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星大如鬥。


    半圓型的星空下,彌望的是黑氈搭就的營帳。


    連綿十數裏的兵營***閃爍,眾星捧月般圍繞著一座金色的大帳。


    金色的大帳前,高高挑著一杆羊毛大蠢。


    夜風吹過,血跡斑斑的羊毛大z舒舒卷卷,就像一頭時刻準備俯衝的金雕,正在揮舞著那雙巨大的羽翼。


    金帳內的氣氛很熱鬧,數十名文武大臣席地而座,一邊吃著鮮嫩的烤羊肉,一邊喝著西域運來的葡萄酒。


    牛油大蠟的照耀下,珍貴的葡萄酒呈獻血一般的顏色,像極了武將征衣上的汙痕。


    “來,幹了這碗,慶祝咱們終於滅了乃顏,為陛下平定了遼東!”左側稍靠外的坐位上,一個看上去像漢人模樣的將領站起來,衝著自己臨近的同伴倡議。


    他的愷甲破了很多處,肩膀、後背有多個地方還帶著大塊的血斑,濕濕的,看不出是別人的還是從他自己體內流出來的。


    但是他絲毫不在乎,呼喝勸酒時反而刻意地讓燭光照在那些血斑上,借以炫耀自己的勇武。


    “幹,要不是德厚哥帶人爬上城牆,從裏邊打開了城門,這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麽時候去!”坐在血甲將軍下首的年青人顯然是他的同族,一邊站起來喝酒,一邊替自己的本家炫耀戰功。


    “是啊,今日之戰,史將軍功不可沒啊!”稍遠的坐位,幾名身穿探馬赤軍服色的將領舉起酒碗,大聲響應道。


    他們平素與正在自吹自擂的史德厚等人並不相熟,此時湊過來說話,無非是想互相吹捧,免得在將來論功行賞時,功績全部被高級將領們吞沒掉。


    花花轎子人抬人,史德厚久在軍中,深諳其中三味。


    立刻讓女奴將酒碗倒滿,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哪裏,哪裏,耶律將軍今天讓小弟大開眼界,要不是你率領族人及時衝了進來,信奉十字教的小子說不定還會反撲,那樣,我這裏就吃力了!”“為陛下效命麽,怎能不盡全力!”探馬赤軍千戶耶律光故作謙虛。


    “德厚,你喝得太多了!”左排坐位上首,一個身穿白袍,文職打扮的人捧著酒碗走下,俯身在史德厚的耳邊說道。


    “啊?”正與探馬赤軍將領互相吹捧的史德厚楞了一下,回頭,看見自己本家叔叔,史天澤的胞弟史天沫臉色鐵青,趕緊倒退著向自己的坐位處跌。


    邊晃蕩,邊醉mm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我醉欲眠君且去………”“能有今日之盛事,全賴陛下決策英明果斷,垂相呼塗特穆爾大人調度有方,讓我等一同舉杯敬陛下,祝陛下早日一統如畫江山!”史天沐轉身向北,捧著酒碗大聲喊。


    “祝陛下早日一統如畫江山!”幾十名漢係、色目係文武站起來,齊聲道。


    “好了,好了,膚有什麽功勞,還不是全賴將士們用命麽?天沐,回去坐,咱們君臣今晚沒那麽多規矩!”忽必烈一手抱著剛搶來的不知是誰家的女兒,一手舉著酒碗說道。


    花白的胡子在女孩滿是淚痕的粉臉上飄來蕩去,就像一頭吃草的老山羊,努力尋找著春天的氣息“謝陛下!”史天沐躬身施禮,退回了本座。


    金帳裏氣氛一下子更加熱鬧,探馬赤軍武士、漢軍將領,互相敬著酒,吹捧著對方的武功,尋找著替自己臉卜貼金的機會。


    忽必烈很喜歡史天沐剛才總結的那幾句話,但他知道,打了勝仗,就必須讓武將們發泄一下,所以對滿帳的咱吹自擂言辭也不太在意。


    懷中的女孩像一頭受驚的小鹿,對於己經筋骨不再強壯的忽必烈來說,這種驚惶的模樣恰好能勾起他征服的欲望。


    忽必烈感到有點熱,伸手扯開了羊絨披風的係帶,不待女奴們上來服侍,自己胡亂團了一把,將披風扔到了座位外。


    山羊絨以溫暖精細而聞名,不足三兩重的猩紅披風在半空中飄起來,轉了半個圈,落到了靠右側的座位前。


    幾個探馬赤軍將領立刻跳出座位,抓向了羊絨披風的一角。


    探馬赤軍中萬戶李定北反應最快,第一個將羊絨披風搶到手。


    炫耀地在半空中揮舞了幾圈,半跪下大喊:“謝陛下賜袍!”“滾,想要你就拿走,別婆婆媽媽!”忽必烈笑著罵了一句。


    李定北將羊絨披風係好,捧了酒碗,醉熏熏地唱道:“我是大汗的雄鷹,我是大汗的獵犬。


    我為大海征服最肥沃的草場,我為大汗獻上最漂亮的新娘。


    ……”“李將軍,草場我們看到了。


    你拿了大汗的賞賜,給大汗的新娘在哪裏?”有將領在人群中起哄。


    “這!”李定北被問住了。


    他剛才唱的歌是蒙古軍中流行的短調,歌詞源自當年成吉思汗摩下四狗之一,神箭哲別之手。


    幾十年來大夥都這麽唱,從來沒有人深究過其中含義。


    “對啊,新娘呢,李定北,你搶來的新娘在哪。


    是不是瞞著大汗,綁在了自己的帳篷裏!”眾人見李定北受窘,一齊哄道。


    “胡說,今天我打了一天仗,哪顧上搶女人。


    十字廟裏倒是看見幾個披著黑衣的娘們,當時殺得順手,全砍死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為大汗搶來全草原最美的處女!”李定北連連賭咒發誓,唯恐其他人找借口把忽必烈的披風搶了去。


    武將們哄堂大笑,一邊奚落著李定北,一邊曆數著北征以來,所攻破的城池、屠滅的部落當中,哪個部族的財產最多,哪個部族的女人最辣,哪個部族的牛羊最肥,哪個部族剩下的人口最少,殺戮和劫掠,是草原上永恒的話題。


    “嗯!咳、咳、咳咳”禦史大夫伊實特穆爾好像酒喝嗆了,用力咳嗽了幾聲。


    熱鬧如沸油般的金帳裏,他的咳嗽聲顯得特別刺耳。


    呼和奧拉、也必圖等幾個蒙古族萬戶鐵青著臉坐在伊實特穆爾身邊,麵前酒碗滿著,幾乎碰都沒碰。


    擺在他們麵前的羊脊背也冷了,亮銀色的小刀插在羊肉最外層,顯得特別醒目忽必烈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停止了在少女身上的探索。


    金帳內,有股不和諧的氣息以蒙古係官員為中心慢慢擴散,把熱鬧的氣氛一點點破壞。


    “今天是我軍大喜之日,請陛下幹了此杯。


    臣等祝陛下威甲海內,德被萬裏!”葉李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忽必烈身前,躬身敬酒。


    威甲海內,德被蒼生。


    聯是全天下的主人,不跟沒良心的人一般見識。


    忽必烈笑著想,舉起了麵前的杯子。


    他明白葉李的意思,不希望在慶功宴上懲處伊實特穆爾,加深各派係之間的矛盾。


    平定乃顏的戰爭之所以曠日持久,一個很主要的原因是蒙古軍將士們總在關鍵時刻給乃顏放水,令他每每在危急關頭平安脫身。


    如果不是用了董文柄漢軍北上,蒙古軍南下的良謀;如果不是采納了葉李的建議,讓漢軍和探馬赤軍當主力,蒙古軍做預備隊;如果不是關鍵時刻準許漢軍憑沙場功績加入蒙古族,忽必烈不敢確定,今天坐在金帳裏慶功的是不是乃顏!“葉中垂說得好,聯要讓全天下的人分享聯的恩德,做全天下各族的主人。”


    忽必烈將琉璃碗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揮手,讓女奴再次斟滿酒碗,捧起來,對呼圖特穆爾吩咐:+a相,拿著這杯酒替膚去敬咱蒙古軍諸將,膚與乃顏同室操戈,是為了平息戰火,讓草原早日恢複安定。


    眾將跟在聯身後立下的汗馬功勞,聯心裏很清楚!”“是!謝陛下隆恩!”呼圖特穆爾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替眾將先行道了一聲謝,捧著酒碗走向呼和奧拉、也必圖等蒙古係將領。


    見忽必烈如此寬宏,伊實特穆爾、呼和奧拉、也必圖等將領反而感覺到慚愧了。


    舉起麵前酒碗出列,與呼圖特穆爾相對著幹杯,然後跪倒,把喝空了的銅碗高高舉過頭頂。


    “好漢子!”葉李帶頭鼓掌稱讚。


    “好豪爽的漢子!”眾人大聲響應。


    忽必烈揮揮手,壓住眾人的歡呼,說道:“聯眼裏,隻有膚的鷹犬爪牙和聯的敵人,沒有族群區別。


    漢人、色目、還有其他諸族中的英雄,對膚忠心的,可以加入蒙古族,他們的子孫可以入怯薛,給膚和聯的子孫做親衛。


    可以入膚的學堂,跟著聯的大儒們學理學,學治國之道。


    蒙古族中,哪怕是身上流淌著黃金家族的血,隻要他不服從長生天的安排,非要與聯為敵。


    聯亦不會再把他當成黃金家族的一員,當成蒙古的子孫!”“陛下聖明!”各族文武一同站起來,應道。


    “來,喝酒,吃肉!”忽必烈笑著舉起琉璃盞,豪情萬丈。


    “喝酒,吃肉。


    跟在大汗身後永遠有美酒,有羊肉!”武將們轟然答應。


    有人轉著***唱道:“我是大汗的雄鷹,我是大汗的獵犬。


    我大汗的戰馬,我是大汗的彎刀。


    ……”伊實特穆爾、呼和奧拉、也必圖等蒙古族官員汕汕地坐回了原位,蒙古人血脈中沒有寬容,無論從哪個角度,他們不能說忽必烈在遼東殺人、屠城的舉止做得不對。


    但想想大戰開始以來倒在弓箭和火炮下的幾十萬蒙古人,眾人心裏還是無法高興得起來。


    都是蒙古人的精華啊,一旦草原上的血流盡了,憑什麽去鎮壓天下各族?伊實特穆爾鬱鬱地想。


    透過冰鎮葡萄酒所升起的淡淡白霧,他看到一張張充滿興奮的臉。


    在美酒的作用下,人的麵孔看上去有些扭曲。


    一些武將的衣服上斑斑點點,盡是血痕。


    那都是蒙古人的血,蒙古人的血,大汗帶著漢人殺光了遼東的蒙古人,殺光了蒙古人!伊實特穆爾想哭,又不敢讓人看到自己眼中有淚,在葡萄酒的作用下,隻覺得頭暈暈的,仿佛被按浸了一桶熱血裏,無法呼吸,亦無法掙紮。


    幾個親兵跑進帳篷,在呼圖特穆爾身邊耳語的幾句。


    呼圖特穆爾臉上露出幾分驚詫之色,把頭伸向忽必烈。


    “把他推進來,把洋和尚,不,他們說的傳教士也帶進來!”忽必烈扔下酒杯,滿臉興奮之色。


    親兵躬身施禮,小跑著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在眾文武驚詫的目光中,幾個彪形大汗用皮繩牽進了一串男男女女。


    走最前方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蒙古人,青黑色的麵孔上寫滿了驕傲。


    “爺爺!”忽必烈懷中的蒙古少女跳起來,躍向俘虜們。


    “哈哈,乃顏,沒想到這頭小鹿是你的孫女。


    聯還沒臨幸他,你投不投降,投降了,膚讓你全家衣食無憂!”忽必烈一愣,旋即大笑道。


    少女試圖替俘虜們解開皮索,被武士信手一揮,遠遠地跌了出去。


    乃顏不看自己孫女在別人腳下翻滾的慘狀,昂首笑問:“我被奸賊所賣,又不是被你俘虜,憑什麽投降你?”“是麽?”忽必烈絲毫不以乃顏的話為件,冷笑著問。


    “是誰被我打得丟盔卸甲,連戰馬都換給了別人。


    我不到十萬人馬,你卻發了近六十萬兵,帶著漢人來殺蒙古人,有何可吹噓之處!”乃顏冷笑著回罵,仿佛此刻是他打勝了,忽必烈才是俘虜。


    “大膽!”史天沐在旁邊痛斥。


    主辱臣死,放任著忽必烈被人譏諷,是他作為臣下的失職。


    剛要尋章摘句數說乃顏的罪狀,卻聽見對方問道:“這位是漢人吧。


    好好的去南方做人不去,為什麽喜歡給忽必烈當狗呢?”“他們史家的人就希望做狗!”綁在乃顏身後的一個年青蒙古人搶著回答。


    史天澤、葉李等人的臉全變成了葡萄酒般顏色,幾個蒙古族武將小聲笑了起來,根本不看忽必烈被氣得發青的臉。


    “聯不想跟你逞口舌之利!”忽必烈搖搖頭,長歎著說。


    親兵們跑上前,從腰間拔出鋼刀,按在了俘虜們的脖子上。


    隻待忽必烈一聲令下,就立刻將乃顏的頭砍下來,給大汗出氣。


    “先別殺他們,把獻了乃顏的功臣押到前麵來!”忽必烈沉著臉命令。


    親兵們一聲答應,從隊伍最後扶起幾個身穿黑衣,手持十字架的傳教士。


    “陛下,我等受了乃顏脅迫,不得不侍奉他。


    請陛下念我等迷途知返,寬恕我等罪孽!”傳教士走到忽必烈桌前,再次跪倒,哭泣著申訴。


    “詹姆士,這就是你在上帝麵前發過誓的忠誠麽?”乃顏低下頭,和氣但鄙夷地問。


    他依靠文天祥的支援在臨海的地方建了一座大城,憑借高大的城牆與忽必烈多對抗了三個月。


    城破後,帶著家人乘坐南方買來的快船出海,本以為可以找機會東山再起,卻沒想到被自己信任的主教大人在飯菜中下了蒙汗藥麻翻,作為進身禮物獻給了忽必烈。


    “我等是上帝虔誠的信徒,不願意再看你假上帝之名為惡!”詹姆士主教變戲法似的換了幅嘴臉,衝著乃顏狂吠。


    “不要吵!”親兵用兩記耳光結束了這場無聊的爭論。


    乃顏雖然是俘虜,但蒙古人素來敬重英雄,看不起賣主求榮的家夥。


    詹姆士對忽必烈奴顏9膝,對自己的朋友窮凶極惡的樣子激起了大多數蒙古人的反感。


    挨了打的詹姆士手握十字架,低下了頭。


    他來自遙遠的西方,本以為依靠乃顏,可以在遼東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依甸樂土。


    卻沒想到把所有信徒都送上的祭壇。


    麵對忽必烈的兵威,他做了主教們常做選擇,把朋友獻出去,換取“感化”敵人的機會。


    “筐籮,在你們西方,如何對付不敬上帝的人!”忽必烈皺了皺眉頭,低聲問。


    “通常綁在十字架上,用火淨化他的靈魂!”馬可波羅站起來,恭敬地回答。


    跟在忽必烈身邊這麽多年,他己經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天威。


    “陛下,我們願意主持這個儀式,送異端入地獄!”詹姆士帶著眾傳教士們請求。


    他知道自己這麽做對虔誠的信徒乃顏來說極不公平,但為了上帝的福音能在東方繼續傳播,犧牲掉乃顏很值得。


    大不了在遙遠的將來,以教會的名義還乃顏一個聖徒的身份。


    反正在曆史上,乃顏不是第一個被主教們犧牲掉的“聖徒”。


    “乃顏,你看這樣可好?”忽必烈不理睬詹姆士,以跟朋友說話般的語氣同乃顏商量。


    己經被詹姆士等人表現惡心到不想說話的地步的乃顏點點頭,向忽必烈表示謝意。


    “來人!”忽必烈拍了拍手,一群金甲武士隨聲而入。


    “把這些裝神弄鬼的洋和尚綁在十字架上,施以火刑。


    n籮,你去監刑,別讓幾個小醜損害了所有色目人的名譽!”忽必烈指著詹姆士,大聲道。


    “陛下…”詹姆士楞住了,直到被武士拖起來,他才明白忽必烈想殺的人是自己,無法理解東方邏輯的他立刻大聲抗議:“陛下,陛下,我對你有功,你不能這樣酬謝有功之人!“用馬糞堵了他的嘴!”忽必烈的命令裏充滿不屑。


    武士們加快了腳步,不一會,金帳裏就再聽不到詹姆士等人的抗議聲。


    忽必烈走下去,親手解開了乃顏身上的皮索,扶著他在自己身邊,舉杯勸道:“你和我俱是黃金家族,到頭來卻在草原上灑滿族人的血。


    如果先祖們在天之靈看見,不知道有多傷心。


    幹了此杯,你我一笑泯恩仇,今後依然血脈相連!”“陛下這句話應該跟阿裏不哥去說!”乃顏舉起一碗酒,抿了一小口,然後把剩下的全倒在了地上,“借陛下的酒敬替我死去的弟兄,他們都是大汗的子孫,都死在大汗子孫的刀下!”(請到smenhu支持酒徒,支持正版指南錄)“當年阿裏不哥不仁在先,如果我不回軍自救,就沒有今天蒙古人的萬裏江山!”忽必烈又安排人把乃顏的家眷帶到別帳休息,然後,再次舉起酒杯。


    “喝了這一杯,咱們和解。


    你替我去勸勸海都、勸勸咱們黃金家族其他兄弟,把大汗當年賜給的箭再紮成捆,咱蒙古人有力量不自相殘殺,向南、向西,天下有數不盡的牧場!”“天下有數不盡的牧場,我卻不想做大汗的牧奴。


    忽必烈,我信了上帝,那麽厚一本經文隻記住了一句話,在上帝麵前,你我是平等的。


    你替我報仇,我謝謝你。


    你殺了我,我也不恨你。


    但你想讓我向你屈膝,我做不到。


    人的膝蓋一旦直開了,就不願意再跪下去!”乃顏喝了一杯酒,淡淡地回答。


    “難道你想讓草原繼續淌血,讓蒙古人的精華死盡了,你才甘心麽?”忽必烈厲聲質問。


    目光依次掃向伊實特穆爾、呼和奧拉、也必圖,掃向呼圖特穆爾,掃向葉李、史天沐,“天下草場大著呢,英雄不應該在一個帳篷裏拔刀l”伊實特穆爾、呼和奧拉、也必圖等人期盼地看向乃顏,真希望他答應忽必烈就此罷手。


    北方還有幾個跟著乃顏同時造反的王爺沒屈服,海都又逃回了西方養傷。


    金帳汗國、察合台汗國、伊利汗國許久與東方不相往來。


    如果乃顏肯點頭,肯做忽必烈的和平使者,蒙古鐵騎就有機會再次洪流般席卷大地。


    忽必烈說得對,天下草場大著呢,英雄何必在一個帳篷裏拔刀l“刀柄握在你手,陛下!”乃顏給自己斟上一杯酒,喝下去,然後繼續說道:“如果你把我們當兄弟,我們自然也願意把你當兄弟。


    如果你把我們當奴仆,乃顏隻希望有一個自由的靈魂在草原上遊蕩!”“你不想想你的孩子,家人?”有無數文武在旁邊看著,忽必烈不得不徹底放棄了收複乃顏的心思,低聲追問。


    “他們應該是大汗的子侄吧。


    大汗想如何處置自己的同族,就如何處置吧。


    乃顏將死之人,管不了那麽多!”乃顏放下酒杯,站起來,緩步向帳篷外走去。


    “你!”忽必烈站起,想拉住乃顏。


    眾目睽睽之下,卻不得不站在了原地。


    半晌,才對著乃顏的背影幽幽說了一句,“我不會讓你的血流在黃金家族的土地上!”“謝忽必烈兄弟l”乃顏答應著,慢慢走出帳篷,走入了無盡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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