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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地球上人口數量稀少,地表上蔓延的大片城市中有許多都無人居住,久而久之便成了鬼城。一些曾經曆過繁華往昔的古老城市下麵都是錯綜複雜的地鐵係統,聯通著城市內的各個繁華地段。在一些最大的城市裏,據說當時那些地鐵線複雜到像個迷宮,每個站有好幾層,二三十個不同出口,裏麵有小吃街和商店街,簡直像一座倒影著地麵的地下城。


    甚至有傳言說,這些地鐵在危急時刻會被用作軍事用途,很多地鐵的終點站之後都有隱藏的地鐵站,通往被當時的政府隱藏的許多秘密基地。


    伊森頭頂上的射燈閃了閃,很可能是電力快要用盡了。他連忙用力拍了拍,燈光才終於漸趨穩定。他向前走了幾步,空曠的大廳裏回蕩著單調的腳步聲,光柱掃過那些石柱頂部密集的蜘蛛網和到處飛舞的灰塵,對麵的月台上有幾隻老鼠快步跑過。


    一道圓形立柱上掛著覆蓋了灰塵的地鐵路線圖。他用手擦了擦,看清了那上麵的詞句。那些都是用古代一種流行語言寫成的名字,隱約可以讀懂標題是:b城地鐵路線圖。


    他仔細打量著那張地圖,發現跟現在的禁城幾乎吻合。也就是說,沿著這些鐵軌,或許有辦法找到出口。


    甚至……說不定能找到通往禁城外的路線?


    但這個念頭剛一出現,伊森的理智便告訴他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當初設計建造禁城的人們必然會首先排查這些地鐵路線,確保禁城被完全封閉。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來關在禁城裏數以萬計的非人沒有一個能夠成功逃脫。


    伊森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一旦頭上的燈完全熄滅他出去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他從月台上翻下去,沿著鐵軌邊上細細的一條通路往有車廂的那一段通道走去。那一截車廂也不知道在這裏橫臥了多少個世紀,像一段被切割的遺體。外殼上的漆已經龜裂,大片大片剝落的地方露出鏽得坑坑窪窪的鐵皮。車廂裏一片漆黑,窗戶上也覆蓋著一層灰塵。


    伊森從車廂旁邊經過,然而就在他頭上的射燈掃過那些沉寂的車窗的一霎那,他愣了一下,停住腳步,將光源重又定格在剛才一掃而過的某一扇窗戶上。


    剛才說過,這些車窗上都覆蓋著一層灰塵。然而在那一扇玻璃上,印著一枚小小的手印。


    那樣小的手,隻可能屬於一個不超過十二歲的小孩,而最令人不適的是,那隻手的五個指頭並攏在一起,指尖竟然並排在一條直線上,就好像一把刷子。


    誰都知道人的五根手指長短不一,就算有時會有中間的兩到三根指頭一樣長的情況,也不可能出現五指並攏指尖完全平齊的狀況。那拇指和小指太長了,中指也太短了。


    更何況,看那手印的幹淨程度,大概是最近才被印上的。


    這些地鐵線路被封閉了無數個世紀,為什麽會有小孩子的手印出現?而且是這麽畸形詭異的樣子……


    伊森腦子裏想象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麵:深深的地下,黑漆漆的廢棄鐵路上,一個小人蹣跚地走著,他身上光溜溜的,手臂細細的一直垂到腳邊,拖在地上的手長著齊刷刷的手指,看起來像兩把軟趴趴的刷子……


    伊森咽了口唾沫,趕緊加快腳步遠離那截車廂。他回憶著自己之前看過的地鐵路線圖,向著下一個站點的方向前行,從那裏如果可以找到階梯到上兩層的地方,也就是到達東區的工廠區附近,在那邊說不定能找到通往地麵的出口。


    走在古老的遺跡之中,伊森恍然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前後空空蕩蕩,他卻很怕突然一輛地鐵亮著幽靈般的光從遠方呼嘯而至。


    正因著自己的幻想走神,忽然腳下被絆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看到一個靠坐在牆邊的已經腐爛到隻剩骨頭的人類屍體。


    他大叫一聲,奪路狂奔。雖然隻有一眼,但他還是看到那具身體上已經因纖維腐爛而襤褸的衣服是禁城的非人製服。這個人是從什麽地方進到這個地鐵係統裏的?他是怎麽死在這兒的?是因為一直出不去被餓死渴死的嗎?


    伊森腳步猛地一停,臉色蒼白,氣喘籲籲。他腦子裏天人交戰好一會兒,還是強忍著想逃的衝動,轉身走向那具屍體。


    他蹲下身,用衣袖死死掩著鼻子。剛才走神的時候沒注意,不過現在那種死亡腐朽的味道立刻就濃烈地衝擊著他的嗅覺。那句骷髏隻剩下薄薄的一層皮膚組織包裹在外麵,內髒和肌肉早就被蛆蟲啃食幹淨了。他忍著想吐的衝動,仔細觀察那句屍體。


    他發現屍體脖子上的一大片皮膚不見了,頸骨也斷裂了,很明顯是被什麽東西咬斷的。


    這廢棄的地下鐵路中,不僅有小孩,還有會咬死人的猛獸?而且為什麽這猛獸咬死了人卻不吃呢?難道隻是咬著玩嗎?


    伊森感覺這地鐵越來越蹊蹺了,他試圖與塔尼瑟爾取得聯係,但不論怎麽專注,都感知不到對方的回應。伊森強迫自己冷靜,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搜索著地麵上有沒有可以用來防身的工具。怎麽也想不到,禁城地下不遠處竟然有這麽詭異的所在。他現在根本不敢幻想能順著這些鐵路線逃出禁城,他隻是想要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終於到達了下一個地鐵站,這裏顯然比剛才那個地鐵站要大得多。他衝到地鐵站地圖前仔細研究著那些複雜的出入口,尋到了一條階梯奔向上兩層的換車區。然而就在他即將到達樓聽頂端之前,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笑了一聲。


    咯咯。


    伊森猛地回頭,隱約看到樓梯下麵有個兩足站立的小小影子。他感覺頭皮發麻,轉過身像逃命一樣奔跑著。


    那笑聲太奇怪了,不像孩子的聲音,甚至不像人的聲音,倒有點像之前在管道裏聽到的蟲子叫。


    他衝上通往地麵的最後那段樓梯,卻發現出口處被用磚石死死封住了。這一回的磚石分外結實,不論他怎麽踹都踹不開。他用力地敲著牆,大聲喊著救命。他喊到嗓子啞了,筋疲力竭,一天沒吃東西的肚子餓得發疼,終於喊不動了。他轉過身來緊緊盯著台階下方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害怕在他頭頂射燈的光圈中忽然出現一隻小小的五指平齊的手。


    頭上的燈光愈發暗了,顯然很快就要熄滅。伊森的呼吸急促,後頸又開始發癢了,皮膚繃得發緊發脹,很不舒服。當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卻倏然聽到牆對麵傳來了什麽東西在鑿牆的聲音!


    得救了!


    當牆壁被打通,外麵的燈光招進來的瞬間,伊森激動得眼睛發紅。他衝出黑暗,首先看見的不是最前麵的塞繆和其他幾名非人,而是站在他們身後神態肅穆的塔尼瑟爾。


    伊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祭司竟然真的跑來禁城了!


    他本能地想要衝過去,可是剛走了兩步便突然被塞繆強行抱住。omega一邊做出失而複得的驚喜模樣,一邊在他耳邊說,”別忘了別人還看著呢!”


    伊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就犯了大錯。他隻好壓抑住內心翻湧的衝動,緊緊抿起嘴唇,眼睛遙遙地凝望祭司。塔尼瑟爾對他微微彎了一下嘴角,一個清晰的意念閃現在他腦海裏:沒事就好。


    雖然剛剛受了一天的驚嚇,但此時此刻伊森忽然覺得這一天經曆的所有怪事能換來見祭司一麵,也算值了。


    他兀自沉浸在死裏逃生的狂喜裏,卻沒注意到遠遠看著他和塞繆擁抱的灰毛,眼睛裏若有所思的算計。


    伊森終於還是得到了和塔尼瑟爾單獨相處的機會。原來此次塔尼瑟爾來禁城的理由是上一次給伊森驗血的機器出了故障,他這回是來重新取血樣的。雖然這似乎並不能很好地解釋他怎麽一來禁城就讓警衛長帶人去禁城東區工廠區的邊緣地帶某段被封死的地道附近找人,但地球人都知道伊芙祭司超乎尋常的第六感,於是也就不疑有他。


    塔尼瑟爾先給他檢查了一下脖子後麵,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原本已經消退的黑色細線又蔓延開了,而且比之前的速度快很多。他注意到一處黑色血絲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凸起。


    而在這個過程中伊森已經給他講述了他在廢棄地鐵站中看到的手印、屍體、以及最後那個黑色的人影。


    祭司認為,像禁城這種聚集了恐怕整個銀河係最多負麵情緒和混亂的精神力量的城市,吸引來一些古怪的寄居者也是很有可能的。雖然人類統治地球無數個世紀,甚至差點將地球毀滅,可是對自己的家園了解的並不充分,有很多早就存在於這個星球上的物種尚未被發現。


    “你有沒有覺得,似乎你被感染之後,你身邊發生的古怪事件就越來越密集。”塔尼瑟爾頓了頓,用一種略帶玩味的聲音說道。


    伊森皺眉,“什麽意思?”


    “根據我對你的觀察,你的恐懼會促使你體內的變異加速,甚至突破序神的力量枷鎖。或許,是熵神想要促使你盡快變異,才讓這麽多古怪的事發生在你身上。或許因為某種原因,他們很需要你。”


    伊森對於他那種一點也不擔心反而似乎很感興趣的語氣十分不滿,甚至有點委屈氣憤,“什麽熵神,明明是你把我引到那個地鐵站的好吧!”


    塔尼瑟爾卻麵現困惑,“我?”


    “對啊,是你一直用精神聯係告訴我往左走還是往右走,我才找到地鐵站的啊。”


    塔尼瑟爾卻輕輕搖頭,歎息道,“我感知到你的恐慌以後隻是叫你冷靜,然後就再也聯係不上你了。所以我才會馬上找個借口趕來。”


    塔尼瑟爾的話另伊森呆若木雞,他愣了片刻,“所以你沒告訴我該怎麽走?”


    “沒有。我的精神力雖然強,也還沒有強到不用到現場就能感知你周圍具體環境的地步。”


    伊森忽然覺得周身有些發愣,訥訥地問,“那……是誰一直在引導我?”


    “距離你上一次注射已經過去了三周,並且在那種令你緊張恐慌的環境裏,序神之卵的力量被削弱了,或許……是某個希望你變異的精神在引導你。我也不能確定。”塔尼瑟爾說著,卻從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了一隻熟悉的藍色針劑,“但是也不必太擔心,有了這個,總能稍微抑製一下那位迫不及待的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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