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走他們兩個可是盡職,站在外邊一動不動,生怕還有離馭圃的人來不分青紅皂白的鬧事兒,可真還沒有人來了。”朱雀又拉著夕霜的手,指外麵給她看,“你們從另一邊回來,沒見著他們。”


    夕霜明白,目前除了謝家暫時不會有其他離馭圃的人過來。天秀鎮的動蕩這麽大,要不是謝懷宇那個一股衝勁,做事不動腦子的人,其他人誰要動一動,勢必會想過後果。天秀鎮早就不是原來的天秀鎮,夕霜感到異常的陌生,好似這是她無意中路過的一個地方,而不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姐姐把她留在這裏恐怕不太妥當。”小圓的話沒有錯,周伯周仲本來沒有對小珍產生懷疑,現在也算是親眼見到她變異的過程。一見三人回來,看著在夕霜修補本命鏡的緣分上沒有直接把小珍除去。等屋中的人話說得差不多,周伯先進來請夕霜到角落說話。


    夕霜大致能猜到他會說什麽,果然周伯一開口就是這樣的怪物不能留。不要看其暫時是恢複了,一來應該是神誌暫時恢複清晰,二來這裏比怪物靈力修為高的人太多,自我保護的本能選擇變成普通人才能免於傷害,這是最強的偽裝。他一臉誠懇道:“鏡師千萬不要被她給迷惑了。”


    和敵我不明的藍氏兄弟相比,夕霜對始終彬彬有禮的周伯周仲很有好感,也知道他說這話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開的口。不管她對小珍存著怎麽護短的心思,小珍的本質擺在那裏,對其他人的確是一種致命的威脅。


    別說是其他人,夕霜知道自己都經不起小珍暴起的攻擊,要不是韓遂始終護著,小珍怕是剛才變異的時候已經對她下了狠手。她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轉頭又像沒事人了。


    也難怪小珍患得患失,可夕霜一路從發現茹娘的真實身份開始,到秦雲行遇襲身亡,見證了小珍悲劇的過程,她對這個人始終恨不起來才是真的。


    “你放心,我不會把她留在天秀鎮。等兩位的本命鏡修複完全,我們就回離馭圃去。在那裏或許有可以讓她恢複的法子。”夕霜伸出手,周伯見說不動他她,輕輕歎口氣,把本命鏡取出交予她手。


    夕霜衝著他點點頭,周伯立刻回到店鋪外繼續守護。而朱雀已經緊緊跟在夕霜身後,抿著嘴角一言不發。熔爐打開,本命鏡放入,夕霜頓時把這些不可避免又無法解決的問題全部拋在腦後。


    對於她來說,製鏡是一種本能,隻要打開熔爐,隻要開始製鏡,其他的全部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她的眼睛裏隻有爐火和本命鏡,再無其他。


    小珍從來沒有見過鏡師,更沒有見過入爐的操作,睜大眼睛站在旁邊一臉好奇的樣子。可是小圓很快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又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憑什麽這樣的怪物也能得到姐姐的憐惜,怪物怎麽能夠留在姐姐身邊,萬一再次失控,誰來保證姐姐的安全?


    小圓正要出手,趁著夕霜不注意解決掉小珍,怎麽看這人怎麽不順眼。即便姐姐責怪他也顧不得這許多,否則爐火一關,他再沒有機會。


    小珍對誰都沒有防備,本能告訴他,眼前這個少年很不喜歡自己。哪怕在謝家,她也習慣除了主母和少主,其他見過她的人要不就有多遠躲多遠,要不就是閑言碎。就連謝家家家主,每次見她也是一臉的嫌棄。所以她反而鼓起勇氣衝著小圓擠出一個笑容,小圓的鏡勢攻擊撲麵而小珍壓根不知道躲開。


    韓遂及時出手擋下了小圓的致命一擊,要不是店鋪地方小,一旦開打動靜太大,當場就該教訓教訓這孩子。小圓秉著什麽心思,韓遂再清楚不過,然而已經決定出手相救又怎麽能夠直接毀滅。


    更何況小珍還是一連串怪事的本源所在,否則謝懷宇又何苦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弟子,前赴後繼地趕到天秀鎮,就為了把小珍搶回去?搶一個隨時會成為隱患而且戰鬥力並不算高的小珍,固然護院陣法缺她不可,可韓遂更願意相信謝家的秘密維係在小珍身上。


    謝安在始終不說,不表示他不知情,除了對待夕霜,他心存戒備。在這個人心搖曳的狀況下也是理所當然的。韓遂有種感覺讓小珍見到謝安在,有些答案自然會浮出水麵。


    小圓沒想到韓遂會阻止他除去小珍,這個人意外出現,留在了姐姐身邊。也就是從這個人的登場,把他們本來平靜的生活全部被打亂了。


    天秀鎮變成眼下這樣的狀況,應該也是韓遂出現的連鎖反應。如果沒有他,姐姐怎麽會離開天秀鎮去離馭圃的甘家,如果沒有他,怎麽會吸引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出現在姐姐麵前,讓她應接不暇,焦頭爛額。


    韓遂接下一招後,發現小圓並沒有收手的意思,而是把攻勢直接衝著他而來。這孩子和朱雀不同,以前身體羸弱,需要夕霜製鏡賺下的大部分靈石花銷在他身上,一直到答應邱長吉為邱家老四修補本命鏡,也是因為他。眼下小圓的身體是好了,靈力大增,實力遠遠在夕霜身上。可他的舉止讓韓遂看不明白,這是不但想要除去小珍,連韓遂也不放過了。


    小珍雖然對韓遂有些畏懼,這個時候也能看清楚這人是要保護自己的。她不知那個陌生的少年為什麽會對自己出手,但她隱約有些明白,所以緊緊抱住懷中的靈牌,仿佛隻有抱住了這個,才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她乖巧地躲在了韓遂的身後,不敢去看兩人交手的場麵。


    小圓今非昔比,天秀鎮結界的打破對他來說改變太大。他以為自己全力以赴的攻勢至少能夠逼退韓遂,沒想到鏡勢奪目的光芒在距離韓遂還有一尺多遙的時候,突然黯淡無光,仿佛被無形的屏障給打斷,讓他有力無處發,隻能眼睜睜看著韓遂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麽心態要對我出手,怪我多事嗎?還是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真實實力。”韓遂一句話音未落,身形化成虛影,直接到了小圓麵前。小圓驚慌失措地看著這個幾乎貼身上來的高手,心口一陣亂跳。他的臨場對戰經驗實在不夠豐富,這個時候不知是該繼續攻擊還是後退逃命,整個身體是僵硬的。他知道韓遂已經把自己納入了攻擊的範圍之內,隻要對方一動手,自己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小圓第一個反應就是心有不甘。明明變強了,在這個人麵前卻與過去的自己毫無差別。韓遂的手搭住他的肩膀,小圓再沒有抵抗之力,被他幾乎拖拉著出了清爽鏡鋪。


    門口周家兄弟齊刷刷轉頭看著他們,周伯很清楚這是鏡師的家務事,他們不過是客人,不方便插手。隻是很詫異,這位高手始終一臉溫和,這時候的煞氣打開,連他都有些不寒而栗,更何況是小圓這個半大的孩子。


    “前輩出什麽事了,難道他是內奸,潛伏在這裏要加害鏡師!”這是周仲能想到最大的可能,這個少年始終在鏡鋪中做事。他們過來求鏡師出手的時候,也是小圓接待他們始,終客客氣氣,沒有任何的不妥。這個時候卻被打壓到連抬頭的機會都沒有,除了內奸的身份暴露,以他的腦子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韓遂冷聲道:“一個小小的鏡鋪還不值得藏一個內奸。”


    周家兄弟麵麵相覷,不敢多問,下意識地退向更遠的位置,讓出空間給韓遂和小圓來解決相互的問題。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襲擊我?”韓遂手掌始終壓製著小圓的肩膀,讓他隻能仰頭說話,還必須忍受著全身的劇痛。小圓瞪圓眼睛方才意識到韓遂的實力遠遠非他所能想象。韓遂再次發問:“說話,我給你機會。”


    “沒有你的話,我們在天秀鎮好好的,我和朱雀還有姐姐好好地過一輩子。”小圓咬牙切齒道,“她不該回離馭圃,不該回甘家,那裏根本容不下她!”


    韓遂一笑突然一抽手,小圓站不住踉蹌著直接坐在了地上,高高揚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知他到底在笑什麽。


    “是誰,告訴你甘家容不下她。甘家的弟子譜中有她的名字,夕霜始終未曾脫離過甘家。甘家家主甚至認定她是下一任家主繼承人,隻眼巴巴地等著她回歸。在天秀鎮在這個地方,才會耽誤她的一生。”韓遂向前踏一步,小圓下意識雙手撐在背後,想要往後躲開,生怕他再次動手,卻見韓遂把手伸到他的麵前,示意要拉他起身。


    小圓眨眨眼第一時間沒有敢把手伸出去,在韓遂強大的氣勢壓製麵前,他承認自己膽怯了。韓遂始終把手伸在那兒,不偏不倚,似乎在留給他考慮的機會。小圓咬了咬牙,終究是把手伸出去了。


    韓遂把人一把拉扯起來,俯視著他發白的臉孔道:“夕霜離開天秀鎮的時候,把鏡鋪交在你手中,她認定的是你,而不是朱雀。你應該知道他有多信任你,可是朱雀在發生變故後,隻身前往荔離馭圃找她求助,你又該知道她對你有多失望。”


    說完這句話,韓遂鬆開手,大步走向鏡鋪。小珍探頭探腦在門口張望見他無恙歸來,露出欣喜的笑容。韓遂拍了拍她的頭頂,秦雲行不會失望的,我們也不會讓她失望。


    “你是不是認識我爹?”小珍低頭看懷中的靈牌,再抬頭看向韓遂,“你認識他,而且知道他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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