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因為……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作者：不如安靜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酒桌上，美味佳肴冒著蒸騰熱氣，狗剩子低下頭正啃著的雞腿湯汁淋漓，這本該是大人吹吹牛逼敗敗火，舉杯歡慶的時刻，可老乞丐卻瞪著眼開罵了。</p>
老假被罵的一懵，雖說這桌麵上老乞丐敢罵的人力就隻有他，但也不至於大過年的開兩句玩笑就真急眼啊？</p>
“你，你啥意思？”</p>
他不舒服了，結果不問還好，這一問，倒出事了。</p>
“啥意思？”</p>
老乞丐環視眾人終於開口：“你們今兒早上都沒出屋吧？我可是打破廟裏過來的！”</p>
“知道進城的時候發生了啥麽？”</p>
“日本子大軍成群結隊的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他突然憋了一口氣，像是這口氣兒沒上來似得有了個停頓：“離開之前，從醫院裏拉出一整隊屍體。”</p>
“那些屍體我看了，穿的破衣爛衫、骨瘦如柴，有二十郎當歲兒的，有十七八的，還有三四十歲的，這些人全讓日本子擺成了跪姿，雙手伏地拜於城門兩側，在歡送他們出城！”</p>
嗡！</p>
許銳鋒在一秒突然出現了耳鳴，整個湖麵在腦海中變得無比清晰起來。</p>
老乞丐的描述還在繼續：“那日本子騎著高頭駿馬，身後是軍裝整齊的日本兵，再往後，有卡車、裝甲車和坦克，卡車上裝著輕重機槍、炮，耀武揚威的順著城裏街道走向了城門。”</p>
“唉！”</p>
老鷂鷹歎息了一聲，沒說話，很顯然，這一幕他看見了。</p>
“知道然後發生了什麽嘛？”</p>
“那個騎著高頭駿馬的日本子在經過屍體前勒緊了韁繩讓駿馬駐足，隨即回頭看向了身後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陽，臉上帶著狂妄的笑。”</p>
“周圍的老百姓都不知道他要幹嘛，開始越聚越多，當這些人圍滿了，日本子突然說了一句中文，問‘今天是你們中國最重要的日子吧？’。”</p>
老乞丐雙眼赤紅，聲音顫抖的說道：“他都不等其他人搭話，拽出手槍，衝著地上正在叩首跪拜的屍體——砰，來了一下。”</p>
當老乞丐形容出槍聲，老假的身體猛然間哆嗦了一下。</p>
“他就這麽一槍、一槍，一槍接著一槍的打到了城門，緊接著調轉馬頭衝城內大喊，‘凡反滿抗日者，類同此人’！”</p>
</p>
酒桌上鴉雀無聲！</p>
老乞丐幾乎捶胸頓足：“太有派了，這日本子帶出的氣度估計能讓他們回去吹上一整年，可你們知不知道那些被擺在地上屍體是誰？”</p>
“我打聽了。”老乞丐幾乎將聲音壓到了最低點說道：“是抗聯，是小鬼子封城以後拿不到物資，在山裏吃草根啃樹皮的抗聯！！”</p>
“他們已經在山裏被打死了一，死後，還要讓人把屍體拉回來給這群日本子玩個派頭子，用來震懾所有城內的老百姓，讓他們知道反滿抗日是個什麽後果！”</p>
啪、啪。</p>
老乞丐伸出手掌用力拍打著胸膛：“咱呢！”</p>
“我聽說許爺您昨天晚上弄了曲光？”</p>
“還帶著監獄的近百獄警荷槍實彈衝進了洋行，在天光大亮的時候，拿下了百樂門和洋行兩樣產業？”</p>
“那我得恭喜您了，我老乞丐恭喜您在這天下大亂的世道裏日進鬥金，招財進寶！”</p>
這本該是最危險的時候，當一個團隊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尤其是這個聲音是自下而上在指責強權的時候，這個團隊裏的領導就必須要反思了。</p>
隻是，許銳鋒並沒有這麽做，他在安靜的聽著，一邊聽著還一邊夾菜往嘴裏放，並慢慢咀嚼。</p>
老乞丐見許銳鋒是這副反應，有點沒看懂，他是在那一碗悶倒驢的刺激下才說出了這番話，實際上話剛出口，冷汗已經用上了腦門。他麵對的是誰？是整個北滿最凶狠的男人，隻要稍有不慎，自己這條命都不知道是怎麽丟的。</p>
但是，在這恐懼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憤怒。</p>
姓許的，你這是什麽意思？</p>
是覺著咱說的這些話不值一提，還是咱身份不夠，說出的話都被當成了放屁？</p>
“爺……”</p>
他抬起頭看著許銳鋒說道：“跟著您，我沒後悔過，無論是您跟鬧著玩兒似得火燒警察局，還是開玩笑一樣弄死了張紅岩，我都覺著沒什麽，江湖人，有什麽大不了的。”</p>
“您知道我最提氣的時候，是哪段日子麽？”</p>
“是您帶著我們進了日僑區，槍殺白建武以後。”</p>
“那是個什麽活法？”</p>
“咱瞧不上日本子，那幹脆就不尿他，要是看不過眼兒了，說幹就幹！”</p>
“爺們！”老乞丐豎起了大拇指。</p>
“後來，我從姚爺那兒得知您跟了藍衣社，哎呀！我這心啊，舒坦的比在街麵上掏了個全是銀元的包還痛快，咱從今往後有了後台了，咱姓國，正兒八經的官麵人，也算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p>
“那日子過的，許爺，您是不知道，自打那天開始，我坐在街麵牆根底下都用下眼皮夾人，就他們，還看不起我？老子換身衣服都能嚇死你們！”</p>
“整天做的都是您一朝得誌，給兄弟們加官進爵的美夢。”</p>
“可這夢還沒醒，您進了憲兵隊，整的我這心裏忽悠一下，以為這回算是徹底完犢子了。爺，要不您在我心口窩裝一個山澗得了，甭這麽往腳脖子栓繩後再把人推懸崖裏一上一下的折騰人，那段日子我差點從江湖上找人去炸憲兵隊的監獄，要不是沒人敢，我真雇了，花多少錢都雇。”</p>
“後來呢？”</p>
“老天爺就和變戲法的一樣，我才轉個身，您這個最瞧不上小日本兒的男人，成了……”</p>
漢奸這倆字老乞丐無論如何也沒說出口，可那狀態，那義憤填膺，已經表現得淋漓盡致。</p>
“第一次看您穿上這身黑狗皮給我臊的，恨不得給自己倆嘴巴，都多大歲數了，還做穿官衣兒的夢，這回美夢成真了吧？這回算是把祖宗德性都給敗了，徹底的敗了。”</p>
噗嗵。</p>
老乞丐往椅子上一座，跟虛脫了一樣：“我的爺，老乞丐跟了您這麽多年了，今年往前，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過的順暢，即便有時候提心吊膽，可日子痛快；今年往後，我恨不得把腦袋縮腔子裏，在街上見了熟人都不敢認，生怕……”</p>
“生怕有人覺著你是我的人，連同你一塊認作漢奸？”</p>
許銳鋒突然抬起頭，眼中精芒一閃。</p>
老乞丐用力挺起腰杆，他知道自己的氣度壓不過許銳鋒，可還是硬頂著說了聲：“對！”</p>
老鷂鷹立即擋在了倆人中間，怒視著老乞丐：“你今天瘋了吧？”</p>
“是他媽這個世道瘋了。”</p>
老乞丐自此一語不發。</p>
許銳鋒硬挺著這頓數落，看向了嘴裏叼著雞腿一個姿勢半天沒動過狗剩子，說道：“看見他了麽？”</p>
狗剩子慢慢點頭，不知道許銳鋒的用意。</p>
老許緩慢道：“抓厲歌的時候，你把槍口頂在他下巴上，一句話沒說，他就慫了，不算是個有剛的人吧？”</p>
狗剩子再次點頭。</p>
“可現在他敢指著我的鼻子揭我短兒。”</p>
狗剩子左右望了一眼：“叔，我沒懂。”</p>
許銳鋒伸出手摟過這孩子，用手掌扣在他的脖子上：“你見著厲歌的時候也慫了，知不知道為什麽？使勁兒想，等有一天能想明白了，你就算是成人了。”</p>
老鷂鷹轉過身看著許銳鋒，目光中隱隱有著什麽東西在閃爍。</p>
老許擺擺手：“不用勸我，我不生氣，真的。”</p>
“一點也不生氣。”</p>
自打穿上了這身狗皮，許銳鋒經曆了街坊鄰居在背後吐唾沫的日子、也經曆過小商小販不賣他東西時刻，還被狗剩子那孩子掀開了傷疤，他應該生氣的，應該衝上去把這些人一個個都放倒，來證明自己坐地炮的地位。</p>
可他沒有，一次也沒有。</p>
因為……</p>
老假被罵的一懵，雖說這桌麵上老乞丐敢罵的人力就隻有他，但也不至於大過年的開兩句玩笑就真急眼啊？</p>
“你，你啥意思？”</p>
他不舒服了，結果不問還好，這一問，倒出事了。</p>
“啥意思？”</p>
老乞丐環視眾人終於開口：“你們今兒早上都沒出屋吧？我可是打破廟裏過來的！”</p>
“知道進城的時候發生了啥麽？”</p>
“日本子大軍成群結隊的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他突然憋了一口氣，像是這口氣兒沒上來似得有了個停頓：“離開之前，從醫院裏拉出一整隊屍體。”</p>
“那些屍體我看了，穿的破衣爛衫、骨瘦如柴，有二十郎當歲兒的，有十七八的，還有三四十歲的，這些人全讓日本子擺成了跪姿，雙手伏地拜於城門兩側，在歡送他們出城！”</p>
嗡！</p>
許銳鋒在一秒突然出現了耳鳴，整個湖麵在腦海中變得無比清晰起來。</p>
老乞丐的描述還在繼續：“那日本子騎著高頭駿馬，身後是軍裝整齊的日本兵，再往後，有卡車、裝甲車和坦克，卡車上裝著輕重機槍、炮，耀武揚威的順著城裏街道走向了城門。”</p>
“唉！”</p>
老鷂鷹歎息了一聲，沒說話，很顯然，這一幕他看見了。</p>
“知道然後發生了什麽嘛？”</p>
“那個騎著高頭駿馬的日本子在經過屍體前勒緊了韁繩讓駿馬駐足，隨即回頭看向了身後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陽，臉上帶著狂妄的笑。”</p>
“周圍的老百姓都不知道他要幹嘛，開始越聚越多，當這些人圍滿了，日本子突然說了一句中文，問‘今天是你們中國最重要的日子吧？’。”</p>
老乞丐雙眼赤紅，聲音顫抖的說道：“他都不等其他人搭話，拽出手槍，衝著地上正在叩首跪拜的屍體——砰，來了一下。”</p>
當老乞丐形容出槍聲，老假的身體猛然間哆嗦了一下。</p>
“他就這麽一槍、一槍，一槍接著一槍的打到了城門，緊接著調轉馬頭衝城內大喊，‘凡反滿抗日者，類同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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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鴉雀無聲！</p>
老乞丐幾乎捶胸頓足：“太有派了，這日本子帶出的氣度估計能讓他們回去吹上一整年，可你們知不知道那些被擺在地上屍體是誰？”</p>
“我打聽了。”老乞丐幾乎將聲音壓到了最低點說道：“是抗聯，是小鬼子封城以後拿不到物資，在山裏吃草根啃樹皮的抗聯！！”</p>
“他們已經在山裏被打死了一，死後，還要讓人把屍體拉回來給這群日本子玩個派頭子，用來震懾所有城內的老百姓，讓他們知道反滿抗日是個什麽後果！”</p>
啪、啪。</p>
老乞丐伸出手掌用力拍打著胸膛：“咱呢！”</p>
“我聽說許爺您昨天晚上弄了曲光？”</p>
“還帶著監獄的近百獄警荷槍實彈衝進了洋行，在天光大亮的時候，拿下了百樂門和洋行兩樣產業？”</p>
“那我得恭喜您了，我老乞丐恭喜您在這天下大亂的世道裏日進鬥金，招財進寶！”</p>
這本該是最危險的時候，當一個團隊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尤其是這個聲音是自下而上在指責強權的時候，這個團隊裏的領導就必須要反思了。</p>
隻是，許銳鋒並沒有這麽做，他在安靜的聽著，一邊聽著還一邊夾菜往嘴裏放，並慢慢咀嚼。</p>
老乞丐見許銳鋒是這副反應，有點沒看懂，他是在那一碗悶倒驢的刺激下才說出了這番話，實際上話剛出口，冷汗已經用上了腦門。他麵對的是誰？是整個北滿最凶狠的男人，隻要稍有不慎，自己這條命都不知道是怎麽丟的。</p>
但是，在這恐懼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憤怒。</p>
姓許的，你這是什麽意思？</p>
是覺著咱說的這些話不值一提，還是咱身份不夠，說出的話都被當成了放屁？</p>
“爺……”</p>
他抬起頭看著許銳鋒說道：“跟著您，我沒後悔過，無論是您跟鬧著玩兒似得火燒警察局，還是開玩笑一樣弄死了張紅岩，我都覺著沒什麽，江湖人，有什麽大不了的。”</p>
“您知道我最提氣的時候，是哪段日子麽？”</p>
“是您帶著我們進了日僑區，槍殺白建武以後。”</p>
“那是個什麽活法？”</p>
“咱瞧不上日本子，那幹脆就不尿他，要是看不過眼兒了，說幹就幹！”</p>
“爺們！”老乞丐豎起了大拇指。</p>
“後來，我從姚爺那兒得知您跟了藍衣社，哎呀！我這心啊，舒坦的比在街麵上掏了個全是銀元的包還痛快，咱從今往後有了後台了，咱姓國，正兒八經的官麵人，也算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p>
“那日子過的，許爺，您是不知道，自打那天開始，我坐在街麵牆根底下都用下眼皮夾人，就他們，還看不起我？老子換身衣服都能嚇死你們！”</p>
“整天做的都是您一朝得誌，給兄弟們加官進爵的美夢。”</p>
“可這夢還沒醒，您進了憲兵隊，整的我這心裏忽悠一下，以為這回算是徹底完犢子了。爺，要不您在我心口窩裝一個山澗得了，甭這麽往腳脖子栓繩後再把人推懸崖裏一上一下的折騰人，那段日子我差點從江湖上找人去炸憲兵隊的監獄，要不是沒人敢，我真雇了，花多少錢都雇。”</p>
“後來呢？”</p>
“老天爺就和變戲法的一樣，我才轉個身，您這個最瞧不上小日本兒的男人，成了……”</p>
漢奸這倆字老乞丐無論如何也沒說出口，可那狀態，那義憤填膺，已經表現得淋漓盡致。</p>
“第一次看您穿上這身黑狗皮給我臊的，恨不得給自己倆嘴巴，都多大歲數了，還做穿官衣兒的夢，這回美夢成真了吧？這回算是把祖宗德性都給敗了，徹底的敗了。”</p>
噗嗵。</p>
老乞丐往椅子上一座，跟虛脫了一樣：“我的爺，老乞丐跟了您這麽多年了，今年往前，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過的順暢，即便有時候提心吊膽，可日子痛快；今年往後，我恨不得把腦袋縮腔子裏，在街上見了熟人都不敢認，生怕……”</p>
“生怕有人覺著你是我的人，連同你一塊認作漢奸？”</p>
許銳鋒突然抬起頭，眼中精芒一閃。</p>
老乞丐用力挺起腰杆，他知道自己的氣度壓不過許銳鋒，可還是硬頂著說了聲：“對！”</p>
老鷂鷹立即擋在了倆人中間，怒視著老乞丐：“你今天瘋了吧？”</p>
“是他媽這個世道瘋了。”</p>
老乞丐自此一語不發。</p>
許銳鋒硬挺著這頓數落，看向了嘴裏叼著雞腿一個姿勢半天沒動過狗剩子，說道：“看見他了麽？”</p>
狗剩子慢慢點頭，不知道許銳鋒的用意。</p>
老許緩慢道：“抓厲歌的時候，你把槍口頂在他下巴上，一句話沒說，他就慫了，不算是個有剛的人吧？”</p>
狗剩子再次點頭。</p>
“可現在他敢指著我的鼻子揭我短兒。”</p>
狗剩子左右望了一眼：“叔，我沒懂。”</p>
許銳鋒伸出手摟過這孩子，用手掌扣在他的脖子上：“你見著厲歌的時候也慫了，知不知道為什麽？使勁兒想，等有一天能想明白了，你就算是成人了。”</p>
老鷂鷹轉過身看著許銳鋒，目光中隱隱有著什麽東西在閃爍。</p>
老許擺擺手：“不用勸我，我不生氣，真的。”</p>
“一點也不生氣。”</p>
自打穿上了這身狗皮，許銳鋒經曆了街坊鄰居在背後吐唾沫的日子、也經曆過小商小販不賣他東西時刻，還被狗剩子那孩子掀開了傷疤，他應該生氣的，應該衝上去把這些人一個個都放倒，來證明自己坐地炮的地位。</p>
可他沒有，一次也沒有。</p>
因為……</p>