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疫病,是一發不可收拾,一傳十、十傳百,幾乎全村的人都患上了疫病,這時,便有人提議要上閻王穀求診,村長拗不過再三,便捎了信鴿,請示這穀主,隻是這日盼夜盼,豈料信鴿卻是空返而來!便是意味著,這閻王穀不願幹涉此事,但疫病是一刻再也延不得,最終,村長便命人將患者集中於一間屋子,好讓疫病暫緩,為此,還引起了村子一陣暴動呢!」王老三說得麵紅耳赤,顯然他雖


    知曉其中道裏,但卻是難以接受,他頓了一頓,又說道:「好在啊!這村長的兒子,親身一人上閻王穀求藥,說是求了三天三夜,閻王穀也不見上他一麵,正當他走投無路之時,竟然遇上了聖姑」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後來呢?」


    「後來這聖姑便說,要治愈村中疾病並無不可,但須得進入閻王穀借一味藥材,可這閻王穀是遍地荊棘,毒蟲走獸滿山遍野,莫說是借,就是偷也未必能得手!可這聖姑並非凡人,她赤著足踝地走了進去,不消一個多時辰,便又走了出來,說是訓了閻王一頓,怪他不該恣意奪人陽壽,迫他交出了生死符,化了水後,


    便可救治全村」


    「這未免也太…」


    「小哥你莫要不信,這聖姑將生死符帶回村後,原本那些不治之症,竟是不藥而愈!這可都是我王老三親眼所見」他說的是口沫橫飛,於正卻是暗暗好笑,方才才說村長兒子獨身上閻王穀求藥,怎地現在又變成他親眼所見?這其中雖有許多詭譎之處,可與自己也無太大幹係,何況,這聖姑婆婆,還救了自己的性命。


    「不過啊!也是因此,村裏人對閻王穀的態度,不似先前的敬畏,反倒是有些厭惡了!而後,甚至還有傳言,是閻王穀降的瘟疫」他停了一停,想到了什麽,又接續道:「再者,小哥被聖姑搭救以前,曾有位黃衣少俠,帶著您上村中醫館求醫」


    「黃衣少俠?」


    「是啊!這少俠開口便說你中了五跬登仙散村裏的大夫,一聽都是退避三舍,沾也是不敢沾的」


    王老三擦了擦嘴角的唾沫,說道:「小哥既不識得閻王穀,不定,是那位黃衣少俠沾惹的」


    於正思忖著,哪來的黃衣少俠?他昏倒以前,隻記得在幻海之森,碰著了一個黃衣女子,怎地一昏過去,女子卻成了少俠呢?


    「老伯,這黃衣少俠長得什麽樣子?」


    「怎麽?小哥不認識這黃衣少俠啊?」


    「嘖,怎麽說呢…」


    王老三見他有些難言之隱,便說道:「我是隨聖姑至村後山頭打水的,自是沒親眼瞧見,不過小哥莫著急,不定明兒個聖姑便親自來探你,屆時,再親自明白便是?」


    於正點了點頭,待得王老三一走,他便起身盤坐,照著殷不二交給他的修煉之法,自行練了個起來,但不消一盞茶的功夫,於正便以大汗淋漓,卻怎生也無法得心應手,自殷不二助他打通氣脈之後,還從來未有這等情況!他哪裏曉得這予能乃是由丹田而發,聚之以真元、化之以氣能,如血液循環、又如中醫所言之氣;氣者,常人雖不可以肉眼見得,然亦有寒暑、陰陽之分,人如太極,應當陰陽調和,如晝夜相互輔之,大小髒器方可運轉自如,如今這於正受了五跬登仙散,毒素壓至五髒,自然是運不得功,然於正不曉此故,隻任憑氣能輪轉,雖上半身使不得力,但殷不二所授之踏影,卻施得上一二。這踏影,同於習武之人所言輕功,乃是將氣能凝聚於腿上,而非腳底,使之身輕如燕、靈動疾行;這影之意,乃是形體之物,皆有影,或隨日輝長短、或伴月華短長,其形如鬼魅、飄忽難捉,中等者,可利於水麵上,而無漣漪,上乘者,即便百斤之重,亦可如鴻毛之輕、身法莫測,如懸於影之上,是故曰「踏影」。


    於正聽得王老三走遠,便悄然溜出了屋外,縱身一躍,便立於屋瓦之上,初時「喀拉」一響,仍有些踉蹌,但熟悉一陣後,便憑借著晚涼,一連奔出了幾許,他聽得金庸都言飛簷走壁,如今他可真行走於屋舍之上;最初他隨殷不二學習,多半是些口訣、心法,偶爾殷不二助他打通氣脈,多半時日,他並無如此快意!但他


    又哪裏曉得,這氣脈需得三年五載,方可打通,若不是殷不二這一等一的高手相助,加之自身予能異於常人,又豈可於短短半個月,就有如此身手?


    於正奔了一陣,便躋踞於山門之上,但見一人身著黑色鬥篷,黑漆漆的遮住了全身,身後跟了兩個梳著雙環髻的女子,一青一紅,ㄚ環模樣的打扮,二人上襦極短,下方有襴僅至腰間,而裙者稍長,下垂拖行於地,三人急忙忙地,有些鬼祟,越過了山門。


    「(多半不是什麽好事吧?)」於正心想。


    霎時間,狂風一陣,女子的鬥篷給吹了下來,月映下,露出了一頭青緞子。


    「是個女的?」


    女子急忙忙地罩上了鬥篷,左顧右盼了一陣,將鬢發塞於耳後,趕忙穿過了中庭。


    不知怎地,於正心底抽疼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驅使他跟了過去;三人於正殿前停了下來,待她將木門一推,二人將門扉緊掩,青、紅二女把守門外,並不入殿內,於正心下好生奇怪,他雖不知這龕裏供的是何種神像,但若是尋常參拜,何須如此戒備?


    於正掰了塊青瓦,從縫中窺去,隻見燈內昏黃,偌大的殿堂哩,僅僅點著七隻紅燭,那黑衣女子跪於紅褐的拜墊之上,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參拜,一麵拜、一麵喃喃地說著:「…娘娘,信女昨兒個見著他了,可…可為何是在這種情況下呢?」


    於正屏氣凝神地,但聽得不十分清楚,隱隱約約,卻覺著有些熟悉的感覺;陡然間,門外的婢女開口道:「小姐,田大人到了」


    女子站了起來,理了理裙擺,開口道:「請他進來」


    「聖姑安好」姓田的男人,一身玄衣,衣繪華蟲,腰間素帶將纁裳緊係,下擺縞裙隨著朱紅翹頭鞋,邁步而褶皺,男人項上的玄冠,冠上覆板,黑長板的前後各綴著七彩玉珠,於正難辨其貌,女子轉過了身去,背對著於正,揭下了鬥篷,說道:「現下隻有你我二人,田大人又何必多禮?」


    「(她就是聖姑?我和他非親非故的,她幹嘛救我呢?嘶…王老三好像說過,她是近一個月,才來到這裏的,一個月…一個月…)」


    「聽說近日,妳在境外救了個男人?」


    「職責所在,多救一人、少就一人,田大人又何必介懷?」


    「嗬…在我麵前,打什麽啞謎?」他說著便「啪」的一聲,給了她一個巴掌。


    「(搞什麽啊?)」於正聽不見他倆的談話,隻見女子挨了巴掌,身子一顫,卻瞧不見她正麵的神情。


    「我不管妳打著什麽算盤,明日,楚國選拔貢女,妳必須給那賊人選上!別忘了,七年前,是誰救了妳這條賤命」


    「蘇沅沒忘」


    他來回踱步,焦躁地說道:「我等了這一天,等了足足七年…七年!葛天多少少女送到了熊力平那個奸人手上!」他停下了腳步,雙手搭在女子肩上,說道:「我田某不信鬼神,隻信自己!可眼下,我隻能相信你一人,蘇沅,妳不會讓我失望吧?」


    女子點了點頭,男人拍了拍她的肩,籲了一口氣,說了聲早生歇息吧!便轉身走了出去。


    「莫非...莫非你救我之時,我便已是你局裏的一顆棋了嗎?」她頹然地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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