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到安全的位置,離得太近有風險。”韓遂見夕霜緊張之下,已經撲在小珍身邊,萬一小珍張口就咬下去,誰也來不及出手救人。


    “她看起來已經好多了。”夕霜指著小珍,才看清楚她懷中抱著的是一塊靈牌,不用問也能猜到是她親爹尉遲酒的靈牌。


    藍昂在旁邊不服氣地挑釁道:“這樣的怪物要是不及時鏟除,留下來後患無窮。你們到底還在猶疑什麽!”


    夕霜不肯離開,真想讓這個姓藍的看看,秦雲行為了讓小珍做一個普通人,付出了多少努力。不能因為秦雲行意外過世,把她這些年的心血全部抹殺了。


    “她要變好的,她在努力。”夕霜沒覺得小珍有多可怕,和那種披著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相比,她的每一分掙紮都是努力。


    韓遂的眉毛動了動,小珍似乎知道祠堂之地是她的救命源泉,即便沒有任何的提示,憑著本能會往這邊跑。加上她懷中抱著的靈牌,韓遂感覺祠堂裏的秘密可真不少,這些秘密都是救人於水火之中,他一點不想去挖掘出來。


    還真被夕霜給說中了,小珍的眼眸中血絲漸漸褪去,恢複黑白分明的顏色,看人的時候也變得安靜平和。等她眼珠子轉了轉,定格在夕霜身上的時候,應該是認出她。剛才生猛著張牙舞爪要咬人的小珍又恢複成在秦雲行身邊那個怯生生的樣子,反而是夕霜踏前一步不主動招呼道:“小珍,你認得我嗎?”


    “認得,你是那個鏡師。在甘家的時候,主母就很喜歡你,少主也很喜歡你。”小珍好像有些不能控製自己的舌頭,說起話來的音調有些怪怪的。


    夕霜一臉的驚喜,能夠開口說話,能夠這樣清晰的思維,還真的是變回來了。


    藍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親眼看到小珍剛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既竟沒有人動用靈力輔助治療,也沒有吃什麽靈丹妙藥,居然還能恢複成普通人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認得我就好,你剛才差點把自己給丟了,你知不知道!”夕霜見小珍還是緊緊地抱著令牌,她看不清上麵的字,試探著問道,“這是你爹的嗎?你找到他了嗎。”


    小珍猶疑地看了一眼韓遂:“我剛才沒有傷過人吧,主母說過不能傷人,否則前功盡棄。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我不能,我不能讓她的心血白費。”


    “你沒有傷人,你隻是有些失控。”韓遂對著她伸出手,示意她把靈牌交給自己。小珍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雙眼警惕地看著他。韓遂沉聲問道:“怎麽?你不相信我嗎?”


    “這是我爹的,我不能給你,我才能夠保管好它。”小珍找了個最蹩腳的借口,“我要把它帶回家去。”


    “可是你的家,並不適合擺放這個。”夕霜走到韓遂的身邊,與他肩並肩的姿勢,“你爹的靈牌,放在祠堂裏才是最好的,能夠讓他安息,你把它放回去。”


    小珍明顯對夕霜的防備心要低得多,也更願意和她說話:“不!我要帶著它。帶著它,我安心。”


    夕霜和韓遂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尉遲酒的靈牌有特殊的功效,隻是他們誰也不會異變,所以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可你總不能一直抱著它,走到哪裏都會被別人過多重視的,而且靈牌放在祠堂才是最合適的,除非是它對你有特別的作用。”夕霜毫無遮掩地問道,盡管旁邊還有其他人,可這時候暫時是顧不得了,讓小珍完全恢複常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藍氏兄弟在這個時候是打不走罵不跑的狀態。這麽罕見的場景,誰不想聽聽其中到底是什麽源頭,還有小珍的體質如此特殊,也是頭一回見。這忽人忽鬼的樣子到底又是怎麽變成的?


    小珍聽到自己沒有傷害過人,偷偷地鬆口氣,肩膀塌下來,好像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走了:“我還能跟你們走嗎?我還可以和你們在一起嗎?”


    夕霜點點頭,並不要求她把臨牌交出來,這時候穩住小珍的心態才是最重要的:“我們要回甘家,你也一起去。謝安在也在那裏,有些話你可以同他說。還有殺害謝家主母的凶手必須要找到!”


    小珍聽到凶手兩個字的時候,目光中一下子要燒起來一樣:“主母遇害的時候我在旁邊,雖然我以為那是少主,可你告訴我不是的,我又有信心了。少主一定會為主母報仇,哪怕是赴湯蹈火我都願意一起去的。”


    韓遂瞥了一眼在旁邊聽壁角的兩人,出聲警示道:“兩位,今天的事與你們沒有絲毫的關係,也請你們不要把聽到的說出去,把看到的說出去。天秀鎮變得那麽古怪,我不想有些傳聞從這裏傳到離馭圃,變成一種麻煩。”


    藍夜已經確定韓遂是難得一見的高手,當然不敢得罪他,低聲說了幾句客氣話,要是以後有可以相助的地方,盡管來找他們兄弟倆,他們還會繼續住在天秀鎮,說完拖著藍昂匆匆離開了。


    這人倒是識趣,可他們已經恢複了功力,為什麽還要待在天秀鎮?外頭山高水遠,哪裏不比這個犄角旮旯要好得多,夕霜看著兩人的背影有些不明白,以為他們變得強大後很快會離開,結果天秀鎮的人還是天秀鎮的。


    “他們能去哪裏,哪裏也去不得。你記得你娘親說過的話嗎,讓你待在天秀鎮不能離得太遠,當時你去還確山的路上出現了什麽問題?要不是我在你身邊,你在半途就死了。”這是韓遂第1一次提起這個問題,“你體內的封印我是替你解開了,可他們誰又能保證沒有封印呢?”


    夕霜張大了嘴,韓遂的意思是說所有住在天秀鎮的人身上都有封印,加上天秀鎮自然而形成的保護罩,這些人應該庸庸碌碌的一生,蝸居在此也不願意再走出半步。其實還是為了保密,他們當初聚集在這裏的理由又是什麽?至少她們母女的理由很清楚,因為在甘家沒有容身之地,隨即被驅逐出了離馭圃。


    不,這是娘親告訴她的。夕霜從小的世界中隻有娘親,她記得很清楚這每一句話,都是娘親親口和她說的。可後來甘望梅說的是另一番光景,說當時的情形並非她記得的那樣。但那時候年紀小,加上生了一場病,她有些事完全想不起來了。謝安在似乎說過同樣的話。在他的富貴長命鏡形成之前也生了一場病,所以中間有一段記憶丟失了。


    這是巧合嗎?這難道都是巧合嗎!


    小珍聽到夕霜認可,可以帶她與謝安在重聚,臉上歡喜。可她依然沒有辦法控製住表情,讓那個笑容看起來格外的詭異。夕霜沒有替她過多解釋,也沒有說她變成那副鬼樣子是什麽情況。任憑是誰清醒過來,肯定也不願意聽到這種細節的描述,更何況小珍根本是身不由己,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不能責怪她。


    “抱著你爹的靈牌,你會不會好些?”夕霜很認真地問道。


    “會!我爹會庇佑我,他應該早知道我會有這一天。是主母讓這一天推遲了這麽多年,否則早就該爆發了。”小珍清醒過來以後,似乎比他們剛找到她的時候要冷靜地多,這才像尉遲酒和茹娘的孩子。想到茹娘在甘家蟄伏這麽多年,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夕霜不由心生佩服之意。


    “你們要帶我走,沒有想過我還會異變吧。”小珍越是聽不到夕霜的質疑,心裏越是沒有底,怎麽會,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明知道她會隨時變成殺人的利器,卻毫不在意。


    真的,夕霜和韓遂的眼裏沒有看到一點的防備,難道說藝高人膽大,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嗎


    可她還知道夕霜的靈力很稀疏平常,要不是鏡師加持根本不堪一擊。又或者夕霜的內心格外強大,所以在得知真相以後,並沒有對她另眼相看,還是像主母一樣,把她當成一個普通人對待。


    既然本家住不下去,那麽去親戚家住住也是行的,至少少主在那裏,這就是夕霜幾句話給她的感覺,暖心又充滿了希望。


    “先回我的鋪子去,那裏還有人等我完工,這是我開鋪子的宗旨,不能讓任何一個客人失望。”夕霜主動朝著小珍伸出手。


    小珍對著她那隻纖細白皙的手左看右看,但沒有敢把自己的手給伸出來:“我不是害怕你,我隻是覺得我的手抱著靈牌,再來拉你的手有些不妥。畢竟那是我爹,我不忌諱的。”


    夕霜假裝聽不出她死鴨子嘴硬的套路:“那你要跟緊啊,回到鋪子有段路,你對天秀鎮可沒我那麽熟悉。”


    小珍被她的話說得笑起來,低著頭道:“我離開的天秀鎮已經幾十年了,莫說以前根本沒有出門的機會。就算是出門,過了這麽久,這裏總是有些變化的。我哪裏認得路,隻管跟著你們走。”


    三人回到清霜鏡鋪,朱雀一下子撲過來尖叫道:“阿霜,阿霜你終於回來了,你們沒事吧,都沒事吧!”


    而小圓第一眼看到的是恢複正常的小珍,目光下落再看她懷中抱著的靈牌。不知夕霜用了什麽申通,還是這個韓遂當真厲害,他以為小珍跑出去要不害人,要不被韓遂直接消除。沒想到他們帶著最好的結局回來,而夕霜對小珍的異變隻字不提。


    朱雀的性格大大咧咧,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反而指著爐火的位置道告訴夕霜,姓周的兩個人都快急壞了,弟弟的本命鏡已經修補完工,能夠平複他的靈力。他說經過夕霜的製鏡手法,他的本命鏡自帶一點恢複靈力的加持,雖然很弱,總比沒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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