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厭怒火衝天,眼中帶著不加掩飾如火般熾熱的殺意。


    “去死!”蕭厭不惜耗費真元在手中凝聚著雷霆。


    此式雷決乃天機門內弟子必修的一門道法:掌心雷。雖不是什麽高深妙法,但貴在凝聚雷霆簡單,傷害隨著真元投入的增加而變大,蕭厭此時手中雷霆若是打在功力稍差的修真者身上,隻恐化作了一縷亡魂。


    那魔道之人應雷而倒,魔氣衝天而起,化成了一個猙獰的黑色影子,站在樹下,兩朵灰蒙蒙的鬼火盯著蕭厭。


    “你打的我好疼啊,很久沒有見到這樣子的雷決了,看來你的身份應該不是通天劍仙的那些徒子徒孫才對。”那鬼影開口,祭出一口飛劍,血色魔焰,電掣飛來,蕭厭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方才那道雷決已經消耗了太多真元,這道飛劍自是不敢硬接,足下一點,古樹枝幹瞬間化為烏有,那飛劍擊中樹木後沒有停些,斜下裏拐了個彎,往蕭厭後心裏刺去,這鬼影對飛劍的操控頗為得心應手。


    沒辦法,蕭厭手中結印,被後撐開一個光罩,將飛劍攔住,蕭厭胸中股蕩,一口真元吐出。


    “止!”


    這道真言,是蕭厭為渡天劫去往那一佛宗向佛子求來的,隻能用一次,真言一出,同境之下聞者三息之間不能動,若是妖魔聽了,魔氣便會自焚,那鬼影聽此真言,果真魔火燃起。蕭厭喘了口氣,將所有玄丹一口吞下,卻不吸收,將玄丹所蘊之能化作一道精虹,朝鬼影殺去,那鬼影看出了這道精虹的威力,幾次變化著魔功。蕭厭眼前倏地一變,那鬼影散作一蓬血花,四散飛去。


    蕭厭警覺著,自己卻沒有多餘的真元去追了,盤腿坐下,吐納著月華,生息著體內的真元。


    “起陣!”


    蕭厭大驚,此處竟還有旁人,連忙掠起藍煙兒往陣外飛去,躲在一處山石嶙峋後,觀察著情況。


    “賊子好膽,竟敢窺伺我通天劍派。”林中走出一人,身著不知什麽材質的道服,看上去頗為不俗,手中四張靈符連點,飛入高空,道道青芒自指間旋搖而出控製著靈符迅速遁入四角,刹那之間,地上湧現白、藍、紅、黃四道光色,狀類蓮盤,照著那白虎青龍玄武朱雀的方位延展而出,地麵上蕩漾著靈光。


    “這是四象斷靈陣,能夠截斷天地靈氣,防用遁術,此番這魔修便無處可逃了。”蕭厭暗暗讚許,”這兩儀劍派底蘊倒是不小,竟還有那上古符宗傳承。”


    那鬼影在陣內無處遁形,方前又與蕭厭鏖鬥,身俱重傷,再想迎敵已不可能,朝獰視了一眼,怒吼一聲,紅光一閃,便要與那控陣之人同歸於盡,這人忽然雙臂一振,滿壇飛出,又擲出千百麵妖幡,所到之處,魔煙浮動,頗為駭人。


    持符之人也不忙亂,道:“強弩之末,還敢與我一拚,那便成全了你。”


    符召一舉,蓮盤怒放,四象真火焚起,那黑煙遇之則散,未過多久,鬼影便淒厲的叫了起來。那人麵色冷峻,絲毫不受影響,眼睜睜地看著那鬼影被焚至湮滅。


    “這些妖邪之徒,不知聽何人所傳,知道了南道子在煉那羽化丹,想要來奪,搞得我們這些守山弟子人心惶惶,既怕出了什麽錯,又怕跟著把命也丟了。”這人喃喃,卻又向著山裏施了施禮,大聲道:“不知哪位同道路過,將這妖邪打至重傷,通天劍派紫旭謝過。若是不方便現身的話,那便告辭了。”


    蕭厭聽著,壓住了上前一敘的想法,也不出聲,就靜靜地待那紫旭自己離開,蕭厭將藍煙兒放到地上,又取出一件衣服將露出的春光蓋住,真元探入,便知她此刻已陷入法術反噬之中,蕭厭連連搖頭,心道:“隻能先將她經脈理順,再想辦法煉出回明丹服下,等她清醒之後再去問她原委。”


    蕭厭當下又取另一條山路,折回丹堂,與那執事弟子要了一間空閑的丹室,那弟子見蕭厭帶著一女子來,朝蕭厭笑道:“丹室靜極,有地火暖著,何況室壁又有回音之效,師弟真是個妙人。”


    蕭厭啞然,沒料到會引起這樣的誤會,這才開口:“這是我朋友,煉功時出了岔子,請給我一爐回明丹的材料,稍後以餘丹抵還。”


    “原來如此,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師弟原諒。”這弟子態度立改,見是救人,也不猶豫便給蕭厭找齊十三味藥材,再引蕭厭到丹室之中。


    蕭厭道了聲謝,將藍煙兒放到給煉丹師休憩的榻上,將門關緊,又上了一道禁製。藍煙兒身上半蓋半裹著蕭厭的常服,色作淡青,上半身隻雙肩、前胸和手臂露出在外,一手微搭胸前,另一手臂懶洋洋托著香腮,蕭厭看的有些呆了,連忙回過神來,為她將衣服蓋好。


    生起地火,蕭厭盤膝坐下,心想回明丹雖然品級不高,所需藥材也十分常見,但蕭厭從未煉過,比起合丹,煉丹當然難上許多。自己也不急,倒不如讀一讀那《四鳴丹書》。


    翻開丹書:“上古丹宗布傳丹道,丹道分四境,曰天地玄黃,每級分九品。而學習煉丹術,必須通曉辨藥、控火、取髓、煉藥,合丹,辨藥之理,已於書中顯明,而控火之術則要時常煉之,凡常煉丹,通用地火,這兩儀山下蘊有兩儀秘火,通過陣法,將部分秘火引入丹室,兩儀玄火性溫,不易暴躁,是煉丹的上佳之物。至於取髓、煉藥、合丹之理,更在實踐之中。我南道子不才,一生追求《太乙玄元丹決》,將我平生所感,命之曰四鳴。”


    ……


    “這南道子倒頗有本事,這四鳴丹書雖脫胎於太乙玄元丹決,卻蘊有他南道子自己的丹道。”蕭厭合上最後一麵,心中了悟,便不再停歇,趁熱打鐵。


    蕭厭雙手幾乎沒有停頓,十三味藥材在真元的控製之下,在空中列成相生互助的陣式,


    要麽揉捏成汁,要麽化作粉末,取出藥材中的精髓,落入丹爐之中。


    掐燃一柱香,蕭厭聚精會神的盯著地火,丹爐肉眼可見的變紅,藥香慢慢從爐頂溢出,蕭厭見此浪費了未免太可惜,引導那藥香朝藍煙兒鼻下飄去。


    一炷香滅,丹爐通體一震動,蕭厭大喜,揭開爐蓋,六枚圓滾滾的回明丹安安靜靜的躺在爐內,連忙拾起,灌入瓷瓶之中,留下一枚,喂藍煙兒吃下,自己再用真元化開藥力,又檢查了藍煙兒的傷,想著應是無虞。


    推算著等到藥力生效應該還有兩三個時辰,蕭厭推開門去,將煉好的丹藥遞給那值夜弟子。


    “師弟真是好本事,這才沒過三個時辰,便已煉出成丹。”那人誇讚到。


    “回明丹而已,算不得什麽本事。”蕭厭擺了擺手。


    “師弟交還五枚回明丹,回明丹雖是二品丹藥,但是需求的人不多,抵去藥材原料的價錢,能換二百宗門貢獻,是寄存還是換成兩儀玄丹?”那人道。


    “怎麽個換法?”蕭厭問。


    “若是同宗門換的話,是一貢獻點換一玄丹,若是與同門弟子換的話,那就要看開的價了,但總歸是差不了幾離的。”執夜弟子解釋道。


    “那先寄存著吧。”蕭厭告訴他。


    趁夜,蕭厭走到崖旁一處僻靜地,看了好一會,周圍無人,自然也不會有人發覺他在此處,靜靜地站著,崖邊的風吹開了他的鬢發,他看著山下的巨鹿城,燈火如星,樓台明滅。


    “太弱了,就這樣一個連護體魔罡都沒有修出的魔崽子,自己都沒有把握解決掉,而且還是在先發製人的情況下。”蕭厭對自己的現狀很不滿意,特別是自己的攻殺手段,太過於匱乏,原本在自己修為高的時候從沒覺得過,但自從飛升之後,到遇到眼前的魔修,暴露了很大的問題。


    天機門內俱有攻殺能力的仙法並不缺失,但蕭厭都不喜,他修的是靜心誠意,以道法天,走的是天然之途,至於鬥天逆途,蕭厭從不沾染,於是今天蕭厭便沒有辦法將那魔修擊斃。


    蕭厭不知坐了多久,寒星閃爍,臉上陰晴不定,回憶起天機門舊事,那時剛修出了本命真元,天機老人知道後很是欣喜,對自己說:“厭兒,你願不願意和為師修行自然仙途。”


    蕭厭彼時並不明白師傅所言,便問:“什麽是自然仙途?”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


    “道性自然,無所法也,即以自己為法,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風無人扇而自動,水無人推而自流,草木無人種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


    “這就是自然仙途,不爭,不奪,抱缺守一,自等天機降臨,渡過仙劫,便可羽化登天。”


    師傅撫了撫蕭厭的頭,說:“我傳你此門,不再入第三人耳。”


    蕭厭跪下磕了幾個響頭,便開始了兩百年的苦修。


    “師傅,你說的真的對嗎?”蕭厭沉下心來問,”天地賭一擲,未可忘鬥爭。那日靈台仙境裏,我見著了,可不是仙境桃源,登仙往上,卻為他魔邪作奴仆,這怎是道性自然?”


    蕭厭忽然心動,他站起身來,指著九天白月,月影似也在望著蕭厭,看著這千百年不變的月,心中突然覺得又熟悉又陌生,心中不禁又回憶起天機老人將蕭厭帶在身邊,一遍又一遍的對他講道,不知不覺兩行眼淚順著月光落下草地。


    “師傅。”


    “我忘了。”


    蕭厭雙膝撞地,頓叩九聲,抬起頭來,蕭厭眼眸中鋒芒顯露,幹言萬語盡在其中,高月偏冷,卻不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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