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走回自己的院子,林綰煙憂傷的情緒還是沒緩過來,知道此時蕭禹文一定在書房,她便往書房走去。


    “綰綰怎麽了?”蕭禹文見林綰煙走進來,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高興,隨即放下手裏的密函,站起身,朝她走去。


    “三爺,如果有人因為救了你一命而自己蒙受苦難,你會怎麽報恩?”林綰煙淡淡問道。


    “自然是該傾我所有來回報。”蕭禹文不假思索地答道。


    “如果這個人是個女子,還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你會娶她當作回報嗎?”林綰煙笑了起來。


    蕭禹文揚了揚眉,毫不猶豫地說了兩個字:“不會。”


    “為什麽?你這樣好沒誠意啊!”林綰煙繼續笑著。


    “自古感情最不能勉強,如果我為了報恩違心娶她,那對彼此都不公平。若一個人救我,想以此脅迫我,那他一定會後悔他當初救了我。我以為,救人是出於至善的本心才值得敬重。”蕭禹文淡淡地說道。


    聽完蕭禹文的話,林綰煙心裏的結好像打開了。不管怎麽說,芝衛是心地善良的人,這點毋庸置疑。而且從她決定這麽做就沒想過要什麽回報,不然也不會急著想要離開。人世間唯情字最苦,一點也沒錯。


    蕭禹文雖然覺得林綰煙問的話有些奇怪,但還是本著開導他的想法如實回答。多的他也不敢問,從靈山腳下把人接回來,本來就是很玄妙的一件事,林綰煙又說過如果將這些秘密說出來,上天就會懲罰她永遠離開。


    “有一個好消息,綰綰想不想聽?”蕭禹文見林綰煙沒說話,淡笑著轉移話題。


    “嗯?”林綰煙這才回過神來。“什麽好消息?”


    蕭禹文笑了笑,“父王今日已經特昭準允八皇叔收木川為義子,爵位世襲。八皇叔讓我們待會兒去玥王府用午膳。”


    林綰煙聞言,臉上浮起了幾分笑意,“真好,他這些年的苦總算沒白受!”


    蕭禹文點了點頭,他總算是對得起李木川,對得起自己外公一家人了,他們在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自己母妃多年來的一樁心事也算了結了。


    “那慕晴妹妹很快就要成為世子妃了吧?真替他們高興,總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別看那丫頭年紀還小,卻什麽事都懂了!”林綰煙想到楊慕晴那天真的笑臉,還有小心翼翼隱藏起的對李木川的思念,就覺得這種純粹的感情真好。


    “要再等兩年吧,木川也要做出番成績來才能堵住悠悠之口。男子漢大丈夫誌在四方,不能隻為兒女私情。”蕭禹文淡淡地說道。


    林綰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玥親王才收了義子就要替他操辦婚事,於情於理好像是不太符,雖然頂著世子的名分,但畢竟不是皇室血脈,朝廷上下是會有諸多議論的。


    “三爺,聽你的意思是皇上要給木川另外安排差事?如今,我六哥哥是禁軍副統領,木川也不能再留在你身邊,往後靈夜宮的事全部要你一個人操持,你不是會很累?”林綰煙擔憂地問道。


    蕭禹文微微一笑,“木川和小六子會有今天是我早就預料到的,這也是他們該得的,一直留在我身邊能有什麽出息?他們該有自己的路要走。夜魅已死,我現在隻是瑾王,成親以後,沒有父王的指派,每日都要上朝議事。”?


    “那靈夜宮怎麽辦?你就不管了嗎?”林綰煙聽著以後的生活就是天天呆在這個王府裏麵,瞬間就不高興了。


    蕭禹文淡淡地笑著,沒說話。靈夜宮是他多年來的心血,他當然不會不管,隻是江湖上既然沒有了夜魅,那靈夜宮也不會再有。原屬於靈夜宮的人會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綰煙自然是不知道這麽多的,可也相信蕭禹文不會讓自己多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這些事他不願意說,她也就不想再問。這古代的人就是這樣吧,什麽都是男人說了算,像她這樣的都屬於管得太寬了。


    晌午,蕭禹文領著林綰煙和公孫野一同去了瑾王府。蕭慎恭敬地將公孫野奉在上座,自己則居次首,蕭禹文、林綰煙、李木川都坐在了下位。


    公孫野也不客氣,豪爽地喝酒吃菜,不時地高談闊論,講得都是自己曾經走南闖北遇到的奇聞異事。


    林綰煙終於看到一個吃相比自己還難看的人了,不時偷著樂。而且公孫野說得那些事她也聽得津津有味,感慨著他那樣的生活過得才算有趣啊,天天呆在王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算怎麽回事喲,生命都浪費了。


    用過午膳,玥親王邀請他們去王府專門的院子裏聽戲。這戲林綰煙上次來是聽過了的,唱半天連唱什麽都聽不懂,就沒什麽興致。蕭禹文一眼就看出她不太樂意,便留公孫野在玥王府,自己借口回去休息,帶著林綰煙走了。


    想著回瑾王府也沒什麽事,林綰煙就想上街去逛逛。蕭禹文知道她這些天也悶壞了,於是帶著靈狐和靈沐陪著林綰煙去了四方街。


    四方街依舊和往常一樣熱鬧不已,隨著年關將近,街上賣年貨的小販多了起來。還有很多普通百姓打扮,背著背簍來賣野臘味的。


    南櫟城這個時節早晚都冷得不得了,午後的暖陽照在身上卻暖暖的。下了馬車,林綰煙就牽著蕭禹文的手在街上這看看那瞧瞧,新奇得不得了。


    林綰煙在一個賣荷包的小攤前停了下來,這些荷包一看就知道做的人手藝不錯,不管是動物還是花卉都繡得很有生氣。


    買是不準備買的,因為林綰煙身上就沒有帶荷包的習慣,要說荷包倒是有,而且不知道是原來的丫鬟給她繡的還是自己繡的,不僅精致上麵還繡了個“綰”?字。


    所以看了看,林綰煙就將荷包放回去準備離開。賣荷包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見她要走,就急了。


    “姑娘,沒有喜歡的嗎?我的這些荷包都是我孫女一針一線仔仔細細繡出來的,一點都沒有偷工減料,比其他地方買的好多了。”老婆婆笑著說道。


    “我家裏還有好幾個,這次就不買了。”林綰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老婆婆沒再說什麽,神色暗淡下來。林綰煙往前走了幾步又有些不忍心,折了回去,拿起一個繡了荷花的荷包問道:“婆婆,你這荷包怎麽賣?”


    “我今天一個荷包都沒賣出去,姑娘隨便選吧,我就不分三文五文的,你都給三文就是了。”老婆婆見林綰煙又回來了,臉上馬上浮起了笑容,臉上那一道道皺紋很明顯。


    林綰煙聽完一陣心酸,這一個荷包最貴才五文錢,一天能賺多少錢呢?看來貧富差距自古以來就那麽明顯,社會再怎麽文明,總有吃不飽穿不暖的人。


    伸手跟身後的靈狐要來了一粒碎銀子,林綰煙就遞到老婆婆手裏,拿著手上的荷包準備走。


    “姑娘,你這銀子我找不開啊!”老婆婆接過銀子看了看,很是苦惱。這是半兩銀子,她身上一共也就十幾個銅板,怎麽找得開。


    “不用找了。”林綰煙笑著說道。


    老婆婆正開口想說什麽,就聽見蕭禹文說道:“我們人多,這點銀子你算算可以買幾個。”


    林綰煙一聽,白了蕭禹文一眼,他又不是沒錢,幹嘛跟一個窮苦人計較這麽點銀兩??


    “這...這得買一百多個荷包呢,公子莫要開玩笑,況且我老婆子也沒那麽多荷包。”老婆婆急忙把銀子遞還給林綰煙。


    “荷包我們要不了那麽多,我瞧著繡荷包的姑娘針線活應該還不錯,這個銀子先收著,改天讓她去前麵的錦華坊尋掌櫃的,領幾個繡活做。”蕭禹文淡淡地說道。


    老婆婆聞言激動不已,“好,好,好!明日一早我就讓她去!我那孫女手藝沒話說,就是她老爹是個酒鬼,不賣荷包賺點錢,怕是我那可憐的孫女早被他給賣了!”?


    “那明天讓她去就好了。”蕭禹文說完看了林綰煙一眼。“走吧。”


    林綰煙將手裏的荷包放下,朝老婆婆笑了笑,就跟在蕭禹文身後繼續往前麵走去。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林綰煙不解地問道。也不是多少銀子,為什麽就非要別人用勞動力來換?而且也無憑無據的,人家明天若是不去,跟白送銀子有什麽區別?


    “這麽大把歲數的人了,若是沒骨氣,直接乞討不是更省事?小善如大惡,大善似無情。再多銀子也買不到一個人的風骨。”蕭禹文淡淡地說道。


    林綰煙一時無話可說,自己看似善意的施舍,對於一個有骨氣的人來說,卻無異於一種羞辱,對於一個好逸惡勞的人來說,卻是在幫其作惡。


    “走吧,去素心樓吃點心。”蕭禹文牽起林綰煙的手往前麵走去。


    還沒走到素心樓,靈狐就走到蕭禹文身邊輕聲說道:“主子,有狗!”


    蕭禹文淡淡地說道:“我已不是夜魅,要跟就跟吧,你們也把身上的戾氣收一收,好歹是瑾王府的一品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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