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天,紫鵑和雪雁一直盼著,那牙婆子也沒來,第三天又等了一天,那婆子還是沒有來。正逢葉姨娘的哥哥不知道從哪兒得的消息,托人捎了信要讓她回家住幾天,葉姨娘無奈,隻好來同黛玉說話。


    她說:“早些年因為家裏困難,把我賣了做丫頭做姨娘。幸運遇見了老爺,他們知道了又不斷寫信來要錢,說是為了父母親。如今兩個老人都早已經去世了,好些年也斷了書信往來,不知道這回又是什麽因由?”


    黛玉笑著寬慰她:“有兄長在總是好的,姨娘就寬心回去看看吧。這會兒又是冬至了,去添土祭奠一番也是應該。”


    葉姨娘抹了抹眼淚,應了一聲,轉頭回去收拾東西。幾件銀釵子留著送人的,一些不大穿的舊衣服,幾樣換洗的衣服用品,兩盒素粉。黛玉讓紫鵑給葉姨娘帶了幾匹素錦,還有十張二十兩一張的銀票,一共二百兩銀子帶上;兩串散錢,十幾兩碎銀子留著路上花用,吩咐廚房裏做茶果點心,留著路上吃,又去點選人手,作為護衛。


    葉姨娘本來正傷感著,看著黛玉指揮得一片忙碌,頓時破涕為笑,連忙攔著說道:“不必忙活,離這裏不遠,坐馬車半天也就到了。”


    原來葉姨娘正是蘇州人,娘家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太湖邊上。黛玉說:“帶著路上吃不完,拿回去散人也是好的。”


    紫鵑又立刻從匣子裏取出一串錢,讓鬆兒拿錢去街上買些點心零嘴兒來。什麽棗泥麻餅、芝麻酥糖、豬油芙蓉酥、鬆子黃千糕、玫瑰白麻酥糖、太白拉糕、薄荷糕、赤豆糕、襪底酥、如意酥、鬆花團子,鬆兒各色買了一包,讓糕點鋪子的夥計捧著跟在後麵送了過來。


    葉姨娘隻是笑,看紫鵑、雪雁你一樣我一樣地收拾著,黛玉坐在窗邊的一張高腿大椅子上,也是在笑著看她們折騰。葉姨娘笑著說:“紫鵑、雪雁,你們兩個丫頭,可敢跟我去鄉下嗎?”


    雪雁笑著說:“有什麽不敢的,姨娘打小長大的地方,又不是老虎窩,我們怕什麽!隻是不知道葉姨娘的家鄉有什麽好玩的去處?”


    葉姨娘說:“能有什麽好玩的,也就是四季打漁,夏天摘蓮蓬,摘菱角,哪有什麽好玩的?唯有一件,等到了年關時候,湖邊上的山麓邊有一大片的梅花開放,雪白馨香,本地人叫做香雪海。每到這時候,湖邊半島上的玄墓蟠香寺裏滿滿的都是香客,十分熱鬧。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黛玉聽了“玄墓蟠香寺”,有些納罕,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一樣。於是向葉姨娘問:“照姨娘說來,可見這個寺廟一定是個大廟了,可有什麽得道的高僧住著?”


    葉姨娘回答:“那廟裏的老尼聽說祝禱求子是很靈的,每年也隻是梅花開的時候熱鬧一回。寺廟裏的地都租給了附近的漁民種了,再做些梅子蜜餞、梅子酒擱在鋪子裏賣。小時候我也吃過的,不過酸酸甜甜,沒有什麽特別的。”


    “依我說,姨娘帶了這麽些東西回去,就把那寺裏的果子蜜餞、果酒帶一些回來給我們嚐鮮吧。”雪雁說。葉姨娘笑著應了下來。外麵,管家的二兒子林成套好了馬車,另外有兩個護院沿途護送。葉姨娘帶著自己的一個小丫頭就上了馬車,紫鵑、雪雁幫她把東西都放在馬車上安置好了,葉姨娘又叮囑了幾遍仔細照顧好黛玉,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簾子。雪雁和紫鵑站在門口目送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到家裏去。


    葉姨娘帶著幾個人一走,院子裏就顯得人少了,黛玉吩咐鬆兒關上大門。誰知過了晌午,又有人來拍門了。和鬆兒一起守門的杉兒開門一看,見原來是一個滿臉雪白鉛粉,穿著大紅襖子配大綠褲子的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隻見那婆子腮上搽著兩團紅豔豔的胭脂,又塗了一張血盆大口,頭上簪了一朵鮮紅的絹花,身軀格外的肥碩。正是錢牙婆帶著繡娘過來了。


    杉兒以前在揚州守門,哪裏見過這樣的人,當下皺了皺鼻子,問:“幹什麽的?”錢牙婆連忙說:“府上前兩天說要繡娘,已經托了另一位小哥遞過繡活進去,現在把人帶來了。”說著往旁邊讓了讓,讓出身後的人來。


    杉兒探著脖子,這會兒才看見她帶來的人,穿著是另一樣打扮,上身是洗得發白的青色薄夾襖,配著湘色的裙子,一樣是洗的發白;身材很瘦,頭發用一根木簪子挽著,手裏挽著一個小布包裹,露在外麵的手凍得通紅。


    杉兒說了句“等著”,就仍舊把門掩上了,回院子裏去問雪雁,雪雁道:“原本說的一兩天內就送人來,小姐和紫娟姐姐都等了三天了,讓她進來吧。”杉兒得了準話,於是往大門外邊去傳話:“進來吧!”


    錢牙婆應了一聲,一臉都笑起了褶子,連忙抬腿就要往門裏去。正巧鬆兒從門廳裏走過來,說:“讓繡娘進去就行了,你在外麵等一等吧!”錢牙婆的臉上都是訕訕的,隻好退了下去,笑著在旁邊說:“硯娘進去吧,成與不成,我在外麵等信兒。”硯娘點了點頭,鬆兒帶路,往院子裏去。


    進了院子,隻見滿眼的裝飾都是素淨的:秋香、竹青、月白、雨過天青色,一絲兒慣常人家裏的鮮亮色也沒有。穿過一個大影壁還有一個門廊,就來到了內院。紫鵑見鬆兒在前頭,領著一個沒見過的婦人來了,連忙向黛玉和雪雁道:“來了!”


    黛玉擱了書本,雪雁不逗弄廊下的籠子裏的鸚鵡了。鬆兒領硯娘來到了內院門口,小丫頭沛兒就說“跟我來吧!”領硯娘到了正廳。


    沛兒一撩簾子,一股暖氣帶著清淡的花香鋪麵而來,硯娘低著頭跨進門檻,手裏攥著包裹,緊張的無所適從。聽帶路的小丫頭說:“這是我們的主子,前揚州巡鹽禦史府的大小姐。”她才敢抬起頭來。隻見東側書桌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身穿珍珠色的襖子,配著石青色的裙子,一雙素錦繡鞋上綴著幾顆指甲大的粉紅珍珠,外麵籠著一件雪狐裘的大氅,顯得有些弱不禁風。旁邊兩個丫頭,一個約十五六歲,穿著件水藍色夾襖和裙子;另外一個丫頭小些,約有十二三歲,穿著豆綠色的襖裙,都正好奇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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