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9日,蔣百裏帶隊巡視北滿各邊防部隊及要隘後返回哈爾濱,於是吳川邀請了朱和中一起聽取了蔣百裏的匯報。


    蔣百裏向兩人簡單的介紹了自己這兩個月的行程之後,便總結道:“如果以哈爾濱為當前革命委員會的中心,那麽想要保住哈爾濱不受俄軍威脅。


    第一便是要對俄國在中東鐵路上的護路軍加以防範;第二就是控製西麵的嫩江上遊、東麵的牡丹江地區、和北麵的鬆花江下遊。這三處地方正是進攻哈爾濱的必經之道,也是北滿水陸交通的要道,失去了這三處地方的控製,哈爾濱也就失去了屏障。


    所以我認為,應當在齊齊哈爾、牡丹江站和鬆花江下遊各設一隻邊防軍鎮,以護衛哈爾濱的外圍安全。不過更好的辦法,我認為革命委員會應當把機關中心南移到長春,徹底脫離俄國武力的威脅,這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此外,隨著東三省形勢的改變,革命委員會實際上已經取得了東三省的控製權力,就革命委員會控製的區域及人口數量來看,長春都有些過於偏頗了,實際上沈陽或四平才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蔣百裏的主張,吳川並沒有做出什麽回應,隻是表示自己會慎重考慮,便要求蔣百裏給出一份詳盡的報告,好讓他用於參考。


    隨著蔣百裏的離開,吳川就對著朱和中說道:“我看是時候把葉聲調回來了,讓他負責奉天的軍隊整編工作倒也罷了,但是讓他指揮地方部隊進行治安作戰和對日軍的遊擊作戰,這似乎並不是他的長處。”


    朱和中思考了片刻後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就某種程度上來說,針對土匪和清軍殘餘部隊的清剿作戰,和日軍的遊擊作戰,其實顧人宜所部和東路軍幹的更出色一些。當初讓他擔任現在的職位,主要還是考慮我們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在這個位置上。


    眼下南滿的形勢基本安定了下來,日軍幾乎看不出有發動大規模進攻的動向,幹脆就讓第二師的政務李國英接替葉聲,兼任奉天革命委員會軍事委員的職位。這樣既可以讓地方和前線部隊聯係的更為緊密,也能進一步加強對於奉天省各收編武力的政治工作。”


    吳川點了點頭道:“那就這麽辦,另外以軍事委員會的名義告誡前線部隊,眼下我軍雖然和日軍沒有發生大的戰鬥,但是我軍各部還是不能鬆懈,要時刻準備好打仗、打大仗,在侵略者沒有離開國土之前放鬆警惕,這無疑就等於是自殺。”


    朱和中正想說話,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他瞧了一眼進來的人後,就向著吳川點頭應承了下來,馬上告辭離去了。站在門口的軍事情報處處長蔡文信向著這位頂頭上司敬了一禮,等到房門被帶上之後,他才謹慎的把手中的文件袋打開,把一疊照片放在了吳川麵前的桌上說道:“這就是被處決的達木丁蘇倫匪徒團夥,一共有21人。這位就是達木丁蘇倫,已經驗明正身了。”


    吳川仔細的把這一疊照片都看了一遍,然後這才丟下照片抬頭問道:“都是我們下的手?”


    蔡文信小心的回道:“貴福和淩升下毒殺了除達木丁蘇倫之外的17名匪徒,卻放走了達木丁蘇倫。不過我們一直在監視他們的行動,所以在當晚達木丁蘇倫的宿營地,我們派出的隊伍圍住了他,擊斃了他和收留他的戶主。接著便抓捕擊斃了,和達木丁蘇倫勾結卻沒有被貴福處決的三人。最終清除了這21人。”


    吳川點了點頭,把照片放回文件袋內交還給了對方說道:“這些拿回去存檔,然後讓烏泰盡快把這些匪徒的家屬押送到王爺廟看管。接下來軍事情報處繼續關注呼倫貝爾及庫倫,隻要他們不倒向俄國人,我們就不必再采取這麽激烈的行動了。”


    蔡文信雙手接過了文件袋,卻並沒有立刻告辭,而是躊躇了一下繼續匯報道:“還有一件事,十五分鍾前我剛剛收到一個電報,一個小時前耿瑾文代表在南京受到了暗殺,現在還不知生死。”


    吳川楞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他沉默的注視著蔡文信,對方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接到的電報。吳川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了,他抑製住滿腔的怒火向蔡文信簡單的命令道:“盡快去核實這個消息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麽就要搞清楚是誰對我們的同誌下了這樣的黑手。今晚18時將要召開黨內中央委員的討論會議,我希望你到時能夠給我一個盡可能清楚的事件報告…”


    蔡文信走後,依舊感到一股無名怒火在心中盤旋不去的吳川,幹脆打開了窗戶,讓屋外的冷空氣好好的冷卻了一下自己有些發昏的頭腦了。


    自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之後,原本對和談抱有不切實際希望的袁世凱自然大怒,這位並沒有預料到南方革命黨人會如此快刀斬亂麻,一下就把他那些謀劃給打翻了。試圖用南北議和拉攏南方各省那些不夠堅定的立憲派士紳,從而削弱南方獨立各省聯合的袁世凱,反而因為自己排出的代表公開支持共和政體,遭到了滿人宗室的猜忌,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隨著臨時政府的組成,意味著全國各獨立省份有了一個統一的核心,和清廷之間不再是地方對於中央的反叛,而是政權對政權的交戰模式了。清廷也就真正失去了對於地方民眾的號召力,現在能夠維持清廷存在的,隻剩下了北洋及北方依舊效忠於清廷的近20萬武裝了。


    對於南方的武力,袁世凱在心理上還是占有一定優勢的,畢竟北洋軍在湖北可是打的湖北軍政府差點逃離了武昌城。隻是北洋軍雖然能打,也不過七萬多人,剩下的十餘萬武裝可是效忠於朝廷而不是效忠於他的,在清室對他起了猜忌之心後,袁世凱其實已經發覺自己打不下去了,隻是他並不甘心就此向臨時政府低頭而已。


    隻是在袁世凱還在為自己和北洋考慮出路時,孫中山、黃興領導的臨時政府卻終於忍耐不住出兵北伐了。臨時政府發起的六路北伐,正麵陣線從湖北直到江蘇,江北雖然有西有武漢“湖廣總督”段祺瑞,中部安徽北洋倪嗣衝,東部則是“南洋大臣”兼署理“兩江總督”的張勳,但是三人卻各自為戰並無統屬關係。


    相比之下,剛剛組建了臨時政府的南方革命軍士氣卻要高昂的多,特別是被編為第四軍的粵軍不僅裝備精良,士兵也是低於30歲之下的年青人,在南京經過了一番整軍和政治動員後,對於北伐滿清更是熱情高漲。


    1月18日第四軍渡過長江,27日在固鎮和張勳主力展開遭遇戰,奮戰半日後重創張勳主力占領了固鎮,繳獲了大量輜重彈藥。也就在這一天,前線清軍將領段祺瑞等46人通電要求清帝退位。


    不管袁世凱之前是真的有了背叛清室的想法,還是為了麻痹南方革命黨人的緩兵之計,麵對如此局勢他都不得不順著反叛清室的道路走下去了。


    然而就在這革命形勢一片大好之際,革命委員會在南京的代表卻遭遇到了暗殺,這局麵就變得複雜了起來。在革命委員會以公開登報的涉外主張下,臨時政府方麵就放棄了同革命委員會就外交方麵上的溝通,顯然同盟會並不想背上一口黑鍋。


    隻是隨著臨時政府的建立,聯省人民代表大會的地位也在不斷的下降,吳川和耿謹文雖然想要通過大會限製臨時政府的權力,但是革命委員會的根據地畢竟遠在關外,實在是難以和底蘊深厚的同盟會在東南爭奪革命的領導權。


    在同盟會拿著臨時政府的幾個部長位置勾引了光複會和湖北革命黨人之後,耿謹文突然才意識到一件事,他在革命委員會的體製內已經習慣了黨、委員、代表的權力壓倒官僚體製,但是在南方大家認得還是官本位,而不是什麽委員、代表。


    所以他之前不管怎麽和同盟會做了約定,等到孫中山就任了臨時大總統之後,人心還是轉向了臨時政府,這就使得聯省人民代表大會處於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地位。比起耿謹文給的委員、代表職位,不少人更喜歡部長和次長的官職。


    正因為如此,臨時政府最終推翻了聯省人民代表大會提出的全麵整軍,整編好軍隊再北伐的主張,而是迫不及待的提出了六路北伐的主張。當然,這也是同盟會不願意讓聯省人民代表大會繼續主持整軍,以防止耿謹文控製住南京諸軍,真把臨時政府給架空了。


    吳川雖然知道,近半個月來主持臨時政府的同盟會和領導聯省人民代表大會的耿謹文之間頗有矛盾,但是他還真沒想到這才剛開始北伐,南京就鬧出了暗殺事件。要說這起暗殺事件和同盟會一點關係沒有,吳川是不大相信的。


    可真要就這樣去質問同盟會,他也知道對方不會給出什麽回應的。畢竟耿謹文這一個多月來的行事,得罪的可不止是同盟會,沒有真憑實據,又遠離了革命委員會的控製區域,他的質問不過是平白被對方嘲諷一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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