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雨來的急,走的卻並不急,路上的血跡幾乎在眨眼間被衝幹淨,形成一條紅色的血線在水流中,流到旁邊的排水溝裏,漸漸消散遠去…


    清理戰場是必要程序,詩藍做了簡單的囑咐之後,就開著車往惠南市走。


    丁煜坐在副駕駛,手裏攥著電話,在通訊錄中找到劉飛陽的電話,遲遲沒撥打過去。劉飛陽不動則已,動起來就讓人很疼,這一下也確實把他傷到。他不是個小孩子,能理解上去這麽做附和後者的利益。


    他左右逢源兩邊,第一把屠刀砍向自己,能在田震哪裏確定難以撼動的位置,有田震作為跳板,像快速崛起不難,再加上和彭老大狼狽為奸,第二把屠刀奔尚垠砍過去,勝算幾率也有大半。


    屆時田震一定無心社會上這些事,那麽他必定成為第二個劉一水,有大把時光和彭老大打擂台,可以說這個如意算盤算的非常好,也是他快速崛起的最便捷的一條路。


    “滴…”他手終於摁倒屏幕上。


    “找我?”劉飛陽若無其事的聲音響起,能看出來,他這個人絕對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談不上扮豬吃老虎,更像一頭獅子,身上血粼粼的,都是被人血跡。


    “於浩和少輝怎麽樣了?”丁煜聲音也沒變化。


    “念舊情,我給他倆包紮一下,暫時死不了!”他說話時,嘴裏甚至掛著笑。


    “你在哪?”丁煜又問。


    “馬上到收費站,過去之後準備走外環,上北山挖個坑給他倆埋了”


    到最後能站起來的就剩三個人,其中一人開車把傷好都送到醫院,另外兩個在打掃戰場,所以這車是他自己在開,他抬頭看了眼後視鏡,於浩和少輝全都出於昏迷狀態。


    “等我去!”丁煜重重的說出三個字。


    “嗬嗬,你不行,就不應該回來,有時候太沉不住氣!”劉飛陽停頓了一下,又道“大侄子,如果你現在離開惠南沒人能把你怎麽著,如果你能信得過我的話,誰抓的夢涵我幫你找到,也會把她完好無損的給你送回去”


    “…”丁煜沒說話,他電話放的是擴音,旁邊的詩藍聽見後又把速度提上去幾分。


    “我十三歲拎刀混社會,到今天二十多年的時間,成功過、失敗過、輝煌過、落魄過,到最後生活告訴我,隻有在人前當孫子,才能在人後當爺爺,你沒有經曆過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所以對成功的期待感你永遠不懂,時至今日,你下麵有人,可能拋頭露麵的隻有你自己,混到這步值得麽?”


    “嗬嗬…”丁煜聽他說完,緩緩笑起來。


    “知道我為什麽不找娘們兒麽?就是怕有一天也發生像夢涵的事,你心不夠狠,如果我要是你,就不會因為她回來,這就特麽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還有社會道義可講麽?所以大侄子,你也別怪我…”


    “我不怪你,但我會弄死你!”丁煜說完,隨手把電話果斷,雙目略顯空靈的看著前方,路旁有個牌子,寫著距離惠南還有五公裏的字樣。


    這邊,劉飛陽聽電話傳來忙音,也是隨手把電話扔到一邊。


    他已經出了收費站,走到惠南市環城公路上,這裏人車罕至,除了路燈和樹,最好的物體就是這輛車,一輛車霸占了整條路,聽起來有些奢侈,但實質上確是淒涼。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孰能無情,如果他和丁煜的利益能保持高度一致的話,甚至見麵時還樂於叫一聲弟弟。


    另一頭,劉觀稱和小莫已經在北山等待,這裏是火葬場對麵的一條小路,屬於在半山坡上,後麵還有六七個人在拎鍬挖坑。


    “湊,這大半夜的突然給整出來,還特麽挖坑!”劉觀稱蹲在樹根底下嘴裏叼著煙,抬頭看了眼小莫又道“按我們老家的規矩,這叫打墓!應該給錢滴,要不然不吉利!”


    “你消停點!”小莫站在旁邊,有點煩躁。


    這一段時間以來,劉飛陽都神神神秘秘的,以前讓他們幹什麽還能多說一兩句,現在就一句話,其餘的連個屁都不放,他臉色不太好心裏慌慌的,總覺得有事發生。


    “消停個屁,我特麽現在望著一蹲,總感覺下麵有個手在拍我屁股,那有大半夜往這地方來的!”他狠狠吸了口煙,隨即又道“我不說別的,混了這麽長時間我也算是元老了,放在古時候都是坐在椅子上的領導,現在還特麽讓我幹一線工作,平衡麽?”


    “來了…”小莫聲音陡然一變。


    就看遠處的小路入口,有輛車進入,在黑夜中非常突兀。


    “來的正好,我必須得問問他,今天這事,他不買三箱開塞露肯定解決不了,麻辣個巴子的,我發現惠南人都不大便幹燥哈,我自己都快用一箱了,必須得把錢掙回來”劉觀稱說著,把煙頭放在腳下踩滅,隨即站起來。


    後麵幾人看大boss來了,更加賣力。


    他們身前已經出現兩個一米五長,六十厘米寬,大約有五十公分深的坑,不大,但埋人沒什麽問題。


    “咯吱…”劉飛陽一腳刹車停下。


    還沒等劉觀稱欠欠的開口,推門下來道“把他倆抬下來,扔坑裏埋了…”


    劉觀稱見他表情嚴肅,並且衣服上還有幹涸的血跡,也沒絮叨,嘴裏歎了口氣,伸手拽開後車門,伸手抓住腳腕就開始往出拖,這事他是第一次幹,但長時間在血腥環境中,也磨練出來。


    他拽的是於浩,此時於浩臉上身上全是血,也沒認出來。


    “湊,別特麽挖了,趕緊過來搭把手,這逼還挺沉…”


    他動作相對粗魯,是硬生生給拽下來。


    “咣…”於浩腦袋砸在地上。


    他本來已經昏迷,這麽一下,像是被人叫醒一般,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確切的是說隻是把眼皮嵌開一條縫,能感受到自己正被拖著前行,向前一看,認出劉觀稱,但沒吱聲,本能的認為這是之前都計劃好的。


    旁邊有小弟走過來,伸手薅住他胳膊。


    “咦…這人咋長的像浩哥呢?”


    這批人都是劉飛陽從濱海帶回來的,也都見過於浩,拽著手,距離臉部比較近。


    “浩哥?”他仔細看了看,有點反應遲鈍的又叫一聲。


    “嗬嗬…”於浩聽見泛起一陣笑聲,嘴角上的血跡已經凝固,這麽一笑頓時裂開。


    “哎我湊…”劉觀稱看他一笑,頓時像見了鬼一樣,瞬間把手鬆開,他仔細看也認出來這是於浩,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無比懵逼的轉頭看了眼劉飛陽。


    後者已經背過身叼著煙看向遠方,隻能看見模糊的背影,以及死氣沉沉的氣息。


    首dm發z9


    “少輝?”去抬車裏陳少輝的小莫也認出來。


    “這特麽到底咋回事啊?”劉觀稱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的喊道,走兩步到陳少輝身邊,發現確實是,隻不過陳少輝還沒醒。


    “陽哥…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他瞪眼回頭喊道。隨即慌裏慌張的又走到於浩身邊,對那名小弟喊道“還看你大爺呢,趕緊抬車上送醫院啊”


    “埋!”一直沒說話的劉飛陽突然喊出來。


    “陽哥…”劉觀稱難以置信的轉過頭“你是不是認錯了,這是浩子和少輝!趕緊,還愣你大爺呢,抬車上送醫院…”


    他說完,抱起於浩就要往車上送。


    “刷…”劉飛陽冰冷的轉過頭,在這夜色下很難發現眼睫毛已經沾到一起,瞪眼喊道“我說讓你埋你聽不懂麽?”


    “不是…”劉觀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扭過頭又耿直的說一句“你趕緊往車上抬!”


    “這…”小弟非常淩亂的站在原地。


    以前在濱海的時候,他們也經常去會所和酒吧裏瀟灑,和於浩他們關係處的不能說非常親密,但每次去都打折,換句話說,也能稱兄道弟。


    劉飛陽咬著牙,毫無征兆走過來,一腳踹到劉觀稱側腰上。


    這裏本來就是坡,劉觀稱腳下不穩,順著坡滾下去。


    “趕緊,扔坑裏!”劉飛陽的聲音再次在著山穀中炸裂。


    小莫甚至已經快忘記怎麽呼吸,聽劉飛陽的喊聲嚇得一哆嗦,他能和大鵬對崩就不是個膽小的人,但在濱海的時候,尤其是分完股份之後,關係都處的不錯,他現在也想不明白,陽哥這麽做是為什麽。


    “我說話不好使了麽?”劉飛陽又把目光對準他。


    這種目光小莫隻見過一次,是當初從南方逃出來劉飛陽讓他們拎起刷子,消消停停做個工人的時候。


    小莫咽了口唾沫,心裏撲通撲通亂跳。


    “陽哥,這特麽是怎麽回事啊!”劉觀稱才從地上站起來,臉上已經被劃出一道口子,捂著肚子,眼裏帶著眼淚質問道。


    “我需要跟你解釋麽?”劉飛陽死死的攥著拳頭,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拳頭正在顫抖。


    劉觀稱艱難的往上走,眼淚已經掉出來“如果非得要埋,埋我行麽?”


    “刷…”劉飛陽瞬間抬起手指向小莫。


    “埋!”小莫身上也開始顫抖,抬著昏迷中的陳少輝,往坑那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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