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潼關,周世涯坐鎮別雲觀,等待周天墉去嶺南尋找周懿的消息。恰在那時,有人從關東趕來送信,說周躍在關東鬧事,已經被她收押起來,月姑親筆寫信,特請周世涯前去勸還。


    世涯認得月姑的筆跡,便絲毫沒有懷疑,當日便啟程去了關東。至於月姑是如何得知他在潼關一事,他卻無心過問。


    而早在半月之前,周天墉就已經在嶺南收到了另一封書信。信上說,周躍因鬧事被困關東,周世涯前去解圍,卻發覺周躍暴斃於牢獄。周世涯極怒之下,把雪峰嶺鬧得天翻地覆,月姑迫於無奈,設計將他困在雪峰嶺,然後才使人來請周天墉前去解局。


    天墉看了書信,得知周躍已經暴亡,悲痛之下,便無心再留在嶺南,當下取到北上,一路趕往關東。


    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兩封信並非出於一人之手。前者,月姑使人來請周世涯是真,而後者,以勸解周世涯來請周天墉,則是陰謀。


    正如當年虞兮在別雲觀所說,周躍是一個誘餌,而今看來,月姑則是另一枚棋子。布局者虛實並用,使出一套連環之計誘使白鶴山兩位師尊分別以不同的時間來到關東,其真實目的可想而知,就是要將二人各個擊破,從而削弱白鶴山的實力。


    也恰如虞兮所料,世涯到了關東以後,發現周躍暴斃,當時就和月姑翻了臉。雪峰嶺處苦寒之地,世涯年邁,月姑處於自己的領地,所以順風順水。


    不過月姑並非無情之人,她將世涯困於雪峰嶺,是形勢稍緩,然後令自己的心腹黃奎親自去請周天墉。


    可事情的疑點正在此處,那位給周天墉送信的人,何以能如此準確地預料到周躍死於獄中,還有周世涯和月姑翻臉,繼而被她困於雪峰嶺?


    當時,黃奎帶著書信一路往南,剛出門不久,就見有人回來報信,說周天墉已經到了關東,現在被困懷楚,正在和人惡鬥。


    懷楚鎮位於雪峰嶺之南百裏處,那裏人口密集,是關東一帶出了名的交通要塞。其實,當時月姑早就懷疑有人在背後算計她,所以才讓黃奎親自過去送信。可沒想到,周天墉竟然已經到了關東,且正在被人圍殺,可見這裏麵定有玄機。因想到周天墉的造詣足可傲視天下,既然有人要置他於死地,必然是窮兵黷武。所以,她欽點了所有雪峰嶺的精銳,駕著快馬,一路直奔雪峰嶺而去!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帶人剛到雪峰嶺,就聽說周天墉和一個黑衣人一路打鬥著,往西而去了。


    當時剛下完大雪,地上依稀可見有人打鬥走過的痕跡。


    月姑遂命人上馬追趕,沿著雪上的腳印,一路往西。


    不過,讓月姑驚訝的是,腳印往西不久,就轉而往北,看方向,似乎就是她的雪峰嶺。


    月姑這才恍然大悟,她帶著人從雪峰嶺南下,若周天墉順勢北上,那必然要和她相遇,黑衣人引誘天墉往西,繼而再往北,無非就是要避開月姑。


    看來,雪峰嶺被調虎離山,那裏防衛空虛,周世涯又被困在雪峰之巔,若此時有人乘機奇襲,周世涯莫之能擋,必然要遭毒手。而那黑衣人故意引周天墉前去,怕是要他親眼看到周世涯的慘狀!


    思之極恐,月姑策馬北上,恨不能插翅而飛!


    果然,當時已經有人對世涯下了手。他被困雪山之巔,好在還有一個山洞可以避寒,但是,月姑走後不久,就有人往山頂放了一群餓狼。周世涯原本還可以應付,不過當他和群狼搏鬥時,卻有人在暗中放了冷箭,使他雙腿負傷!世涯負傷之後,又遭群狼撕咬,掙紮之中,便失足從山頂跌落,肋骨摔斷了幾根。當周天墉趕到時,世涯已經昏迷不醒,除了他腰腹的跌傷之外,雙腿似乎是受了人為重擊,關節已經粉碎。


    月姑帶人匆忙回到雪峰嶺,一進門,便見士兵們死的死傷的傷,倒了一地。細問之後,才知道周天墉大鬧了雪峰嶺,現在已經被人圍在西側的一處斷崖邊。月姑徹底亂了陣腳,她玩玩沒想到事情會鬧到如此地步,於是下令眾人從西山撤回,讓周天墉安全下來。


    可更為離奇的是,圍攻西山的士兵們回見了月姑後,都疑惑不解,說既然下令讓他們苦攻西山,眼看周天墉就要走上絕路,為何又要讓士兵回撤,功虧一簣呢?


    黃奎等人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以,月姑倒是察覺了事情的關鍵所在,於是傳來主使之人細問。那人卻說,他們拚死圍攻西山,指周天墉於死地,確實是受了月姑的命令。


    月姑這才恍然大悟,從周躍之死,到眼下這所有的遭遇,似乎都是有人在背後布下的一個局,周躍是誘餌,她是棋子,對手真正的目的則是通過她手中的那把劍,除掉白鶴山的兩位仙師。


    於是,她親自登上西山來見周天墉,當時世涯危在旦夕,天墉哪裏肯聽她解釋?不過月姑已經讓人讓出一條生路,天墉無心再戰,便帶著周世涯返回了中原。


    從那之後,周天墉為醫治世涯的傷病,常年不出山門,以至於連尋找周懿和迎回周躍的屍骨都耽誤了。


    轉眼過了八年,這八年中,月姑始終都在追查當年嫁禍她的幕後之人。隻是彼暗我明,有些事不能拿到明麵上,她便任命黃奎暗中督辦此事,為免打草驚蛇,外人一應不知。


    ==***==


    從玉芙、嶽忠等人回到白鶴山,周天墉時刻都在想著為周懿報仇。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從武馨失手誤傷周懿,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天。那天也是周懿的百天祭日,周天墉從靈堂出來,背上一把劍,獨自一人下了山。


    剛到南山下,突然看到從西南方向一前一後疾馳過來兩人,馬匹過處,揚起一陣飛沙。


    天墉仔細一看,前麵是個女子,看相貌並不眼熟,可在她之後,卻跟著一位再也熟悉不過的故人,此人就是虞廣陵。


    武馨是虞廣陵的徒孫女,周懿死在她的手上,兩家已然成為世仇,他猜想虞廣陵此時前來,不過就是想武馨說情。而他前麵這個女子,看起相貌不過二十多歲,和武馨恰好相當,天墉便以為她是來賠禮謝罪的,心頭的怒火陡然升起,於是長劍出鞘,縱身就向她刺了過去!


    不過前頭的女子並非武馨,而是虞兮。


    當初她在長沙不辭而別,正是要去找武馨報仇,奪回周懿的屍身。後來廣陵找到她,說周懿之死乃是武馨誤殺,她精通醫術,多半是把他帶回了六懸峰前去救治。虞兮則認為,雖然武馨可能把他帶回了六懸峰,但畢竟武鄴還沒有得到九龍玉簫,在她看來,武鄴乃冷血之人,他用周懿的屍身作為籌碼來給白鶴山交換九龍玉簫也是極有可能的。於是,她就跟隨虞廣陵離開了長沙,直接去了六懸峰。當時武鄴已經知道了武馨殺死周懿的事,不過據他將來,武馨確實沒有回來,他也曾派出幾路人馬前去尋找,可最終都沒有武馨的消息。


    無奈之下,虞兮之好暫回白鶴山來看望玉芙。


    沒想到她此時來到白鶴山,被周天墉撞見,竟然錯誤地把她當成了武馨。


    天墉此時出手勢在必得,他也知道廣陵此來的目的,雖說當今天下以和睦為貴,可一想到他白鶴山的遭遇,心頭那股怒火瞬間便燒盡了他的理智!


    他劍法極快,轉眼間,劍刃已經到了虞兮咽喉處!


    虞兮吃了一驚,因猝不及防,隻能將身子往後一仰。天墉劍刃之快,她一縷青絲被他攔腰斬斷!


    “快住手!”


    廣陵騰空而起,揮手擲出手中的劍鞘,在天墉第二劍刺來之前,正好將劍鞘扣在他劍鋒之上。


    天墉並未收手,手中的劍鋒帶著劍鞘直向虞兮刺去。


    那時虞兮已經從馬上跌落,天墉距她不過一丈之遠,而廣陵尚在十丈之外,若要救她脫險,已經是不可能了。


    眼看那股力道已經逼近虞兮身畔,忽然,一個黑影從遠處疾馳而來,快如閃電,轉眼間已經到了虞兮身邊,在天墉此來之前把她擋在了身後,天墉那一劍,帶著劍鞘,深深地刺入了它的腰腹。


    這個危機關頭出現的黑影,正是念生。


    廣陵乘機來到天墉身邊,將他雙手牢牢地扣住,“住手!她是我孫女虞兮!”


    天墉一聽,登時鬆了手,眼眶一紅,忍不住就流下淚來,誰也沒想到,十年不見的老友,再次重逢竟是以這種方式。


    當下,二人就在山門前的巨石上席地而坐,一別十年,物是人非,惹人憂思。


    廣陵便把他在長沙遇見左子梟的事交代了一遍。


    天墉道:“既然謀害周懿是左子梟所為,那左子梟現在何處?”


    廣陵長歎一聲,又有幾分自責,“當時我牽掛虞兮,隻為尋找她,就沒有再管左子梟等人的事。直到後來我再去找他……”


    “左子梟已經被人滅口了是不是?”


    天墉出口一問,倒讓二人彼此都很尷尬。看來,在周懿被殺這件事上,周天墉已經不願意相信任何人了!


    廣陵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無心袒護武鄴,他做下的惡果,由他自己承擔。我隻希望,白鶴山不要成為他人棋盤中的一子,當年我們三人共同撐起的江湖,希望不要就此……”


    兩人再無多言,他們彼此看向遠處的山巒,這心中的溝壑究竟如何邁得過去,誰能知曉?倒是一旁的虞兮,在和念生傾訴別離之苦,睹物思人,竟把它當成了無話不談的舊相識!


    (步入正軌了,所有的鋪墊都已做好,接下來就是周懿解謎的情節了,小夥伴們不要走開,每天都有新爆點呈上!多謝大家的推薦票!多謝收藏和轉發!北京的夜晚,晚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龍玉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翟國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翟國鈞並收藏九龍玉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