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哪裏能讓花如顏診治?萬一她看出他裝病,這戲還怎麽演下去?


    曲南一知道,花如顏會武功,自己想躲,怕是不易。於是被拆穿,不如主動出擊。思及此,他一把攥住花如顏的手。


    花如顏微愣,隨即麵染羞澀,柔聲道:“南一?”


    曲南一收回手,道:“如顏不用擔心,隻是腹痛而已。想必是最近吃食不當導致。”


    花如顏道:“不如讓我診治一番。”


    曲南一道:“我自己的身體如何,心中還是有數的,你不用擔心。你深夜來此,有何事?”


    花如顏道:“我想要出趟門,特意與你來說一說。”


    曲南一心思百轉,立刻明白花如顏這是要去探一探那藏金處,不想被胡顏將其搬空。隻不過,他不能輕易放花如顏離開,否則,定然引起她的懷疑。


    人心是個詭異的東西,若拿捏不當,便要劍走偏鋒,將自己割傷。


    這就好比,曲南一在說胡顏將去藏金處一樣,他自己先一步提出質疑,表示不信,花如顏等人就會下意識地認為胡顏未必不能成事。


    曲南一打定主意後,搖頭道:“你一人出行,我如何放心?”此話一出口,他的臉就黑了。若他估計得不錯,房簷上趴著的一定是胡顏。結果,他卻又在這裏和花如顏上演情深不壽的那一出,這不是找死,是什麽?!是什麽啊?!曲南一多想搬起幾,砸向花如顏,逼問她將賑災金藏哪裏去了!然,此乃下下策。花如顏的身上,一定還有其他秘密,他不想打隻老鼠碎了瓷瓶。如今,他就是那隻瓷瓶。


    花如顏羞赧地一笑,道:“南一不用擔心,如顏有白草和竹瀝陪著,不會有事。”


    曲南一道:“這樣吧,我讓大壯跟著你們,速去速回。”


    花如顏略有猶豫,卻還是點了點頭,道:“一切就聽南一的。”笑語嫣然間,手指一劃,落在了曲南一的手腕上。


    曲南一想要掙脫,卻不想顯得太過突兀,便道:“真的無礙。”


    王廚娘立刻道:“怎能無礙?剛才都疼得白了臉!得看看,好好兒看看。”


    花如顏的眉毛漸漸皺起,臉色變得十分不好看。


    曲南一目露狐疑之色,卻並未開口追問。


    王廚娘急切地開口追問道:“怎麽樣?怎麽樣啊?”


    花如顏謹慎道:“南一,換一隻手,容我重新診治一二。”


    房簷上,胡顏的眉毛也隨之皺起來。


    曲南一不以為意,又換了隻手給花如顏診治。


    半晌,花如顏收回手,目光沉沉地望向曲南一,道:“南一,你的身體正在快速衰竭,如果繼續下去,恐有不測。”


    曲南一點了點頭,不甚在意道:“修養幾日,便好。”


    王廚娘急忙問:“用不用抓藥啊?吃點兒什麽才能補好啊?”


    花如顏一臉正色道:“沒那麽簡單。南一,你現在氣血不通、多憂多慮、體內好像有異物在生長。”手指按向曲南一的腹部。


    曲南一沒忍住,直接叫出了聲:“啊!”


    王廚娘大驚失色,忙道:“大人!”


    花如顏道:“這裏,有東西。南一,你需另請高明好生看看。以你現在的身體枯竭狀況,所剩時日決計不多,唯恐活不過三個月。”


    王廚娘嚇得腿一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勉強爬起來,喃喃道:“什麽?什麽意思?”


    曲南一的心一沉,隨即卻感覺花如顏在逗他,於是笑道:“如顏,這個玩笑不好笑。”


    花如顏眸中含淚,道:“南一,你另請高明看看吧。我希望自己不懂岐黃之術,看走了眼。”


    王廚娘立刻點頭,大聲符合道:“對對對!換個大夫看看!”轉身,就要去喊人請大夫。


    曲南一卻十分平靜地道:“既然還有三個月的性命,也不急於一時。明日,再找人診治吧。”


    王廚娘點了點頭,收回腿,看向曲南一,垂淚道:“大人一定要好好兒的,不能有事啊!”


    曲南一勾唇一笑,道:“無需驚慌,自有天命。”這事兒,他並非不信,也並非不慌亂。近幾日,他吃什麽吐什麽,卻不覺得餓。腹部一按,就疼痛難忍。隻是不知為何,在聽到自己命不久矣後,內心竟格外的平靜。也許是因為胡顏就在房簷上吧。然,這一次,他若真是病得不輕,決計不會再讓胡顏為救治自己而受傷。因為,他不舍。這一次,若他真的隻有三個月可活,他倒是寧願與胡顏決裂,也不想讓她因自己的死而心生苦澀。作為一個男人,能給她的,也許隻有記憶裏的一點兒歡愉。何苦,讓她每次想起他,都變成求而不得之苦?那絕非他所願。


    很多人想明白一件事需要曆時很久,但曲南一想明白一件事卻隻在彈指之間。因為,他明白,若自己真如花如顏所言,時日無多,還真不想將思考浪費在金貴的時日上。


    花如顏立刻表態:“南一,你且放心,我會盡全力救你。明日,我也不出行了,就在縣衙裏陪著你。”


    不走了?


    不行!


    曲南一的最後一個任務,就是找出賑災款。此事經由他父親之手一力督辦,出了這種差頭,不但給敵人可乘之機,還牽連甚廣,關係到父親一脈的不少門生。再者,失了賑災金,那些無辜百姓要如何安家立命?那些無辜孩兒要如何穿衣保暖?天,冷了。


    曲南一再一次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一石二鳥,既逼走花如顏,又讓胡顏心灰意冷。這一次,是他曲南一主動放棄了胡顏。這麽一想,曲南一竟忍不住笑了笑。


    花如顏驚愕地道:“南一,為何如此笑?”


    曲南一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道:“隨意之人,隨意笑笑。畢竟,笑得機會不是那麽多了。”


    花如顏心中酸澀,直接落下淚來。


    曲南一攥住花如顏的手,眸光炯炯,笑吟吟地道:“如顏,如依你所言,我命不久矣,你可還願入府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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