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層防護圈的甘家弟子,同樣委頓在地,全身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傷痕,氣息也算平穩。帶走蘇盞茶的人沒有害人之意,修為卻那麽高深莫測,除了韓遂,夕霜想不出還有什麽人。


    怎麽會這樣!甘望梅逐一檢查了甘家弟子的傷勢,一雙手忍不住在發抖:“你剛才明明答應我說,韓遂不會離開,他不會為了鏡川之心的秘密離開。可現在他非但拋棄了甘家,還帶走了蘇盞茶,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夥的吧!”


    夕霜難得張口結舌,韓遂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真的一點也想不出原因,她以為,韓遂和她早就心意相通。無論是哪個人,要做出什麽決定的,沒有及時說出口,對方也會心領神會。韓遂的這一步棋走得讓她暈頭轉向,特別是確定蘇盞茶也被帶走的瞬間,夕霜甚至要相信甘望梅剛才說的那句話,一開始他們兩個人就是同夥,他們兩個真是一條心。


    不!不!不!夕霜一連串的否認,韓遂不是這樣的人,韓遂不會騙她。韓遂帶著蘇盞茶離開,應該另有原因,他們去了天秀鎮,他們一定也是去了天秀鎮。


    謝安在走到夕霜的麵前,擔憂地看著她,這種出乎意料的轉變,對夕霜的影響實在太大,他生怕夕霜心裏會承受不住,連聲安慰道:“韓前輩肯定是發現了重要的線索,而且需要帶走蘇盞茶,時間緊迫,來不及做出任何的解釋,我們應該相信他。”


    夕霜低頭笑了笑道:“這話是我剛才自己安慰自己的,他如果和我一起來見蘇盞茶絕對比他放倒這二十多名甘家弟子要爽快利落得多。很明顯他是不想讓我參與,不想讓我知道,絕對不是時間上來不及。”


    “你不能這樣想,你們風風雨雨一路走過來,他救了你這麽多次,救了我們這麽多次。我們不能懷疑他,我們要選擇相信他。”謝安在越說越著急,上去一把握住了夕霜的手腕,“我們要相信他,你更要相信他。”


    夕霜深吸一口氣,道理她都懂,可真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又覺得難以接受。哪怕是再凶險,韓遂也不應該瞞著她,選擇和蘇盞茶一起麵對。縱是以後贏了這一場仗,她心裏也有一個無法彌補的洞,隱隱刺痛。可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更不是隨意吃醋的時。


    “我沒有不信任他,我隻是想不出來,他發現了什麽線索,這樣著急離開。”夕霜把手輕輕抽離出來,“既然你已經確定了你爹的位置,我們再去一次天秀鎮。”


    “隻有我們兩個嗎?”謝安在不是貪生怕死,可他太清楚雙方實力的懸殊、失去了韓遂的加入,即便是找到了謝懷宇的下落,他們又拿什麽去與之抗衡?放眼望去,整個甘家可以拿得出手的,也隻有甘望梅。可甘家需要有人坐鎮,萬一那邊出了意外,有人故意要用調虎離山之計,引開甘望梅從身後繞圈子攻擊甘家的話,換來的隻有兩敗俱傷。所以,甘望梅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


    “你是不是也覺得韓遂不在,我們不可能贏。”夕霜已經拿定了主意,絕對不會回頭,“你別忘了,韓遂雖然沒有和我們在一起,可他多半也是去了天秀鎮。既然他人在天秀鎮,萬一我們遇上麻煩,他應該會出手相助。所以,不必擔心,更何況,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沒有那麽差。有些時候,不是用武力值來衡量輸贏的。天秀鎮這個地方,早就不是能夠用常態來衡量的,不走出這一步,又怎麽會知道輸贏成敗。”


    甘望梅一聽夕霜要帶著謝安在去阻止謝懷宇的計劃,內心各種矛盾,可她麵對到夕霜堅定的眼神,明白無論同不同意,這個孩子隻會遵從自己的心意。與其說些無用的勸告,不如給他們一些加持:“把你的本命鏡拿出來!”


    夕霜不願意承認,韓遂不在會讓她心裏沒有底,更加相信韓遂是選擇去做了更重要的事情。聽從甘望梅所說的,她取出日月花枝鏡,又有些警惕地看著對方。甘望梅完全忽視了她的反應,祭出自己的本命鏡,雙鏡同時現身,旁邊的謝安在分明大吃一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個修靈者擁有兩麵本命鏡,而且相輔相成,沒有任何的排斥。


    原來,這就是甘家這些年能夠掌控離馭圃的秘密,也是甘望梅的實力能夠遠超四大家族家主的秘密。這個時候,他突然窺視到了這樣的秘密,反而有種心安。


    甘望梅的表情很痛苦,竹鏡被她強行撕離開控製範圍。她一鬆手,夕霜眼睜睜看著竹鏡慢慢依附到了自己的日月花枝鏡邊,並且繞著日月花枝鏡緩緩地轉動起來。這是她以前無法想象的,甘望梅是怎麽做到的!這已經屬於自己的本命鏡難道還能借於別人?


    “這不是我的本命鏡,我不要。”夕霜一口拒絕了。


    甘望梅苦笑了一下,剛才那種活生生剝離的痛楚,讓她有些暈眩。可她能夠為夕霜做的也隻有這一點了:“這不是別人的,這是你娘親的本命鏡。不管你以前是不是知道,我現在把它給你,讓你帶著它一起。無論遇到什麽凶險,我希望它能對你有所幫助。”


    夕霜在甘望梅的眼裏沒有看到一絲的愧疚和不安,反而是一種長輩的照拂。她突然覺得娘親的本命鏡應該不是甘望梅強取豪奪去的,或許裏麵還有另外一個故事,隻是不適合現在說出來。這個時候一定要追根溯源,完全沒有必要。她收起了兩塊本命鏡,同樣沒有絲毫的排斥。


    甘望梅露出一點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娘親不會拒絕你的。”


    “還能還給你嗎?”夕霜出聲問道,“要是一切順利,完成了任務回來,還能還給你嗎?”


    甘望梅的笑意到了眼角,這孩子就是嘴硬,其實是關心她的:“要是完成任務,給你還是給我,已經不重要了。小霜,你應該知道,無論成敗,結果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甘家主隻會是你的,隻等你回來。”


    夕霜義無反顧地離開了甘家,謝安在考慮到她的情緒,沒有主動出聲問東問西,生怕引起她內心的波折。直到夕霜主動開口道:“你知道我和甘家家主一直心有嫌隙,這些年來,我在天秀鎮,最恨的人就是她。也沒有想到,最終,我和她聯手了。”


    “你為什麽要恨她?是不是中間還有什麽誤會?”謝安在因為秦雲行的緣故,倒是和甘望梅常來常往,從不覺得這人有哪裏不對。娘親在自己麵前說過多次,甘家家主雖然脾氣不太好,可性格剛正不阿,為了家族盡心盡力,是難得一見的好家主,“是因為當時,你和你娘親離開了甘家,所以你才會恨她嗎?”


    “我一直以為是她害死了我娘親,所以心存懷恨,總想著有一天等我本事大了,就回來報仇。可等我回來了發現事情不是這樣的,中間有太多的曲折,是非說不清誰對誰錯。我依然沒有釋懷,可我不再恨她。”夕霜說完直接遁形,不知是不是兩塊本命鏡在身體裏的緣故,她覺得腳步更加輕盈,遁形的速度也越發順暢。


    謝安在跟得很緊,兩人瞬間就到了天秀鎮的鎮口。夕霜沒有著急,一頭衝進去,本來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如今變得陌生,還讓她上次吃了個大虧。要是冒冒失失的地衝進去,她不知道會不會又陷入另外一個迷局。不是每次都那麽好運氣,可以從結界中出來的。


    她聽到動靜轉過頭,發現寧思劍不知在何時跟了過來,它隱藏了身上的氣息,直到現在,才被察覺。


    “你傷得不輕,為什麽不好好休息?”這個問題的答案,夕霜實則明白,寧思劍一族隻剩下它一隻,它怎麽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修身養息。更何況他它曾經是寧思劍的王,背負了太多太多。夕霜手臂上揚,金瑤和水魄現身,三隻靈物跟隨在她身後,寧思劍最為小心謹慎,可要找到謝懷宇的下落,卻必須有它的存在。


    謝安在走在前麵,他雖然能夠確定謝懷宇躲在天秀鎮,可怎麽一到了鎮口,所有的線索反而全都斷了。他感受不到任何謝懷宇的氣息,不得已,他轉過頭來多看了寧思劍一眼,寧思劍仿佛猜到他的心事,對著她點點頭,表示沒有錯誤,謝懷宇還在這裏,不曾離開。


    夕霜腦中反複地滾動著相同的問題,謝懷宇在哪裏?謝懷宇在哪裏?天秀鎮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藏身。一進入鎮中,她和謝安在有些詫異,原本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不見了,仿佛是有人刻意搬動過那些屍體藏了起來,沒有留下痕跡。除了東倒西歪的物件,否則根本沒有辦法證明天秀鎮遭到過襲擊,仿佛整個鎮成了一座無人之地,就連上次入侵的寧思劍也一並消失不見。


    夕霜曾試著推開過幾扇院門,裏麵空落落的,不見人,不見血,不見打鬥的痕跡。她不死心地又喊了幾聲,同樣沒有絲毫的回應。一直等到她走到清霜鏡鋪的門口,也沒有遇到一個活人。清霜鏡鋪中的朱雀和小圓,已經被她帶走,鋪子裏同樣是空蕩蕩的。夕霜沒有轉頭直接問道,:“你有沒有發現,這裏似曾相識,和謝家非常像,沒有一個活人的氣息,不知他們去了哪裏,可我們知道,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


    謝安在當然明白她說的那種感覺,謝家曾經那麽多的弟子一批一批地消失。他雖然不願承認,也知道經由謝懷宇的在陣法,這些人再也回不來了,那麽天秀鎮是不是也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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