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喻白花了兩天時間收拾好了行李,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重要的東西全在儲物戒指裏塞著,身上背了個包袱掩人耳目,裏麵隻裝了些幹糧,水囊以及他與貓兒的隨身衣物。


    隻是要向西走,就要穿過沙海之邊,自己人生地不熟的,總得找個靠得住的人帶路才是,單靠著地圖,萬一迷失在沙海之中,那樂子可就大了。


    因為急著走,那匹汗血寶馬被他拉到集市上低價賣了,換了兩匹獅峰駝,然後從攤主那兒得知了最近有哪些準備武道團出發。


    程喻白表示自己可以付些錢,跟著一些順路的武道團一起走,攤主看在程喻白出手闊綽,給了一塊中品靈石作為中介費的份上同意為他引薦。


    程喻白放下了心,所謂的武道團,其實就是一些稍有精神力或者本身身體機能強大的修者組成的商團,他們一邊通過跑商鍛煉提升著自身的武力值,一邊也會靠這些賣命舔血的營生賺些大錢,通常情況下就是他們來維持荒原中各個地方之間的交流。


    畢竟武道團的性質在那兒擱著,不會輕易接受陌生人混進去,想加入需要有中介人,況且沙海之邊在這塊荒原裏也稱得上是出了名的凶地。


    在這片禁製荒原裏,敢在沙海之邊裏到處跑生意的都是膽大之人。而除了一些走投無路企圖混口飯吃的破落戶散商之外,沙海之邊的大部分商人隻要稍有些資產,都會選擇跟武道團搭夥上路。


    能跟著武道團一起,能省些力氣,少些不必要的麻煩,最好不過。


    最後程喻白選定的是一支中型的駝馬隊,隊裏的眾人都是短衣長褲外披長袍的打扮,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泛著長時間在荒原裏風吹日曬出的紅銅顏色,看著就挺靠譜,就它了。


    至於為什麽不選其他規模的,程喻白有自己的考量,武道團的性質跟雇傭兵差不多,這些人都是一群血壇子裏泡著的亡命之徒。大型人員複雜,他帶著貓兒不適合,而小型......別忘了他們的通緝令還在各個城門口掛著,沙海之邊地域廣闊,走出去至少要一個月,長時間相處難免出紕漏。


    程喻白跟駝馬隊商定完出行日期,見天色已晚,便匆匆趕回客棧,上樓見房間門戶大開,雖知行李已經收拾完畢,屋內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內心還是有些恐慌,因為他離開時,貓兒還在屋內。


    隻見屋內一人金刀立馬地坐於桌旁,眼神不善,程喻白掃視了一圈,貓兒卻不見蹤影。


    “莫小兄弟要離開大風鄉,進入沙海之邊,為何不早告訴為兄一聲?”那人一身利落的灰色布衣包裹著矯健的身軀,臂彎處搭著進屋時就摘下的粗布鬥篷,腰間插著一排竹管模樣的奇怪掛件,看樣子也沒來多久,“連聲招呼都不打啊,便想離開,莫非是瞧不起我金某人?”


    程喻白見到來者,暗鬆了一口氣,狂沙城少主為人豪爽仗義,應當不會使出那等扣人威脅的下作手段。


    貓兒應當是出去置辦些東西,很快就回來。


    金嶽鵬並不像中原人長的那樣中正,倒有七分西域人高鼻深目精致妖嬈的樣貌。他的年紀看起來並不大,頂多也就二十七八,整張臉也沒有風沙肆虐過的粗糙痕跡,反而是有些過分蒼白,但眉目間不時閃過的血煞氣息卻給這份蒼白平添了危險。


    顯然,這不是一個好惹的主,能不得罪,盡量不要得罪。


    程喻白一念至此,抱拳歉疚道:“金兄莫怪,承蒙照顧多日,小弟不勝感激。事出突然,小弟適才得知一直找尋之人的下落,情急之下,顧不上許多。”


    “好一個顧不上許多。”金嶽鵬冷哼一聲,震怒道,“你將我妹妹置於何處?”


    “妹妹?”


    “金鳳瑤。”


    “金鳳瑤!!!”程喻白震驚失聲,那暴力女是這人的妹妹,雖然兩人都姓金畫風差的也太多了吧!


    那長得完全就是個男人,他隻拿她當兄弟的好不?


    這份好意不得不讓程喻白承認他有點吃不消。


    但是,這麽直白地在人家親哥哥麵前拒絕是不是不大好?


    金嶽鵬咳嗽了兩聲,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是......是的......她得知你要離開的消息,特意讓我來問問你對她怎麽看,若是你對她也有好感......在你離開之前她不介意跟你結親,與你一同離開。”


    “這份厚愛小弟心領了,可小弟已有心悅之人。”程喻白急忙擺手拒絕了妹子通過她哥向他傳達的這一熱情的請求。


    金嶽鵬略帶可惜的歎了口氣:“你心悅之人是否便是那個跟你一起出入的姑娘?”


    程喻白神情古怪:“你是說貓兒?”


    等等,你這奇怪的語氣是什麽鬼?


    “依我看來,那姑娘太過文弱了些,和你在一起,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我倒覺得我妹子與你更適合,我家妹子能文能武,上得廳堂,下得戰場,世間再尋不到如此出色的人兒,錯過她,將是你一生的遺憾!要不你再仔細想想?”


    可饒了他吧,程喻白討饒地拱了拱手,這地方的人價值觀和擇偶觀還真是奇怪,他是真的敬而遠之,敬謝不敏,謝謝他了!


    看來必須要祭出個大殺器了......


    程喻白拎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用茶杯,就這麽對嘴灌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氣認真地看著金嶽鵬。


    “實在抱歉,我不能耽誤令妹,其實.......我喜歡的人,是男子。”


    此言一出,空氣頓時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金嶽鵬右手撫弄著腰間的竹管,默不作聲,紅了耳尖。


    程喻白皺了皺眉,這氣氛怎麽越來越詭異了?


    “咳咳,那個......”


    金嶽鵬忽然站起身打斷了程喻白:“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啊喂,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什麽了!!!


    金嶽鵬眼睛閃亮亮地盯著他:“你喜歡的人是我,我知道,但是......我......我已經有未婚妻了,所以.....很抱歉......如果你是女子,如果我們能早點相遇,我一定不會負你!我明白你現在再不想麵對我,也明白你被拒絕後一時接受不了,傷心欲絕的感受。所以,我不會逼你,也不會再阻攔你離開這一傷心之地.....祝你尋到幸福。”說罷匆匆離開了客棧。


    程喻白全程喪屍臉,完全失去了表情......事情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一刻鍾後.人走茶涼.


    “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不喜歡你啊!”


    我喜歡的人還不知道在何方......


    程喻白沮喪地趴在桌上,窗外,夜黑沉沉的,像是即將開啟的未知旅途。


    ......................................................


    ......................................................


    【宿主,你好歹振作一點,這樣混吃等死真的好麽?和你的的風格太不搭了!】


    [那我應該是怎麽樣的?勞心勞力,累死累活,做個永動機?]


    【永動機......永動機......(≧w≦)】


    [喂,醒醒,你是成了複讀機嗎?]


    【複讀機......複讀機......(つw?)】


    [唧唧複唧唧,你還是死機吧!]


    【機......機......機......】


    黎木及時地屏蔽了它,洞室內重新回複了沉寂,黑暗中有一種千年的滄桑與腐敗。


    別看他還有時間跟0017插科打諢,實際他並不好受。


    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眉間微微蹙起,緊閉著雙眸,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曾經靈動的長睫無聲無息地蓋於眼瞼,如僵死的蝶翼。


    ......................................................


    ......................................................


    歲月悠悠,不知過了多久.


    低沉的腳步在空曠的空間中回蕩,沒有風,可是不知為何,這個巨大石室中唯一的火焰突然開始擺動,光芒漸漸強烈起來。


    黑暗處如幽冥,沉默而深不可測,不知道有多少惡魔妖靈,在那片黑暗中凝視著這片光亮中的人。


    "五年了,你還沒想清楚嗎?王,他們不是你的同族。瞧瞧他們是怎麽對你的,排斥,怨對,憎惡......這就是你喜歡的人界,那就是在你庇佑下,活下來的人族......你是魔族,我們才是同類,為什麽要拒絕,告訴我,為什麽你始終不肯麵對現實!"


    白衣修士臉色蒼白如雪,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睫毛幽黑,墨色的瞳仁裏有種空蕩蕩的寂靜。


    並未抬眼,纖長的眼睫輕輕覆蓋在眼瞼上方,看不出一絲喜怒:"我拒絕與否,有何分別?這五年來,即便我不同意,你們想做的,一件也沒有落下。我現在是劍靈,以後也隻是個劍靈,你們魔族的事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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