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之真偽,非若書畫之易於確定也。甲人之畫,而落乙人之款,即謂之為偽。瓷器則不焉,不能根據款字以為區別,且在以前之瓷器,多無款識。出自官窯者,固為真器,但出自他窯,而仿官窯者,苟冒書官器字樣,自屬為偽,若在作品上並無款識,是作者並未明示,此為官器,何得謂之為偽,即明器雖多落款,但仿古亦無款識。清代仿明各器,亦均按原件書字款識,在作者之意以為既係模仿,自應與原器盡同,不可掠古人之美,據為己有,是雖不實,係屬善意,亦何得謂之為偽。故瓷器之真偽不易確定,且瓷器之製造極難,既限於地址,複限於人工,非遍地皆可作也,非一人所能成也。盍一器之成,係分工合作,經數次過手,故造偽極為不易。本篇所述,專指造偽以欺世者,其他概不與焉。茲將通常之作偽方法,略述如次:


    瓷器作偽之方法,最普通者為假底,即將破碎名瓷有款字之底,換裝於新器之上,再用鐵鏽抹了底足之外,然後將鐵鏽烤幹,燙上川白蠟一層,則所接之痕跡,即不顯露矣。但隻限於瓶罐之類,盤碗等器即不能矣。且以康、雍、乾三朝及有款者為多,其他則無為之者。


    辨別瓷器之新舊,以火光之有無為第一著眼點,任何條件皆合於古瓷,隻火光大盛,其為新製,不問可知也。故從來作偽者,必以除卻火光為最要之手續。按火光即釉麵浮光。新瓷明亮異常,年代久遠,則溫潤似玉,一見即可分曉也。除卻火光之法,手弄盤磨亦可,但為功大慢,作偽者多不取也。最簡易之法,即先用漿砣,輕輕擦磨,更慮所磨之處,存有細痕,複用牛皮膠砣沾油磨之,使之平而潤,則與舊者無殊,若隻由火光上觀之,任何人亦不能辨別其真偽也。


    瓷佳而款文年代近者,每有將底釉及款全行磨去,改裝燒釉,並換年遠之款。如道嘉以後之款,改換康乾之款,惟此事甚難,非專長者不能為也。且底釉與其他必不同色,製成之後,必用汗手盤弄至數月之久,始可以欺世。


    明器多無款,且底無釉,遇青瓷之相同顏色者,每將款字及底釉磨去,以充明器。此事,蓋私藏禦器,為法律所不許,故設法磨去也。


    舊名器,偶有微璺,在不重要之處,每將破紋刷淨,將原釉磨去微許,然後上釉吹燒,如恰值花紋之處,則補救更易,惟此種匠人,今世不多,每每居奇,如遇珍奇之物,索價常在原物三分之一以上,故出此方法者甚少也。


    宋以前之一色器,因收藏之失宜,或埋藏之年久,每有磨傷或落釉之情形。作偽者,如無門市或售出,即無責任,每用彩畫欺人,購買者,隻貪便宜,不暇細視,定為所欺。比此較優者,即彩畫之後,敷漆一層,不遇熱水,永遠不知其為偽製也。


    名貴瓷器之缺損者,如爐欠耳足,瓶損口棱等,每以舊補舊,加以釉藥,用火燒成,與舊製無二,若用吹釉法補之,則補處更可無跡可尋。


    瓷器之式樣無定,如瓶之種類,即不可枚舉。作偽者,即利用此無定式以為之,如高瓶長頸者,設頸以上發生破壞之情形,則將項以上部分全磨去,而改為短頸之瓶,其口則以吹釉燒之,燒成之後,與原製無殊。設吹釉之不便,仍可磨成毛邊狀,以為原係有盍者。最低劣之作偽法,係用粘瓷藥粘之,如瓶罐之缺耳,佛像人物之缺手,最為常事。如係名器,定另用妙法,其普通之法,則用粘瓷藥粘貼之,如不用力攝拿,則不易發現其為粘合也。


    宋器有銅鈴品者,作偽者,每將今器邊口有傷者磨平,另以銅圈鑲之,以充古器。名器損傷,多用斯法。遇有鑲邊器,務宜慎擇為要。


    雍正以前,素瓷最多。作偽者,每將素瓷補彩色小件者,繪以花鳥。盤碗則多繪以過枝花卉,並用紫墨淡赭及不甚習見之彩料繪畫,使人無從對證。且西人不重白地,數十年來,作偽者遇有白地佳瓷,必添繪彩畫,以售西人。且作畫均妙其精者,絕不易辨也。此種作偽,行話謂之真坯假彩。意謂瓷真而彩假也。其實,如果繪畫果佳,則與真者無殊,不得以偽為而忽視之也。


    瓷器之偽製方法較書畫為少,蓋瓷器真偽之分不在款識,不在形式,不在名稱,而在實質。其實質之佳者,雖偽亦可貴。否則,雖真亦不值錢。作偽者,並無獲厚利之可能,故均不努力為之,此所以偽製之事並不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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