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純鈞也正好也用木托盤托著一碗熱湯麵過來,進到屋子裏麵,純鈞為白舒擺好了碗筷,白舒才看發現純鈞的袖子已經挽了起來,手上還沾著零星的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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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純鈞準備同往日一般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的時候,白舒忽然捉住了純鈞的手腕,拉著純鈞在桌邊坐下,又給純鈞倒了一杯涼茶道:“純鈞姐這碗麵是你給我做的麽?”


    碗裏的清湯麵上飄著幾粒蔥花,熱氣騰騰的散發著麻油的香氣。白舒見過純鈞匕首的尖銳,卻不曾想過這個女子也有如此柔軟傍身。


    細細想來還是有的,在燕北那次白舒的胳膊斷了,純鈞那時候的神情也是說不出的溫柔。


    麵對白舒的發問,純鈞隻是淡然的點了點頭,多年前承影浴一身血衣歸來,疲憊不堪的坐下,正好嗅到廚房湯麵的香氣,露出過那麽一絲貪想的神情。


    這一幕落在純鈞眼裏,一番念想就想了數年,她學會了做麵,卻沒來沒有機會用沾滿鮮血的雙手給承影獻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倒叫白舒先嚐了嚐味道。


    想到這裏,純鈞的神情又變得模棱不清起來,幾分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遺憾,幾分是無可奈何相見難的煎熬。


    白舒拿起筷子,想要吃上一口麵,卻又忽然停箸道:“純鈞姐,把麵紗摘了吧,這幾天你就在忘月水榭,也不用出去。”


    純鈞以麵紗遮麵已經成為了刻在骨子裏的習慣,因此她下意識抗拒的搖了搖頭。


    白舒卻忽然有幾分憎恨苗厲,實在是不應該讓純鈞這樣的人,長期生活在黑暗之中。


    於是白舒慢慢的伸出了手去,貼近了純鈞的麵頰,在純鈞清霜般的注視下,輕輕揭下了她的麵紗。


    純鈞長期受不到陽光照射的麵容略顯蒼白,卻擁有著吹彈可破的肌膚和冷峻絕美的容貌。


    她低垂著眼簾,有些不適應這般赤裸裸的將自己的麵容暴露在別人眼前,她微微躲閃著,旋即放鬆了下來。


    若是單看這張容顏,絕對稱得上是一等一的冰山美人,孤寒冷豔,可純鈞的作態卻不似寒冰,反而擁有著小女兒嬌羞的神情。


    白舒便聯想到,純鈞這張麵容數年一日的躲藏在這黑漆漆的怖人麵紗之下,寸步不離的守著自己那顆怯懦的心。


    白舒由衷的讚歎道:“純鈞姐,你真漂亮,我若是早幾年認識你,一定要把承影哥擠到一邊兒去,我來娶你。”


    純鈞輕咬唇道:“你喜歡我,我卻未必稀罕你呢。”


    白舒撇撇嘴,開玩笑道:“像我這樣的青年才俊,你滿四派打著燈籠,都不一定能找到呢!”


    純鈞認同似的點了點頭,輕咬嘴唇道:“要是他也像你一樣明白我的心思,那就好了。”


    白舒安慰道:“純鈞姐,等我解決了魔宗的這些事情,就讓苗叔退下來,你們也都退下來吧,到時候自然有時間留給你們廝守。”


    純鈞凝眸望了白舒一眼,欲言又止,最終低下頭去道:“別耍貧嘴了,趁熱吃麵吧。”


    白舒應了一聲,低下頭去專心吃麵,吃過一半還由衷了讚了一聲湯麵的美味。


    純鈞隻是拿起手帕為白舒擦了擦嘴角,喊白舒慢一點吃。


    實際上沒有什麽是比在荔香院中看過院魂一刻焚盡之後,回到自己的水榭幽居中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更讓人感到愜意的事情了。


    因為這些柴米油鹽的小事兒,總能把白舒那顆在虛幻的雲端跳動不安的心重新拉回到心房裏麵。


    其實真說起來,白舒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在燕洛邊陲的那個不知名的小村裏麵,每天和淩問兒一起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的時候。


    那時候白舒對未來從來沒有過迷茫和恐懼,要考慮和思量的東西,也僅僅是如何討淩問兒歡心而已。可時至今日,再也沒有人會在白舒在外麵貪玩兒而不歸家的時候把他揪回來,或是手把手的教他寫字,又或是言傳身教的告訴白舒一些做人的道理了。


    水榭幽居之外秋風陣陣,簾卷柔影,白舒忽然開口問道:“純鈞姐,董色在蘭溪寺解千葉百靈子,解的怎麽樣了,她徹底好了麽?”


    純鈞一愣,還沒說話,隻看見白舒低頭看著桌子上的青花瓷碗,聽見他癡癡的說道:“我很想她。”


    純鈞目欲垂淚,輕聲說道:“承影去照看著她呢,小姐一切都好,你跟我回魔宗去,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白舒不知道純鈞是在騙自己,聞言發自內心的笑笑,眼中柔情一轉,說道:“真的嗎?謝謝你們替我照顧她。”


    純鈞用指頭戳了戳白舒的額頭道:“你小子這是什麽話,我們照顧她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白舒隻是心滿意足的在笑,卻沒有為自己爭辯什麽,因為在白舒心裏,所有對於董色的關懷和溫暖,都應該是無微不至的來自於自己身上,別人對她再好,也都是替自己照顧董色罷了。


    純鈞卻打斷了沉浸在喜悅之中的白舒道:“怎麽樣,你準備什麽時候跟我回去?”


    白舒當即搖搖頭道:“那可不行,我還要回太虛觀去呢,我知道董色安好就足夠了,你若見了她就告訴她,我也很好。”


    純鈞臉色立刻變得緊繃起來,憑空而生出一股無形的威壓出來,她用不可商量的語氣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還回太虛觀去做什麽,你隻有跟在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白舒微微搖頭道:“你也看到了,我師姐和大師兄都來找我,許劫師兄是天啟境界,你又何須掛心我的安全?”


    純鈞認真反駁道:“你那師兄也不過是外人,我信不過他。”


    白舒笑著解釋道:“我修為之前確實是盡毀,但在陸先生的幫助下已然有所好轉,並非是終生無望大道,這件事情你也要告訴董色,我怕她聽到一些不切實的傳聞,心有慮憂。”


    見到純鈞一臉的不可置信,白舒又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剛才你身邊那位給水仙花喂水的先生,名叫陸靜修。”


    純鈞眼瞳一緊,責怪白舒道:“那你不早和我說清楚,害得我還以為你因為修為的事情,在我麵前強顏歡笑呢?”


    白舒趕忙解釋道:“這不是才空下來有機會和你說話麽,之前一直都在忙。”


    實際上白舒在修為盡毀之初確實是強顏歡笑,他在小輪回界中也吃盡了苦頭,隻不過這些事情隻有白舒自己知道,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說給別人聽了。


    倘若有一個真正理解和體諒白舒的人問起白舒的這段經曆,白舒還是願意坦誠相告的,甚至白舒很想給別人講一講自己和尋眉姑娘隔雨相望時的場景,和烏渠之中世間最為爛漫的晚霞風光。


    白舒笑笑道:“所以我真不回去了。”白舒見純鈞似有微詞,又緊跟著道:“隻是暫時不回去,一有空我就會回去看你們的,而且我感覺得到,我在太虛觀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純鈞輕歎一聲道:“反正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吧,既然你不跟我回去,身邊也沒有什麽危險,我現在立刻就動身回燕京了,你照顧好你自己。”


    白舒挽留道:“純鈞姐你別急著走啊,可以在忘月水榭之中住上幾天。”


    純鈞搖搖頭漠然道:“你以為頭兒身邊有什麽靠得住的人麽?我必須趕緊回去了。”


    白舒從純鈞的話裏麵聽出了一絲危機感,便問道:“怎麽?可以魔宗又有什麽變故?”


    純鈞不欲多言,隻解釋道:“你就不用操心了,頭兒會處理好一切的,不然也不敢讓你們回燕京去。”


    白舒心知純鈞的話有道理,也就沒有繼續擔憂,純鈞卻很快又蒙上了麵紗,和白舒告別道:“我這就回去了,有事情我再來找你。”


    白舒略微有些不舍,拉了下純鈞的袖子,又想起什麽,把巫少白和李安憶的事情同純鈞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讓她幫忙查一查其中的駁雜脈絡,純鈞都一一應下,說是有消息會差人給白舒去送信。


    隨後純鈞沒有逗留,在其他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忘月水榭。


    白舒卻還怔怔的望著桌上的青花瓷碗出神,心裏有著一種深深的無奈,純鈞千裏迢迢趕到了陵武城,也隻是和白舒簡單的說了這麽一番話。


    人生不如意便是十之八九,從來情深兩念也不過聚少離多,誰又能跑的脫呢?


    從純鈞簡單的一番話裏,白舒不難猜到燕京的處境也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好,要不然純鈞也不會匆匆忙忙的趕來,又一刻不停的歸去。


    那一晚白舒在湖邊烹魚,依次見過了苗厲的很多手下,他們個個都是能獨當一麵的好手,怎麽可能少了純鈞就不行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苗厲真的到了用人的時候,而他的人手也是真的不夠用,他之所以還派純鈞過來,是因為在對待白舒的時候,他隻放心的下純鈞和承影二人。


    白舒與純鈞這一番交談下來,唯一讓白舒感覺到有所安慰的,就是董色的千葉百靈子總算要被徹底解掉了,也不枉白舒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牽腸掛肚,和最初白舒送給董色的那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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