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裂的泥塑中蹦出一支素描鉛筆,裂紋自筆尖正下方地板迅速延伸至幽娜腳邊,她剛推開門,頃刻間,腳底下傳來一陣“轟隆”巨響,教室猛烈搖晃起來,她隻好扶著牆壁,壓低身體重心緩步前進,才能保持身體平衡,免於跌倒。


    音樂室門不知什麽時候敞開了,鋼琴連同其它樂器一起墜入地陷之中,一隻嬰兒巨手破洞而出,啼哭聲驚天動地,巨手把能拿到的雜物丟得到處都是,有的嵌在牆壁上,有的被撕成碎片,還有的向幽娜迎麵襲來。


    幽娜好不容易避開巨手擲來的桌子,不料左腿被碎玻璃片劃開一道口子,疼痛讓她跌倒在地,險些被巨手壓成肉泥,她一個側滾翻躲開這一擊的同時,通過地板豁口處得以窺見此鬽靈真容,無疑就是剛才那個沒有眼睛和嘴巴的嬰兒鬽靈,隻是比原先要大好幾倍。


    眼看巨嬰鬽靈的第二次攻擊即將落下,幽娜趕緊向另一個方向側滾翻,利用慣性借勢起身,召喚出導靈猛擊壓在地板上的巨手,很快她發覺除了使巨嬰鬽靈更加狂躁之外,根本不起作用,反而令周圍晃動得更加劇烈了,再不加以阻止,整棟南教學樓都會倒塌。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能讓巨嬰鬽靈停止行動呢?她想到美術室內那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素描、以及藏在泥塑中的素描鉛筆,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說不定關鍵線索與畫作有關。


    想要找到那幅肖像畫不難,強震使得所有畫架都堆疊在地上,翻找起來需要耗費一定時間,眼下形勢刻不容緩,她竭盡全力地加快速度,也用了差不多一分鍾左右,才在那幅畫的架子凹槽處見到一封白色遺書:


    我原本以為隻要接受你的愛,現實會很美好。


    即便你執意要離開我也不要緊,沒事了……反正我早已忘卻了你的麵容,畫不出完美的作品,得不到你的認可,更不指望你能原諒我的不成熟。


    一定是我不能存在,有我在的話,你就會深陷愧疚之中,我接受了你,你就無法抹去心中的罪惡感。


    我隻有選擇消失,我不在的話,孩子會更像你多一點,不管你躲到哪兒,他都會去找你,隻有找到了你,他才能找回自己。


    最後一段話指出巨嬰鬽靈所尋之物和其父有關,幽娜想起那尊泥塑斷裂前的模樣確實跟肖像畫有幾分相似,難道說……泥塑形象正是遺書作者所戀之人?如此來看,全都解釋得通了。


    她重新來到方格架前,撿起兩半泥塑拚湊在一起,果然與她浮想出的二十來歲男青年樣貌相符,藏在泥塑中的素描鉛筆更是另有深意,會不會就是巨嬰鬽靈要找的東西?


    結合目前處境,還是有嚐試一下的必要,於是幽娜帶著這隻素描鉛筆衝回音樂室,趕在巨嬰鬽靈巨手落下之前,把鉛筆放在正前方地陷上方,不偏不倚正好被巨手拾起,但它的攻擊仍未停止,重新抬起手,化掌為拳向著她頭頂直下。


    幽娜來不及躲避,心想這回死定了。但就在這時,奇跡出現了,巨嬰鬽靈從地陷中露出真容,再用素描鉛筆給自己畫上眼睛和嘴巴,破涕為笑,它的身影也在天真活潑的笑聲中化為無形。


    危機解除後,幽娜繼續調查音樂室,並在一張桌櫃中尋出校園七大怪談其(四):


    美術室的哭聲


    新任美術老師長相英俊,深受學生們仰慕,其中一名女生為了得到關注,努力研究創作素描畫等課題,從小作畫水平就高於凡人的她因此得到美術老師的青睞,並建議她在放課後留下來接受個人輔導。


    該決定在同學們之間引起巨大意見,大家對美術老師給予她的特殊關照很是不滿,但不敢有異議,隻好編造一位老師在跟學生交往的傳聞。


    隨著時間在她與美術老師留在幽靜的教室投入輔導的過程中流逝,此事在學院內越傳越廣,最終被校方獲悉,雖未能證實消息的真實性,但那位美術老師還是被趕出了學院。


    第二天上午,美術室女屍事件轟動了整個學院,我有幸陪同校長到現場調查,種種跡象表明,女生死於過量服用安眠藥,更讓人震驚的是她體內還有另一個生命。


    校方雖然極力阻止傳言擴散,但我猜測孩子的父親是昨天離校的美術老師,其後,不少人聲稱夜晚在美術室旁邊聽到了嬰兒的哭泣聲,看到行走時有震感,像是在尋找某件物品的嬰兒鬽靈。


    讀完怪談之後,幽娜大體了解巨嬰鬽靈的來曆,悲苦、淒涼,讓人深表同情,但和她若隱若現的頭痛相比不算什麽,劇痛甚至讓她忘了自己身處地陷邊緣,一不小心墜入黑暗深淵之中。


    下墜過程中,她想起天兆城地圖背麵的讖語,不能對深淵心存畏懼,拚勁全力也要抓住斷壁,直到耗盡體力從高處落下,摔在一張軟床墊上。


    床墊的彈性和緩衝作用減輕了她的疼痛,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水泥碎塊,隻要她的落點稍微偏差,肯定會被直立的鋼筋貫穿身體,可謂是十分幸運,地陷底部和音樂室高差約為三層,看起來像是一間地下室,附近有配電室和通往外麵的樓梯出口。


    她正準備從這裏出去時,世界再度變為黑白,過往記憶浮現於眼前。


    少女玫月推門而來,少年茉龍和一名金發綠瞳男生跟在她身後。


    該男生和玫月都來到了配電室門前,唯獨茉龍顯露出一副非常擔憂的樣子。


    “玫月、帕拉迪,你們快住手!這事若被教導主任知道了,我們可就麻煩大了。”


    金發男生對茉龍的警告不以為然,用隨身攜帶的鐵棒撬開門鎖,牽著玫月的手進入配電室內。


    “一切皆因那個該死的‘偃巫’而起,莫要怪我們報複,這是她應得的。”帕拉迪說罷,戴上絕緣手套,拿起剪刀找準404號宿舍電閘,一刀下去將電線剪斷。


    “幹得漂亮!”玫月掩嘴偷笑道。


    “哎!你們……算了我不管了,到時別害我挨罰就行。”茉龍幫帕拉迪扶穩木椅,好讓他能順利下來。


    “怎麽會?你可是老師們眼中的尖子生,紫霧茉家的未來繼承人,哪像我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生下來就注定被父母拋棄。”帕拉迪言辭激動地拿出一張地圖,“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造成我筆下怪談故事主角悲劇的根源,結果發現學生宿舍和我出生的那間公寓異常相似,這說明了……”


    “好了!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們應該趕在上課前返回各自課室,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才對。”玫月一把奪過帕拉迪手中的學生宿舍地圖,皺了皺眉頭道,“你的作畫水平那麽差,這張地圖肯定不是出自你之手。”


    帕拉迪黯然歎魏道:“不錯,是我求班裏的一個女生替我畫的,不久前她自殺了,我卻沒有出席葬禮,實在很遺憾。”


    在他說完此話,三人的影像就消失了,漆黑的配電室內僅餘幽娜一人。


    手電筒的光線掠過當年帕拉迪用來墊腳的木椅,學生宿舍地圖就擺在上麵,不過光有地圖還不夠,古樹已把通往學生宿舍的主路堵死,必須繞道才行。幽娜擰開地下室鐵門之後,來到南教學樓東側,某處牆體已被人鑿穿,豁口另一頭連通校外。


    沿圍牆直行約百米左右,能見一個可供人匍匐爬過的洞口,由此重返學院來到與學生宿舍相鄰的綠化帶。


    想必很久以前玫月和帕拉迪經常使用這條密道來逃課,宿舍正門朝向東麵,從南麵側門偷偷溜入可以避免撞見值勤舍監,但此線路仍存在一個不太好解決的問題,涉及到宿舍內部房間規劃。


    從地圖上看,東門存在著一條中軸牆把整棟宿舍分為兩片區域,南邊為女生寢室、北邊為男生寢室,一樓和二樓分別住著兩個年級的男生和女生,四樓為教職工休息室,至於三樓則是會議室和會場所在地。


    假設某天玫月和帕拉迪想偷溜回宿舍,帕拉迪就要先把玫月送到南麵側門,自己再從西邊繞一個大圈從北麵側門進入。該路線實際走起來比幽娜想象中要難得多,宿舍西麵有種植著各類花草的植物園,觀景走廊橫貫其中,為了連接新舊校區而設。


    走廊為橋型構造,為了能讓學生們沿途欣賞各類花卉、草木,學習相關知識,被設計成曲線而非直線,而且要轉好幾個彎才能看見另一種植物簡介,時間一長會把人繞暈,仿佛置身於花海之中,美得讓人窒息。


    但幽娜心裏的一個聲音提醒她必須離開了,否則真的會無法呼吸,越往後種植的花朵顏色越鮮豔,她頭痛感越強烈,最後竟然又繞回原路,隻好扶著“龍舌蘭”的簡介牌喘息。


    接著她轉過頭,透過走廊上的玻璃窗,看到極為罕見而又震撼的一幕:肥沃的褐土上種滿翠色龍舌蘭,每一株高大的花序上都盛放著淺黃色的花瓣,遠望猶如躍動在刀尖上的舞者。


    這裏怎麽會有那麽多龍舌蘭?要知道此花一生隻開一次,開花過後就會迎接死亡,詭異的是,奧諾學院壓根不具備種植龍舌蘭的條件。


    正當她這麽想時,龍舌蘭飄落的花瓣開始形成一個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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