誠懇切,心中大為感動,笑道:“放心吧,朕的身體沒事。再說慕容勝此舉,隻是想在朝廷與他全麵開戰之前,多騷擾騷擾邊境。他剛與其弟大戰三年,士卒尚未休整,怎麽可能就大舉南侵?”


    “陛下聖明。”褚雲卻道:“但臣妾常聽父親說起,慕容勝凶悍狡詐,絕不可以常理推斷。他明知來年開春,陛下就要起兵北伐,會否趁朝廷還未完全準備好之前,先行南下開戰,以打朝廷個措手不及?”


    李疆被她提醒後,也不覺眉頭緊皺,喃喃道:“這也不可不防啊。”說完便提筆在徐錚的奏折上,連下數道旨意,無非是讓徐錚小心謹慎,若遇鮮卑來攻,隻可憑城固守,不可擅自出擊,以待來年之決戰。


    見李疆又埋頭批複奏折,褚雲隻好默默告退。其實在她心裏,曾經也因為嫁給一個,足以當自己父親的人感到不幸。可是相處數年之後,皇帝對她的寵愛,以及本身的魅力,已經徹底地將褚雲征服。隻要皇帝健康,她母子平安,就再無所求。可是自從生下皇子之後,父親居然三天兩頭在自己麵前,提起讓小皇子爭儲之事,實在讓褚雲覺得鬧心。


    拗不過父親的堅持,褚雲曾一度向皇帝提及此事。但皇帝平日對她千依百順,唯獨這件事情,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褚雲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才剛剛出世,不可能會成為太子,便再也沒有提過。可父親卻還不肯死心,褚雲隻好答應,等兒子長大一些,再向皇帝求情。隻是以皇帝現在的身體狀況,真不知道還能再堅持幾年?


    李疆把徐錚的奏折批複好,抬頭卻不見褚雲,正要開口詢問。林甫早知趣地答道:“貴妃娘娘不想打攪陛下,已經告退了。”


    “恩。”李疆點點頭,對褚雲的善解人意相當滿意。然後將批複的奏折交給林甫,道:“速將這個加急送往幽州,交給鎮北將軍徐錚。”


    林甫接了奏折,便行禮退下;李疆則又繼續批閱其他奏折。不過多時,林甫便回來複旨,並道:“陛下,禁軍都督蕭剛在外求見。”


    “他怎麽來了?”李疆皺了皺眉頭,現在蕭剛基本上都不會在禁宮走動。皇宮的護衛自有下麵將領操心,蕭剛現在的最主要的任務,一是加緊操練禁軍;二就是看管好桓晨。李疆並沒有召見,他卻不請自來,多半是有什麽要事。李疆頓時生出股不祥的預感,道:“讓他進來。”


    林甫馬上尖著嗓子,喊道:“宣禁軍都督蕭剛覲見。”


    蕭剛立刻大步入內,走到皇帝麵前,跪拜道:“臣蕭剛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由於蕭剛一直低著頭,李疆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知道究竟該喜還是該憂,便問道:“有什麽事?”


    蕭剛卻不敢起身,將頭觸地,道:“微臣萬死。”


    李疆剛剛還有的好心情,立刻被他這句話趕走,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見蕭剛還低著頭,不禁惱道:“把頭抬起來,好好說話。”


    “是。”蕭剛依言將頭抬起,終於說道:“回稟陛下,蜀國公世子桓晨,和雍國公公子郭展都死了。”


    “都什麽啦?”李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站了起來,問道:“都怎麽了?你再說一遍。”


    “都死了。”蕭剛說完之後,立刻又將頭埋下,實在不敢再直視皇帝,唯恐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


    但他這三個字出口後,皇帝根本都沒有力氣發怒,頹然跌坐到龍椅上,自言自語地道:“死了?怎麽就都死了?”


    “陛下。”林甫見皇帝的表情,著實嚇了一大跳,急忙靠上前,低聲問道:“陛下,您還好吧?”


    “好個屁。”李疆完全顧不得帝王風範,拿起案上的筆座,就向蕭剛砸去。正好砸在蕭剛頭上,立刻鮮血直流,蕭剛卻連吭也不吭一聲,繼續道:“微臣該死。”


    “你死了,他們就能活嗎?”李疆氣得口不擇言,罵道:“滾,給朕滾出去。”


    “微臣告退。”蕭剛頭上血流如注,還是必恭必敬地行禮告退。剛轉身走開,卻又聽皇帝道:“回來。仔細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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