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照進“寂靜之地”多爾迪能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時,一場暴雨剛剛過去。最近大概是汛期,經常突然就降下瓢潑大雨。但是暑氣卻不見消散。空氣悶悶的。還彌漫著濃煙的嗆鼻味。多爾迪能的黑土地很堅硬。這是一片不毛之地,而這是因為它緊鄰著西邊的南頓堝塞布山穀。


    但即使如此靠近那塊被詛咒的土地,這裏卻沒有像山穀那樣的危險。此地以東的希姆拉德平原上的居民,有時候也會來這裏。多爾迪能的西側與恐怖死亡之穀以埃斯加爾都因河為界。河上有一座石橋,是在大道尚且通行的時候過河的必經之路,被稱作伊安特伊阿烏。多爾迪能的東側是另一條河阿洛斯。可以從阿洛西阿赫渡口渡過,進入廣闊的希姆拉德平原。


    從伊安特伊阿烏橋上,一個女人迅疾地策馬度過埃斯加爾都因河。剛過河沒幾米,她便輕輕地勒了勒韁繩,她所騎的白色駿馬意會似的速度慢下來。“等一會兒,阿斯法洛斯……”女人用虛弱的聲音對身下的白色駿馬說,“這裏……應該已經不屬於那……恐怖的……”


    女人低著頭,她的頭發已經濕透了,因為前一天晚上剛下過一場大雨。她的身體顫抖著,她的優美身形在沾濕透明的衣服之下若隱若現。除了她的身體,同樣濕掉的還有駿馬的鬃毛。那鬃毛緊貼在馬背上,就像那女人的衣服緊貼在她的身上,顯得落魄而又動人。


    因為雨後初晴的緣故,黑土地之間滲透出水來,形成了一道道細細的涓流,發出嘩嘩的聲音。低下頭看,像是地麵被震出道道裂痕。但是這涓流的聲音被埃斯加爾都因河上遊的瀑布聲覆蓋了。這道從多鬆尼安高地的絕壁上墜下的白練,原本水流已經變小甚至枯竭,但因為這一場雨重煥了生機。你可以讓水枯竭,但永遠無法阻止其流動。


    因為雨水中酸的浸泡,阿瑞蒂爾公主的布製白色衣服上起了一點點的黃斑。她隻記得當她離開從者的庇護,獨自奔入黑暗之中後,就徹底迷失了方向。昨夜還在山穀中的時候,突然一股渴意攫住了公主的咽喉。她便下馬從溪流中取了一些水。但當她回上馬剛想喝一口,天上就開始下起雨來。於是公主當時僥幸沒有喝那受詛咒的溪水,把水壺收回馬袋,策馬向前疾奔。她希望找一個避雨的地方,但卻什麽都看不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對了方向。她隻能感覺到冷冷的雨絲砸在臉上,砸在身上。她感覺到,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嘲笑著她逃離的行為。她感覺到那些眼睛的擁有者可以輕易奪走她的生命,但它們卻很享受冷眼看著她因為自己的任性在風雨中生不如死的感覺。她感受到了恐懼,隻想要逃離。她盲目地策馬,奔向盲目的前方。


    就是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中,公主狂奔了一夜。


    此刻已經逃離那恐怖山穀的公主在腦中回想著昨夜的一切,她的視線漸漸模糊。她的頭變重了,她的脖子已經支不住那重量。於是她任由自己向旁邊倒去,從馬上摔下。她昏倒了。


    當公主重新醒來時,太陽正在天空中央。她仰天躺在地上,因為太陽的強光,公主用手擋住眼睛才得以慢慢睜開。因為昏迷了一會兒,公主的精神清醒多了。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白色的衣服已經被黑色的土地染黑。仲夏時節,雨後的太陽總是毒辣。因為太陽的照射,公主的渴意又湧上舌尖。她看見阿斯法洛斯還乖乖地守在旁邊。她走到馬旁,從馬背上取出水壺,想要喝一口水。


    “如果是我的話,我可不會這麽做。”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阿瑞蒂爾的第一反應是要殺掉身後的這個人,因為她的意識在奔潰的邊緣。於是她把水壺鬆開,任由水壺落在地上,用手抽出短劍轉身向聲音的來源劈去。她看見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大概剛剛成年的長相。女孩穿著淡藍色的長裙。當那把短劍接觸到女孩身體的那一刻,女孩的身體像是化作了水一樣,那短劍砍斷了女孩長裙的肩帶,卻直接穿過了女孩的身體。被砍斷的長裙滑落在地上。跟著長裙一起落在地上的,是阿瑞蒂爾的短劍,因為阿瑞蒂爾在驚訝間鬆開了握住短劍的手。當阿瑞蒂爾平複下來時,她看著女孩,那女孩的身體已經重新化為實體,站在阿瑞蒂爾麵前。


    “你……是什麽人……”阿瑞蒂爾重新露出驚訝的表情,呆呆看著她。


    阿瑞蒂爾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紅著臉轉過去。“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看著我呢,嘻嘻。”女孩吐了吐舌頭說道,“你砍壞了我的衣服呢,唉。”說著,女孩走到一邊,舉起雙手,地上突然匯聚起了一股水流,聚向女孩的身體,包裹在她周圍,重新形成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裙。


    女孩調了調衣服的肩帶,看著阿瑞蒂爾,指著地上:“你看看你的水壺裏的水。”


    阿瑞蒂爾低頭看去,發現從她打翻的水壺裏流出來的不是透明的水,而是血。“我不懂……這是……”


    “這山穀裏的水帶著詛咒,剛多林的阿瑞蒂爾。我是烏妮,歐西之妻。”女孩子說道。


    “妻子?你還沒有到出嫁的年紀吧?”阿瑞蒂爾握住女孩的雙肩問。“我不是精靈。我是一位邁雅,這女孩的身體隻是我的化身而已。我曾經在暗中幫助過你,你還記得嗎?”


    這時候,阿瑞蒂爾的記憶中閃過一些畫麵,當時曾經在剛多林的泉水中看到的少女的臉龐和麵前的人一模一樣。她還想起來,當她試圖逃出圖姆*環山時,幹河的水流曾為她產生了很強的助推,卻死死地遏製住後麵追兵的步伐。“你就是那時候……”


    “你沒有猜錯。我是水神烏歐牟手下的邁雅。”


    “可是……”阿瑞蒂爾臉上的疑惑沒有解開,“作為次級神,你為什麽要幫我?”


    烏妮笑了笑,伸出雙手拂過阿瑞蒂爾的全身。她的雙手經過的地方,衣服上的水都被吸幹,衣服又重回了純白的顏色:“我的領導者烏歐牟,他非常反對這一切。他希望最後你會留在剛多林,因此禁止一切他手下的邁雅對你提供幫助。他曾說,你的離開將會給剛多林帶來厄運。”烏妮甩動著柔順的頭發,“但我不同意,沒有人應該因為別人而被剝奪了自由。”


    阿瑞蒂爾仍然沉思著,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所以我決定幫助你離開剛多林,並在你的旅途上悄悄保護你。但是最近有一些事已經證明了烏歐牟的預言。預言中剛多林的厄運已經開始了。”


    “什麽?”阿瑞蒂爾緊緊握住烏妮的雙手,“剛多林發生了什麽?”


    烏妮的身體突然又開始虛化,阿瑞蒂爾一下撈空,握住了烏妮又一次留下的長裙。


    “我必須走了。我們不會再見了,留著這件衣服吧,裏麵的神力會護佑你的此行。因為我的行為,烏歐牟的怒火必將降到我的頭上。我本應該相信他的預言。現在隻有一個辦法能夠救剛多林了,那就是,無論發生什麽,永遠不要再回去那裏!”最後的剛多林這個詞在空氣中漸漸淡去。獨留阿瑞蒂爾呆立在黑色的土地上,如同泥淖之中一朵純白色的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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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洛斯河幹流和凱隆河之間的那片平原,被稱為希姆拉德。平原的北部,是東西橫亙五十裏格遠的埃瑞德戈堝洛斯山脈的盡頭。在它更加東邊的地方,是一座叫希姆凜的高山。山頂上有終年不化的積雪。這兩座山脈是安格班合圍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這兩者之間,勢必留下一道隘口,那隘口是防線上較為脆弱的位置,名叫阿格隆隘口。在這裏,有一座堅固的阿格隆堡壘守護著南境。駐守這座堡壘的是費艾諾眾子中的凱勒鞏和庫茹芬兄弟兩個。從隘口中,會吹出來自北方草原阿德加蘭的微風,不過在隘口的作用下,那風變得強勁有力,甚至大過了來自南部廣袤平原上的季風。


    希姆拉德平原上的風非常涼爽,甚至是在這樣的炎夏時節。平原的南部,是一片森林,被稱為南埃爾莫斯。


    就是在這片平原靠近這森林的地方,有七個騎著馬的身影正在南行。當他們即將來到森林麵前時,領頭的一個精靈停了下來。


    “我的弟弟們,我們已經走得太靠南了。”他是費艾諾眾子中最年長的邁茲洛斯。他的右手隻長著一隻斷臂,衣服的袖子綁在斷處。他挺拔地坐在馬上,轉過頭對身後的弟弟說。


    其他人也都停了下來。“前麵這片樹林就是南埃爾莫斯。辛葛王一部分子民生活在裏麵。理智的選擇是離他們遠一點。”開口的精靈眼中透出他縝密的思維。他是眾子中最為機巧一位,名叫庫茹芬。


    在他旁邊,另一個精靈點點頭。他在眾子中顯得最為俊美,他是凱勒鞏。“我們為什麽要避讓這些低劣的灰精靈?辛達族精靈就應該低我們一等!”皮膚黝黑的卡蘭希爾暴躁地說。這時一隻手放在卡蘭希爾肩上。那是一雙纖細的手,它的主人是一位神情憂鬱的精靈,他是次子瑪格洛爾。他最擅長作詩。在世人眼中,能夠在這方麵高他一籌的,隻有多瑞亞斯的辛葛王身旁的謀臣戴隆。卡蘭希爾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瞪著他的邁茲洛斯,不再說話。


    而身旁有兩個精靈一直沒有說話,打量著四周。他們的長相近乎完美地相同,可以看出他們是雙胞胎。他們是阿姆羅德和阿姆拉斯。


    在眾人之間,有一隻形似獵狗的生物。但是,和一般的獵狗比起來,它顯得有些太大了。那大小隻是比眾人胯下的駿馬小一點點。那獵狗長著黑色的閃光毛皮。它緊緊跟在凱勒鞏身邊。這獵狗叫胡安。從西方大陸來這裏之前,這匹巨型獵犬是狩獵之神歐洛米贈送給凱勒鞏的禮物。


    在達成了共識之後,眾人都把馬頭轉向後方,向北回去。他們這次是集合狩獵來的,從他們馬背上背的眾多沾滿鮮血的動物屍體可以看出。


    “對了,哥哥。”魯莽的卡蘭希爾開口了,“最近有一群後來兒女在蓋理安河對岸的我的領地沙蓋理安住了下來。對此我不太敢輕舉妄動,我想先征求你的建議。”


    看見卡蘭希爾第一次這麽謹慎,邁茲洛斯也是吃了一驚。他說:“我聽說曾經有人類與菲納芬的兒子打過交道。這些人很可能成為盟友,所以你先不要驅逐這些人類,看看形勢。”卡蘭希爾點了點頭。


    胡安一開始靜靜跟在他們背後,但是它突然開始在地上嗅聞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他加快速度跑到了七人的前麵,朝著北方狂吠。“怎麽了,胡安?”凱勒鞏用溫柔的聲音問道。


    這時,凱勒鞏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人一馬正在奔馳。當再仔細一看時,他有了一種預感:那是一個很久沒有見到的熟人。胡安又吠了兩聲,歡快的跑上前去。凱勒鞏看了一眼庫茹芬。庫茹芬像是懂了什麽,和凱勒鞏同時策馬加速上前,靠近那個身影。當他們離那身影隻有幾十呎近時,兩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女性的精靈。那個人,正是圖爾鞏的妹妹,阿瑞蒂爾,他們兒時最好的朋友。就在同時,那個身影也停了下來,像是看見了這邊。她激動地從馬上跳下,跑過來,一把抱住了撲向她的胡安。


    凱勒鞏和庫茹芬策馬上前。“真是,”凱勒鞏說,“好久不見了。”阿瑞蒂爾抱著胡安抬起頭,眼中釋放出難以掩飾的喜悅。


    “我……終於見到你們了。”阿瑞蒂爾說著。堅強的她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身後,其他的五位兄弟跟了上來。邁茲洛斯看見阿瑞蒂爾,皺了皺眉頭。卡蘭希爾低聲嘀咕了句:“芬國昐家的賤人!”這時候邁茲洛斯又轉過頭瞪著卡蘭希爾。庫茹芬瞥了所有人一眼,馬上開口了:“兄弟們,我們在阿格隆堡壘還有急事,必須馬上陪同阿瑞蒂爾公主回去了。先和你們分開了!”說完,他直接將阿瑞蒂爾抱到自己馬上,策馬前行。凱勒鞏走到一邊,牽起阿瑞蒂爾的駿馬阿斯法洛斯的韁繩跟在身後,胡安則跟在他身後。


    當他們離開後,邁茲洛斯指著卡蘭希爾:“不要口無遮攔!芬國昐的族人將是我們在這裏最大的盟友。如果沒有他的兒子芬鞏,我現在還能在這裏和你們說話嗎?我們的父親就是因自己的驕傲而丟了性命,我不希望你們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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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聲像是大地的哭泣,從阿格隆隘口湧入希姆拉德平原。從希姆拉德平原向北眺望,可以望到雄偉的山牆。將視線向高處移動,你會發現這山牆的頂端被白色的雲層包裹著。實在難以想像那雲端有什麽。而沒有被那雲層覆蓋的地方,可以看出一層厚厚的積雪,由高處向低處逐漸變得稀薄,最後在山腰處消失不見,變成山石的青色。


    山牆的南北兩側都是懸崖,讓人產生一種在巨物麵前的恐懼感。但是這山牆卻朝東西兩側逐漸降低。這令人敬畏的山牆就是希姆凜高峰,也是抵禦大敵的天然防線。費艾諾眾子的大哥邁茲洛斯在高峰的頂端,那雲中某處,築有一處要塞。


    在希姆凜的西麵,則是恐怖死亡之穀北側的那座綿延五十裏格的山脈埃瑞德戈堝洛斯。希姆凜和這座山脈之間有一個隘口,這形成了安格班合圍最薄弱的缺口。這是阿格隆隘口,邁茲洛斯的弟弟凱勒鞏和庫茹芬在這裏建起了要塞阿格隆。


    要塞整體呈現一種墨綠色,它的整體包括隘口正中央的堡壘以及由堡壘側翼向東西兩邊延伸的高牆。高牆的高度大概是一百呎。高牆的盡頭與兩邊的山沿相接。在隘口兩側的高山之間,立著這麽一座墨綠色長牆,讓人有一種不堪一擊的錯覺。但顯然從要塞落成至今,任何試圖從北方突破這座要塞的敵人現在都不會再有這種錯覺了。凱勒鞏和庫茹芬領導下的精英騎兵時刻在要塞以北的洛斯藍平原上巡邏著。在騎兵們的馬蹄聲中,費艾諾家族的旗幟在平原上飄舞。在隘口中央的堡壘中,駐紮著費艾諾家族勇敢的軍隊。阿德加蘭平原上駐紮的邪惡的奧克軍隊,隻要一踏上洛斯藍的土地一步,就會被這精良的軍隊屠戮殆盡。


    這時候要塞的南側走來了三個人。他們是兩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同騎一匹馬,另一個男性精靈則騎在馬上,同時手中還牽了一匹駿馬。一隻巨大的獵犬緊跟其後。


    阿瑞蒂爾看見阿格隆要塞時,不免有些被震撼到了。這和剛多林不一樣,剛多林更多的是一種安寧的感覺。而在這兒,你隻能感覺自己很渺小。在接近要塞時,阿瑞蒂爾已經開始想像未來的生活了。在要塞裏,沒有人會限製她的自由,因為所有人都無暇顧及她;她可以枕著兵革之聲睡去,被號角之聲喚醒;每當有奧克的小隊試圖南犯時,她可以加入庫茹芬的軍隊,消滅敵人;如若她願意,她可以南下在廣袤的平原上肆意縱馬;當她有心事之時,這裏有她兒時的夥伴;費艾諾家族中都是諾多族中最勇敢的,她甚至可以在這裏找到她的伴侶。


    在發呆間,阿瑞蒂爾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堡壘的門口。堡壘的牆壁上有一條彎曲向上的路。他們就順著這條路爬上堡壘,進入了堡壘的南門。


    阿瑞蒂爾發現堡壘有內外兩層。他們進到堡壘之後,就下馬了。凱勒鞏喚來一個侍從帶走了三匹駿馬。那個侍從在離開前一直在盯著阿瑞蒂爾看,眼神中帶著排斥。阿瑞蒂爾被盯得很不舒服。她悄悄環顧四周,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力。


    “費艾諾的族人有一種根深蒂固的驕傲。他們很排斥和除了費艾諾族人以外的其他諾多精靈打交道。你在這裏生活的時候可能會和他們起衝突。我會下令讓他們和你保持距離,但你千萬不要主動招惹他們。”凱勒鞏在阿瑞蒂爾的耳邊低語。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她兒時的夥伴,她可能會很不舒服。不過既然她要在這裏生活下去,這些小小的約束就無所謂了。隻要不讓她回到剛多林去。


    阿瑞蒂爾被費艾諾的兩個兒子帶著穿過了內牆,進入了主堡。主堡的上層有很多的空房間,他們挑了一間相對舒適的,走了進去。“這些房間是給我的親兄弟們準備的。他們有時候會來做客。這裏很安逸,我的軍隊都住在下層。出入這裏的隻有我們和侍從。”庫茹芬說,“你住的房間是瑪格洛爾的。他們最近很少來拜訪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會有影響。”


    說完,庫茹芬拍了拍凱勒鞏的肩膀,然後對胡安招了招手:“跟我走,胡安。”他離開了房間,大獵犬跟著他。房間裏隻剩下凱勒鞏和阿瑞蒂爾兩人。


    “我沒有想到我們還能見麵。”凱勒鞏拉阿瑞蒂爾坐到床沿,“記得小時候,你很少和自己的兄長玩,卻獨愛與我和庫茹芬一起。”


    阿瑞蒂爾笑了:“那時候真的很開心。快成年的時候,我們的關係也不一樣了。”凱勒鞏點了點頭,握住阿瑞蒂爾的手,她沒有抗拒。“明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卻一起度過了那麽多夜晚。”凱勒鞏說。


    阿瑞蒂爾紅了臉,低者頭:“那我想我現在還是沒有成熟。”凱勒鞏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臉靠近阿瑞蒂爾,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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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曉前的黑暗,總是最黑的。


    現在的時間是淩晨,但是阿格隆要塞已經熱鬧起來了。嘈雜的馬蹄聲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凱勒鞏。他慢慢睜開眼睛,飄逸的長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看著躺在他懷裏的阿瑞蒂爾,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在她額上吻了吻,然後離開被窩。他從床上起身,然後重新幫阿瑞蒂爾蓋好被子。


    他沒有穿衣服。一陣微風吹動著窗邊的帷幔,使凱勒鞏哆嗦了一下。即便是這樣的炎夏季節,清晨時候從隘口中溜過的來自洛斯藍平原上的勁風也是涼颼颼的。凱勒鞏走到窗邊。窗邊桌上即將燃盡的燭光映襯著他英俊的臉龐,金黃的頭發和他結實的肌肉。


    他向窗外望去,天空中還閃爍著星辰的光芒,不過深藍色的天空的東部天際,已經微微泛紅。他輕輕掩上窗戶,盡量不吵醒她。凱勒鞏坐回床邊,靜靜地看著阿瑞蒂爾。他思考著自己與阿瑞蒂爾這種微妙的關係。他很愛她,這曾經是一種由伴侶之愛,情人之愛和兄妹之愛交織而成的情感。但他在年紀足夠大得知道出自同源的手足各自的後代是永遠不可能相伴一生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伴侶之愛。但是凱勒鞏很糾結。他很難放下對於她的那種占有欲望。所以當年在阿門洲生活的時候,他和阿瑞蒂爾維持了很長時間的這種關係。


    昨夜讓他想起了當年的日子。但他知道現在不一樣了。他現在身處危機四伏的中洲。即使現在的貝烈瑞安德在安格班合圍的保護之下已經享受了幾百年的和平生活。他必須為費艾諾的族人考慮更多,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年。


    從窗戶的縫隙間,凱勒鞏隱約看見天已經亮了。他很疑惑,因為今天的清晨與平時大不相同。今天外麵似乎顯得有些太鬧了。他似乎猜到發生了什麽。


    阿瑞蒂爾這時候醒了,看著坐在床邊的凱勒鞏。她坐起身,棉被滑了下去。阿瑞蒂爾的頭發有點亂,但是臉上還帶著一絲血色。“這麽早就醒了嗎,公主?”


    阿瑞蒂爾點了點頭:“我還沒適應這裏的新環境,所以睡得不太好。”她整理了一下頭發,看著凱勒鞏。凱勒鞏站起身子,在桌邊從水壺裏倒了一杯水,遞給阿瑞蒂爾。阿瑞蒂爾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答應我,你在這住的這段日子裏,不要離開這個房間,好嗎?”凱勒鞏捧著她的臉說。


    “為什麽?”她皺起了眉頭,“連你也想要限製我的自由嗎?你就打算把我鎖在這個房間裏,把我當做你壁櫥裏的玩具?”阿瑞蒂爾推開他的手,起身跪立著,將手裏的水杯往桌子上一砸,杯子裏的水灑了她一手。


    凱勒鞏說:“不是這樣!我的子民,他們對於我收留你的意見很大。我隻是希望盡量避免矛盾。你留在這個房間裏,我才能保證你的安全。會有侍從給你送食物來。我會經常來陪你的。”凱勒鞏把手放在她的兩肩。


    阿瑞蒂爾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在點頭的時候,阿瑞蒂爾突然注意到自己的短劍透過劍鞘發出淡藍色的光芒。凱勒鞏也很警覺地發現了這個異樣。阿瑞蒂爾想起來剛多林的羅格領主告訴過自己,劍身發出藍光是奧克接近的信號。


    突然房間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庫茹芬,他看見兩人的狀態,似乎在意料之中。“哥哥,馬上穿衣服!奧克進攻了。”說完,他關上門走了。


    凱勒鞏鬆開手,一件件撿起地上淩亂的衣服,放到床上。


    “讓我跟你們一起作戰!”阿瑞蒂爾說。


    “不要開玩笑了!你呆在這裏!”凱勒鞏大聲吼道。阿瑞蒂爾明顯是被他的怒吼嚇到了,沉默下來。


    凱勒鞏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到門邊。阿瑞蒂爾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凱勒鞏聽見身後傳來抽泣聲。“等我回來。”說完,凱勒鞏走出房間,沒有回頭。


    阿瑞蒂爾跪坐在床上,臉頰上滑下一滴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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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淒慘的風聲回蕩在阿格隆要塞的正上方。北方的洛斯藍平原,目力可及的盡頭,有一片黑影。駭人的叫喊聲從北方傳來。那是奧克的軍隊行軍的聲音。屬於奧克的那粗鄙的語言中充滿了汙穢的辱罵,沒有人想知道他們究竟在行軍時喊些什麽。平原上有很多正在馳騁的騎兵隊伍,那都是阿格隆隘口的精英。他們穿著金色的戰甲,身後披著紅色的鬥篷。那些騎兵隊伍正在集結成陣型,準備抵禦那黑影的來襲。血紅色的朝陽從東方的藍色山脈間升起,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殺戮。


    在騎兵隊伍的陣前,庫茹芬騎著白色的駿馬,手中緊握著馬韁。剛剛升起的朝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沒入烏黑的雲層中去。庫茹芬知道,奧克的弱點是在陽光下會行動遲緩,所以奧克每次的進攻都會伴隨著烏雲到來。奧克的軍隊已經到達一裏格近了。庫茹芬看見那軍隊鋪成一大片,像是把洛斯蘭平原全部染黑了,又仿佛是那廣袤的平原受到了烈火的灼燒,成為了一片焦土。庫茹芬相信,這次進攻比以前的任何一次的規模都要大。除此之外,他似乎感覺遠處的天空也被染黑了。不是那種來自烏雲的陰冷色調,而是真正的黯淡無光。他不知道那是什麽。雖然這還稱不上一場大戰役,但這一定是魔苟斯為即將發動的大戰役做出的鋪墊,庫茹芬這樣想。


    其實按照阿格隆隘口的地形,往日的數次戰鬥完全可以借助要塞的城牆擊退。但是凱勒鞏一直對自己的騎兵隊伍很有信心,而且他和他們眾兄弟中的卡蘭希爾一樣,從來不在自己的要塞中安排弓箭手,因為他們認為弓箭隻有在打獵的時候才有用武之地,而麵對戰場的廝殺,弓箭顯得異常脆弱。庫茹芬多次勸過他,但他從沒有聽。畢竟他是哥哥。


    凱勒鞏也騎著駿馬從騎兵陣列的側麵走來。“情況怎麽樣,弟弟?”凱勒鞏問。


    庫茹芬看著他,把頭向北撇了撇。凱勒鞏順著方向看去,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因為這情況實在太直觀了。不過凱勒鞏絲毫沒有畏懼,因為他堅信自己的精英騎兵隊伍可以輕鬆擊退這些來自地麵的部隊。


    凱勒鞏抽出劍,這個時候奧克的軍隊已經來到了一千呎外。凱勒鞏轉身對著自己的軍隊大喊:“諾多族的同胞們!費艾諾的子嗣們!我們曾在眾神麵前,在蒙福之地立下誓言!我們發誓,要消滅所有費艾諾的敵人!我們發誓,要讓精靈寶鑽的榮耀被世人銘記!我們發誓,要讓所有和我們作對的人感受到熊熊烈火的恐懼!今天,就是這個時刻!”凱勒鞏在騎兵的陣前來回馳騁,讓這戰吼回響在每位戰士的耳邊。騎兵們都伸出手,緊緊握住劍柄,隨時準備使他們的佩劍出鞘,“現在,衝鋒!為了費艾諾!”


    庫茹芬吹響了剛剛掛在腰間的號角,隨著尖銳的號角聲響起的,是數把劍被從鞘中抽出的金屬聲。馬蹄聲響起,阿格隆要塞的騎兵們開始衝鋒。所有精靈都把劍向前高舉,大喊著:“為了費艾諾!”


    凱勒鞏和庫茹芬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們看見奧克軍隊的頭領騎著座狼,站在一塊巨石上。他舉起手中的刀,那刀早已經鏽跡斑斑,但看上去分外沉重。頭領那腐爛可怖的臉上,用白色的漆料畫上了鐵王座的標記。那是代表著邪惡之神,他們的大敵魔苟斯的徽記。魔苟斯統率著無數令人難以想象的恐怖生物,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統治這個世界,成為所有生命的主宰。


    那個奧克的頭領舉起大刀,大吼了一句奧克語,不知在說些什麽。奧克的軍隊陣列突然改變,從軍隊裏走來一群長矛手和一群持盾步兵。持盾步兵用盾牌連成長牆,長矛手則從盾牌的縫隙間將長矛戳出。無論是什麽樣的騎兵隊伍,朝著這樣的長牆衝鋒都是等於自尋死路。


    奧克頭領露出邪惡的笑容,打算看著這些可悲的諾多族精靈自己躺進墳墓裏。然而讓他吃驚的是,凱勒鞏和庫茹芬在即將觸及長矛的瞬間從馬上一躍而起,蹬了一腳馬背,在空中翻了個身後落入奧克的盾牆之後。他們把劍朝下,雙雙將劍各自插入一個持盾奧克的頭頂。


    那兩匹馬抬起前蹄停止了衝鋒。同一時間,騎兵陣列的前排士兵也都從馬上一躍而起,跳入奧克群中。盾牆的隊列馬上被打亂了,長矛和盾牌落了一地。借著這個機會,剩下的騎兵們從盾牆的突破口殺入。矮小猥瑣的奧克自然是抵擋不住馬匹的衝擊,被紛紛撞倒在地。


    奧克頭領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望了望四周。他騎著座狼跳入人群,拿著大刀砍殺。很多精靈的身體被他直接一刀砍成兩截,有些馬匹的腿被砍斷,馬上的人翻身摔到地上。而頭領胯下的座狼也在奮力啃食著所有的活物。被他殺死的將士們噴濺出血來,將洛斯蘭平原變成一片紅草地。其間被他撞倒踐踏的奧克也不計其數。這位頭領的體格在奧克中是不多見的。


    局勢漸漸焦灼起來,精靈的隊伍慢慢失去了大量的馬匹,開始與奧克近身戰鬥起來。奧克的身體雖然矮小,但是數量很多。騎兵隊伍慢慢被圍了起來。凱勒鞏和庫茹芬已經騎回了自己的馬上,他們利用馬的前蹄踢開試圖靠近的敵人,用寶劍揮砍側麵的奧克。


    陣列中,精靈們一個個死去。有些被長矛紮穿了胸口,有些被奧克的戰錘砸破了頭,有些直接被嗜血的奧克一口咬住脖子斷了氣。地上落滿了死去士兵的屍體。他們的武器散落一地。有些在地上掙紮著慘叫,捂著傷口。那一匹匹白色的駿馬也被染成了可怖的血色,發出淒厲的嘶鳴。


    兵器碰撞的聲音,士兵的喊叫和馬的嘶鳴混合成一曲急促的音樂。


    不過,局勢慢慢又向凱勒鞏一方傾斜。因為長時間的訓練,精英騎兵的力量不容小覷。身手矯健的騎兵們有時能一劍砍死幾個奧克,或者說至少是砍傷他們。


    凱勒鞏騎著馬試圖挑戰奧克的頭領。頭領也舉起大刀,駕著座狼飛馳靠近。在相遇的一瞬間,凱勒鞏一彎腰,躲過大刀的攻擊,自己將劍插入頭領的腹部。頭領從狼身上長摔下來,而凱勒鞏卻沒有來得及取回自己的劍。那座狼衝出去幾十呎之後轉回頭,撲向凱勒鞏。他的駿馬被座狼撲倒,凱勒鞏也從馬上摔下。座狼一步步走上前來,像是在耀武揚威。它來到凱勒鞏麵前,張開滿是唾液的大口。不過下一秒,它的腦袋就被一把劍貫穿了。


    是庫茹芬。他拔出帶血的寶劍,用鬥篷擦幹淨劍上的血跡。“你丟了寶劍,哥哥!”他笑著說完,策馬離開。


    凱勒鞏爬起身,要去撿回自己的寶劍。他這才看見剛才的頭領沒有當場死亡。他掙紮著取出腰間的一個號角。凱勒鞏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他吹響號角。他飛身撲上去,號角卻已經被吹響。凱勒鞏一把拔出插在頭領腰上的寶劍,砍死了他。


    這號角聲驚住了眾人。他們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奧克們都停下攻擊,四散潰逃。而天空中有一片黑壓壓的東西正在靠近。庫茹芬眯起眼看著那黑影好一會兒,突然大喊:“撤退!撤退!是吸血鬼!”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麽他剛剛會有天空被染黑的錯覺。


    凱勒鞏也向北望去,發現天空中飛來很多擁有蝙蝠翅膀的人形生物。但是那生物的翼展足足有一個半的精靈的身高。他們有著鮮明的精靈身體的輪廓,但是皮膚是深藍色。可以想象這些生物也是被魔苟斯從精靈轉化而來的。他們披著黑色的外袍,嘴唇上沾著風幹的血液。“撤回要塞!”他吼道。凱勒鞏知道,他的騎兵隊伍再強大,也敵不過這些來自空中的威脅。


    在精靈之間傳說,魔苟斯的安格班要塞裏有數不勝數的奇異物種,但是真正被史冊所記載的隻有奧克和少數其他物種。大家都認為這些吸血鬼存在於謠言之中,畢竟從來沒有精靈真正踏入過安格班諸門,還能完整地出來。


    而吸血鬼在這次戰鬥中的出現,證明了一件貝烈瑞安德全境的諾多諸王都在猜測的事情:魔苟斯即將發動一場大戰。而為此他準備好了很多的邪惡生物。


    阿格隆要塞的守軍開始撤退,他們有一些騎在馬上的,馬上調轉馬頭飛馳。一部分人在跑過失去馬匹的戰友時,將他們一把拉上馬。其餘一部分一下子跳上了失去主人的馬匹,也開始向要塞撤退。而有些不受馴服的馬匹早已被吸血鬼驚嚇到,四散而逃。那些不幸沒有能騎上馬匹的士兵們,被甩在了隊伍後麵。


    吸血鬼飛行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在靠近隊伍的尾部時,前排的吸血鬼降落下來,試圖抓起徒步奔跑的那些精靈。有一些精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用劍驅趕吸血鬼,但是很快他們就被包圍了。吸血鬼兩三個一起,撕裂了一個個士兵的身體,然後開始吸食他們的血液。有些直接放棄了抵抗,被吸血鬼拖離地麵,從高空扔下,摔成一灘血水。如同在信封的封口處滴下一片火漆。


    吸血鬼們利用速度的優勢追了騎上了馬匹的隊伍。他們突然降下來,抓起一匹馬,重重摔在地上,並將馬匹的主人撕裂。


    凱勒鞏和庫茹芬跑在最後。現在隊伍已經到達了要塞城牆下。要塞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吸血鬼飛到庫茹芬身後,伸出爪子要抓他的後背。在即將觸及時,庫茹芬一彎腰躲開了。那吸血鬼迅捷地轉過身子回頭再次嚐試。庫茹芬舉高寶劍,吸血鬼因為慣性的影響,胸口撞在那把劍上死了。但巨大的衝擊力將庫茹芬撞下馬。那馬匹因為膽怯,自顧自跑走了。庫茹芬忍住後背的疼痛站起來,盡力奔跑,卻已經被隊伍甩下。幾個吸血鬼降落在地上並圍了上來。那些吸血鬼彎下腰在他身上舔舐著。庫茹芬想反抗,卻因為剛剛從馬上摔下來的疼痛而無力反抗。


    撤退的士兵都跑進了大門。凱勒鞏讓大門關閉。城牆上的士兵按要求開始關閉大門,凱勒鞏馬上掉轉了馬頭衝向庫茹芬。靠近時,凱勒鞏一拉韁繩,馬抬起前蹄,踢暈了一個吸血鬼。其他吸血鬼被他驅散開,高高飛起來,圍著他們飛行,等待適合的進攻時機。後麵圍上來越來越多的吸血鬼。有些則直接擦肩而過,向要塞飛去。要塞的大門還有一絲縫隙就關死了。有的吸血鬼試圖從大門飛進去。他們就這樣撞在要塞的金屬大門上,在光澤的大門上留下一個墨點。大門終於關上了。吸血鬼開始在要塞的上空盤旋。


    凱勒鞏拉著庫茹芬站了起來,爬到馬背上。吸血鬼們同時向下俯衝而來。他們心想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但是死亡沒有降臨。他們感受到了地麵的抖動,那是那些吸血鬼落地引起的。凱勒鞏和庫茹芬看見,從城牆上飛來幾十支箭矢,擊落了包圍著他們的吸血鬼。一陣號角聲吹響。凱勒鞏呼出一口氣:那是他的大哥,來自希姆凜的邁茲洛斯的號角聲。


    從城牆上飛出更多的箭矢,掃清著要塞上空的敵人。箭矢貫穿吸血鬼的身體時,向四周灑落出黑色的血液。阿格隆隘口像是下起了一場雨。一場箭矢與吸血鬼的血交錯下落的雨。


    阿格隆要塞的大門重新打了開來,兩個騎著白馬的精靈跑出來,迎接凱勒鞏和庫茹芬。是邁茲洛斯和瑪格洛爾。


    “馬上跟我去希姆凜!費艾諾眾子要召開會議!”邁茲洛斯對凱勒鞏說。


    庫茹芬的手扶在凱勒鞏的肩上。“發生什麽了,哥哥?”


    “戰爭,弟弟。有一場大戰要來了。”


    —————————————————————————————————


    凱勒鞏推開阿瑞蒂爾房間的大門。他是來告別的。他的大哥召他前往希姆凜群山中。他不能給她許諾下的陪伴了,甚至很久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回到阿格隆要塞來。除此之外,他還打算跟阿瑞蒂爾坦明未來的打算:他打算斬斷和她的這種關係。因為他們的未來是那樣虛無縹緲。


    但是推開門之後,他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雜亂地放著。窗戶還是緊閉著的。他看見桌子上放著她沒吃的早餐,一支羽毛筆和一封信。凱勒鞏走到桌邊,拿起信紙。那信紙上有濕濕的痕跡,像是淚痕。凱勒鞏讀了一遍這封信,沉默了良久。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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